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深淵之底
宋青書雖然掉落懸崖,但仍奮力求生,體內真氣流動,運勁向上縱躍,想要将下堕之勢稍微減緩,着地時便不致跌得粉身碎骨。可是人在半空,虛虛恍恍,實是身不由己,全無半分着力之處,但覺耳旁風聲不絕。
此時不知道何時看到的一句話突然出現在腦海中。
“人分正反兩氣,所謂正之氣,就是物體往上拋時,到了力盡就須落下來。而反之氣則是力盡時靠生出的反勁,使力度能繼續上升。這必須體內具有真氣的人才能辦到……”
就在這急速下墜生死存亡的剎那,宋青書忽然完全呼吸不到任何外氣,而內息卻像火把般一下子被點燃起來。
忽然間,宋青書明白了催動體內真氣的法訣,就是要先斷絕後天呼吸,才能發動體內的真氣呼吸,也就是道家所說的先天呼吸。
宋青書知道生死之別,便寄予這一刻關頭,但見月光下丈許之外有個大雪堆,這時自也無暇分辨到底是否雪地,還是一塊白色岩石,當即在空中連翻三個斤鬥,向那雪堆撲去,随後猛提一口真氣,雙掌下按,運起反勁,立時生出往上反沖的力道,竟大幅削減了下跌的速度,還朝上升起半尺,翻了一個筋鬥,這才“蓬”的一聲掉進了雪堆中,跌得個滿天星鬥。
宋青書整個人都被埋在了雪堆中,許久之後才找回了力氣,從雪堆裏翻身而出。他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才反應過來他竟然因禍得福,學會了道家的內呼吸。
他仰頭望頭頂看去,只見茫茫白霧之中,懸崖峭壁不知道有多高。宋青書一陣後怕,但再給他第二次選擇,他依然要跳下來。
被朱長齡那個胖老頭子如此折辱,實在讓他憤恨不已。
宋青書又等了一會兒,不見朱長齡跌落下來,尋思着他必是重新登上了那個平臺。宋青書雖然擔心張無忌,但心想他不是傻子,此時仍未随他跳下來,那一定是照着他的意思,鑽進那洞穴中去了。
然後可以找到一個小谷,救了一個大猿猴,學到《九陽真經》,解了寒毒……
宋青書愣愣地站在那裏許久,回想着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多餘。
老天爺讓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他是不是根本沒有什麽用處?
宋青書自己對張無忌恨鐵不成鋼,但不代表他自己是鋼。相反,他其實也是很自我懷疑的一個人。一件件事情發生,宋青書越來越覺得自己難以撼動命運的車輪前行,這讓他漸漸心灰意懶。
罷了,他從谷中出去之後,就再也別插手江湖中的事了。張無忌再出現之時,應當練成《九陽真經》,威力無敵,再也不會有人威脅到他的生命了。
宋青書失魂落魄地想着,便在谷中尋找着出路。但尋來尋去,卻發現沒有可以出去的路,不由得心急。原著上寫,這山崖下明明有人家居住的,難道是五年後才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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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山谷中晃蕩了幾日,還好山崖底有小溪流過,山林中也有動物存在,吃喝倒不成問題。在之後的一個月之間,他搜遍了整個山谷,在一處山洞之中,卻發現了一處古怪之地。
宋青書非常無語,看樣子他還是符合着跳崖不死必有奇遇的定律。他找到的這一處洞穴,居然是逍遙派一位先人的終老之所。山洞後有機關所在,別有洞天,洞壁之上全是逍遙派的武功秘籍。
除此之外,還有一衆生活用品,精巧器物,連衣物都保存得甚好,宋青書便免去了衣衫不遮體之苦。
宋青書把逍遙派前輩已經變成骷髅的骸骨清理了出來,尋了一處高地,恭敬地讓他入土為安。由于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他只是豎了一塊墓碑,上面并沒有刻字。
之後他便安心地在洞穴中住了下來。洞壁上的武功所留甚全,逍遙派的武功有北冥神功、小無相功、八荒六合惟我獨尊功、天山六陽掌、天山折梅手、淩波微步、傳音搜魂大法、白虹掌力、生死符。
宋青書本看了兩眼那天山折梅手的招式,便險些走火入魔。他這才想到逍遙派的武功需要絕高的內力,若修為不夠冒然修煉的話,後患無窮。當下便克制自己不往那一塊洞壁看去。
當他看到北冥神功時,頓時一喜,知道困擾自己多年的情況終于有辦法解決了。
北冥神功分為兩個步驟:化功與吸收。
把吸收來的內力化為己用是非常困難的,就好比不同血型的血輸了會出人命,內力也有不同的類型,有陰陽剛柔正邪之分,而把這些不同性質風格千奇百怪的內力調和同化,真正融會加成到自己身體裏,這就是北冥神功的最大奧義。
宋青書體內并存着兩種陰陽內力,常年來苦不堪言,但北冥神功正可以對症下藥。習北冥神功者,連旁人的內力都可以任意化為己用,更別提解決自身體內真氣的問題了。
雖然練習北冥神功需要忘記以前修行的法門,但宋青書是從現代過來了,根本沒有什麽森嚴的師門觀念。只要不浪費他一身苦修的內力,自然不會多想什麽迂腐的門第之事。
當下宋青書便練起了北冥神功,練了一年多之後,才把體內的陰陽內力全部同化。新生成的北冥真氣充斥整個經脈,讓他好不舒服。宋青書練到此處,便不再繼續往下練北冥神功了,他深知內力修煉不易,所以不想吸人內力,轉而便去練那垂涎無比的淩波微步。
沒想到淩波微步他學起來,竟又費了一年的時間。
想那段譽能短短時間學會,是因為他熟知周易八卦,宋青書雖然稍微了解一些,但谷中又沒有相關的書籍,他獨自猜測,過了一年,這淩波微步才學全。
之後又意猶未盡,練起了那小無相功。
小無相功是道家之學,講究清靜無為,神游太虛,和武當的武功要旨很像。小無相功以“無相”兩字為要旨,不着形相,無跡可尋。學得此絕學,則可以模仿任意武學招式。當年鸠摩智就以小無相功模仿了少林七十二絕技,除了同習小無相功的虛竹,竟無人能識。
宋青書本就有道家的功底,小無相功練了兩年有餘便有小成,當他功成的那一刻,一睜眼發現自己已被汗液浸濕,渾身上下黏着排出體內的淤泥,色黑味腥,但身體卻舒泰輕松至極點。
睜開眼睛,每一寸草木都分明了許多,整個天地都不同了。
整個峽谷像變成另一個世界似的,放眼望去,都能看得到各種細微之處,甚至都可以看得到遠處的葉片上滑落的露水泛出的點點光芒。
連平日裏刺眼的陽光都變得柔和起來。
宋青書發現自己這次長達半年的閉關,讓本已經過了生長身體年紀的他,身體竟又長高了少許。看來這武功果然是改脈換穴,讓他的體質都發生了變化。宋青書歡快地在小溪中洗淨身子,更發現自己的皮膚因為排出了毒素,而變得光滑細膩,更像能發得出光芒來一般柔和。連宋青書自己見了,都忍不住摸上兩把,感嘆手感确實不錯,随後不禁苦笑。
他練到後來才知道,佛家的無相神功旨在渡衆生,而道家的小無相功僅僅是在女人身上作無相之觀,以達到清虛無為之境,所以以“小”字标頭。
自己一個大男人練得這麽美容的女人功法做什麽?
不過練都練了,他還能怎麽再忘記不成?
宋青書雖然內力小有所成,但仍是沒夠資格去學那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不過他的內力已經可以看這兩種武功的招式而不會走火入魔了。當下用幾個月的時間強行記下這些招式,等以後慢慢通悟。
他算着日子,張無忌大概也快練成《九陽真經》從山洞中重新鑽出來了。宋青書五年前便決定,以後再也不會插手張無忌的事情,但這五年中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張無忌就在半山腰的山谷中。若不是真沒有到那處的路走,說不定宋青書早就去了。
不過他既然打定主意了以後不再插手,但也難保張無忌見到他之後主動地依靠他,所以宋青書從洞穴裏找到一張人皮面具覆在臉上。
這張人皮面具是他當年從洞穴中同衣物一起翻出來的,可以想象那位逍遙派的前輩是一路隐姓埋名隐居在此的,應當也是一個曲折的江湖故事。這個人皮面具薄如蟬翼,貼在臉上雖然有異物的感覺,但還算透氣,而且能很自然地做出各種表情。
宋青書照着溪水看了看,覺得旁人根本沒辦法看出來他臉上帶着面具。唯一覺得不協調的就是這個人皮面具的相貌足有四五十歲,但宋青書算了算他兩世的歲數加起來,也有這個數了,頓時對着溪水一陣感慨,并沒有任何不适應。
想來,他如此惦記着張無忌,恐怕早就将他看做了自己的孩子。
宋青書在心底如此想着,頓時覺得釋然,他對他挂念在心頭,原來是這麽回事。甘願為了他受了多的苦,也是因為這回事。
不過,再次相見的時候,張無忌也應該長大成人了,他也算盡了自己的職責了。
這次,他要用旁觀的心理,絕對不能胡亂插手。
宋青書收拾妥當之後,便起身來到當年他墜下的那個雪堆之處。這裏已經不複當年的荒涼,偶有茅屋存在,他這些年在洞穴中苦修,竟不知道此處已經有了人煙。
這時正值初春,雪堆還未融化,宋青書想到當年他在雪堆裏可以用內呼吸,當下便把自己埋在雪堆裏閉氣修行。
如此等了半個多月,某天宋青書正在打坐,忽聽頭頂上風聲驟起,立刻興奮得跳将起來,打算接應對方。卻沒曾想對方下墜之勢更快,頭頂上一股雄厚的大力打來,把他上升之勢頓然往下一壓,加上那萬丈懸崖上摔下來的這股力道何等淩厲,宋青書只覺腿上一陣劇痛,雙腿腿骨竟一齊折斷。
“咦?雪堆裏竟然有人?”那久違的聲音,不是張無忌又是誰?
宋青書氣得幾乎吐血,心想自己就是老天爺派過來替張無忌擋災的吧?這斷腿之苦,竟也讓他來受了。
正想揪着張無忌一頓痛罵,宋青書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從雪堆裏抱了出來放在一塊大石上,聽着張無忌恭敬地聲音說道:“前輩,晚輩不小心傷到您的雙腳,請恕晚輩不知之罪。”
宋青書一呆,突然想到,自己的臉上還帶着那個人皮面具。
張無忌見他不說話,連忙續道:“前輩,晚輩略通醫術,保證讓前輩這雙腿完好如初。”
宋青書眨了眨眼睛,看着陽光下那五年不見的張無忌。他已經長成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了,皮膚黝黑健康,再也沒有以前盤踞在臉上的綠氣了。虎背熊腰,雖然衣衫褴褛,但渾身氣勢逼人,雙目包含精芒,顯然是內功深厚,已練成了《九陽真經》。
是了,他已經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再需要他的幫助了。
宋青書輕咳一聲,已從和張無忌重逢的欣喜中恢複了過來,啞着嗓子怒道:“臭小子!還不過來給我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