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前因後果
既然沈景明說無息能解,也應承了會出手解毒,他讓他們先行回城,自然是此毒暫時無礙。
陳飛心中擔憂,又隐有幾分怒氣,卻也發作不得。
三人辭別了沈景明,回到栖雲客店等沈景明,只是不知他何時回來。
留在客店的林榮原本等的心焦,見他們回來,又得知找到了解毒之人,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回到客店之後,陳飛立刻寫了兩封信送出去,一封往無為山,一封往京城。
……
此時的京城氣氛凝重,往日的繁華似乎都帶了幾分緊張。
皇上身體每況愈下,卻還一直堅持早朝。京官們也都紛紛叮囑自家子弟,在此緊要關頭,萬不可行差踏錯。
這日早朝後,幾位相公和太子一起去東宮議事,一一處理完,已經近午。
送走幾位相公,太子呼出一口氣,緊促的眉頭卻并未展開。
他腳步一轉,進了內書房。
秦桑在此已經等了近一個上午,該看的也早已看完,伺候茶點的小內侍都換了好幾撥茶水。
一直到等到太子妃差人來說留南陽郡王用午飯,還沒等來太子。
對于眼下的局勢,秦桑心知肚明,卻還是忍不住擔憂。
太子進來,看到秦桑一臉凝重,便問:“可看出什麽來了?”
秦桑忙要行禮,太子連忙道:“這些都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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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也不再堅持,轉而說起正事。
“這幾位官員皆因病告假,普通大夫束手無策,幾位禦醫回來都說是中毒之象,卻從未見過此毒,也不知何時中毒,又因何中毒,不知解法。禦醫們自然能夠制出解藥,卻需要時間。”秦桑越說眉頭皺得越緊,“兩位毒發早的官員似乎已不大好。”
“不知此毒,也無法防範,若是有越來越多的官員中毒,恐怕不妙。”太子沉沉道,“未避免人心浮動,此事秘而不宣,可終究紙包不住火。此時又是多事之秋,更是容不得一絲差錯。”
秦桑沉默。
“今日叫你來商議此事,就是問問你的看法。”太子繼續道,“我懷疑此毒來自江湖。”
秦桑眼睫一動,緩緩點了點頭。
“臣已吩咐明風帶我的信物前去藥王谷了。”秦桑道,“請曾神醫來京城一趟,希望能來得及。”
聞言,太子心中一松,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大侄子果然知我心意。”
秦桑頓時哭笑不得,方才還沉悶的氣氛一消而散。
太子喝了一杯茶,又拿起另外一個折子,道:“對于長安出現藏寶圖一事,安排的怎麽樣了?”
“已遣人盡快趕去長安了,”秦桑溫聲道,“此事應和夏州之事有所關聯,只是夏州之事暴露,這次他們應不會再故意挑起争端。”
太子譏諷一笑:“不知是哪方跳梁小醜,妄圖亂我大好江山!”
“大周一統中原已二十多年,早已恢複生機,百姓安居樂業,若有居心叵測之人,妄圖颠覆江山,也只得采用此種上不得臺面之法了。”秦桑神色平靜,心中卻是有些疑惑。
上次夏州之事雖然已經及時被控制住,卻沒抓到什麽知情者,沒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因此,他們對于這幕後之人還是一無所知。
“且看他們這次又拿出個什麽好物件兒!”太子冷笑道。
秦桑也微微皺起眉頭。
太子收起臉上的嘲諷,神色間帶上一分凝重,“還請姜先生多盯着西北一些,這些跳梁小醜不足為懼,就怕他們與西梁勾結。”
“師父無一刻松懈。”秦桑微微欠身道。
太子大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又這般謹慎!”
秦桑微微笑了笑。
兩人又商議了些別的,太子妃吩咐人請他們用午飯。
下晌,秦桑出了東宮,腳步一轉,又去了垂拱殿,服侍皇上用了湯藥,這才離開禁中回府。
……
陝州,栖雲客店內,出乎賀斓幾人意料的,沈景明日落之前便找來了。
幾人叫了一桌席面,圍桌而坐。
沈景明一點兒不客氣,神色間也并無生疏之意,似是和諸人相識多年般。
用了晚飯,幾人吃着茶點,好不惬意。
這惬意卻只是表面的。
林榮沉不住氣,又實在擔心賀斓,看沈景明一直笑呵呵的,便率先開口問道:“聽說沈大夫能解阿斓所中之毒,不知沈大夫預備何時解毒?”
她語氣急切,卻并無不敬之意。
沈景明笑看她一眼,“林姑娘不必如此着急,一時半刻死不了人。”
林榮呆住了。
先前見此人溫和有禮,卻不想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不應該是醫者仁心嗎?他就這般安然地看着一個病人被毒折磨?
林榮又驚又怒,氣的說不出話來。
賀斓輕輕拍了拍林榮的肩,對沈景明笑道:“沈大夫莫逗她。”
沈景明笑了笑,他說的可是大實話。
今日上午,幾人已經見識了沈景明骨子裏的冷漠,卻也不點破。
寧宇問:“不知沈大夫需要寧風山莊做什麽?”
“寧公子能做得寧風山莊的主嗎?”沈景明似笑非笑。
“自然!”林榮心中不忿,強壓着怒氣道,“表哥可是寧風山莊少莊主!”
沈景明挑了挑眉,有些訝異。
寧宇只是面無表情看着他。
沈景明收斂了全部神色,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上午已和幾位說過此毒來處,今晚我便為賀姑娘解毒。”
得了這句準話,幾人心裏也都有了底。
沈景明垂下眼睫,無聲笑了笑,繼續道:“不少人知道有藥王谷,卻沒幾個人知道藥王谷裏其實只有三個人,師父,師兄,還有我。”
這是聽到他第一次說出“師父”這個稱呼。
幾人都沒說話,連林榮都安靜下來,微蹙着眉頭看着他。
“半年前,我受師命出谷看診,幾日後回去,藥王谷一片狼藉,師父和師兄沒了蹤影。”沈景明自胸口處拿出那塊玉牌,神色平靜,“只找到了這麽一塊玉牌,和師兄留給我的一個字。”
“一個‘逃’字!”
他三言兩語說了藥王谷的事,不問下文,他們也知道,他師父和師兄必定兇多吉少。
今日既然在此處遇到他,又有上午那件事,他們便能斷定,他必定也沒找到他師父和師兄。
“我怎麽能逃呢?”沈景明摩挲着手中的玉牌,“又往哪兒逃?”
他無父無母,只是一個小乞兒,被人欺淩,若不是師兄把他帶回藥王谷,恐怕他現在早已成了一捧黃土。
賀斓不知道說什麽安慰他,便只好沉默。
試想若是有人傷害了無為山人或者某個師兄,她必定也不會獨善其身。
林榮面露凄然,不禁安慰道:“你師父與你師兄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沈景明輕輕哼了一聲,“誰關心他們死活?死了才好!”
衆人無奈。
他這性子,也太過善變。
林榮被他噎了一下,心中有氣,可又想到他都這麽慘了,便大方地不與他計較。
“你可是打聽到了些什麽?”賀斓連忙問,順便岔開了話題。
沈景明瞥她一眼,又小心地把玉牌放到胸前,輕輕撫了撫。
“我一個人,勢單力薄,能打聽到什麽?”他自嘲一笑,頓了頓,看着賀斓道,“只是今日你所中‘無息’之毒,卻是給了我方向。”
不過幾息,幾人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這“無息”既然是他和他師兄制出的,且只有他們二人知曉,可這‘無息’既然已經現世,來源不在沈景明這裏,那自然便是他師兄了。
雖然也有可能被其他擅毒之人制出,這種巧合卻微乎其微。
知他們已經猜出,沈景明便道:“因此今日診出賀姑娘身中‘無息’之毒,既是有心為賀姑娘解毒,也是為打聽老頭兒和師兄之事。”
只是聽到傷了賀斓之人是臭名昭著的“刀鬼”,他自知自己不能與之為敵,卻也必須要找到老頭兒和師兄,便只得借勢了。
衆人疑惑全消,同情他之遭遇,便不介意他先前的臭脾氣,細細與他說了夏州之事。
夏州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沈景明四處打探師父和師兄的消息,自是也聽說了些,只是事發之時他便在陝州,具體如何卻是不清楚的。原想着過幾日便去夏州看看,今日聽他們詳細說了內情,便省去了不少事。
“聽幾位所言,這‘刀鬼’背後還有人?”沈景明蹙眉道。
“不錯。”陳飛點頭,“以前雖沒聽說過‘刀鬼’附屬哪個勢力,世人都以為他只是一個殺手,心狠手辣,卻了解不多。”
沈景明看向寧宇:“寧風山莊也不能查出這‘刀鬼’背後之人的身份?”
寧宇搖頭。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師父和師兄被抓走,和他們應脫不了關系。”賀斓道,“不過既然他們需要你師父和你師兄制毒,那他們便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無性命之憂,卻也必定要受不少罪。否則,曾神醫和他大徒弟又怎會答應為他們制毒?
這點誰都能想到,沈景明眼角閃過一抹晶瑩,卻轉瞬即逝。
衆人一時沉默。
過了片刻,沈景明道:“我今夜先為你解毒。”
幾人心中一時輕松,一時沉重。
既然沈景明有所求,便不用擔心他不用心解毒,賀斓之毒可解,便再無性命之憂。
可藥王谷的人被人抓走,用來制毒,其用心險惡自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