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贖罪第十一記
被陰雲遮蔽的豔陽露出原本面目,惹得人汗如雨下。
許漾沖入客棧,扶着桌邊大口的喘氣,嗓子幹到仿佛是在冒煙。她拿起褚景玥面前的涼茶,顧不得其他,仰頭一飲而盡。
他眉頭稍動,将身前茶壺推到了一旁,問道:“如何,可如我所說?”
她連連點頭,比劃半天才說了句完整的話:“黎鄉鎮四通八達,臨山靠水。但鎮上的人家,竟都穿粗袍布衣,顯有富貴人家。”
褚景玥點頭,開始在簡易的地圖上寫下标注。
長時間的奔跑讓許漾四肢疲軟,她癱倒在椅子上,根本沒有精力去好奇他在做什麽。
反正不管他在幹什麽,最後辛苦的都是她就對了。
望着上方的木梁,許漾忽感欲哭無淚。
劇透會遭雷劈,這點她可以理解。但為什麽就連“不用分析了,黎鄉鎮的人就是都很窮”這句話也不能說啊!
這明明不算劇透的吧,他可是猜都猜出來了。
她皺眉,聽着如擂鼓的心跳聲,無奈的一嘆氣。
算了,算了,她只是個工具人罷了。
褚景玥餘光瞧着她,落筆畫下最後一處标記:“怕你看不懂,所以我并未畫的過于複雜。”
好,今天也是被侮/辱了智商的一天。
許漾撇嘴,直起身子來看地圖。
“東南西北這四家店鋪,你且去逛逛,若是瞧上了什麽,随便買便是。”說着,他從腰間摘下錢袋,“最好多買些,越多越好。若是拿不了,便從街上随便雇個人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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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買,還有這種好事?
她投去幾分懷疑的目光,卻還是誠實的拿過了錢袋。
那麽現在這算是什麽劇本,霸道王爺愛上我嗎?
瞧她有所猶豫,褚景玥勾唇,道:“不必擔心,我不會叫你還錢的。這袋銀兩我便送給你了,你可肆意揮霍,我絕不多言半句。”
“好嘞,再見,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許漾便如風般再度離開。
褚景玥斂起眸中笑意,推開身前的茶杯,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他耐心一向不錯,等上幾個時辰不是問題。可不知為何,今日不過半個時辰,他便穩不住了心。
更加奇怪的是,他竟尋不到原因。他閉眼,靜心感受了片刻,随後直奔城東。
不該讓她一人前去的。
她笨口拙舌,若被人刁難,只怕連半句分辨的話都說不出來。
想着,褚景玥幾乎是在街市中飛奔。
而當他趕到城東的衣裳鋪時,許漾正被數名乞丐圍困。她抱着懷中的新衣,不敢闖過人牆,也并未開口争論。
又是乞丐。
令人作嘔的厭惡從心底湧出,褚景玥眯眼,幾步上前踹倒礙事之人。
他拉過許漾,将她護在身後,又一肘擊倒了身旁的乞丐。
“你,你竟出手打人!?”
“打的就是你們。怎麽,一起上?”
褚景玥臉色陰沉,身側手緊握成拳,依稀可見白骨。
見狀,乞丐們紛紛後退,不敢輕易招惹。
僵持間,不知是哪個聰明的想出了歪主意。只幾眨眼的時間,他們便在地上倒成了個圈。哀叫連天,裝的好似真的。
許漾奇怪的探出頭,不可置信的一咧嘴:“不要臉!”
“打人啦,欺負乞丐啦!”
“哎呦,哎呦!”
“沒有天理啦,欺負人了!”
來往行人駐足,紛紛投來目光。
褚景玥面無表情,随手丢出一錠銀子,眼中是藏不住的嘲弄。
他冷哼一聲,轉手一拉許漾,用力将她拽到身前。正欲言語時,混亂一片的大腦突然恢複了理智。
這是在做什麽,她的事情與他又有何相幹?
心中波瀾趨于平靜,褚景玥斂起表情,神色淡漠。他松開許漾,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走吧。”
為不相幹的人煩惱,毫無意義。
許漾一頭霧水,應了一聲,忙跟上前去。
剛剛是她花眼了?那是褚景玥會露出的表情?
他在關心她?不不不,估計不會。那副表情,十有八九是在嫌棄她。
“快些。”
“哦!”
街巷旁,一男子佩腰甲,負長劍。他遠遠地望着,如墨漆畫般的眉毛下,一層黑紗将雙眸遮擋。
他凝視着二人,直到身影消失在長街的盡頭。而後,他一轉方向,緩緩走向客棧。
日落西山,旅客喜笑顏開,紛紛歸店。商販收起已無餘物的攤子,悲嘆着今天也沒掙到多少銀兩。穿着樸素的居民背着簍子,拖着疲憊的身子往家趕去。
許漾抱着高至下巴的東西,如龜旱地爬行般緩慢。她雙臂微微顫抖着,汗水浸濕了衣裳。
而褚景玥大步流星,輕搖一柄紫檀扇。與負重累累的她相比,他手中的幾本古書,可謂是不值一提。
已經,不行了——
包裹自由摔落,砸的許漾精疲力盡。她嘆氣,哀怨的瞧着褚景玥。
他步伐稍頓,像是發現了什麽,利索的收起折扇。
而後,他三步并兩步向前走去,緊接着拐入西邊的街道。
許漾目瞪口呆,才撿起的包裹又掉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的向前一邁步,踩裂了牛油紙包起的糕點。
南風起,吹的人心直顫,吹來一陣騷亂。
數只手伸向散落在地的包裹,或據為己有,或幫忙摞起。
這個......這個不孝子!
竟然又丢下她自己走了?他剛剛是自己走了沒錯吧!?
“姑娘,姑娘!”
熱情的呼喚聲将許漾拉回現實。
她看向聲音的主人,猛地回神。
打扮樸素的婦人無奈的皺眉,一指跑遠的幾人,道:“姑娘,你的東西被那些乞丐撿去了。快追吧,若是讓他們跑出這條街,可就尋不回來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許漾抿嘴,正要動身時,積分框忽然彈出,緩慢的一滾動。
剛擡起的腳瞬間落地,她笑盈盈的抱起僅剩的包裹,道:“沒關系,權當做善事了。我家公子不差錢,這點東西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聽她這樣說,婦人微微一愣,手在老舊的衣裙上蹭了蹭:“那......那就好。”
“哦,夫人,請稍等。”許漾一歪身子,将最上方的包裹給了出去。
“姑娘?”
“雖然剛剛掉在地上了,可點心應還是完整的。一點謝禮,請您不要嫌棄。”
“謝,謝謝......”
許漾笑着,飛快轉身結束了話題。
剛要暗下去的屏幕又一跳動,積分就這樣簡單的落入了她的口袋。
她快步離去,心中的郁悶一掃而空。
這次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他了。
許漾高興的一轉圈,在轉身的那一刻猛剎住了車。一只栩栩如生的窮奇擋住她的去路,吓得她一個激靈。
她仰頭,映射着夕陽的眸向上看去。可在還未等她瞧見什麽時,她胳膊一沉,沉重的包裹遮住了她的視線。
“姑娘,你的東西掉了。”
“啊......謝,謝謝。”
男子利索的短發随風微微擺動,眉間幾分滄桑。一雙濃眉之下,是奕奕有神的褐眸。而這雙淺褐色的眸,此刻正清楚的映着許漾的臉。
一瞬間,如花開繁茂,身沐春風。男子喉結輕動,沉如水的心劇烈跳動了起來。
鬼使神差般的,他拿回有些重量的包裹,讓她看清了自己的臉。
許漾迷茫的眨眨眼,心一下子懸在了半空。
短發,黑衣,兇神惡煞!
心底的鐘鼓同時作響,她瞳孔驟縮,本能的後退着。
快跑!
“姑娘?”
男子手托着包裹,滿面疑惑,嬌小的身軀就這樣逐漸消失在眼前。
許漾如裝了定位,直朝客棧飛奔。見身後并無人追逐,她如釋重負的舒出一口氣,一顆心總算是安穩落下。
褚景玥若有所思的走着,忽一蹙眉頭,望向行人漸少的街。
橙紅的光灑了滿街,讓黎鄉鎮落入溫暖的陷阱。
今夜便要動手了,也不知帶上她會否一切順利。
想着,他收回視線,意外瞧見了一臉哀怨的許漾。他輕笑,不由得想打趣她一番:“大小姐如此狼狽,莫非是又遇到了乞丐?”
許漾咬牙切齒,狠一瞪他,扭頭進了客棧。
她将包裹重重一放,朝櫃臺大聲道:“掌櫃的,将你這最好的菜都上個遍,記在景公子賬上!”
褚景玥一頓,不禁失笑。他倚靠門邊,只覺得她今日格外有趣。
像只急了要咬人的兔子。
褚景玥笑着走上前,将書仔細地放在一旁。
避免她真的咬人,還是同她解釋一下吧。
他眉眼柔和,盡可能的讓語氣也溫柔起來:“方才将你丢下,并非我本意。只是,我若不去追,這來之不易的線索可就溜走了。”
芳香撲鼻的烤肉從後廚端出,酥嫩脆香,直叫人口水橫流。
許漾眼前一亮,也沒心思聽他這半真半假的解釋,大口的吃了起來。
“黎鄉鎮的事,比你我想的要複雜的多。”
“我知道。呼,呼——”
她吹吹熱茶,仰頭一飲而盡,又朝另一盤菜伸出了筷。
“我已确定那夜縱火之人家住何處,今夜你需同我前去問個究竟。”
“哦。”
褚景玥抿唇,置于桌上的手不自覺的蜷縮作拳。
此般反應是否太平淡了些?就像是參與其中,掌控全局之人,甚至都不願多說幾個字來敷衍他。
許漾吃的專心,完全沒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心情愉快的捧起茶杯。
微弱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口,正算賬的掌櫃敏銳的擡頭。
“店家,此處可還有空房?”
聞聲,許漾好奇的回過頭。
黑衣男子站在門口,正靜靜地望着她。淺褐色的眼眸靜如止水,卻隐隐透着殺氣。
熱茶灑落手背,嚼碎下咽的食物忽停止了移動,就這樣卡在了半路上。
“有的,有的,公子裏面請。”掌櫃從櫃臺走出,笑着迎上前。
男子點頭,視線卻仍未從她身上挪開。他步步靠近,燭火映入他眼,襯得他炯炯有神。
許漾僵硬的轉回身子,向另一側扭過頭去。她悄悄捂住臉,默默祈禱着這人不要來跟自己搭話。
“姑娘。”
完啦!
褚景玥擡眸,眼神瞬間變得犀利。他打量着黑衣男子,不過片刻便得出了結論。
沉重的包裹落在腳邊,微弱的氣流稍稍吹動許漾的裙擺。
“這是你落下的東西。”男子直起身,面無表情的看向褚景玥。
他眉頭下壓幾分,視線竟還要銳利幾分。短暫的對視後,他斂回視線,一言不發的往樓上走去。
雖只有短短一瞬間,但也足夠褚景玥看清一切。他雙眼微睜,清茶撲鼻卻猶如苦藥,令人眉頭緊蹙。
不會錯的,是“那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們,非常抱歉,由于三次元的原因,這幾天只能隔日更了(鞠躬)
但不要擔心!下周一我就回來啦!哈哈!少了兩篇而已,不礙事的!(理直氣壯)
別打我,別打我,在寫了,在寫了,等下周一我就回來謝罪
先給大夥拜個晚年(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