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無缺沒有察覺到鐵心蘭的眼神，繼續往前走，離青辰和小魚兒的藏身之處越來越近。忽然他的神色一愣，接着微微皺起眉頭，低頭沉思，仿佛感受到了什麽一樣腳步漸漸變慢。一瞬世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安靜的氛圍中好像時間都在無限延長，突然，花無缺猛然擡起頭看向小魚兒這邊，眼睛裏帶着對什麽東西的确認。
青辰大驚，原以為小魚兒收斂氣息就可以避免被他發現了，差點忘了還有心電感應這回事。見花無缺已經迅速向這邊趕來，青辰說了一句“快走”就用內力把小魚兒推了出去，下一秒，一個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
青辰蹲在原地，剛推小魚兒走的胳膊還舉着沒有落下來，順勢對花無缺揮了揮手，就像平常打招呼一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如果能忽略其中的讨好意味的話，會是一個非常賞心悅目的笑……
一開始見到青辰的驚愕已經過去，花無缺看了看遠處，又看看眼前的人，最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走過去伸出一只手，道：“師兄，你還想在這裏呆到什麽時候？”
青辰一把抓住那只手讓花無缺把他拉起來，順勢靠在他身上，臉上的笑有點苦，“蹲的時間久了些，腳都麻了……”這麽躲躲藏藏聽牆角的經歷雖然很新鮮，但他的心理和身體承受能力有限，還是不要再來一次了。
花無缺沒有再問什麽，半抱着青辰把他帶到房門前，正要進去，一直留在那裏的鐵心蘭看着地面幽幽地開口道：“為什麽連你也要避開我呢？”
青辰黑溜溜的眼珠轉動着，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識趣地繃緊嘴巴。花無缺只好轉過身，“我沒有想要避開你，只是覺得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今天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想找人聊聊天，但我這邊也沒什麽朋友，只有你一個……”
鐵心蘭說完，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一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樣子，連旁觀的青辰都于心不忍，再拒絕的話真的有點說不過去了，轉頭看向花無缺，卻正好對上他的視線，讀出眼裏的不放心，青辰掰開他攙扶在他腰間的手臂站好，示意自己沒事，其實也就是剛開始不太适應，現在已經緩過來了。
花無缺無奈，點頭同意，讓青辰回屋後就和鐵心蘭花前月下聊天去了。當然，後面一句只是青辰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青辰趴在浴桶裏昏昏欲睡的時候耳邊響起了敲門聲，停了一下，便推門而入。花無缺喚了一聲，見沒人應，轉過屏風後面就看到了一顆濕漉漉的腦袋。知道他估計又在沐浴的時候睡着了，花無缺走過去将人搖醒，“師兄，水都涼了，起來回床上休息吧。”
迷迷糊糊的腦子裏閃過一絲清明，青辰打了個哆嗦，感覺到了身上的涼意，也徹底清醒了，急忙站起來跨出浴桶。過了半響，青辰收拾完畢穿上單衣，轉身看到背對着他沉默無言的人，青辰走近，奇怪道：“無缺，發什麽呆呢？”
“哦，沒什麽。”說完，垂下眼簾，目光有些躲閃。
青辰疑惑，這孩子明顯有點不對勁，心不在焉的，很少見。考慮了各種可能性，他湊近柔聲道：“是不是鐵姑娘說了什麽？”
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樣，花無缺迅速跳開，後退一大步，略顯慌亂地搖搖頭，在看到青辰更加擔憂的眼神後，驚覺自己這樣很反常，閉上眼輕輕嘆了一口氣，花無缺恢複如常，好像他剛才的失态只是錯覺一樣，很快面不改色地回答起青辰的問題，“沒有什麽，只是托我幫她打聽一下她父親的消息。”
鐵心蘭的父親？那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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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姑娘的父親是十大惡人之一的狂獅鐵戰，原本這一二十年來都避難于惡人谷，但又聽說早些年已經離開了，”
“哦……”青辰想起來了，狂獅鐵戰應該是去替燕南天打探消息的吧，如果劇情沒錯的話，那他如今就應該在江別鶴那裏，或許可以跟小魚兒說一下。
“先不談這件事，以後我自會處理。”花無缺板着臉，聲音比平時低沉了許多，“師兄，現在我想知道剛剛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那裏。”
思緒被打斷，青辰眨了眨眼，靜默半響，道：“這個……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麽？”
花無缺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的顫抖，這麽直接的問題，他還是一句謊言都沒有。有時候，花無缺都忍不住在心裏怨恨這個人的坦白，為什麽寧可告訴他這麽殘酷的事實也不願給他一個美麗的謊言，這次連隐瞞都不行嗎？真像師兄的作風，花無缺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似苦似甜，不過，這也才是他的師兄。
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花無缺走過去拉着青辰的手把他帶到外面的凳子上坐下，又去拿了一塊毛巾幫他把頭發擦幹。十指按壓在頭皮上，力度适中，非常舒服，青辰倦怠得像個小貓。
夜更深了，花無缺收拾好一切就拉着青辰往床邊走。
“又睡一起？”
花無缺沒有回答，直接把人按到床上以實際行動告訴他。
青辰盯着上方的雕花木欄，沒有睡意。過了一會兒，一雙手臂突然伸過來抱着他的腰，緊接着一顆腦袋也靠了過來。花無缺的臉埋在青辰的懷裏，發出的聲音悶悶的，“師兄，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拍拍他的後背，青辰沒有說話。
“那個時候江小魚也在，他不是對你……為什麽你還和他在一起？師兄，你在暗地裏幫他對不對，一而再再而三的……”
花無缺情緒激動，但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低。在這一瞬間，青辰有種沖動，想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特別是最近，背負這個秘密讓他覺得很累，只是，如果真的把真相說出來會怎麽樣？想到這，他退卻了。
“無缺，以後你會明白的。”
放任自己沖動的試了一次，得到的結果還是和預料中的一樣。花無缺越來越懷念移花宮的生活了，在那裏，他們一起習武，空閑的時候下下棋，沒有歡笑卻很滿足，很幸福，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不愉快過，雖然沒有争吵，但彼此的心情都非常糟糕。花無缺知道，以後，兩個人之間不能再提起小魚兒了。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山莊就把各個門派召集到一起，花無缺當衆把關于藏寶圖的真相公布出來，然後在一片驚訝和質疑聲中，清晰條理的解釋清除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緊不慢的告訴衆人其中的利害關系。
看着這一幕，青辰不禁感慨，無缺越來越沉穩老練了。他的安詳從容，溫文爾雅，足以讓世上千千萬萬自命高手的人物自愧不如，他永遠溫柔，永遠禮讓，身上流淌出一種淡淡的卻又攝人心魄君子氣質，給人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形象。
如同給他起的那個名字一樣，他的确是最完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