第19章 心事
淩亂的腳步聲在靠近這裏,不一會兒,周琳出現在門口,她微喘著氣,看到楊洛的時候吓得心都漏跳了幾下,“哥!”
周琳的叫聲透著恐懼和驚慌,輕易就将發呆的周束喚醒。
“琳兒,”周束急忙去扶她,這次楊洛沒有在阻止,走到一旁,“你怎麽過來了?”
周琳抓著周束的衣角,把無法支撐的身體全部交給周束,眼睛瞪得大大卻看著楊洛。
楊洛尴尬的避開周琳的視線,“我先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周束沒有答話,直到楊洛走遠,周琳才驚慌道,“他有把你怎麽樣嗎?”
周束心情有些複雜,雖然比別人多了一世的經驗,卻還是不擅長整理心思。
周束不說話,周琳吓到了,“你要跟他走嗎?”
周琳是真的怕了,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只有這個上了別人身的哥哥,雖然也知道哥哥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卻總是自我安慰著。
有周束在,她甚至可以不去恨楊楓,雖然她失去周家女主人的身份,卻多有一個不計報酬守護著她的親人。她不想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不然她真的會垮的。
周束被周琳顫抖的樣子吓到了,“你怎麽了?”
“你要走嗎?跟他走?”周琳臉色蒼白,卻紅的眼眶,樣子看起來頗吓人,“不能留下來嗎?”
“你在說什麽傻話,我哪都不會去。”
“真的嗎?沒有騙我?”周琳慌亂的緊盯著周束,想從他臉上找出一絲撒謊的痕跡,“你那麽喜歡他嗎?連妹妹也可以不要嗎?”
周束皺起眉,周琳立刻絕望了,不知哪來的力氣把周束推開,又哭又笑,“走吧,都走吧,不要管我……”
周束急忙去扶周琳,也不管她的掙紮,“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Advertisement
“你撒謊,”周琳突然冷冷的回道,“你不就是為他死的嗎?”
“周琳!”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周束都是第一次對妹妹發火,“你再亂講話我就真的不管你了,誰跟你說我喜歡他的?我就是被他氣死的!”
周琳被吼的怔了怔,“撒謊……”
周束嘆了口氣,将跟他差不多高的周琳攬在懷裏,“是真的,我絕對不會丢下你不管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最寶貴的妹妹。”
周琳終於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在周束懷裏大哭起來。
長久以來的壓力,丈夫的背叛,一無所有的挫敗……全部化做眼淚。
她比是周家從小培養的繼承人,比一般女子不知道堅強了多少倍,很快發洩夠了,有些羞澀地推開周束的手,“真不習慣……”
“也是,小時候也沒這麽抱過你。”
“不是,”周琳臉漾起粉粉的顏色,“你現在的樣子太年輕了,我都是老女人了,還被你抱著,好奇怪。”
周琳終於笑了,眼睛也有了神采,與之前那樣淡淡的虛無缥缈的笑容完全不同。
“你一直用周束的身體沒關系嗎?他真的死了嗎?”
周束嘆口氣,“其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周琳疑惑的看著周束,如果說眼前這個人不是自己的哥哥,她反而不會相信,那他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周束終於還是把實情跟周琳說了,當然不是在廚房,而是将她扶回卧房後,邊喂湯邊說的。
周琳也不是一般女子,一直安靜的喝湯一邊聽著周束講述他這十六年來的經歷。
湯喝完了,故事也講完了。
“這麽說來,你是被楊洛給活活氣死的?”
“算是吧,不過那時候身體不好,也不算全是他的責任。”奇怪,他居然不自覺地為那個瘋子開脫,難道是因為他最近總明著暗著給周琳送藥的關系?大概吧。
“你不用為他開脫,要不是因為他,你也不用那麽早就走了。為了這件事,母親也生了場大病,好了之後還常常到你房間裏發呆,總覺得當年不該那麽罵你。”周琳露出懷念的神情,接著又道,“還有楊洛,他後來擅自帶走你的牌位,據說這些年一直随身攜帶,我還曾以為他是個癡情種子,可是後來有關他事情越來越多,我雖然恨他,卻因為……立場,沒辦法為你做什麽。”
“有關楊洛的事情”是什麽事情,周束很清楚,楊家宗主有名的就是情人多,無論是什麽樣的美人,什麽樣的權貴,或者江湖上的少俠,更或者是名門子弟,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很快就分手,但仍有人前仆後繼。
明明男色之風不被世人所恥,楊洛卻堕落得大大方方,就象是要對世人示威一樣。
這麽說來,他的情人好象沒有一任不是名人的,每一次楊洛換情人,全天下愛講八卦的人都會添油加醋的說一通。
“而且你也不是鬼上身,而是真的周束。”
“誰知道呢,也許真的是我占了真正周束的身體,害死了他。”
周琳撫上周束的手,“你就是周束,從出生到現在,周束的思想、行為還有脾性,都是你,所以你就是周束,至於那個從來沒出現過的真正周束的魂魄,誰知道到底有沒有。”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周束釋然的笑了笑。
“楊家人丁興旺,為什麽會要你做他的繼承人?他知道你是周舸重生嗎?”
“不,他以為我只是上了周束身的鬼魂。”
“那就奇怪了……”周琳低頭陷入沈思,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楊洛一直帶著周舸的牌位,雖然花心,但是周舸在他心目中無疑是特別的。
但是他以為周舸上了周束的身後,表現得卻又不是那麽回事。
楊洛的确很關心周舸,但是對周束又沒那麽簡單。
按哥哥的說法,他們兩個人的事完全是楊洛自作多情,但是言辭間卻有些異常,與其說是恨,更象是……情人見鬧別扭。
周琳皺了皺眉,看著背對她收拾湯碗的周束。
哥哥對情之一字,根本什麽都不懂,她該怎麽辦?點撥他?
可是楊家與周家與不共戴天之仇啊!這仇,一是哥哥的死,不過哥哥現在重生了,也不象要報仇的樣子,二是周家被吞的財産,她一開始是恨的,但是哥哥回來後,她似乎也不是那麽消極了,與其說狠楊家,不如說恨楊楓的處心積慮和背叛……
如果哥哥真的對楊洛……
不,男色之風是腐敗之風,怎能讓哥哥彌足深陷!
但是,這麽多年來,因為楊洛光明正大的“腐敗”,男風似乎已經不象以前那麽難以讓人接受……
等等,不對,如果哥哥真的跟楊洛好了,那他們周家不是絕後了嗎!
再等等,也不對,周舸已經不是周舸了,是周束了……
等一下,那樣也不行,那周束家不也絕後了嗎,周束是獨生子吧……
周琳越想眉頭皺得越緊,頭都痛了,周束從廚房回來,看周琳好象很痛苦的樣子,“怎麽了?頭痛嗎?”
周琳眼光複雜地看著周束,周束上前扶她靠在床前,伸手幫她按摩頭部,“剛喝了湯,先不要睡,要是累了就閉眼歇會。”
周琳拿下周束的手,“我沒事。”
周束對她笑笑,“這些事情都太離奇,你不用急的接受,先養好傷吧。”
周琳看著周束發了下呆,然後無奈的嘆口氣,“是啊,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
這廂周琳剛決定靜觀其變,那廂楊洛就派人送信過來。
說周束的娘親思兒心切,重病纏身,想讓周束回家看望。
周束看完信之後給周琳看,周琳看完後,用她三十幾年來在商場上運籌決策的腦袋來判斷,這封信有八成是假的。
但是她又不能阻止周束回去看望,畢竟那女人是他這一世的母親。
“怎麽樣?”周束實在不擅長這些事情,幹脆交給周琳。
周束一點也不象快五十的人,腦子裏想什麽都表現在臉上。周琳在心裏嘆了口氣,面上卻露出微笑,道,“那我們就上京看望周束母親吧。”
“你的傷呢,能上路嗎?”
“沒關系,陸路颠簸,我們可以走水路。”
“對呀。”周束高興了,“還是你想的周到。”
周琳在心裏嘟囔,哥哥呀,你這樣單純,哪裏是楊洛的對手啊……
上路的日期很快定下來,周琳的病也調養得好了七八成。老大夫也贊同他們上路,只要注意不讓周琳再發燒就好。
可上路那一日,港口所有的船都被一位不明人氏包了下來。
周束帶的銀子不夠,可是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去問了最後一艘最大最豪華的大船。
船夫到是很熱心,說船剛被人包了下來,而那位客人也正打算上京,不如跟他商量搭個船吧。
周琳面上表情沒變,心裏卻冷哼,這樣稀罕的情況只有一個解釋,她賭船上那位準備上京的客人準是楊洛。
周束只是單純,又不是真的笨。
港口近百條船都被人包下來,又不肯透露姓名,恐怕是以前控制藍州船業的周家。
而現在掌管的人,卻是楊洛。
果然,在周束正在猶豫的時候,楊洛和楊楓走出船艙,一眼就看到周束。
“哎呀,束兒,你也坐船上京嗎?”
楊洛驚訝的表情顯得恰倒好處,好象真的只是巧合。
周束只能在心裏嗤之以鼻,剛想拒絕,楊洛就大聲道,“你母親重病,我也應該去看看,正好可以一道。幸好你遇到我了,藍州和附近的港口的船都被人包下來了半個月呢,如果錯過了,你們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上路哦。”
周束氣得直想跺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這麽讓他想撕了的人!
“來吧,來吧,不用不好意思,都是自家人嘛。”
周束剛想大罵楊洛一頓,在拒絕,而這時周琳則扯著他的袖子。
“束兒,咱們上船吧。”
“可是──”
周琳不等他把想說的話說完,就搖了搖頭,“不要動氣,冷靜了才好跟他對陣,現在我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或者你是不怕陸路太辛苦,我會受不了?”
周束果然開始猶豫。
周琳握了握他的手,“沒事的,有我在,信我,恩?”
船頭的楊洛當然聽到周琳叫束兒,他手裏握的扇子緊了緊,這樣的感覺很不好,讓他有點想破壞的欲望。
周琳還握住周束的手,趁周束不注意,還似笑非笑挑釁的看著楊洛。
楊洛在心裏冷笑,不愧是周家的女主人,居然能如此輕易讓挑起他的怒氣,很好,看來她還沒能好好了解什麽叫“手下敗将”!他會讓她再好好學習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