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關若謙已經幾天沒有回房了。翠竹打聽回來說是商行有事,少爺處理去了。依依并無二話,她本就是個單純的女子,不會想太多。而且關家上上下下對她真的很好,公公婆婆更是一見到她就樂呵得不得了。
但今天一早,依依就在等他回來,因為今天是她嫁入關家的第三天,該是“回門”的日子,按慣例是由夫君陪同娘子回娘家省親。
“少夫人該到前廳用早膳了。”紅菱輕聲提醒陷入神游的依依。紅菱本是關母的貼身丫環,但關母怕翠竹在關家不熟,侍候得不周到,所以就把紅菱撥給依依當丫環。
“哦,紅菱,你先去侍候娘吧,我等下就來。”依依的溫柔是對每個人的,哪怕對一個下人她都不會大聲說話。她的笑能融化每個人,所以短短數天,她就收服了關家上上下下的人。
“對啊,紅菱姐,這裏有我就好了。” 翠竹在一旁幫腔。
“那好吧,我先到前頭去和夫人說一聲。少夫人,別去得太晚了,否則夫人又要問了。”紅菱細心地提醒,然後就先出門去了。
“翠竹,夫君回來了沒有?”依依站起身,準備去前廳了,卻又停了下來,回頭向翠竹探問關若謙的行蹤。
“回小姐,姑爺還沒回呢。”話才落,就見依依的神色黯淡了下來,翠竹忙補上一句:“不過,奴婢相信姑爺今天一定會回來的。”
“算了,到前廳去吧。”依依何嘗不知道翠竹是在安慰自己呢。
“哦。”翠竹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小姐,只好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往前廳去了。
待用過早膳回到房中,關母早已吩咐紅菱把回門要用的禮盒備好放在房裏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關若謙還不見人影。
依依仿若無事,拿出繡盒,開始繡手絹。她一針一線,看似全心全意地在繡手絹,眼角卻時不時地瞟向門口,平時如行雲流水的針法在今天卻慢得比蝸牛還慢。然而再慢這繡品也有繡完的時候,當依依以多平時數倍的時間繡完手上的絹子時,若謙依然沒有出現。她随手把繡好的手絹抽出來,遞給一旁的翠竹:“翠竹,這個給你吧!”眼睛卻依然看向門口。
翠竹默默地收下手絹系在腰間,不忍再看主子如此黯然傷神,出聲道:“小姐,快到午時了,該回了,再不回就遲了,姑爺,大概還有事,随後會來的,奴婢陪你先回吧!老爺,夫人該急了。”
“好吧,你去把紅菱叫來,我有話要交待。”
“小姐,你忘了,老夫人吩咐紅菱去找姑爺了,見到姑爺她會知道說的。”翠竹知道小姐想交待紅菱什麽。
“哦。”依依還是有點失魂落魄的,“那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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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娘子要去哪呀?”才出房門,一聲熟悉的戲谑就響了起來。
依依的臉在看到關若謙颀長的身形時攸地亮了起來,不由喜形于外:“夫君,你回來了。”
“當然,今天的日子這麽重要,就是天塌下來,我也要回來啊。”他似真似假地說。
依依這才注意到他滿臉的倦容,似乎數日未曾好好休息。心疼的感覺在心底漫開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子會為一個男人感到心疼。她匆匆把他拉回房間,把他按坐在椅子上,焦急地問:“夫君,你看來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啊?”她已經忘了要回娘家的事,讓翠竹在一旁提着禮盒急得快跳腳了,卻插不上話。
若謙喜開顏笑地享受妻子的關懷,回頭對翠竹吩咐道:“翠竹,你把禮盒放下,去打盆水,我洗把臉,等會兒陪娘子回門。”
“是。”翠竹看一整個早上無精打采的小姐終于有了精神,樂得聽從姑爺的任何一個命令。
翠竹前腳一出門,關若謙就一把把依依拉進懷裏,摟坐在他的腿上。溫香軟玉在抱的他似乎精神多了,漾起迷人的微笑,湊近她的面前,誘惑地輕啄她的紅唇,在她嘴邊若即若離地呢喃:“娘子,兩天不見,想我嗎?”他可是想煞她了。若不是商行剛好有事,他恨不能一刻不離地抱着她。不過兩天沒見,也讓他有了冷靜思考的時間。他承認自己真的想擁有這個異常美麗的妻子,雖然她的性格不盡如己意。
她緊張得不行了,呼吸之間全是他清爽的氣息,沒有一絲一毫風塵仆仆的汗酸味,這讓她的心跳悄悄地快了兩拍。她羞赧地往後退了退,想離開他的氣息,不料,她每退一點,他就湊近一分,直到再退她就有折腰的危險為止。
他輕笑着把她拉回原位,不死心地改在她圓潤的耳邊吹氣:“想我嗎?”心滿意足地看着她白皙的耳瞬間染上了赤紅,自滿于自己對她的影響力。
“夫君,別這樣……”依依無措地想掙開他的懷抱,但越是掙紮就越是意識到一個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原來有這麽大的差距,他的手臂一寸寸地愈發扣緊了她的纖腰。
“乖,娘子,告訴我,想不想我啊?”這個無賴的人,還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他的唇已經含住了她細致圓潤的耳垂,似是不得到滿意的答/案就不罷手了。
“不想。”她羞惱于心跳受到他的引誘又快了兩拍,雙耳從被他含住的那一點開始燃起,相信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故意賭氣地回道。
“哦,娘子,你太傷我心了,我這麽想你,你怎麽可以不想我呢?”他的聲音聽起來可不見傷心,讓人難辨他所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側對着他的依依看不到他眼中的認真。
“娘子,來,讓我親一下,算你補償我的相思,好不好?”他哪是在詢問,話音還未落盡,他早已經扳過她的臻首,堵上了她的紅唇,無視她的錯愕,迳自吻得火熱,用他的熱情漸漸地融化了她,逼得她合上了雙眸,只剩下修長的睫毛在輕微地扇動。
“嗯……”一聲輕吟溢出了她的唇邊。
他終于滿足地退離她的唇,深沉的雙眼對上了她的黑瞳,用溫柔的笑意對上她眼中尚存的迷朦,輕聲再詢:“娘子,真的不想我嗎?”
依依并不回答,酡紅着臉,避開了他火熱的逼視。他是如此的靠近自己,并為所欲為,可他為什麽還要這樣追問呢?
關若謙一點也不懂得“死心”兩個字是怎麽寫的,他的臉上依然挂着最迷人的笑,但在依依眼中卻成了最可怕的毒藥,因為這張笑臉上那勾魂的唇正又一次吐出了她一點也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問題:“娘子,嗯?想不想我啊?”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是娘子想我再吻你一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并不想她回答他的問題,他更想做的事是再次品嘗娘子甜美的菱唇。
“想。”再一次寸寸逼近的俊臉讓依依最終投降了,她一點也不懂為什麽他一點也不安分守禮,大白天卿卿我我豈不羞熬人了,他的所作所為離她能懂的真的很遠。
“真可惜,娘子,我以為你會喜歡我的吻。不過沒關系,來,為夫獎勵你一個。”一賴天下無難事,只要想做,沒什麽事是找不到理由的,關若謙可是執行得很徹底,可憐的依依即将慘遭狼吻……
千鈞一發的時刻。
“咳咳……”翠竹暗示的低咳聲在依依耳中宛如天籁般動聽。
“夫君,你該洗漱了。”說完,她就迫不及等地掙開了他已悄然松開的懷抱,勤快地接過翠竹手中的水盆,在瞧見翠竹滿臉了然的笑意時,只好故作鎮定地開口趕人:“翠竹,你還有事就去忙吧,夫君我來侍候就行了。”
“小姐,你忘了,老夫人叫我今天陪你回娘家,什麽也不用做了。”翠竹促狹地朝已經昏了頭的依依眨了眨眼。
“哦。”依依懊惱地應了一聲,轉身把水盆放在桌上,羞惱的眼神看向了一旁輕松從容的若謙。
“翠竹,今天放你假了,你家小姐有我陪就行了。”若謙不想看嬌妻委屈的樣子,很好心地做個順水人情收買了翠竹。
“謝謝姑爺。”翠竹歡喜地福身致謝,識趣地不再夾在他們中間當燈籠。
房間裏又只有他們兩個人了,依依敏感地感覺到他迫人的氣息又朝她逼過來了,她只能僵住了身子,雙手無意識地水盆中搓揉可憐的毛巾。
“娘子,你再揉下去,毛巾就要爛了。”果然,他的鼻息又拂在了她的耳際,雙臂毫不客氣地環上她的腰際。
“啊。”她回過神來,急急忙忙把毛巾撈出來,擰幹了,想遞給他,卻發現自己在他懷裏,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
難得他這麽安分,毫不為難地松開了雙臂,讓她轉過了身,但很快雙臂又鎖住了她,一點要接過毛巾的意思也沒有。
“夫君?”依依不解。
“娘子,你不是說要侍候為夫嗎?為夫的正等着你侍候呢。”斂去了微笑,沉下了黑眸,似乎在一瞬間所有的倦态又回到了他的臉上,如若他是個女子,必讓人聯想到何為楚楚可憐,但就算他是七尺男兒,這樣一付樣子,又讓人如何狠下心拒絕他呢,何況這個人還是他單純善良的小妻子呢。
依依輕柔地用毛巾拭去他臉上的風塵,拭去了他的疲憊,在盛夏,這樣的清涼的觸感确實能讓人清醒三分,但還是不夠的,她不舍地說:“你還是先洗個澡吧,回娘家,我自己去就好了。”
“那怎麽行,新嫁娘回門沒有夫君陪會被人笑的,現在可是整個洛陽人都知道你柳依依嫁入我關家門,讓你一個人回去,不是讓人誤會我冷落了你,啧啧,我可擔不起這個罵名。”若謙接過依依手中的毛巾,一把按在臉上,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對不起,成親才幾天,我就一直冷落你。”
她擔憂地皺了皺眉,把毛巾從他臉上取了下來,輕責:“這樣子不好。”顯然沒聽清若謙最後在說什麽。
這下可輪到他懊惱了,第一次低聲下氣給她道歉,她居然不給面子。不過,他很快就恢複過來了,又挂上笑嘻嘻的面具,戲弄依依:“哇,娘子也學會責罵人了。嗯──”還故意拖長了尾音。
依依呆了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也許是夫君溫柔的笑讓她忘記了爹爹苛刻的教導吧,但終究不該啊,妻子怎麽能指責夫君的不是呢。她唯唯諾諾地道起了歉:“對不起,依依知錯了。”
他也對她的道歉置若罔聞,算是報了剛剛的一“劍”之仇,雖然這樣的做法有些孩子氣,但不愧為商人,一點虧都不吃。他松開了自己的猿臂,若無其事地拿過她手中的毛巾搭在盆沿,不甚有誠意地瞅了瞅門外的太陽,悠哉地提醒正陷入自責之中的女人:“午時了,再不出門,岳丈大人就要以為你被我軟禁了。”
“天哪,我差點忘了。”依依低聲嚷道,又氣惱自己老在夫君面前做蠢事。她偷偷地用眼角看了看夫君,惟恐他會生氣。
“傻瓜,別看了。走了,出門了。”他好笑地捕捉到她做賊似的視線,但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提起先前翠竹放下的禮盒招呼依依出門。
盛夏的中午,太陽毒辣辣的。若謙和依依才走到關府門前,就熱得難受,還好馬車早在門外候着了。但車夫似是沒看見他們,并不驅車近前,只是躲藏樹陰下。若謙喚了幾聲,見沒有反應,只好走上前去,卻見車夫六子已經靠在馬車前座上睡得正香甜,還發出震天的呼嚕聲,只差沒有涎一挂口水了。
“六子,六子。”若謙好笑又好氣地提高了音量喚他。
“啊,啊 ,怎麽了?怎麽了?”六子驚醒過來,跳下了車,一時反應不過來,驚得直打轉。
“六子,這邊。”若謙無奈地搖搖頭。
“哦,少爺,要用車嗎?不行啊,這車是留給少夫人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還沒來……”六子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後只剩下無聲大張的嘴,這下口水是真的涎下來了,雙眼都直了,直看向若謙的身後。
除了依依,還有誰有這個魅力呢?但她可沒有這個自覺,她正因為六子滑稽的樣子而泛起一朵絕美的笑花。
若謙臉上是沒什麽表情,手卻是利落地把依依撈進懷裏,把她的臉按進自己的胸膛,杜絕了六子的目光,他放低了聲音喝道:“六子,去把車門打開。”
“是,少爺。”六子趕緊收好自己的失态,恭敬地打開了車門。
若謙把依依抱進了馬車,自己也緊随而進。
也許是氣自己太過在乎,也許是氣她對別的男人如此璨笑如花,也許只是搞不清自己的心情,一路上,關若謙沉默地摟着依依,不發一言,雙目微閉假寐。
依依摸不清他一肚子的曲曲折折,也不敢多言,只好假裝欣賞,把這馬車上上下下每個角落都看了個清楚,最後什麽都看盡了,只好把目光投向身邊的男子,車廂中最值得她欣賞的事物。看着他平靜無波的臉,在這一刻沒有怒氣,沒有戲谑,沒有霸道,沒有溫柔,什麽也沒有,但柔和的線條卻安詳得令人傾心,她漸漸看得入迷,這就是她的夫君啊,偷偷地在心中謂嘆,俏臉泛上了一層薄暈,帶着迷惘、不自覺的幸福。也許就這種有點甜的心情讓她變得大膽了起來,她看了看他下垂的眼,勾起了一絲俏皮的笑,快速地湊上自己的紅唇在他的臉上輕觸了一下,就如觸電般縮了回來,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臉盯着被風吹動的車簾。
許久,不見身邊的人有反應,依依忍不住好奇地回過頭,就像一只兔子被獵人追趕得滿林子跑,卻突然聽不到獵人的聲音了。于是好奇地回頭觀望,卻正好撞上了獵人的槍口。如果依依是那只兔子,那麽無疑地若謙就是那個獵人了。現在那個獵人就用他最危險迷人的笑誘捕了兔子,讓她別無選擇地跟他一起舞動。依依被迷惑了,傻乎乎地讓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臉蛋上,一句輕語随着他濃烈的氣息拂過她已經燙紅的嫩頰,鑽進了她的耳朵,撩得她的芳心一陣震顫:“親愛的娘子,剛才是你在引誘我嗎?”狡猾的唇在話音未落之際已經封住了正欲否認的話語,不解風情的答/案不是受歡迎的。聰明的關若謙自然不會讓他的娘子有機會不解風情。只有懂得牢牢把握嬌妻難得動情的機會,才能把她的芳心撩撥得徹底,讓她沒有心思去看別的男人。說到底,他還是在吃六子的醋。
然而天總是不從人願,不知何時馬車已經停下了,六子的聲音畢恭畢敬地從車外傳來:“少爺,少夫人,柳府到了。請下車吧。”
關若謙懊惱地放棄了他的勾誘行動,占有欲十足地把雙頰陀紅的依依摟進懷裏,一/手霸氣地推開了車門,輕松地躍下了馬車,開口說話時語氣中已聽不出任何的心情波動:“六子,把車上的禮盒提下來。”
六子看少爺摟着少夫人醋意橫生的模樣,雖然遺憾不能多看少夫人的麗顏一眼,但看他們如此恩愛,不由會心一笑,從車上提下了禮盒,他親熱地拍了拍馬頭,說道:“去吧,小六子,找個涼快的地方涼快去吧。”馬兒聽話地拉着車到樹蔭下去了。
所謂柳府,不過是個小地方,雖然也是獨門獨院,但畢竟不若關家豪門來得氣派。若謙推開了虛掩的院門,帶依依跨進了柳家的門,六子緊随在後。
“小妹,你終于回來了,來,二哥抱一下。”方進門,一道白色的身影就飛奔而來,欲奪過若謙懷中的依依,若謙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利落地帶着依依閃開了,那道白影只能別無選擇地抱住了若謙身後的六子。
“卟嗤──”依依偎在若謙懷中,看着二哥柳書徑抱住六子時傻掉的表情,不由開懷一笑。
“小妹,你沒良心,二哥這麽想你,你居然不讓我抱。”柳書徑反應奇快,一瞬間就收回了傻樣,換上了一臉的哀怨的表情,轉身向依依擠眉弄眼地抱怨,只差沒來兩行熱淚助陣了,雙腿也沒閑着,直往他二人挪了過來。
妻子笑得如此動人,若謙卻無心欣賞,他對這個男子的出現似乎感到相當的訝異,但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他看到那男子沖他遞過來了一個眼神,于是他收回到了嘴邊的話。改為全心提防這個輕浮男子對他的新婚嬌妻的襲擊,他挑起了眉毛,狐疑地問:“二哥?”想不到柳家會有這麽一號人物。他還以為柳家個個都像他的小娘子一樣正兒八經的呢。
“啊,這就是妹夫啊。嗯,還算人模人樣,勉勉強強配得上小妹。”柳書徑終于煞往了腳步,把若謙從頭到腳打量了個仔細,才勉為其難地做了個評價。
“喂,妹夫,你抱夠了吧?把小妹還給我抱一下,我好幾天沒抱她了。”柳書徑對關若謙占有的姿态視而不見,自顧自地就要伸手去抱依依。
“書徑,胡鬧。”威嚴的怒喝斥回了柳書徑的狼爪,他偷偷地對依依扮了個鬼臉,乖乖地收回了雙手。
“爹。”依依望向聲音的來源,只有爹才能讓愛耍寶的二哥如此聽話,但也只是偶爾。
柳父就站在房前,身後跟着柳母和長子柳學舟,他一臉的怒潮,顯然對書徑的作為大為不滿,也許也是對自己教子無方的氣苦。柳母雖已頗有年齡,卻不失風韻,雙眼輕責地掃了小兒子一眼,但并不斥責。很典型的嚴父慈母的組合。柳家長子學舟頗有乃父之風,一襲儒裳讓他更顯溫文爾雅,似乎連身上都散發着墨香,但臉上溫柔的表情卻與柳母如出一轍。
看來柳老爹并沒有完全影響到雙子,是否只有他的小娘子受的影響最深呢?
在迅速地掃視了柳家所有的人之後,若謙不由暗忖柳家是不是只有依依被柳父荼毒徹底呢?但他可不會把心思流露出來,反正他已經決定給依依改造思想了,柳家能出柳書徑這種個性,相信依依也該有這個潛能。他迅速收拾好自己所有的心緒,入“境”随“俗”地暫時放開了依依,讓她走到了母親的懷裏去享受呵疼。他彬彬有禮地整了整衣衫,向岳父岳拜安:“小婿關若謙見過岳父岳母。”
柳父滿意地從鼻孔裏哼出了一聲,才開口說話:“賢婿請起吧。”
柳母似乎很不滿柳父的嚴肅,迳自出聲招呼若謙:“進屋吧,大熱天的,別站在院子裏曬。老爺,有什麽禮進屋再行,不行嗎?”說完,就率先領着女兒進屋去了,留下一幹子人發愣。
“咳咳。”柳父尴尬地幹咳了兩聲,似是想掩飾老臉上泛起的微紅,只說了一句:“進去吧。”也快速地轉身進屋去了。
“哈哈哈……”會在這裏笑得這麽誇張的除了柳書徑不作二人想,他笑得上氣都快不接下氣了,嘴還不閑着:“娘,娘…這麽不給…爹留面…子,回頭,爹準又要讓娘背《女誡》。”
“二弟,收斂點。妹婿,別介意,進去吧。”柳學舟出聲制止了書徑的狂笑,又招呼似乎被吓傻了的若謙。
“哦,大哥,叫我若謙就好了。”若謙并非被吓到了,只是感到有趣,也許這個家并不沉悶,雖然有一個嚴肅正直的家長。他轉手接過六子手中的禮盒,吩咐道:“六子,你去找個茶館歇着,賬找帳房報。巳時來接我。”
夕陽西下。紅豔豔的太陽染紅了城牆。但由于是盛夏,天還亮着,街道上還是熱鬧的。
依依已經從離開娘家的傷心情緒中回複過來,扒在馬車小小的窗上興致盎然地向外張望着,對一切都好奇極了。臉上不斷地變幻着驚奇、訝異或開懷的神色,神采奕奕得令天地失色。
照俗禮,她在娘家住了七天,受盡家人的疼寵。他們像是怕以後再也疼不到她似的,事事順着她,做什麽都詢問她的意見,連一貫嚴肅的爹也親切多了。事事又有翠竹照料,她在娘家住得幾乎是樂不思蜀了。但今天夫君來接她了。戀家的情懷一下子全湧上了心頭,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離開。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她已經不是柳家的女兒了!她幾乎是哭着上了馬車。
但很快街市上那些她未曾有機會欣賞的新奇玩意就吸引了她,轉移了她注意力,讓她忘記了傷心。
已有數日未見娘子,一見面又倍受冷落的關若謙,甚為不滿地瞪着只顧着觀望街市的依依,極想一把将她撈回自己的懷裏,卻又不舍她動人的表情,萬千的風情,心裏正矛盾地自我鬥争。最終他還是孰不可忍地伏近她,把她環進懷裏,一起望向街道,這早已不知讓他看過幾萬回的街市今日并無異常,讓他甚覺得無趣,他疑惑地問他那看得正起勁的娘子:“娘子,你在看什麽?”
也許是太多的快樂讓她無暇顧及和夫君間親密的相擁,她璨笑如花,頭也不回地說道:“好熱鬧哦,我從來沒見過呢。”忽爾,不遠處擁簇的人群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努力引頸翹望,卻什麽也看不到,只好回頭求助:“夫君,那些人在看什麽?”
他擡眼瞥了一眼:“耍猴的。”這種耍把戲的,他早在十歲之前就看膩了,沒什麽好看的。
“哦。”依依一知半解地虛應了一聲,暗嘆自己孤陋寡聞,耍猴,只聽翠竹描述過,卻從未親見,馬車已經駛過那群人,她的目光卻怎麽也舍不得收回。
若謙一直專注于她的表情,輕易地看穿了她的渴望,看了看街側的酒樓,心中一動,他掀開小窗上的簾子,對六子吩咐道:“停車。”
“籲──”六子熟練地拉缰剎住了車,不解地下了車問道:“少爺,怎麽了?”
“沒事。”若謙從容不迫地抱起依依推開車門,跳下了馬車:“六子,你帶翠竹先回去吧,告訴老爺、夫人,我和少夫人不回去用晚膳了。”說罷,就舉步往酒樓去了。
走了好幾步,他才發現依依未跟上,回身欲尋,卻看到她輕垂着頭,正努力地挪動她的小碎步,一心想跟上若謙,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追得有點辛苦。
輕嘆一聲,他莫可奈何地折回去,牽起她的手,握在手裏,放慢了自己的步子配合她,兩人并行。
依依誠惶誠恐:“夫君,不可以的。依依應跟在夫君身後,怎可并行?”
若謙很想瞪死這個不解風情的小女人,怒極反笑地湊近她的小臉,從牙逢中迸出幾個咬牙切齒的字:“娘子,是不是想我抱你啊?”臉上柔得似水的笑和語氣中的緊繃相差十萬八千裏。
依依就是再不懂察言觀色,也聽出了他話中的威脅,于是如驚兔般四下裏悄然張望,見無人注意,才輕吐一口氣,扁了扁委屈的嘴,乖乖投降:“依依知錯了。”
“哼。”從鼻腔裏勉強哼出了一聲算是滿意的回應,收回了危險的笑,沉聲警告:“從今天起,你只聽我的,不許跟我說禮數。”下決心好好調/教自己的小娘子。有個乖巧賢惠的妻子是不錯,但一口一個三從四德可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女人不一定要以他為天,也可以不要精明能幹,但一定要堅定、自主,可以和他并肩天下,他既然有一點點喜歡這個小女人,那就一定要好好調/教,相信這個小女人有這個天資,只是被所謂的八股禮教壓抑得太深了。
“可是,爹說……”依依正欲争辯。也許若謙是對的,依依性格中是有堅定或者說固執的一面的。她處處恪守禮教,卻又總是忍不住要“擇善而固”,往往倒忘了三從四德的第二條:“從夫”。丈夫就該是她的天,丈夫的話對她而言就是聖旨,即使和她所受的教育不同,她也不能有異議的,不是嗎?
“嗯……”威脅十足的鼻音再起。
迫于淫/威,她只好妥協:“是,夫君。”
“你可以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不能事事拘于禮教。關家是商家,并不需要那麽多繁文缛節。岳父的教育并非全然不對,但在關家卻并非必要的。”關若謙看她委屈地噘着小嘴,忍不住柔聲解釋。
她不解地擡眼看着他,雙眼滿是迷惑。
唉,多年的養成不可能在一時之間改變得了,若謙也不想逼她,有個娘這樣的楷模,日漸日深的影響是免不了的,不必急于一時。他輕牽她的小手,在兩人的沉默中走進了挂着巨匾的酒樓,依依沉侵在自己的思緒中,并未注意到樓額上寫着:“洛陽第一樓”。
“少爺。”店堂小二迎了上來,熱情招呼,一雙好奇而驚豔的眼睛直往依依身上瞟。
依依在小二的招呼中回過神來,發出小二好奇的眼光,轉而視線落在與若謙十指交纏的小手上,微赤的古銅色和她的嫩白相間看起來是如此親昵。一股甜蜜和羞澀同時滑過了心田,小臉悄悄地紅了。
“這是少夫人。”若謙言簡意駭地介紹。
“少夫人好。”小二忙恭敬問安,滿臉的贊嘆:好個美人兒啊!
“這酒樓是關家的産業。”看她一臉的茫然就知道她對小二的稱呼反應不過來,只好給她解釋了。
“哇,好大哦!”她一臉驚嘆崇拜地看着酒樓裏三三兩兩正淺酌的客人。
商場上多少人極至贊美之所能事誇關少爺少年有為,精明能幹,都不能讓關若謙為之所動,依依一句甚至沒有誇贊之意的驚嘆和一臉純然的崇拜卻令他不由地咧開虛榮的笑,開懷而肆意。
在喜歡的女人面前,男人比任何時候都虛榮呀!
“關大少,好久沒來了吧,我還以為你不要這酒樓呢!”一聲清朗的調侃從身後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藏青色的身影從門口進來,直往關氏夫婦而來。
關若謙轉身并不上迎,只是是笑非笑地回道:“是不要了,你要,送你好了!”
“別,我可不想被公務壓死,我還是當掌櫃的就好。”走近了,這是個看起來十分平凡的男人,很斯文,一臉潇灑的笑意,讓人覺得很親切。
“哦,有你這麽清閑的掌櫃嗎?”意有所指地看看門外,若謙得理不饒人。
“有啊,我不就是!”這男人看起來也不似外表那麽簡單,他閃了閃眼眸,不再理會若謙,轉而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依依身上,誰也沒注意到在瞬間他的眼眸沉了沉,卻又迅快地染上了笑意,暧昧地朝若謙眨了眨眼,努努嘴道:“這是嫂夫人吧,啧啧,便宜你了,這麽漂亮的人兒。”
他的直接讓依依渾身不自在了起來,身子不由向若謙靠近了三分。
不等若謙有所反應,那男子向依依一揖,自我介紹起來了:“小弟任無悔見過嫂夫人。”随即又換上一副哀怨的表情:“小弟是這家酒樓的小小掌櫃,長年受你身邊那個男人的欺壓,還望嫂夫人以後要多多關照,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好一個唱作俱佳。
依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人讓她想起了二哥,親切之感油然而生,好感上升了不少。
所有能讓依依歡笑的男人,大概都将成為關若謙的眼中釘,眼刀若能傷人,任無悔此時該是被千刀萬剮,血流成河了。可惜眼刀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癢,卻讓他更開心,哈,一向文絲不動如山的人終于有被惹火的一天。
他開心不已地趨近依依,毛遂自薦:“嫂夫人,來,小弟帶你去參觀參觀。”
“不用了,任掌櫃,你該去忙了。”噴火了,冰山居然要噴火了,聰明人都知道該明哲保身,免得被某個氣度不太好的男人公報私仇。任無悔自然是聰明人,所以識相地給自己找臺下:“哦,對了,我和李老板還有約呢。我先去了。嫂夫人,對不起,小弟先行告退了。”話雖出口了,身子卻未動,兩眼眨也不眨地瞅着依依。
依依被盯得頗不自在,只好輕聲回話:“任……”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才恰當。
“叫我無悔就行了。”
“叫他掌櫃的就行了。”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代表親疏兩個完全不同的答/案。
“這……”依依看看夫君有點僵硬的臉部線條,又看看無悔扁着嘴一臉的委屈,左右為難。片該,她微弱地拉了拉夫君的衣角,用蚊子般的聲音問道:“夫君,我可不可以叫他任大哥?他好像我二哥耶。”實在不忍心讓這個令自己倍感親切的人失望,只好想出折衷的辦法。
“随你。”看妻子一副小心翼翼惟恐惹到他的怯樣,不心軟也難。
“任大哥,你先去忙吧,我有夫君陪。”依依笑盈盈地回了話。
“果然是美人,連聲音都醉人哪。”話音一落,關若謙的眼刀未殺到,任無悔已經迅速地消失在了他的視線外。
“哼,算他逃得快。”關若謙不快到了極點,“小二,雲廂有空嗎?”火氣有點大,可憐小二無辜當炮灰。
“回少爺,雲廂是閑的。請上去吧。”小二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