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客廳裏，周寧在招待方天。作為亞提拉的副官，方天對周寧不陌生。周寧只說軍團長有事在忙，需要方天等一會兒。方天自然是表示沒關系，他只是來探望一下親王殿下，畢竟昨天的那場見面并不正式。

不過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亞提拉是和林西一起出現的。周寧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假裝自己不知道這兩個小時裏軍團長和林西可能再做什麽。

林西戴着他的眼鏡，在方天看不到的地方，一道無聲無色的光芒一遍遍地刷過他的身體，把一項項更詳細的數據傳輸到二兔子那裏。

方天在亞提拉面前顯得有些拘謹。亞提拉一坐下，方天就送上了一份禮物，說：“殿下您受傷之後我一直很想來看看您，廉月不讓我來，她不讓我打擾您。不過看殿下您現在的狀态，傷勢應該全好了吧？”

亞提拉淡淡地說：“只是暫時穩定了精神力。”

周寧沒有對軍團長的回答表現出絲毫的驚訝。亞提拉精神力徹底穩定的事情本來就還處于保密階段。

方天擔憂地問：“難道科學院還沒有找到可以讓您的精神力徹底穩定下來的辦法？”

亞提拉：“能暫時穩定下來就是科學院努力的結果。你和廉月一直有聯系？”

方天頓了一下，笑笑說：“是我一直聯系她。您知道，從學校開始我就一直在追求她。只是她現在都還沒有戀愛的打算。所以，我還需要繼續努力。”

亞提拉：“那祝你好運。”

方天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說了聲“謝謝”。

方天等了兩個小時，但亞提拉來了之後他只坐了二十分鐘不到就告辭了，似乎僅是來探望一下曾經的同學并且送上一份禮物。臨走的時候方天說，他做任務期間在隕石帶發現一顆很奇特的礦石，他就帶了回來，他也不知道送什麽禮物合适，就選了這顆礦石。亞提拉當然不會介意方天送什麽，讓周寧送方天離開。

方天一走，林西就摘了眼鏡開始拆禮物。打開裝禮物的盒子，裏面果然是一塊籃球那麽大的礦石。先不說方天送這塊礦石的真正目的，從表面上來看，方天送這塊礦石還真有點貼切。這塊礦石通體銀藍色，道盾星系不是沒有銀藍色的礦石，但這塊礦石太純粹了，像極了亞提拉的眼瞳顏色。

林西擡眼，腮幫子鼓鼓，“他送你一塊這樣的礦石，真的不是因為喜歡你？”

亞提拉擡手就敲了林西的腦袋一下，林西揉着腦袋不客氣地說：“這塊礦石我要了。”

亞提拉則道：“需要先拿去檢測，确定無害才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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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我自己就能檢測，你幫我拿到樓上去。”

亞提拉抱起礦石，和林西上樓。林西直接讓亞提拉把礦石抱到了書房，他喊來二兔子，讓二兔子檢測這塊礦石的成分。這是亞提拉第一次認識到二兔子的這種能力。就見二兔子移到礦石跟前，兩只原本是紅色的眼睛突然發出紅色的光芒，就好像紅色的燈泡充電了一般。紅色的光芒呈網狀包裹住礦石，二兔子胸前的熒幕一串串複雜的符號飛快地閃過。

林西坐在沙發上，耐心地等待結果。亞提拉拿起林西放在手邊的眼鏡觀察了起來。林西看了眼亞提拉，沒有拿回眼鏡。

觀察了半天，亞提拉在林西經常扶眼鏡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極其小的顆粒，他再次戴上林西的眼鏡，摸了摸那顆小顆粒。那一瞬間，亞提拉感覺有什麽滑過了他的整個身體，然後他的前方出現了一面虛拟的光屏，上面出現一行粗粗的黑體字：【掃描形态與初始化設置不符，無法開啓正常功能。】

亞提拉銀藍色的眼睛微眯，又摸了摸那顆顆粒，光屏消失。耳邊響起一人的自得：“這是只有我才能戴的眼鏡。”

亞提拉擡手揉亂林西的頭發，“你不信任我。”

林西扭頭，“無關信任，如果我的眼鏡任何一個人都能打開才是危險。你想要，我做一個給你？”

亞提拉把眼鏡遞給林西，“謝謝。”

“我回帕拉星之前給你。”林西把眼鏡随手丢在一邊。

亞提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的精神力和體能是多少？”林西是機師，學校并沒有他這方面的測試數據，亞提拉也沒有。

林西搖搖頭，“不知道，我沒測試過。我又不做甲士。”

亞提拉：“你在星網以七界的身份橫掃機甲競技單人榜，你的精神力不低于A。”

“可能吧。我只在乎我的精神力能不能支持我的機甲研究工作，目前還是完全可以支持的。亞提拉，對我來說你的體能恢複更重要，你的精神力哪怕永遠都只能是D，也無所謂。”

亞提拉摟過林西，“謝謝。”

“不客氣。”

等了足足一個小時，二兔子才把這塊礦石檢測完畢。當林西看到二兔子檢測出的最終結果時，他懵了。

“檢測不出來？！二兔子，你不是開玩笑吧！”

林西幾乎要拍拍二兔子的腦袋，看看它是不是故障或壞掉了，二兔子把自己的耳朵從小主人的手裏掙脫出來，心虛地說：“數據庫裏沒有和這塊礦石相符合的礦物質成分。”

林西一臉的嚴肅，二兔子的數據庫那可不是普通的數據庫，恐怕龐貝星系的礦物數據庫都沒有二兔子的豐富，可二兔子居然檢測不出來！

亞提拉：“有沒有有害物質？”

二兔子：“監測到有害物質，這塊礦石的成分分布和結構全部是未知，也或許其中含有有害物質，但我檢測不出。”

“居然檢測不出來……”林西突然心裏一動，“亞提拉，這塊礦石我要拿到帕拉星去做進一步的研究。”

亞提拉：“不能确定礦石安全，不行。”

林西很焦急地說：“如果進一步檢測仍然檢測不出來，我就還給你。”

亞提拉很少見林西如此焦急的模樣，深思之後他說：“可以，但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如果你沒有檢測出它是否安全，我都會拿走它。如果它含有某種未知的放射性物質，你會很危險。”

二兔子：“我可以保證不含放射性物質。”

林西立刻說：“你看，二兔子都說不含放射性物質。我答應你，一個月，如果還是檢測不出來，我就還給你。”

“……好。”

亞提拉把這塊礦石暫時收到了保險箱裏。

林西邊走向卧室，邊看着二兔子的檢測結果陷入深思，竟然檢測不出來那塊礦石的成分……二兔子的數據庫裏不僅有道盾星系、龐貝星系已知的所有材料的成分數據，甚至還包括不屬于道盾星系和龐貝星系的物質材料成分，可是二兔子卻檢測不出來。是道盾星系未曾發現的新型礦物？還是……

無意識走到床邊的林西，心裏如貓爪一般，恨不得馬上返回帕拉星到他的工作室裏去做進一步的檢測。

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頭頂傳來一人的威脅：“如果你一直想那塊礦石，我會考慮縮短你研究它的時間。”

“我睡了。”

林西立刻躺床，閉上眼睛專心睡覺。

亞提拉跟着坐到床上，手伸過去捏了捏他的屁股，“如果方天就是T，那我們要考慮，他送這塊礦石的目的。”

林西睜開眼睛問：“難道這塊礦石裏含有有毒物質？”

亞提拉：“他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地來害我。而且我已經廢了，雷神之錘軍團又處于補充兵員的階段，他不至于冒這個險。”

林西不樂意了，“亞提拉，你認為你自己廢了嗎？我不喜歡聽你這麽說自己。這只能說明帝國的機甲研究水準太低，對駕駛者的精神力和體能要求過高。機甲本來就應該像一件盔甲那樣，什麽人都可以使用。精神力和體能最多影響到駕駛者駕駛機甲的靈敏度和戰鬥能力。”

“抱歉，我收回那句話。”

“我會為你設計出最完美的機甲的。你永遠都會是我哥他們崇拜的戰神。”

“謝謝。”

林西突然爬起來壓到亞提拉的身上，“你碰碰我吧。”

“你不累？”

“腦袋裏一直想那塊礦石，或許你可以讓我累得馬上睡着。”

亞提拉按住林西的腦袋，吻住他的嘴。

不能立刻返回帕拉星，自我調節能力極好的林西就暫時把那塊礦石抛在了腦後，丢給二兔子去分析其中的物質是否具有毒性。一向無往不利的二兔子居然遇到了一塊它檢測不出的礦石，二兔子很心塞，它也跟這塊礦石杠上了。

亞提拉陪林西去看了1/8決賽的比賽。方天和廉月沒有再出現，阿曼達和紐因斯也沒有要求過來湊熱鬧，他們怕再看到什麽讓他們心髒負荷不了的事情。

一切看起來都風平浪靜，殊不知，在風平浪靜之下，隐藏的波濤正在蠢蠢欲動。

廉月的住所，方天端着熬好的粥上了樓。廉月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在那天見到亞提拉之後，廉月回到家就病了。她的病就是治療艙都無法治好她，她得的是心病。

方天把托盤放到床頭櫃上，扶起廉月，溫柔地說：“吃點東西吧。”

“謝謝。”

面對方天的溫柔和照顧，痛苦中的廉月沒有推開他。方天一臉心疼地說：“不要和我說謝謝，你知道我的心思。”

廉月的眼裏浮現愧疚，方天立刻又說：“我說過不勉強你，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也有選擇不接受我的權利。只是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能和自己過不去，來，把粥喝了。”

“謝謝。”

廉月對方天，似乎只能說“謝謝”和“抱歉”了。

方天喂廉月喝了粥，然後握住她冰涼的手說：“廉月，這麽多年，我知道你心裏只有他，也只會有他。可是他已經訂婚了，雖然還沒有正式對外公布，但也是遲早的事。我不是要趁虛而入，而是心疼你。廉月，你放棄吧。”

廉月抽出手，痛苦地捂住臉，她的人生就是為了那個男人而生的，只要那個男人一天不結婚，哪怕永遠都不會愛上她，她也能自欺欺人。可是現在，那個男人訂婚了，那個男人有了想要結婚的對象，不是她，不是任何一個女人，是一個除了在機甲設計上有天賦之外，哪裏都配不上那個男人的男孩子！這叫她怎麽接受，怎麽放棄！

“廉月，放棄他，也放過你自己。”

方天輕輕地把廉月擁入懷中，廉月抓住他的衣服，壓抑地哭泣了起來。漸漸的，哭聲變大，最終變成嚎啕大哭。方天輕拍着廉月，在廉月看不到的地方，眼裏卻沒有半點的心疼之色。

在廉月的大哭變成了抽泣時，方天嘆了口氣，說：“廉月，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他，我可以幫你。”

廉月的身體一震，擡起了頭。

方天擦掉廉月的眼淚，說：“我去探望他時，林西也在。他們兩個人可能已經正式同居了。廉月，我希望你能忘掉這段感情重新開始，我希望你能看到我一直在你身邊。你我認識幾十年，你每一次的傷心痛苦都是為了他。”抹去廉月又流下的眼淚，方天深情溫柔又決然地說：“如果你始終放不下，那就去争取，我會幫你。”

廉月怔怔地看着方天，不知該如何回應。得到亞提拉？得到那個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男人？廉月的心因為方天的這番話而劇烈地跳動。

方天接着露出一個苦笑：“大不了，咱們兩個離開帝國，到星際流浪去。”

廉月的心跳越來越快，方天抱抱她，說：“一切都會好的，廉月。不要絕望。他只是訂婚了，還沒有結婚。你該慶幸，他不是奉子成婚。如果他們有了孩子，我不會這麽勸你。”

廉月低下頭，兩手死死抓着毯子。

方天道：“你好好休息，我說的話你聽一聽就算了。不管什麽時候，你都有我這個朋友。”

“方天……”廉月的聲音很啞，“謝謝你。”

“不要和我說謝。你知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感謝。”

廉月擡頭，第一次認真地看着這個追求了她很多年的朋友。如果她能愛上方天，那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廉月擡手，第一次主動抱住了方天，“方天，謝謝你。”

“我只希望你能好過些。”方天抱住廉月，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