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果然……是他!

錯步上前,‘呼’一拳重重轟在男子的臉上,鬥笠斜飛,如墨長發在月色下揚起猛烈的弧度,随着‘咚’的一聲重響,男子高大颀長的身子被轟的踉跄了好幾步,猛的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仍舊半眯着眼睛,仍舊狠狠抿着唇角,墨蕭寒一步一步逼近背靠着牆低頭喘粗氣的男子,直到走到男子對面,一手扶牆一手擡起男子的下巴,俯看着這張熟悉的讓他直咬牙的臉龐,幽森森冷得讓人直打哆嗦的聲音慢騰騰由墨蕭寒的牙縫當中溢出來,“墨~钰!”

墨钰笑,半仰着頭眼神灼灼直勾勾盯在墨蕭寒的臉龐上,“父皇,兒臣好想您……”真的好想……鼻子一酸,淡淡的水光遮住璀璨的眼眸,也不管墨蕭寒的臉色是不是冷的直掉冰碴,雙手一圈,墨钰抱住墨蕭寒的腰将臉頰深深埋在了他的肩膀上,“父皇,對不起,兒臣錯了,兒臣知道自己傷到您的心了,原諒兒臣好不好?兒臣……最舍不得離開的就是您啊!”

不言不動,墨蕭寒任墨钰抱着似是在聽他解釋又似是完全無動于衷,直到肩膀上傳來了滴滴答答的聲音,墨蕭寒才嘆息着推開哭濕了整張臉的墨钰,“你既然知道父皇怪你什麽,為什麽還要那樣做?钰兒,父皇當年有多疼愛你如今就有多怨你,你可明白?”這個傷了他心的兒子,太讓他失望了!

“父皇!”急急拉住想轉身就走的男人,墨钰無賴的從後面又圈住了墨蕭寒的腰,“別怨我父皇,钰兒真知道錯了,當年,當钰兒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您的兒子,钰兒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父皇那麽疼愛钰兒,甚至還說過要将傲龍國交到钰兒的手裏,天天面對無私給予钰兒一切的您,您讓钰兒如何能不逃?”

“所以你就詐死!”猛甩開圈住自己的人,墨蕭寒霍地轉身,“你以為我是傻子?連你是不是我兒子都不知道?你是蠢蛋嗎?就不能當面問問我?”手指頭一戳一戳點得墨钰腦門兒通紅,腳步緊緊逼得墨钰步步後退,臉上怒意昂然,墨蕭寒訓完了還不解氣,又揪着墨钰的衣襟将人提到了自己面前咬牙切齒低吼,“我怎麽就有你這麽個笨的都可以喂豬的兒子,你說你還配當我的種嗎!!”

“父皇……”眨巴眼睛淚眼汪汪的看着墨蕭寒,然後大叫着雙腿雙手攀上某不肯合作的‘人樹先生’,墨钰簡直快要樂瘋了,“父皇又是我的父皇了~我又可以當父皇的兒子了~父皇什麽都知道~父皇永遠都不會不要我~哈哈哈~我太高興了,父皇~父皇~父皇嗚~~~”又哭又笑的,墨钰像是被瓊瑤某男主附體了,那個搖啊那個吼啊,把墨蕭寒的臉色從紅潤潤直接弄成了鐵青青。

“夠了!”滿眼冒金星,以手捂額甩甩發暈的腦袋,老天,再被搖下去他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父皇……”知道自己闖禍了,迅速由墨蕭寒身上跳下來,頭一低,墨钰開始對起了手指,兩個大姆指碰啊碰的吶吶無言。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動作,一下子就勾起了墨蕭寒遠久的回憶,恍惚中他似是又看到了當年的墨钰,那時候,每次钰兒闖禍都會老老實實站在他面前,低着頭對手指,直到……他‘死掉’的消息傳來……

‘哼!’惡狠狠的哼一聲轉身就走,他不是喜歡死嗎?那自己就當沒這個兒子好了,死去死去快死去,自己才不想見到他。

“父皇?”剛剛還好好的,怎麽一轉眼父皇又炸毛了?呆了一下趕緊跑上去扯住父皇的衣袖,好不容易和父皇冰釋前嫌,他可不想再讓父皇跑了,“父皇~”撒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早過了撒嬌的年紀,反正在父皇眼裏自己永遠都是小孩子,他也樂得永遠是父皇眼中的小孩子,嘴角翹啊翹的,扯住父皇衣袖不撒手。

“放開!”不回頭,但腳步卻也沒再擡起,墨蕭寒既氣墨钰不愛惜身體随便詐死遠遁,也氣自己對這個兒子總狠不下心來重棒教訓,總之,內心很糾結。

“父皇,兒臣此次來找您可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噢,您确定您真的不想聽?”放手?他才不!好多年沒見到父皇都快想死他了,要不是身體實在長得太高了,他都想坐到父皇懷裏再讓父皇摸着他的頭發給他講故事聽。

“你能有什麽好事?”知道甩不開墨钰,其實心裏也很享受此時父子親情的感覺,墨蕭寒假做不屑的撇撇嘴,仰頭,今兒晚上的月色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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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細細觀察墨蕭寒動靜的墨钰放心的笑了,父皇……原諒他了呢,于是湊上前讨好的邀功,“真的是好事,父皇,您一直在找墨無悔吧?我知道他在哪裏噢。”臉上閃起大大的笑意,墨钰滿臉‘快誇獎我吧快誇獎我吧’的表情,相當滑稽。

“無悔?”愣了,然後猛的轉身一把揪住了墨钰的衣襟,“你知道無悔在哪?快說,他怎麽樣了?”

“父皇,透不過氣了。”‘唔~’好難受,父皇是想悶死他嗎?說實話,心情有點不爽呢,明明以前自己才是父皇最在意的晚輩,不過……呵呵,自己畢竟和墨無悔不同,沒法比啊~

“快說。”臉色尴尬的松開手,見墨钰正魂游天外,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記暴粟。

“好痛好痛。”腦門一定腫了,後退兩步躲開再一記想飛上腦門的‘粟子’,墨钰趕忙開口,“他在瑤池仙殿,具體在哪個區我就不知道了。”

“你說什麽?”瑤池仙殿?無悔什麽時候被抓走的?可惡,難道沈嫣然敢騙他?

“父皇,沈嫣然也不知道墨無悔在哪,不過我想,她應該也在懷疑,你想啊,以她的勢力,再加上全天香國的人都在尋找墨無悔和楚飛,兩個沒有幫手的人能躲在哪才會讓人一直找不到?”斜挑眉,人都說越危險的地方才越安全,不是嗎?

“是了。”恍然大悟狀,“可是不對啊。”墨蕭寒又皺起了眉,“想進瑤池仙殿哪裏那麽容易?況且無悔又是個男子,那不和送死差不多?”

“父皇又轉牛角尖了不是?”墨钰笑的很嚣張,也還好墨蕭寒想事情沒注意到,不然又會有暴粟送上門了,“兒臣可是聽說……我那小侄子長的絕色頃城,要是扮做女子絕對是天下獨一份的美人。”

“男扮女裝?”墨蕭寒嘴角有點抽,以他對無悔的了解,除非有人瞞着他強行給他換裝,不然以無悔的性子就是打死都不會想到這種方法安身的。(恭喜墨蕭寒,乃真相了~)

“嗯,就是男扮女裝,兒臣有一屬下也是打入瑤池仙殿的,她親眼看到有人抱着一個絕美的小姑娘進了新進學子的客房,而且巧的是,那小姑娘也有心病,并且與她一樣,都沒被迷失心神,父皇,你說那若不是無悔又會是誰?”

“打入瑤池仙殿?新進學子?迷失心神?什麽意思?”滿腦子霧沙沙,墨蕭寒越聽越不明白,他們不是在講無悔嗎?怎麽扯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呃~’這是忘記自家父皇完全不知道內幕的某位,于是趕緊拉着墨蕭寒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講了一大通,總算讓墨蕭寒了解了大概。

“你的意思是說,瑤池仙殿每年都會由各地拐來女孩子,先洗去她們的記憶再陪養她們成材,然後再悄悄的送回本國好為他們所用?而你派遣的手下恰好在這一批人裏發現了與無悔長的十分相似的小女孩兒,所以你才來找得我?”震驚,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也好強的運氣,若那小女孩兒真的是無悔,就太好了,只是……無悔什麽時候變成小孩子的?他有這本事嗎?摸下巴,看來無悔和他分開之後碰上不少好玩的東西呢。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父皇,這還不是兒臣前來找您的最主要目的,兒臣最想說的是……”深吸氣,引得墨蕭寒正視過來墨钰才低聲說道:“墨無悔就是墨皓熯!這才是兒臣最想說的。”

寂默,過了好久好久墨蕭寒才幹幹的開口,“钰兒,你應該知道,有些玩笑父皇是開不起的。”誰都不能拿皓熯和他開玩笑,他最疼愛的兒子墨钰也不行!

“父皇……”暗嘆,情之一字果然強大,連他如天神般的父皇都栽了又何況小小的自己?“兒臣沒有和您開玩笑,墨無悔,的的确确就是墨皓熯,您與他相處了這麽久,難道就一點也沒懷疑過?”他不相信自己英明的父皇會一點覺察都沒有,父皇應該是……不敢确認吧?畢竟一個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一個是愛到骨子裏已經死去的心上人,兩人又不是同一天出生的,父皇再英明也只是人,哪裏想得到這些?

狠狠閉上眼睛,墨蕭寒腳步無力的後退,直到背依住牆才讓混亂的腦子清醒了些,無悔就是皓熯?回首往塵,一幕幕蹊跷的本以為是恰合的事情恍惚間瘋湧至心頭。

無悔大病一場之後的眼神,像皓熯。

無悔懶懶側躺在長榻上的樣子,像皓熯。

無悔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質,像皓熯。

少年的愁,少年的笑,少年的一舉一動,如今回想竟然處處與自己心愛的那個男子一模一樣,可惡!手指狠狠揪住頭發,為什麽以前自己一直沒有發現這些破綻?要是早發現……搖頭,墨蕭寒苦澀的笑了,如果自己沒發現這些破綻又怎會在此時此刻記得如此清楚?正因為心裏早就知道了那是他,所以眼神才會總在不經意間投注在無悔的身上,久久不願移開吧?

而那晚在山洞裏,也同樣因為無悔就是墨皓熯,所以自己才忍不住情|動想壓上去狠狠要了無悔的身子,這一路來與無悔相依相伴的快樂,壓根就不是自己所想的家人,而是……愛,他愛着皓熯,哪怕皓熯變了樣子,哪怕自己不知道那是他,心也在潛意識裏想對他好,想把世上最珍貴的東西統統捧到他面前任他挑,沈嫣然想傷害無悔,明明知道她并沒有來得及動手,自己還是憤恨了,甚至于恨到一刀斬斷了兩人幾十年來的交情,這是簡簡單單一句家人就能解釋得清楚的嗎?

無悔就是皓熯,而皓熯……墨皓熯!

呢喃着這個名字牙根兒咬的差點溢出血來,那個可惡可恨可惱的家夥,他明明知道自己愛着他,卻還是假做不見自顧自的裝傻,怎麽?嫌他墨蕭寒的愛麻煩?自己這個愛他的都不在意整天把心被泡在苦酒裏了,他一個什麽都不需要付出的人還敢嫌麻煩躲着他?墨皓熯,你還可以再狠一點嗎?!

張大的怨氣似化為實物般在墨蕭寒的身後飛舞,看得墨钰直咽唾沫,心中不由得為墨皓熯祈禱,但願那小子能承受得了父皇的雷霆之怒,不然……倒黴的就只能是自己這條小魚了,嗚~為毛被央及的總是他們這些小蝦米?最可惡的是,自己還舍不得離開随時發彪的父皇,望天,這就叫自找死路吧?

“墨钰。”

“在!”昂首挺胸,墨钰條件反射的以前所為有的恭敬态度等候着墨蕭寒的吩咐。

“你是怎麽知道無悔就是皓熯的?”钰兒從沒見過無悔,早在無悔出生之前钰兒就‘死’了,他是怎麽斷定這一切的?難道……

“父皇要聽實話?”眨巴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嗚~父皇身後的怨氣更濃了。

“說!”再費話他不介意動用暴力!

“是墨偃鑰告訴我的,兒臣此次來天香國也是奉了墨偃鑰的差遣,他說他有要事離不開,不然就會親自前來找您了,他還說……”說到此處不由自主頓住了,下面的話實在有點……太那啥了。

“說什麽?”挑起眉毛輕哼,果然是墨偃鑰,這世上也只有墨偃鑰才能準确的認出來,誰是墨皓熯吧?“接着說!”他倒要看一看,墨偃鑰還說了些什麽!

“墨偃鑰說,那天您将墨皓熯由他身邊帶走,讓他錯次了得到墨皓熯的機會,如今又是他讓您知道了墨無悔就是墨皓熯,所以您欠了他兩份人情,他要您馬上還給他。”臉紅紅,墨钰不自覺又開始腦補了,父皇帶走墨皓熯的那一晚都發生了什麽?難道父皇是由床上偷走墨皓熯的?那墨偃鑰和墨皓熯不就是……全都光溜溜的?

‘咣’重重一記暴粟砸碎了墨钰腦中所有粉色的泡泡,委委屈屈縮脖子,墨钰一邊忍着痛一邊還要努力扯起笑臉讨好對方,心情別提多郁悶了。

瞪一眼不老實的兒子,墨蕭寒陰陰笑起來,“還人情?墨偃鑰有什麽要求?”

“這個兒臣不知道。”如風後退,“父皇等等,兒臣還沒說完呢。”好險,差一點被父皇連賞兩暴粟,手臂探進懷裏掏出一封信,“喏,這是墨偃鑰讓我交給父皇的,他說他的要求都在這裏面。”

墨偃鑰倒底搞什麽鬼?拿過信低頭仔細看,越看越心驚,直到看過了整張信墨蕭寒沉默了,也許……這也是個好辦法……吧……他不太敢确定了。

“父皇?父皇?”推推愣愣出神的墨蕭寒,墨钰心中小貓爪子亂撓,信中寫了什麽讓父皇心神不定的?好想看好想看,低頭瞄着被父皇握在手裏的信紙,抽出來不敢,彎腰嘛,倒是可以滴~

強……對手……一起……他……愛……這都是什麽?讨厭,父皇握住了大半,這邊邊角角的哪裏看得懂?嗳?信紙怎麽在動?呀~父皇走了?

“父皇等等我,您要去哪兒?”

“上瑤池仙殿!”皓熯在那裏,不管是不是有人罩着他,自己都得馬上趕去,馬上!

“不是吧?我們怎麽也要準備準備,嗳嗳嗳父皇,您別跑,不是,您別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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