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等路媽跟路爸得到了消息,匆匆趕到天津,連個粉塵都沒能挽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路小平一口咬定是路小凡帶著人來鬧的,看見路小凡兩只眼睛就發紅,指著他對路爸說:「是他毀我,是他帶小鳳來鬧的,就是他!」

路小凡見路爸的臉色不太好,急了道:「怎麽是我帶小鳳去鬧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去那裏!」

「那你說,她是怎麽知道我單位的,不是你告訴他的還能有誰?」路小平瞪著路小凡,打了個哈道:「你自己沒出息,跟貝家鬧離婚了,你就見不得我也娶一個高官的女兒,是不是,是不是,你故意讓小鳳來的,是不是?」

路媽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氣道:「你還怨別人,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別老在那只小母雞身邊瞎轉悠,你聽了嗎?」

路小平被路媽一打,整個人都軟了,抱著路媽的大腿嚎哭道:「媽,我算是毀了啊,什麽也沒有了,我的工作,婚姻都沒了啊……我這輩子算是毀了啊……」

路媽被自己的兒子摟著一哭,心也疼得厲害,只摸著他的頭發狠地道:「你活該,不長進,怨誰?」

路小凡站在邊上一聲不吭,路爸悶聲道:「這事要說也怨小凡,你說那小鳳找到你單位,你就在北京先安置住她不就完了,你為什麽把她弄到天津來,啊?你又怎麽這麽不小心讓她知道小平的單位了呢?你這不是坑自家人嗎?」

路小平一聽哭得更大聲了,路小凡聽著路爸的數落只覺得渾身都有氣無力的,悶著頭也不說話。

路媽深吸了一口氣,道:「路爸你別再說了,這事怨小凡什麽事,咱們家已經夠給他添麻煩的了……要怪,只能怪小平不争氣,我們命不好。」

路小平一直是路家的光輝,路小凡雖然有一個高官的女兒當媳婦,但說到底他是嫁出去的兒子,所以這也就顯得路小平越發是路爸跟路媽的面子,他一失業一落魄,整個路家都彷佛滑到底谷去了似的。

路小平一直住得是單位的宿舍,他失業了自然只能搬來跟路小凡住,他每天都去應聘,每天回來都唉聲嘆氣,工廠不想講,公司進不去,好一點的單位一看他的人事檔案就搖頭了,高不成低不就,一連幾個月都找不著工作。

眼看著秋天就來了,路媽再一次來天津,路小凡覺得路媽整個頭發都似全白了,她猶豫了再三才用一種挺低聲下氣的聲音道:「凡凡,你跟貝家……還有聯系沒有?」

路小凡低頭很久,才慢慢地道:「有的……」

路小凡給貝律清打的電話是在一個報話亭打的,他特地揀了一個僻靜一點的報話亭,打的時候很擔心貝律清會不接,因為根本不知道貝律清在不在國內,就算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接這個電話,畢竟這個號碼很陌生,但事實上那個電話接得很快。

「貝律清。」貝律清那種帶有磁性的低沈聲音便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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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路小凡!」隔著電話,路小凡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路小凡一連約了貝律清二次,他都很冷淡地說沒空。

路小凡隐隐也有點覺得貝律清只怕沒意思見自己,想想自己竟然覺得貝律清會故意安排他們的巧遇便覺得自己太荒謬了。

路小平在家要死要活的,路媽也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他們以前一直以為跟貝家不過是合作關系,大家平等,一直到了今天才知道,就算他們跟貝家是合作關系,那也是供求關系,沒有貝家的需求,路家就一籌莫展,連生存都困難。

路小凡打過兩次電話之後,便再也提不起勇氣給貝律清再打第三次電話了,所以他很怕見到路媽,或者聽到路媽的聲音。

他現在的單人小間裏住了三個人,他跟路小平睡大床,他支了一張單人床給路媽住,全家三人靠路小凡一個人的工資生活。

雖然還過得去,但給路家人的感覺似乎他們一夕之間又回到了四五年前,那種捉襟見肘的局促,困乏又再一次降臨到了這個家裏。

路媽再要強,也不能點石成金,她本來的拿手殺招是貝家當年的騙婚,可是現在是自己的兒子提出要離婚,那還有什麽值得拿出來叫屈的,而且從心裏講她也不願意再在路小凡的婚姻上雪上加霜。

她知道路小凡很為難,自己的兒子掉頭離開了貝家,結果又回去求人家辦事,但這種丢臉的事情最後能變成好事,她也覺得就值了。

貝家是不願意離婚的,路小平上一次回來就很明白地告訴了她,那麽路小凡這一次掉頭回貝家等於是主動求和,貝家能下臺階,說不定兩家就能重歸於好,當然路小平也能得利,能獲得另外一份工作。

這就是路媽心中的算盤,這也是為什麽她一直待在天津的原因,那就是為了盯著路小凡,讓他去找貝家。

「凡凡,你有給貝家打過電話麽?」路媽把稀飯熱好了端上來,然後把買來的一根油條分開,一半給路小平,一半給路小凡。

路小凡接過油條,又扯了一半給路媽,路媽推了回去道:「你還要幹活呢,媽閑著少吃點沒事!」

「路媽,這飯馊了啊!」路小平嘗了一口飯叫道。

「知道!」路媽鎮定地道:「一點點而已,我已經拿開水燙過幾回了,這裏又沒有井水都存不了東西。」

路小平呻吟了一聲,道:「要拉肚子的啊!」

「哪有那麽嬌氣!」路媽把馊飯喝得呼嚕呼嚕的。

路小平放下碗,只在嘴巴裏塞了根油條,道:「我出去吃!」他轉頭問路小凡道:「還有錢麽?」

路小凡端著碗道:「有啊!」

「給我點錢,我出去吃碗面!」

「你自己沒錢啊!」路小凡嗫嗫地道。

「我沒工作哪裏來的錢!還不都你害的。」路小平理直氣壯地把路小凡的口袋裏一翻,把皮夾子拿出來抽了好幾張十塊錢。

「吃碗面哪要這麽多錢啊!」路小凡不滿地道。

「備用!我走了啊!」路小平說著就摔門出去了。

路小凡才掉過頭來,卻看見路媽頭低得很厲害的吃飯,隔了一會兒他看見稀飯湯上面泛起了漣漪,路媽在掉眼淚,路小凡吓得連忙道:「路媽,你怎麽了?」

路媽連忙用手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道:「沒事!快吃飯!」

路小凡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打破沈默地道:「路媽,回頭……我再聯系貝家看看!」

路媽紅著眼圈道:「凡凡,不是路媽想難為你,路媽是怕你大哥要是再沒一條正道走,就該毀了!」

路小凡知道合全家之力才供養了路小平這麽一個大學生,路媽在這個長子的身上可以說是傾注了所有的希望,這個長子是路媽的生活動力,是她對窮困生活的夢想,所以路小平毀了,路媽的夢想跟動力似乎也完了。

「路媽,別太擔心,等貝爸從國外回來就好了。」路小凡若無其事地在門口穿好鞋子。

路小凡走出這個門口的時候,他在想是不是真得打個電話給貝沫沙,跟他說以後他再也不主動提離婚了,貝家什麽時候想離,他們再離。

路小凡在馬路上有一點神不守舍,突然聽到了一陣鳥鳴之聲,鳥鳴了一會兒之後,路小凡才突然意識到是Call機的呼聲。

他的朋友不多,一般Call機叫不是科長、路小平就是貝律清,他拿起Call機的時候還在想科長一大早呼他是什麽事,卻沒想到居然是貝律清的手機號。

他拿著呼機一口氣跑到了最近的報話亭,卻在那裏發了十來分锺的愣,拿起放下電話三次,才撥通了電話。

「你今晚有空麽?」貝律清語氣挺冷淡地問道。

「有,有的。」

貝律清便說了一個位址,路小凡的記性也很好,所以貝律清說完了位址便道:「晚上八點那裏見!」說完他便把電話挂了。

路小凡拿著電話發了一會愣,直到後面一個人想用電話,他才不好意思的挂上。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打電話,大約貝律清也就樂得不用再敷衍自己了,可是沒想到貝律清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

路小凡一整天都有一點心神恍惚,他想了無數個可能,直到晚上也沒想明白貝律清怎麽突然給他打傳呼了。

晚上,路小凡七點半就到了那家飯店的門口,也不敢走得太近,在附近一直晃到呼機上剛跳到八點才走進去,那是天津一座帶會員制的日式餐廳,他在包廂裏再見了貝律清,陪同的居然還有林子洋。

貝律清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路小凡進來的時候他正在吃東西,路小凡進來後他仍然在吃東西,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倒是林子洋見了路小凡便噗嗤笑了一聲,路小凡頓時臉紅到脖子上。

「稀客啊,小凡!」林子洋笑道:「哦喲,快請坐!」

林子洋跟貝律清面對面坐,路小凡自然跟貝律清坐到了一邊,他落了座低聲叫了一聲哥,貝律清拿起筷子将壽司中的魚子都挑到一邊,彷佛知道路小凡相約必定有所求,便冷淡地道:「有什麽事,說吧!」

路小凡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是,是哥的事情!」

「你哥好的很哪!」林子洋在一旁笑道:「就是來求他的人要排上好幾個月才能輪到見一面。」

路小凡剛剛才稍退的臉色又紅了起來,他偷看了一下貝律清英挺的側面,小聲道:「不,不是律清哥,是我大哥!他失業了……」

「哦……就是你那個把人家閨女搞大了肚子想賴帳的哥哥啊!」林子洋拉長了語調笑道。

路小凡從沒指望這件事情能瞞得住貝律清,更別說就在天津市委的林子洋,他低聲道:「他知道……錯了……」

貝律清将撇幹淨魚子的壽司放到了嘴裏沒說話,林子洋卻輕笑了一聲:「路小凡,你還真是有事有人,沒事沒人……要麽請都請不動,一露面就給人出這麽個難題。弄份工作什麽的,那就是一毛毛雨的小事兒,但你說你們路家這麽一個小人,正經人躲都來不及,哪個爺們沒事願意踩一腳屎?」

路小凡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他忽然覺得羞慚無比,他每一次出現不過都是為一些不入流的事情,怎麽不羞愧?

「對,對不起,我,我先走了!」路小凡低聲說了一句,就起身,他想離開這裏,離開了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這是不屬於自己的地方,不屬於自己的朋友,也是不屬於自己的人。

他剛半起身,手還沒離開桌面,突然被貝律清握住了,貝律清的手一用力,他就坐回了原處。

「先吃飯,什麽事情都等吃飽了再說!」貝律清淡淡地又補充了一句:「替我把魚子剔掉。」

貝律清吃壽司從來不吃上面的魚子,每次都是路小凡幫他剔到自己的碗裏,他吃魚子,貝律清吃壽司,讓路小凡想不明白的是貝律清如果不喜歡吃魚子壽司,可以不點,但貝律清又每回都點。

他從來不問貝律清為什麽,貝律清想做什麽不需要跟他說理由。

林子洋笑道:「喂,你氣性可真不小,得,你子洋哥今天特地點了兩份海膽刺身,那可都是點給你的!」

「謝謝子洋哥!」路小凡熟練地将剔掉魚子的壽司放到了貝律清的盤子裏。

「你鬧了這麽一出,兩份海膽就完了?!」貝律清輕哼一聲。

林子洋笑道:「我這不是俠肝義膽,見不得陳世美麽!誰知道那麽巧,那陳世美就是小凡的哥哥呢!」

路小凡的手一頓,林子洋掉頭笑道:「哥也不用瞞你,小凡你哥搞的那女人上市委了,剛巧我撞上,是我告訴她明天市長上紡織局!你不會記恨你子洋哥吧!」

路小凡愣了一下,低頭道:「不會,那是我哥自己不對!」

林子洋打了個響指,道:「我說什麽來著,小凡就是這點好,通情達理,知情知趣,我就說他一準不會生氣,這生氣多見外!」他說著給路小凡倒了一杯清酒笑道:「來來,今天子洋哥請客,這是今天剛從日本空運來的新鮮貨色,聽說下了輪渡都還沒超過二十四小時呢!」

貝律清最喜歡在夏天跟路小凡去日本刺身,夏天冰鎮過的新鮮刺身,有一種冰涼的甜意。貝律清是那種話很少的人,通常一餐吃下來,路小凡知道吃得很貴,卻稀裏糊塗的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麽。因此這一餐拜林子洋的福,倒是長了不少見識。吃到一大半的時候,貝律清又打鈴,會員制的日本餐廳用得都是日本籍的服務員,路小凡聽著貝律清用日語點了一些東西,他沒聽明白,倒是林子洋笑著道:「你點這些壽司天婦羅幹煎帶子做什麽呀?」

貝律清平淡地道:「這不就是想讓你多破費幾個的意思!」

「嘿!」林子洋露了露牙卻沒多說什麽。

兩大盤刺身早把三人吃得夠夠的,後面點的根本就吃不上了,路小凡習慣性地盯著那些吃剩下來的食物,他是那種有著過冬田鼠一樣習性的人,見不得食物有剩,有剩的食物都要拖回家。

貝律清也不看他,只拿著紙巾擦了一下手,道:「打包帶回去?」

林子洋又笑了一聲,路小凡驚醒了一般,連忙雙手舉起來搖了搖,道:「不用了,真的。」

貝律清卻轉頭對林子洋道:「我怎麽從來沒發現你這麽愛笑!」

林子洋幹咳了一聲,道:「貝爺,我該死,我不該笑,得,我照今天的菜單照原樣打包一份替小凡送到他家去,行了吧!」

「這麽好?」貝律清淡淡的。

林子洋苦笑道:「那路小平的工作我安排,得了吧?」

貝律清淡淡地道:「小凡,還不謝謝你子洋哥!」

路小凡連忙站起身來,給林子洋鞠了躬道:「謝子洋哥!」

林子洋哦喲了一聲,大笑道:「小凡你這是折殺老夫啊,這麽點大的事你說你行什麽大禮呢!」林子洋揮手打鈴叫來服務員。

路小凡道:「子洋哥,真的不用,你別點,我也帶不了這麽多回家!」

「回家?」林子洋含蓄地一笑道:「你還要回家啊……」

路小凡頓時臉就紅了,看了一眼不吭聲的貝律清把頭低下,他覺得自己好像太久沒當跟班,在識趣這一方面的才能委實降低了不少,貝律清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無非是因為自己還有那點用處。

三人下了樓,貝律清去開車,林子洋提著著包裹站在門口笑道:「小凡,子洋哥跟你說句體已話……」他一指貝律清的修長的背影,道:「瞧見沒有,你路小凡過什麽樣的生活,得看這個男人什麽樣的心情。別把自己想得太值錢,也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有律清這樣的靠山那真是你的運氣,別看你昨天走了,今天還能回來,可能你哪天走了,還能不能回來就不知道了,畢竟說句不好聽比你強的男人有,女人就更有。」

貝律清的車子很快就轉出了停車場,林子洋拍了拍路小凡的肩,笑道:「那子洋哥就給你媽和你哥送吃的去了,啊!」

林子洋一開口就是你媽跟你哥,顯然路小凡的狀況不用說,他跟貝律清也都知道,他們知道路家一家三口擠在路小凡的小破單間裏,知道路媽每天早上只買一根油條,也許還知道路小平在家要死要活的。

自己這個要死不活的狀況得以改善,可能完全得益於貝律清對自己還有那麽一點點殘留的興致,路小凡站在那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感到慶幸。

貝律清上了車,很自如地打了個方向盤道:「林子洋又說什麽怪話了!」

「沒……」路小凡小聲地說道。

貝律清淡淡地道:「你放心吧,替你哥介紹一份工作,林子洋一定辦得到。」

「知道……」路小凡低頭道,就算貝律清不說,路小凡也知道林子洋替路小平弄一份工作就像搞掉他一份工作那麽容易。

貝律清的車子停在一處公寓樓下,路小凡跟著貝律清上去,看起來這是貝律清在天津的住所,跟北京的住所一樣,位處高檔住宅社區,相對僻靜的位置,不是很招眼卻很舒适。

路小凡進去之後,發現竟然跟貝律清在北京的住所一模一樣,他不禁有一點愣在那裏,貝律清道:「愣那兒做什麽,去洗澡去。」

當路小凡接過那條一模一樣的毛巾之後,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在猜想,貝律清真得把北京那兒的東西一分不差的都拿過來了。

貝律清彎腰拿起了沙發上的鑰匙,道:「我還有一點事,你今晚就在這裏睡吧!」

路小凡看著貝律清出門,然後幾乎是有一點僵直地進了浴室。

貝律清的意思路小凡有一點不确定,一模一樣的裝修是表示當初将路小凡掃地出門的歉意,是表示想和好……還是說他特別喜歡北京那套房的裝修。

路小凡坐在浴缸裏洗得挺幹淨,把自己的頭發都洗好一遍,貝律清一般都只用國外的牌子,或者說只用國外産地的洗發水跟沐浴露。這些洗發水要讓路小凡說什麽特別之處就是沒國內的牌子洗得那麽幹淨,他向貝律清反應過這個問題,貝律清連眼皮也沒擡,回答他:「肥皂更幹淨。」

其實路小凡的心中真的是這麽想的,路小凡把整個頭發揉濕了,然後才倒出一點洗發水将自己整個頭都塗滿,打濕了的頭發通常都比較省洗發水。路小凡也知道貝律清根本用不著他來省,但這是他根深蒂固的習慣,像本能一樣。何況無論貝律清多富有,跟他都沒有關系,他不能因為在這裏住上兩天,便忘了自己的好習慣,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能在這裏住多久。

路小凡裹著浴衣出來,看見貝律清又回來了,他正在擺弄一個機器,隔了一會兒放進去一張CD一樣的光片,接著電視上便有圖像出來了。

「看錄像麽?」

「這是錄像?」路小凡倒也不驚奇,貝律清喜歡擺弄這些新鮮的電子産品,這些玩意兒在他這裏比在電子訊報上的信息還要來得快。

「DVD!」貝律清坐回了沙發上,他的修長的雙腿搭在一起,路小凡看了一看,猜想貝律清大概的意思是打算辦正事之前先看一會兒片子,於是掃視了一下四周,坐到旁邊那張單人沙發上。

因此兩個人,一個抱著雙臂沈著臉坐在三人沙發上,一個半欠著身,歪著腦袋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起了碟片。

碟片出來居然是白發魔女的後傳,路小凡頓時來了精神。

名門正派的子弟卓一航終於發現了自己愛魔女練霓裳原來是超過一切的,但頭發已經白了的練霓裳卻對往事不想再提。她問卓一航:「你能讓我白了的頭發變黑麽?」,路小凡想她這句話就跟問潑出去的水還能收回來麽差不多的意思。

練霓裳拒絕了卓一航,路小凡想她大概不是不愛卓一航,只是變聰明了,她沒有能夠潇灑的來,但挺潇灑的走了。

卓一航在天山上等了六十年的雪蓮,只為了能求得令練霓裳頭發變黑的花朵,路小凡末了還是掉了同情的淚水。

貝律清突然起身彎腰抽過旁邊的紙巾走過來給路小凡擦了擦眼鏡,路小凡接過紙巾自己擦了擦模糊了的眼鏡,隐隐地聞到貝律清身上的香水味,非常非常的淡,如果是別人用香水,路小凡會覺得奇怪,但是貝律清就不然。

路小凡摸著眼鏡知道貝律清湊得很近,否則他不可能會聞到貝律清身上的味道,也許太久沒有跟貝律清貼得那麽近,路小凡還是有一點慌張的。

「喜歡看碟片,那就搬過來住好了。」貝律清挺平淡地道。

「不了……」路小凡擦著鏡片道:「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

「哥……」路小凡突然感覺到貝律清又一聲不吭,氣氛也變得詭異,便微微擡起頭,看到的卻是貝律清牛仔褲的檔部,他才發貝律清的那裏已經鼓起了一個大包,象是在叫嚣著要發洩。

「哥……」路小凡不禁又顫聲叫了一聲。

貝律清修長的單腿擱在沙發的護手上,路小凡的臉幾乎可以貼到鼓起來的檔部,那種雄性的荷爾蒙的味道隔著牛仔褲都能讓路小凡聞道。

「哥……」路小凡只覺得四肢有一點發軟,每當貝律清散發出這種味道的時候,他就會有羚羊聞到虎味似的,四肢綿軟,等人宰割。

盡管貝律清的那裏似乎都要撐破褲子了,但是他的人好像是一點也不太著急,他的手滑進了路小凡的浴袍,慢條斯理地捏著他的乳頭,直到聽到路小凡輕輕哼了一聲。

才用手叉住路小凡的胳膊将他掀到沙發上,順勢掀起路小凡浴袍的下擺,把他的臀部露了出來。路小凡慌亂地扭動了一下臀部,又叫了一聲:「哥……」

他本能地覺得貝律清今天又不太高興,因為貝律清的動作幅度特別的大,他将他擠壓在沙發上,然後用一只手勾住他的檔部。

這個時候空調的溫度已經完全降下來了,但是由貝律清手摸過的地方,路小凡還是覺得渾身象是在發燙,腫漲的性器抵著粗糙的沙發摩擦時候的快感讓路小凡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他的呻吟讓貝律清的動作猛然又提高了一個力度似的,将路小凡狠命地往沙發上一按,擡高了他的臀部抽插了起來。

路小凡先是有一點吃痛,但緊接著覺得整個人似有一種通了電的麻痹了的快感,連同著靈魂都在發沐,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似膨脹了起來令得路小凡有一種快要滿滿的滞息感。路小凡很快就射了出來,精液噴濺了一沙發,貝律清卻似乎遠遠沒夠,他勾住路小凡的檔部幾下撫弄,讓路小凡又呻吟著硬了起來。

路小凡想要擡頭,卻被貝律清按了下去,路小凡是那種易勃也易射的人,一個晚上能射好幾回,所以一般貝律清都很克制,盡可能拖延路小凡射精的時間,可是今天就變著法子狠狠操弄著路小凡,一直把路小凡弄得兩腿都站不穩,洩了幾次的路小凡差不多是被貝律清半拖半抱著才能睡到床上。

他赤裸裸地躺在那裏,渾身的精液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精力爬起來把自己弄幹淨。

貝律清拎著他在水龍頭底下沖了沖,然後又把路小凡丢回大床,整個人才伏在路小凡的身上。

路小凡自然不敢問貝律清為什麽好好的席夢思不睡,要睡在他的身上。貝律清就這樣趴在他的身上睡了一晚,害得被他壓在底下的路小凡做了一晚上的夢,一直夢見自己在背著石頭過山。

路小凡大清早醒過來,都覺得自己的腰酸背痛到不行,卻聽見枕邊的人含糊地道:「凡凡,我要喝瘦肉粥!」

路小凡轉過頭去,看見貝律清迷糊地說了一句就又睡了,枕邊的貝律清頭發有一點淩亂,比起日裏衣著整潔,沈穩的貝律清,現在的貝律清性感裏多了一份慵懶。

「別放蔥!」貝律清又含糊補了一句。

「不放蔥會腥啊!」路小凡不滿地道,貝律清就是這毛病,最恨吃蔥,不管是北方的元蔥還是南方的小米蔥,他大少爺一概不吃。

「你多放點姜絲嘛!」貝律清微微睜開眼睛,他的聲音有一點沙啞,很富有磁性,尤其在剛醒來的時候說話,語調裏透著一種懶散,會有一種很抓人的感覺。

如果床伴是一個精力充沛一點的男人或者女人,也許接下去就不會浪費貝律清的時間跟他讨論粥裏面要不要放蔥,而是直接跟他滾床單了。

但是路小凡通常都不會有這種感覺,比起這個他更計較瘦肉裏面要放一點蔥會比較好。

「你想辦法!」貝律清堅持道:「不要放蔥!」

「那要放芹菜哦!」路小凡妥協道,他說完了這話突然就頓住了,有一種時光交錯似的錯覺,好像他們又回到了當初在北京同居時候的早晨。

貝律清懶散地嗯了一聲,路小凡下了床,收拾了一下自己,本想出去買點菜,打開冰箱才發現貝律清似乎已經将東西都買好了,再彎腰打開廚櫃,他的手頓一下,自己擺放的鍋具,自己擺放的碗筷,位置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路小凡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以至於一頭撞到了廚櫃上。

「怎麽了?」貝律清在裏面問了一聲。

路小凡紅著臉道:「沒,沒什麽,不小心撞了一下。」

貝律清似乎略有一些沒好氣地道:「你怎麽總是這麽笨。」

路小凡的臉紅得就一直沒退過,以至於貝律清起來喝粥的時候,他的臉還是那麽紅,貝律清拿起碗道:「怎麽臉這麽紅!」

路小凡的頭幾乎趴在了碗裏,道:「沒,沒什麽!」

貝律清慢慢品著粥,一等一的粥熬來都需要耐性,路小凡無疑極有耐性,每個米粒都将化未化,肉絲也切得極細,象是跟粥融為了一體似的。

「我明天想喝魚片粥!」貝律清碗裏的粥都還沒喝光,就又下了明天的任務給路小凡。

路小凡微微一愣,自己住得地方離得這裏可不近,每天坐上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來這裏,再熬粥,那班都不用上了。

「像這樣的周末行不行?」路小凡低聲問道。

「你也可以不來!」貝律清語調頓時冷了幾分。

路小凡嗫嗫地挺有一點為難,但貝律清有需求,他也不能不滿足,於是便道:「那成,哥,我天天早上把粥給你熬好帶來。」

貝律清聽到這裏,突然露齒一笑,道:「随便!」

路小凡覺得貝律清的那一笑蠻滲人的,但是他覺得自己明明知道李文西随時會來,還要搬進來,搬進來了回頭還要搬出去未免太麻煩。

至於貝律清為什麽不高興,路小凡已經挺久不去考慮了。

貝律清一路上都沈著臉,路小凡自然不敢多嘴再惹他不高興。等到了目的地,同行的許姑娘老遠就看見了他,從後面拍了他一下後背,見路小凡掉過頭來瞧她,便笑得前仰後伏地道:「喲,凡凡,今天有專車送這麽高級。」

許姑娘是地道的北方人,再加上長年東奔西跑的做業務員,個子又高,漂亮的挺粗糙,漂泊在外快三十了還沒有成家,她一見外表木讷,瘦小的路小凡就萌生了一種天然的母愛,明裏暗裏多次對路小凡表達過她有意思。

路小凡呢,也不是沒想過等事定了,回頭跟許姑娘試試有沒有可能在一起,畢竟等貝家的這一段掀過去,貝律清再也想不起他來,他的人生還是要繼續的,所以路小凡跟許姑娘一直就處於将始未始的萌芽狀态,許姑娘親熱的舉動也就合乎情理了。

「許姐。」路小凡相對客氣地道。

許姑娘看了一眼漂亮的進口跑車,笑道:「這誰的車子呀!挺正的呀!」

她說笑著呢,從車子上下來一個男人,許姑娘的笑聲都咽了一下,她沒想到從車子上下來的男人更正,說話都有一點結巴了,道:「凡凡,你,你朋友啊!」

路小凡本以為貝律清心情不爽把他扔下就開車走了,他怎麽也沒想過貝律清竟然下車了,連忙道:「我哥!」

許姑娘連忙伸出手,道:「久仰,久仰,凡凡一直都有說起過你,說你在紡織局當宣傳幹事,能說能寫,了不起,大才子啊!」許姑娘是錯把貝律清當路小平,以為是跟路家人頭一次會面,連忙開口奉承以期得到一個不錯的開門紅。

貝律清也沒動,只是挺淡地修正了一下,道:「他是我妹夫!」

許姑娘東奔西跑也算見識挺多,對貝律清這樣的男人雖然開頭驚豔,但什麽能抓得牢什麽抓不牢分得挺清,抓不牢的東西她自然也不會太熱情,更何況聽到貝律清這麽一開口,就覺得貝律清對自己沒什麽善意,便揚揚濃眉笑道:「嗨,小凡的事情我都知道,不就是等離婚嗎?」

路小凡頓時頭皮有一點麻麻的,許姑娘捍衛自己地盤的意思太濃,卻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他連忙插嘴道:「哥,我們早上要去拿計劃單,先走了啊!」

他說完扯了扯許姑娘的袖子就把她拉走了,貝律清自然不會太高興,路小凡也是有數的,所以晚上早早的到了貝律清那裏準備做飯熬湯。

貝律清坐在沙發上一直把臉拉得老長,報紙翻得嘩啦嘩啦的,路小凡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甩報紙還是在讀報紙。

其實路小凡真心地覺得貝律清用不著不高興,因為自己也不算是他什麽太了不起的人,就算是男人,貝律清除了自己還有李文西,為一個替補想找一個替補而煩惱,路小凡都有一點替貝律清覺得不值。

兩人勉強和平吃完了飯,路小凡收拾收拾準備走人,道:「哥,你還有事沒事,沒事我走人啦!」

貝律清也不說話,突然把大門鑰匙往茶幾上一丢,路小凡一看大門鑰匙,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哥……你是要我明天給你買東西送回來?」

貝律清不答。

「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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