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信任

耀眼的白熾燈光打在眼皮上,帶着灼熱的刺痛。

林登雙手雙腳被束縛在了實驗臺上,全身上下都被扒得光光的,幾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圍在他的身邊,手上都戴着膠質手套,他們抓着手術刀在林登的肚子、大腿和手臂上虛晃着比劃,似乎在讨論從哪下刀比較好。

“他是唯一一個身體存有喪屍病毒,卻沒有被喪屍化的人類。”

“先破開他的腦袋,喪屍的病毒一半都會着重改變那裏,讓我們先看看他與那些喪屍的大腦有什麽不同?”

“我們做的是活體實驗,不能讓他死亡,否則這個實驗就失去了意義,我覺得應該從這裏……”

“嘿,快看,好家夥”銳利的刀尖破開脆弱的皮膚,翻攪着裏面的嫩肉和神經,“肌肉的強度比普通人要大很多。”

刀子挑着神經往外拉扯,劇痛一陣陣襲來,林登張了張嘴,想要大叫出聲,卻發現自己的舌頭早就被割掉了,只能發出短促的啊啊聲。

“神經的韌性不錯。”那個醫生還在往外拉扯。

林登痛的全身顫抖,額頭上、背上的冷汗就跟不要錢似的冒出來,打濕了墊在實驗臺上的白布,他恨不得馬上死去。

一個醫生拿來了一個錐子和小錘,将錐子一點一點的釘進了林登的肩膀。

“骨頭的堅固性比之常人要稍好一些,但還是會被尖銳的東西刺穿。”

林登繃緊了身體,使勁了全力想要掙脫束縛,傷口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綻開的狀态,白森森的骨頭清晰可見。

只是這次,林登并沒有如願的掙開,那東西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反而越收越緊。

“各方面身體機能都要強于普通人。”其中一個白大褂扯下了口罩,清俊的臉龐,再配上亞麻色的短發,不是葛南又是誰?!

“我要他的雙腿。”葛南面無表情的對身旁的人說道。

“拿電鋸來。”

幾乎是話音剛落,不遠處就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電鋸聲音,林登的心裏一沉,汗水越流越多,他幾乎脫力的攤在了實驗臺上,任由這些人用冰冷的刀具一點一點的切割他的身體。

劇痛鋪天蓋地的襲來,林登張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他能感覺到皮膚被拉扯的慢慢分開,伴随着難以忍受的疼痛,一塊肉被生生的剜了走。空氣中到處都充斥着血腥的味道,間或還伴随着肌肉被拉扯時所發出的粘膩聲音。

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那是一種從心底滋生出來的懼意。

一只蒼白的手突然握住了持刀人的手臂,“別用小刀了,用電鋸,效率高些。”說這話時,葛南眼中的快意甚至是不加任何掩飾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當電鋸的聲音已經近在耳旁的時候,林登閉緊了眼睛,胸口劇烈的起伏了起來。

“葛南,你等着,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因為沒了舌頭,林登只能在心裏怒吼出了這句話。

“好啊,那也得等你變成鬼。”葛南湊近了林登的耳朵輕聲的說道。

然後,電鋸切入皮肉的聲音,骨頭被鋸得裂開,細小的肉末從電鋸切入的地方飛濺出來,落到了葛南的臉上,襯着他陰冷的臉色,就像一個來索命的惡鬼。

林登已經痛的麻木了,他漸漸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還沒結束。”葛南扒開林登的眼皮,突然舉起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對準了林登的眼球就狠狠的紮了下來。

鋒利的刀尖在白熾的燈光下反射出了奪目的光芒,被牢牢束縛住的林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刀尖在視野中越放越大……

***

林登滿頭大汗的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掌心下柔軟的觸感讓他愣了一下。

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在看到自己的兩條腿都還健在時,他才呼出了一口氣,擡手抹了把臉,全是冷汗,動了動身體,沒有一絲的疼痛感,身上也沒有任何的新傷口。

原來是夢——幸好是夢……

只是頭微微有些暈痛,林登曲起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卻越按越暈,這讓他有些煩躁,重重的倒在了床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好,腦子裏一片的空白,前路茫茫啊。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林登警惕地擡頭看去,同時右手伸進了褲兜裏,悄悄地從倉庫裏取出了那把爆破沙鷹。

“默默?”林登有些訝異的看着來人。

耿默沒有說話,徑直走到了床頭櫃前,将手上的托盤放到了矮櫃上後,就拉過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熱騰騰的食物香氣成功的引得林登吞了吞口水,泛着油光的紅燒肉和炒得脆嫩可口的小青菜無不讓人食欲大增。

林登迫不及待的伸手過去,卻被耿默給攔住了。

“怎麽了?”林登皺眉看向耿默,“你這家夥不會真生了整整一年的氣吧,還沒消嗎?算哥錯了行不,真的,我那話其實沒其他意思,我只是……啧,算了,我說不清。”

耿默把頭轉了過去,紅潤的嘴唇抿得死死的,他刷得一下站了起來,背過了身大步往門口走去,可走了沒幾步,他又停了下來,背對着林登站着,大概因為身量的拔高,他的身材顯得單薄清瘦了些,看起來也更加的惹人憐了。

看着耿默的後背,林登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就感覺心裏堵得慌,似乎不說出什麽話,就會一直這麽難受下去。

“默默,我來這就是專程來找你的!”林登大聲得對着耿默喊出了這句話,說完了,心裏果然舒暢了很多。

耿默的身體一顫,慢吞吞的轉過了身,又回到了床邊的那把椅子上。

眼前的人雖然坐了回來,卻依然低着頭,林登捂着眼睛笑了起來,一股酸澀感充盈了整個眼眶,“可是我又想離開了,默默。”

耿默擡起了頭,烏黑的眼睛清澈見底,讓人一眼就能看到裏面滿的快溢出來的不舍之情。

“舍不得嗎?”林登笑着摸了摸耿默的頭發,頓了一下,他又接着說道,“默默,我以為你變了……其實你沒變。”

耿默的眼圈微微發紅,他顫了顫眼睫,視線漸漸移到了虛空處,原本清澈的眼睛漸漸被黑霧籠罩,就像一層厚實的擋板遮住了那兩天窗,讓人再也窺不見他心裏的所想。

“默默,”林登叫了他一聲,沒等到反應,他又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那個世界真的很精彩嗎?”

耿默的眼睫顫了顫,濃密的小刷子似的睫毛撓得林登的手心發癢。

林登把手放了下來,看着耿默恢複清澈的眼睛,他笑了一下,剛要說些什麽,卻被耿默接下來的動作給驚住了。

耿默突然靠近他,将手探進了衣服慢慢的摸索着。

沿着後腰一路朝上面撫觸過去,坑坑窪窪大大小小的傷疤遍布了整個後背。

這之後耿默一言不發的将手抽了出來,然後從床頭櫃中拿出了一盒淺綠色的藥膏。

林登咧了咧嘴巴,自覺的解開了馬甲,背過了身體趴在床上,準備享受耿小弟的再次貼心服務、冰涼的藥膏慢慢被塗抹在舊患處,細軟的手指按觸皮膚的力道恰到好處,林登眯了眯眼睛,舒服的問道,“這藥原本是什麽用途?”

耿默挖了藥膏再次堆到了林登的傷疤處,半是按摩,半是塗抹的幹了起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林登的問話,總之他當初虛訂的東西,在現在也沒了有什麽大事記。

“舒筋活血?”見耿默沒說話,林登就自顧自的猜測了起來。

“……”

“延年益壽?”

耿默的手指頓了頓,慢慢撫摸着林登肩膀上的槍傷,終于回了兩字,“祛疤。”

“好吧,”林登動了動身體,“其實傷疤是男人榮耀的象征……诶,你別老摸那啊,癢死我了。”

“好了。”耿默卻收回了手,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個槍疤上。

林登翻轉了身體坐了起來,盯着食盤看了一會兒,手猶猶豫豫的伸過去,在碰到菜盤的時候突然狐疑的問道,“你做的?”

“不是。”耿默搖了搖頭,也跟着看向食盤。

“那就好。”林登徹底放心了,一把端起紅燒肉,把香噴噴的米飯倒到上面後,又把小青菜給扣了上去。

然後拿了雙筷子,直接端着菜盤子開吃。

不知道林登哪句話又惹到耿默了,他坐在那裏,眼睛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林登吃,最後把林登看得實在是不好意思,忍着心痛用夾了一塊肥肉遞到了耿默的嘴邊,“張嘴,默默。”

耿默把頭一扭,壓根就不配合。

林登讪讪的笑了一下,收回了筷子,把這最後一塊肉塞到了嘴裏。

***

吃飽後,林登摸了摸肚子,覺得是時候談論正事了。

“一年前,為什麽連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走了?”林登繃着張臉,語氣很冷。

耿默的視線轉了回來,卻也只是無言的跟他對視着,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意思。

“說話。”林登皺了皺眉頭,伸手用力地握住了耿默的手,修長細軟的手指,手感倒是不錯,林登忍不住多捏了幾下。

“我不需要你施舍的東西,”耿默把手抽了出來,用力地咬了一下唇角,“只要我想,我可以擁有比你更好的,我讨厭你說得那些話,很讨厭。”

耿默突然說了這麽一大串話,林登卻傻了,他把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房間裏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怪異。

耿默微微側過身,擡頭看着天花板正中央那顆大大的五芒星圖案,嘴裏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話,“爸爸說,真正的朋友之間是相互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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