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轉正後的第一個任務
次日,席夏上完早朝回來,趙子楚第一次沒有在宮裏挽留他,而是去了仁壽宮。
仁壽宮位于皇宮的最南端,是南楚國歷代太後的“養老之地”,而太後平日只陪伴青燈古佛,為求清靜,除了宮殿的太監宮女們,一般很少有人經過此處,所以便顯得人煙稀少,清冷孤寂。
趙子楚身邊只帶了一個貼身太監,來這裏他并不想太過聲張。
他的容貌雖然略顯稚嫩,帶着一絲尚未長開的稚氣,但是卻能預見将來的風骨。趙子楚此時面無表情,身上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讓人不自覺就會忽視了他的年齡,與在席夏面前時的任性截然不同。
若是此時有人看到,只會由衷地感嘆這是個殺伐決斷的帝王吧。
偶有宮人看見,剛要行禮,便被皇帝身邊的太監示意安靜,衆人微福了福身,恭敬地後退離開。
繞過宮殿的側門,穿過回廊,遠遠地便聽見裏面佛堂傳來誦經的聲音,寧靜而祥和。
趙子楚停在原地,仔細凝聽着,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神微黯。
他看向候在一旁的太監,那人立馬會意,走上前去,大聲道:“皇上駕到。”
裏面的誦經聲停了下來,便有人将門打開,一行宮人紛紛下跪,恭敬行禮問候。
趙子楚走了進去。
一女子将太後扶了起來,爾後才徐徐走到皇帝面前,微一福身:“參見皇上。”
“起吧。”他沒有看向那人,而是向太後行了個家禮。
“母後如此有閑情誦經,可要多注意些身子,不要太過操勞了。”
方才行禮那人見趙子楚沒有注意到自己,眼裏閃過一絲失望,突然望見了太後的視線看了過來,忙上前扶住她,溫聲道:“皇上如此體貼太後,您可要多保重身子呀。”
太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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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楚仿佛這時候才看到這人一般,望向她,不悅的眯起眼,“我與母後對話,何時需要一個宮婢插嘴了。”冷冽的話語裏淨是不滿。
女子聞言愣了下,随即蒼白了臉,十分不解皇帝為何竟将她與一般宮人相提并論。
她咬了咬下唇,擡頭看向趙子楚,嬌弱的樣子,在別人眼裏看來,自是十分惹人憐惜。
只可惜媚眼抛給了瞎子看,趙子楚半分注意力都未曾放到她身上。
趙子楚看向佛堂的神像,眼神幽深,沒有言語。
氣氛漸漸的有些僵硬起來。
“這是我母家的嫡系的小姐,哀家兄長的千金容卿,算來,皇帝你還要喚她一聲表妹呢。”太後笑着開口,緩解了有些尴尬的氛圍。
“哦?”年輕的帝王終于分給了少女一絲注意力,似笑非笑地将視線轉到容卿身上,唇角微勾像是在笑,然而心裏卻對這樣的事情感到一陣厭惡反感。
容氏一族已經不是第一次将自家閨女送進宮裏來了,——是培養出一個國母之後,心也越發大了嗎?竟敢處處插手他的婚事,想要将容家小姐送進來,妄想培養出另一個皇後!
他心裏想着,面色卻沒有多少變化。
容卿穿着一身青色素衣,裙擺處自上沿下繡了數只飛舞的蝴蝶,頭上沒有戴任何繁雜的頭飾,只是戴了一只手工木簪子。想必是打聽清楚了自己的喜好,才故意作出這副素淨的樣子。
對上帝王的視線,少女有些羞怯的低下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她的面容姣好,因為害羞更顯得面若桃花,纖腰不盈一握,青衣素衫,亭亭玉立,看上去十分惹人憐愛。
這樣楚楚可憐的女子,讓人看着,便是再冷硬的心腸也會化了吧。
只可惜她遇上的人是趙子楚。
他從來心若磐石,在這世間,唯有丞相能夠勾動他的思緒,對于那人的一切,他都十分在乎。那人常常一身青衣,如同青松一般高潔,長身玉立,他為人謙和有禮,氣質溫和,笑起來更像是能把世間一切冰冷都融化掉一般,讓人心喜。
趙子楚的心裏稍稍柔軟。
看到青衣,就想起了自家丞相。在他看來,除了席夏,世上再無一人能将青色穿出無上風華。
別人穿上,都像是不自量力的亵渎。
想到這裏,他的眼神瞬間充滿了戾氣。
“你不配穿青色,朕不喜。”白白玷污它的氣節。他神色有些陰翳的說出這般刻薄的話語,并沒有給任何人面子。
自稱“朕”,透着明顯的不悅。
他擡步欲走,像是想到了什麽,倏爾停下,“還有,若是日後再讓朕見到你穿青衣,便讓你嘗嘗腰斬之刑的滋味。不……”頓了頓,一字一頓,“是任何一絲青色……都不許!”說到後面,帶着濃濃的殺氣。
容卿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子搖搖欲墜。堂堂的容家千金,自小錦衣玉食,自然沒有遭受過這番刁難。且容家妄念生起,想再次培養出一個國母,自然是對她萬般寵愛、精心呵護,況且以她的身份,平日只有別人處處讨好着的,又有誰膽敢對她出言不遜?!
“太後想必還有很多話跟朕這位表妹說,朕就不打擾了。”帝王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甩袖離去。
既然他來這裏的目的已經達到,就無需在此處多做逗留。
衆人恭敬地送走皇帝。
容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到太後懷裏,哽咽哭道:“姑母!”
太後愛憐地拍了拍她的肩,寬慰道:“哀家知道你今天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身為容家的子女,進了皇宮,就沒有了後退的路,你可明白?”
容卿的眼睛微紅,拿出帕子擦了擦淚水,不安的吸氣道:“可是,我看得出來,皇上對我很抵觸。”
“抵觸怕什麽,”她執起容卿的手,撫慰的輕拍,“皇帝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除了容家,誰有這資格做一國之母?”
容卿眼神閃了閃,随即堅定的點頭:“姑母,我會努力的。”
“過幾日,皇上要微服出巡。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太後撚着手中的佛珠,微微閉眼。
容卿瞪圓了眼睛,驚愕道:“這,皇上乃萬金之軀,如果在出巡途中出了什麽差池,誰擔待得起呢?”
“皇帝年幼,自是貪玩。如果再受了別人唆使,自是……”她意味深長的頓住了話語。
雖然話未完全說完,但是言下之意,明明白白的指出了皇帝是被人慫恿,才如此任性要出宮外。
“可……”容卿有些不解,就算是在深閨之中,她也聽說過,當今皇上極為信任丞相席夏,對于丞相提出的任何意見建議,都予以支持,從未有過異議。
這麽說來,姑母說的心懷不軌之人,是丞相?
可是她曾有緣見過席夏一面,那人謙和有禮,是個翩翩君子,怎麽會是姑母口中的唆使者呢?
縱然心裏萬般不解,但是她卻不敢将自己的懷疑表現出來。
因為容家存有不可說的心思,容家女子都是自小精心教養栽培的,她還有幾個容貌才情都不輸于她的幾房嫡妹以及庶出姐妹。只因她自己是嫡長女才能首先獲得太後的青睐,如今自己所得到的榮寵全是因為太後。如果一旦在太後這裏失了寵,她的那些“好”姐妹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一定會踩着她,藉機得到太後愛重。
因此,對于太後的話,她也只能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