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窦

在夢裏，林絮回到了那個熱氣彌漫的下午。學校破敗的操場上雜草叢生，一群年輕的身影在夕陽斜斜的照映下奔跑着。其中有一個是那麽出衆，他靈敏地帶着球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阻礙，腳下動作變幻無窮，臨門潇灑地一掃，球便不偏不倚地滾入了球門的右角。場下女生歡呼聲此起彼伏，他卻看向了林絮。林絮也微笑地注視着她，他們的目光就此定住，從此開始了他們命中注定的糾纏。

高二那年，分班的第一天，林絮來到了新的教室。她選擇了理科，一個她并不那麽擅長的方向。但是因為父母的意願強烈，她也只能遵從。

一進教室，她立馬感覺到了氛圍的不同。一水兒的全是男生，只有一小簇女生聚集在角落竊竊私語。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定格在林絮臉上，她窘得臉像發燒一樣火辣辣的。但是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個球場上注視過無數次的身影。他顯然也是認出了林絮，臉上的表情卻讓林絮捉摸不透，似有幾分興奮，又夾雜着幾分冷酷。

林絮看到了他旁邊的空位，但還是走向了女生區域找了個位子坐下。搜尋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之前的同學孫倩，林絮立馬過去和她打招呼。兩個女生看到彼此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對方的手感嘆着總算是找着組織了。

接下來便是循規蹈矩的新班主任亮相，座位安排，班委的任命。高二生活就這樣有條不紊地開始了。

林絮和徐冉被分配到一個大組，但由于徐冉的個子比較高，所以坐在倒數幾排的位子。每次林絮轉過去和後面的同學說話時都可以用餘光瞄到他，不知怎的，她感覺後面的那雙眼睛好像也總在注視着自己。這種感覺暧昧極了，像是兩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林絮心中漾開了花“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情窦初開？”林絮心裏想着，不自覺地羞紅了臉，嘴角還挂着甜甜的笑意。

放學回家的時候，林絮在路邊發現了他，似乎在等着什麽人。糾結着要不要上前去和他說話，想到他們之前還從來沒有語言的交流過，而且她連對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當下決定還是不要這麽突兀的好。正自顧自地騎着，發現旁邊一道身影竄了上來。林絮撇頭一看，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那張眺望過無數次的臉如今就在離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那麽近卻又那麽不真實。那張臉真是好看：細長而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柔軟的嘴唇......林絮有些失神了，視線固定在那嘴唇上想象着它的溫度。

“你叫林絮吧？我們是一個班的，我記得你，你來看過我踢球。你還記得嗎？”他低沉的聲音傳入林絮耳朵，林絮這才從晃神中反應過來，連忙收起自己的目光。“我...我好像記得。”林絮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回答。

好半天她才想起來什麽，問：“咦~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對方神秘地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也記住我的名字就好啦，我叫徐冉。”

“徐冉？哪個冉阿？”

“冉冉升起的那個冉。你呢？你是哪個絮？”

“柳絮的絮。”

“柳絮......和你的氣質很搭嘛。”徐冉邪邪地看着林絮笑着，林絮也略帶羞澀地嫣然一笑。徐冉便又定定地看着她入了迷。

夕陽的餘晖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時而靠近一些時而又分開一些。回到家，林絮臉上的紅暈也遲遲無法消退。她走到陽臺，踮起腳望向對面的居民樓。他就住在那棟樓裏，雖然不知道是第幾層第幾間。看着樓裏的燈光一盞盞被點亮，她的心也一點一點變暖。暖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釋放出來，否則就要把自己灼傷。

從那以後，林絮就經常在路上有意無意地碰到徐冉。兩人一起上學放學，俨然一對熱戀的小情侶般，說說笑笑地出現在路邊的各色小店裏。他們有說不完的話，訴不盡的情。他們戰戰兢兢地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徐冉會因為知道某個男生對林絮有意思而醋意大發，林絮也會因為徐冉和別的女生聊天太投入而故意冷落他。雖然沒有誰去刻意捅破那層窗戶紙，但兩人的關系顯然早已超越友情，或者從一開始他們的感情起點就已不在友情範圍內了。

那個時候，林絮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延續下去，沒有負擔，沒有盡頭......直到她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

她有着無懈可擊的容貌與身材，她是萬衆矚目的優秀生，更重要的是，她是徐冉曾經的摯愛。

林絮曾經聽孫倩提起過這對才子佳人的往事：“他們倆從小就在一個院兒裏長大，真真兒的青梅竹馬。後來據說是徐冉家搬走了，兩人也被分到了不同的學校。可能是聚少離多吧，而且那個女生在學校特別受歡迎，據說暧昧對象一大堆，兩個人就慢慢疏遠了。”孫倩當八卦一樣說着，林絮聽完心裏卻不是個滋味兒，總覺得像有個定時炸彈埋伏着，不知道什麽時候眼前的一切就會被炸得灰飛煙滅。

過去的情景戛然而止，林絮慢慢睜開眼，一股悶氣還郁結于胸，散不開去。林絮坐起身，不可思議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七年過去了，她居然還能如此清晰地回憶起當初的一切細節，到底是因為愛的太深還是因為怨念太重，她無從得知。

迅速地洗漱完畢後，林絮拖着并不輕快的步子踏入了辦公樓。從前臺到自己小隔間的一路上同事們都有意無意地在背後小聲議論着什麽，時不時地還用眼角瞥她一眼。林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自覺地加快步伐。馮君見她走來，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酸溜溜地說：“林妹妹，你有男朋友了都不告訴大家，不厚道阿。”

林絮更加迷糊了：“什麽男朋友？我怎麽不知道？”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才發現上面放着一大束的白百合，朵朵含苞待放，散發着清香。這是林絮最愛的花，尤其是在她們含苞待放的時候，矜持而神秘。

這時旁邊湧上幾個測試部的女同事，叽叽喳喳道：“今天早上你沒來的時候啊，一個大帥哥捧着花來說要找你，小陳看到的，對吧小陳？”旁邊的小陳立馬附和：“是啊是啊，我一開始還以為他走錯門兒了呢，心想這麽帥的帥哥怎麽會來咱們這兒。羨慕死我們大家咯，難怪你平時都看不上咱部門這些個屌絲。要我是你啊，我也看不上。”小陳說起來就沒完，還不忘看一眼馮君。把馮君氣的吹胡子瞪眼的。

林絮心下就明白了這花是誰送的。“你們都誤會了，這應該是我一個老同學送的，不是什麽男朋友。”林絮笑着對周圍的人說道，大家也都會意地對着林絮擠眉弄眼一番後慢慢散去。

林絮這才癱軟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花束。她在考慮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可萬一不是他送的呢？”雖然她知道這種可能性極小，但還是不敢冒這個險，心中惴惴不安。正在此時，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林絮連忙查看：“現在在開會，花喜歡嗎？把我的號碼記下。－徐冉”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林絮心裏默默念着。一種複雜的感覺慢慢升起将她盤踞，不想去細品，林絮打開了電腦逼迫自己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