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屋門再次打開,穆老爺子端着切好的肉,帶着一身寒意走進了屋:“老四,你涮青菜做什麽?快給聲涮肉吃啊。”
“沒瞧見聲都瘦成什麽樣了嗎?真是沒有眼力見兒。”
穆老四默不作聲地接過穆枯山手裏的盤子,将羊肉下到了鍋裏,再一低頭,就見郁聲叼着筷子,鼓着腮幫子發呆。
穆老四用筷子敲了敲鍋子的邊緣:“想什麽呢?”
“我哭起來真的很醜嗎?”郁聲回過神,瞄了一眼穆老爺子,小聲嘀咕,“四哥嫌我醜。”
“逗你呢。”穆聞天搖頭,夾了片羊肉到他的碗裏。
現切的新鮮羊肉,薄得近乎透明,只要在熱湯裏滾一滾,香味就飄得滿屋子都是。
穆老爺子也坐了下來:“你們三媽媽呢?”
正說着,三姨太進屋了:“老爺找我啊?”
“天寒地凍的,你上哪兒去了?”
“一家人吃飯,能不喝點酒嗎?”三姨太将懷裏的酒壺舉起,随意晃了晃,“我去熱了點米酒……你們爺倆喝,聲可別喝了。”
被點名的郁聲塞了滿嘴的肉,無辜地眨眼。
三姨太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不服啊?你上次喝醉酒鬧得兇,連路都走不了,還是老四抱你回的屋呢。”
郁聲自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紅着臉将腦袋埋進飯碗,哼哧哼哧地吃肉去了。
三姨太也就調侃了這麽一句,說完,坐在穆老爺子的身邊,張羅着把更多的肉下到鍋子裏。
一家人坐在飯桌邊,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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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爺子專心喝酒,穆老四一門心思替郁聲燙菜吃,三姨太忙得腳不沾地,一會兒給穆家父子添酒,一會兒讓下人布菜。
三個人忙來忙去,最後只抽空說了些家常話,直到鍋子的火熄了,穆枯山才想起來叫穆老四跟自己回去,商量婚禮的事。
“爹,我先送聲回屋。”穆聞天攬着歐米伽的肩,看了看窗外的雪,“去去就來。”
“打把傘。”穆老爺子不放心,“別凍着聲。”
穆聞天應下,接過下人遞來的傘,将外衣披在郁聲的肩頭,推開了屋門。
橙黃色的燈光裏,大雪紛飛。
吃得渾身熱乎乎的郁聲蹦蹦跳跳地在院子裏跑了兩步,又急匆匆地轉身,奔回屋裏,從下人手裏接過同樣吃飽喝足的小貂。
“四哥。”他悶頭沖到傘下,氣喘籲籲地說,“忘記小貂啦。”
郁聲說話時,頭微垂着,從穆老四的角度,能看到他在風中顫抖的睫毛,仿佛陽春三月扇動着翅膀,在花叢中翻飛的蝶。
“這麽喜歡貂啊?”穆老四的心裏刮起一縷不合時宜的春風。
“喜歡。”郁聲笑眯眯地點頭,“這貂是四哥送給我的呀。”
穆聞天心尖一顫,連抓着傘柄的手都緊了緊。
郁聲毫無察覺,自顧自地回憶:“第一次見到四哥,四哥對我很兇呢。”
“……說我勾引你,還讓我死心。”他越說,眉頭皺得越緊,顯然想起舊事,發現還有賬沒算。
穆老四不敢讓郁聲算舊賬。
這算起來,真要沒完沒了了。他當初說的每一句話,都被現實狠狠打了臉。有時,連穆老四都想不明白,那時的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才狠得下心将郁聲趕出家門。
穆老四輕咳着将手放在雪貂的腦袋上,生硬地轉移話題:“這貂啊,把我的手指都咬出過兩個洞呢。”
這麽一打岔,郁聲的注意力果然不再放在二人的初見上:“是啊,都流血了。”
“那你還喜歡?”
“……喜歡。”郁聲咬牙,“四哥送的,我都喜歡。”
穆老四舒坦了,美滋滋地将郁聲帶回了卧房。
“我和爹商量婚事,怕是要過會兒才回來。”穆聞天一進屋,就把郁聲抱上了炕,“你困了就先睡,別等我。”
郁聲脫了皮子,蹬掉皮靴,當着穆四哥的面将旗袍也扒了,就穿着條白色的短褲,在炕上換睡裙。
“四哥,婚事還有什麽好商量的啊?”他的聲音悶在裙子裏,聽上去有些委屈。
穆聞天的喉結滾了滾,刻意不去看郁聲奶白色的腰身,隔着裙子彈他的腦門:“喜服喜宴,哪個不要好好考量?你只消等着被我娶進門,自然覺得沒什麽事做。”
“四哥又嫌我。”郁聲終于将腦袋從睡裙裏解救了出來,氣鼓鼓地撫平裙擺上的褶皺,“那我睡了,不等你。”
“黑燈瞎火,等我幹什麽?早點睡。”穆老四愣是沒聽出他在賭氣,還在他憤憤不平的注視下,把炕頭的燈按滅了,“別偷偷摸摸躺在炕上看報,對眼睛不好。”
郁聲:“……”
郁聲氣得聲勢浩大地翻了個身,拿屁股對着穆聞天,閉上了眼睛。
屋外的雪還在下,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穆老四雖沒察覺出郁聲的小心思,但話說得卻有十足的道理。
這婚事啊,要考慮的細枝末節太多,就連老天爺下的雪,他都得考慮。
雪下得大,流水席就不能擺在院子裏咯。
穆老四煩心婚事,郁聲煩心穆老四。
他抱着小貂,在炕上翻過來倒過去地“烙餅”,怎麽都睡不着,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黑漆漆的天花板。
他當然不會偷偷看報。
報紙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看雜志呢……可四哥屋裏頭沒有雜志啊!
郁聲又翻了個身,想着明日起來,讓下人出去買幾本雜志回來打發時間,繼而又想到自己身在奉天,當初在申城看過的雜志,可能買不到,心情更郁悶了幾分。
團在棉被裏的雪貂察覺到了郁聲的憋悶,深一腳淺一腳地蹿到他的面頰邊,輕輕地叫。
“你也睡不着?”郁聲順勢将雪貂摟在懷裏,甕聲甕氣地問,“你是不是也想成婚啊?”
郁聲說完,一骨碌從炕上爬起,急匆匆地按亮了炕頭的燈。
“我還不知道你是公是母呢。”他說着,就按住了小貂的後腿,好奇地瞅了瞅,“呀,公的。”
雪貂無辜地眨着眼睛,尾巴一甩又一甩。
“我上哪兒去給你找小母貂?”郁聲失神地将雪貂按在懷裏,重新栽進了暖烘烘的棉被,“早知道,剛剛爹說要給我貂,我就點頭了,說不準,還能幫你成就一段姻緣呢!”
“給誰成就姻緣?”他話音剛落,穆聞天就推門進來了,“你可別瞎折騰了。”
言罷,見屋裏亮着燈,不悅地蹙起眉:“不是讓你先睡嗎?”
郁聲循聲回頭,非但不解釋自己開燈的行為,還重重地哼了一聲。
穆聞天往炕邊走的腳步一頓,有些莫名其妙:“生氣了?”
郁聲才不管穆老四問的問題,他哼完,心裏的郁氣散了大半,舒舒服服地裹着棉被,打了兩個滾,安然睡去。
“鬧什麽呢?”穆老四輕手輕腳地坐在郁聲身邊,用已經沾染上屋內熱意的手碰了碰他的臉頰,“嬌氣。”
只是,穆聞天再怎麽在嘴上抱怨郁聲嬌氣,還是最慣着他的那一個——穆老四不僅在睡前檢查了一遍屋內的火盆,還提前将水溫在了爐子上,生怕郁聲起床口渴,沒有水喝。
穆聞天做好這一切,才掀開被子,把呼呼大睡的雪貂拎開,抱住了自己的歐米伽。
第二日,穆老四醒得早。
他睜開眼,先抱了抱窩在自己懷裏的郁聲,然後低頭幫他将蹿到腰間的裙擺放下。
細算起來,郁聲過完年,大概就不必穿旗袍了。
穆聞天頗為珍惜他還穿着女裝的日子,大手在他的屁股蛋上流連忘返,還沒摸夠,就聽見了穆老七咋咋呼呼的呼喊。
“四哥,四哥!我給聲買了早點。”穆博天興沖沖地跑進屋,“排了好久的隊呢。”
穆老七雖然是個不着調的纨绔少爺,讨人歡心的功夫卻比穆老四強多了。
尚在睡夢中的郁聲聞着味道爬起來,在穆四哥的懷裏套上外衣:“七哥,你怎麽一大早跑出去給我買早點?”
穆博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順……順路。”
穆聞天聞言,眉頭微蹙。
穆老七感受到他的目光,連忙雙手合十,祈求地晃了晃。
穆老四也就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只是真要他說,也說不出什麽好話來。
順路什麽?
穆博天怕是又半夜溜出家門,去了不三不四的地方。
郁聲想不到這麽深層面的事,穿好衣服後,拿了帕子洗漱,邊洗邊問穆聞天:“四哥,小貂呢?”
“窗臺上呢。”
“窗臺上?”郁聲納悶地嘀咕,“昨晚我睡的時候,明明抱着它……”
将雪貂扔出去的穆老四,臉不紅心不跳地岔開話題:“許是它嫌屋裏熱吧……水熱嗎?不熱,我再給你加點熱水。”
“熱的。”他飛速刷完牙,跑到桌邊,看穆老七買回來的早點。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每樣都買了點。”穆博天給郁聲遞了筷子,“你快嘗嘗,哪樣好吃,七哥讓他們每日都送到府上來。”
“謝謝七哥。”他挑了個順眼的白色米糕塞進嘴裏,緩緩地咀嚼。
“好吃嗎?”穆博天的心不由自主地提起,頭一回意識到,哄弟弟比哄玉春樓的歐米伽難多了,“不好吃,咱就不吃了。”
好在,郁聲的眼睛很快笑彎了:“好吃呢。”
“那就好。”穆博天長舒一口氣,“再試試這個。”
說着,将另外一碟糕點推到了郁聲面前。
郁聲邊吃邊嘀咕:“昨天三媽媽也給我嘗了好些糕點。”
穆博天一怔:“昨天?”
“昨晚呀,吃鍋子的時候,三媽媽給我吃的。”郁聲随口問,“哎,對了,七哥,昨晚吃鍋子的時候,你去哪兒了?”
穆博天:“……”
穆博天騰地蹦起來,受傷地望着面無表情的穆聞天:“四哥,你們吃鍋子不叫我?!”
郁聲剛夾起的糕點因為穆老七的話掉在了桌上。
穆老四走過來,替他夾了塊新的:“別理他,他逗你呢。”
“四哥,我是真的生氣!”穆博天哭天搶地,“聲啊,你就算跟了我四哥,心裏也得有七哥啊!”
“……我,我難道不算是你的哥哥嗎?”
穆老四拍開穆博天往郁聲面前伸的手,蹙眉道:“怎麽,還演上瘾了?”
穆老七語塞。
穆聞天冷哼一聲:“再演,咱們就聊聊昨晚的事。”
昨晚,穆博天明顯背着所有人溜去了玉春樓,真要聊,怕是要聊到老爺子的面前,到時候就不是跪祠堂能解決的事了。
穆博天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神情微變,繼而迅速轉變态度,扭頭殷勤地替郁聲夾菜:“聲啊,七哥逗你呢。”
郁聲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連碗裏的糕點都快忘記吃了。
穆聞天便把小貂塞到他的懷裏:“吃飽了?”
“飽了。”郁聲回過神,用帕子擦了嘴,“四哥,你和七哥也吃,我出門一趟。”
言罷,丢下筷子,裹着衣服往屋外跑。
他想一出是一出,穆老四起身要追的時候,他已經跑到了門口。
不過,郁聲剛把屋門打開,就又被風吹了回來:“四哥,你送我吧。”
“去哪兒啊?”穆聞天見狀,安心坐下,往嘴裏塞了個肉包子,“外頭那麽冷,你想上哪兒溜達?”
“我要買雜志。”他趴在穆四哥的背上,好奇地問,“奉天能買到雜志嗎?”
“能啊。”穆聞天不以為意,“不過你要看書,去老七屋裏挑更方便。他那兒正經書沒幾本,雜志管夠!”
郁聲眼前一亮,眼巴巴地向穆博天望去。
穆博天被他這麽一看,哪裏說得出半個不字?當即應允:“是,我那兒雜志多,你想看什麽,去我屋裏拿就成。”
“你直接搬過來吧。”穆聞天卻屈起手指,輕輕敲着面前的桌子,“外頭雪那麽大,你讓聲來回跑?”
穆博天一怔,然後忙不疊地點頭:“是,不能讓聲去取,我給他搬來!”
說話間,屋檐上墜下一塊厚厚的積雪。
郁聲循聲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發了會兒呆,繼而把纖細的十指放在炭火上慢慢地烘着。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微微地顫抖,但是很快,穆聞天就握住了他的手。
郁聲仰起頭,對上穆聞天探尋的目光,搖了搖頭。
他只是不習慣被慣着的感覺,一時有些失神罷了。
穆聞天便把手焐子遞了過來:“怕冷,咱就不穿這身了,好不好?”
穆聞天說的是郁聲身上的旗袍。
當初那位說不把郁聲當女孩養,他就活不過十八歲的大師,現下必然是找不到了,但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穆聞天不敢貿然讓郁聲在新年到來前,脫下身上的旗袍。
可是,瞧着郁聲挨凍,穆聞天怎麽會不心疼呢?
“我護着你,不怕。”
郁聲聽出了穆四哥的言外之意,抿唇笑了起來。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趁着穆老七低頭吃糕點,傾身向前,羞澀地問:“四哥喜歡嗎?”
穆聞天一愣:“喜歡什麽?”
“我……我穿旗袍。”郁聲悄悄地掀開裙擺,露出雪白的大腿,“還有,還有後面那個……那個花。”
後面那枝因為穆聞天才出現的桂花。
穆聞天一直盯着郁聲瞧,此刻竟然有些面熱,甚至別開了眼。
但是他面上再怎麽不好意思,胳膊都環在了郁聲的腰間。
“稀罕。”穆老四低啞的嗓音裏帶着笑意,生着繭子的手隔着衣料,在郁聲的腰後輕輕碾過,“四哥最稀罕你了。”
“咳咳。”穆老七運氣不好,一擡頭就瞧見了他倆濃情蜜意的模樣,差點将嘴裏的包子噴出來,“四哥,我還在呢!”
穆聞天面上的溫柔瞬間消散,扭頭瞪不省心的弟弟:“吃飽了嗎?”
“沒啊。”
“那就繼續吃,這麽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
吃完飯,穆老七任勞任怨地在院子間穿梭,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把屋裏的雜志和雜書都搬到了郁聲的面前。
“都是随手買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看。”穆老七擦去頭上的汗,與他商量,“不過,我還訂了好些雜志,等這個月送到,都讓人拿到你的屋裏來,好不好?”
郁聲早在書堆裏發現了曾經在申城訂過的雜志,欣喜地道謝:“謝謝七哥。”
“多大點事兒!”穆博天擺手,“你要是真的謝我,不如和我說說小柳,說說他究竟喜歡什麽,你七哥我好對症下藥,把他追成你的七嫂。”
穆博天對謝小柳還沒死心。
但郁聲聽謝小柳親口承認過對穆老七沒有感覺,此刻頗為為難:“七哥,強扭的瓜不甜。”
“可我也沒扭啊!”
“小柳也不想扭呀!”
郁聲真心将穆博天當哥哥,也真心将謝小柳當朋友,如今兩邊出了問題,他卡在中間,左右為難。
“七哥,你喜歡小柳什麽?”郁聲揣着手思考了片刻,決定先從穆博天身上入手,試着解決問題。
穆博天想了想,實話實說:“我稀罕小柳的長相。”
“還有呢?”郁聲追問。
穆博天就說不出更多的原因了。
“七哥,你怎麽能這樣呀?”郁聲不贊同地吸了口氣,“兩個人在一起,光看長相怎麽行?……再說,你認識小柳已經很長時間了吧,怎麽還只說得出這麽一個原因?”
當慣了纨绔子弟的穆博天困惑地抓了抓頭發:“可我真的稀罕他的臉啊。”
“小柳是個很好的人。”郁聲有點急了,“七哥,他幫了我很多,你就算再喜歡他的長相,也得尊重人,千萬別欺負他。”
穆博天趕忙擺手:“我不是那樣的人。就算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學強迫人那種上不得臺面的把戲。”
“……我只是看到他,腦子就發昏,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就想把他帶回家……唉,聲,你先看雜志吧,我出去透口氣。”
“外頭還下着雪,七哥,你小心些。”郁聲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抱着小貂,望着穆博天的背影,深深地嘆息。
其實穆博天說的話,如果不是放在謝小柳的身上,他還能理解七八成。
對着心愛的人,誰能保持冷靜呢?
郁聲不成,穆老四不成,穆老七自然也不成。
“這麽些書,你要看到什麽時候?”穆聞天圍着堆成山的雜志轉了一圈,“不過待在屋裏也好,省得你跑出去受凍。”
穆老四話裏話外,都在表達對郁聲跑出去找謝小柳玩的行為的不滿。
歐米伽就不該亂跑,磕着碰着怎麽辦?
郁聲不以為意,湊到穆聞天的身邊,嘀嘀咕咕:“四哥,七哥還是放不下小柳。”
“別聽他胡說八道。”穆聞天最了解自己的弟弟,“幾年前……就是謝小柳還沒到玉春樓的時候,他迷過別的戲子,也是這副德行,哭天搶地地說要娶,也不瞧瞧自己多大,人家肯不肯嫁!”
郁聲心裏那點對七哥的同情煙消雲散:“他還喜歡過別人?!”
“喜歡過啊。”穆聞天把他抱在了懷裏,“你就別替他操心了,操心操心自己吧。”
“……喜服想要什麽樣式兒的?”
“好看的。”郁聲要求沒那麽高,只要漂亮,“上面要有牡丹和鳳凰。”
“成,要牡丹和鳳凰。”穆老四一一記下,“等會兒去鋪子裏自己挑挑料子。”
“冷。”他抱住穆四哥的脖子撒嬌,“不想去。”
“那是你的喜服,你不看,我幫你看?”穆聞天沒好氣地托住郁聲的屁股,“鬧呢。”
“四哥喜歡,我就喜歡。”
“得了吧,要是做好的喜服不合你的心意,你肯定要使性子。”穆聞天沒被他的甜言蜜語蠱惑,“罷了罷了,我讓人把料子給你送到家裏來挑。”
郁聲笑得合不攏嘴,掙紮着從穆四哥的懷裏蹦下來,嗒嗒嗒地跑到男人身後,伸手在他後腰上捏了一下。
穆聞天:“?”
穆聞天不可置信地扭頭:“造反啊?”
不得了了,這是摸老虎屁股,鬧上天了啊!
郁聲捏完,得意揚揚地收手,揣起手焐子,舊事重提:“昨天說好了的,我要捏回來。”
“誰和你說好了?”穆聞天把他按在懷裏,用力打了幾下屁股,“我捏你,沒使勁兒,就是怕你走,鬧着玩兒呢。”
“怕……怕我走,也不能捏我,不使勁兒也不行!”
穆聞天想了想,坦然承認錯誤:“對,不該捏你。”
“那你幹嗎還打我?”
郁聲心裏想的道理很簡單——昨天四哥捏了他,他就要捏回來。
也就是說,現下他的屁股蛋不該平白挨這幾下打。
穆聞天呢,也明白這樣的道理,只是沒往心裏去。
打幾下屁股蛋,多大點事兒?
偏偏郁聲就是在意,還咋咋呼呼地發脾氣:“我要打回來。”
“成,打回來。”穆聞天拗不過他,硬着頭皮應允。
但阿爾法沒有立刻趴下來,而是先走到門前,左右張望,确定院子裏沒有人後,又将門和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上,才一步一步地走回到郁聲的身邊。
驕矜的歐米伽早早地撸起了衣袖,急不可耐地候在炕邊,見阿爾法走得慢,氣得直拍炕:“四哥,快點呀。”
穆聞天本來還有些別扭,瞧他這副德行,不由計上心來:“真要打?”
郁聲篤定地點頭。
穆聞天輕輕“啧”了一聲,順勢将手搭在了腰帶上:“成啊,給你打。”
——啪。
穆老四說着,就在郁聲震驚的目光裏,解開腰帶,潇潇灑灑地脫下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