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是好女人 首發 (1)
“沒有盆就拿人晾！”
“？？？”
人咋晾？
幾分鐘後。
原本一摞摞疊在盆裏堆成小山的白菜, 一人手上夾五片，像僵屍一樣舉在面前。
“嫂……嫂子，這樣晾是不是有點太費人。”
手指縫夾着, 雖然不重, 可好累。
魏紅旗小臉嚴肅的看着他們：“是你們自己說盆不夠。”
她心裏面還惦記着廚屋裏的面頭，招招手讓小柴過來。
“這邊小缸已經洗幹淨, 一會切好的白菜直接放進去。”
“那這也用不着盆, 我們是不是……”
魏紅旗冷哼一聲：“
“反正這一個個閑着也是閑着，都站太陽底下曬曬黴氣。”
“……”
魏紅旗轉身要回廚屋，瞧見身影的幾個人正想偷懶，就聽見她聲音傳來。
“誰敢弄髒白菜，晚上就沒他的餃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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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放下手的人, 立馬重新支棱起來, 手上也更用力幾分。
如今這手裏面拿着的，可不是白菜, 全是未來躺在他們碗裏, 白胖胖的餃子。
于是，沒辦法在白菜上做手腳，就只能盯着切白菜的人。
小柴剛拿起刀, 就感覺好多道視線投射過來。
擡起頭掃過那一群盯着她的人, 手一哆嗦，刀掉在盆裏。
“小柴, 你切快點，晚上我把我碗裏的餃子分你一個。”老五第一個帶頭。
“我也給，我也給，先把我拿的給切好。”
“別聽他們說，大隊裏就我沒欺負你, 怎麽也該是我。”
“……”
一時之間，在村裏小透明一樣的小柴，瞬間被人圍起來。
魏紅旗在屋裏聽到聲音，抽空看一眼，見他們說歸說，手上一點沒耽誤，這才心軟。
“老五，廚屋還多一把菜刀，你拿去一起切。”
“好嘞！”
……
外面忙得熱火朝天，廚屋裏面也沒閑着。
魏紅旗把泡開的老面分次兌進雪白的面粉裏，攪絮揉團才讓江铮上勁，這樣做出來才勁道。
她趁機把鍋燒熱，隔着盆把揉好的面團坐在鍋。
如今天冷，只能人工給溫度讓面團發酵一下，這樣吃起來口感才好，不至于像死面疙瘩，咬着累牙。
把平時打飯的長桌搬到太陽下，魏紅旗開始正式動工。
切碎的白菜入鹽殺水，去掉苦水後，拌上炒幹舀碎的紅辣椒，切末的生姜調味拌勻。
一手擀面杖，一手面劑同時動起來，轉一圈就把餃子皮放到一邊。
奶奶坐在板凳上，正教小柴如何包。
各家搜羅上來的簸籮箅子，全部擦幹淨晾幹水汽，擺上一排排月牙似的餃子。
“嫂子，咱們什麽時候能吃上飯？”
明明太陽還沒斜下山，餃子也才包一部分。
圍觀的人就已經迫不及待。
魏紅旗見一個個都圍在邊上把光亮全遮擋完。
“你們要是手上事情忙完，把院子裏的盆，和那缸洗幹淨。”
“都收拾好了！”
“那就去搬鍋，我記得之前生産隊扒老棚，有幾家人廚屋裏的鍋都拆了。”
如果用廚屋現在的兩個鍋煮，這麽多人等着，怕是煮的還不夠吃的。
既然是團圓飯，那自然是要一起吃。
“在咱們大隊曬谷場上架起鍋，圍一圈準備好，等這邊快差不多，就把火燒起來。”
“架幾口？”
“五口。”
……
大鍋一架，柴火一搬。
水放進去，擦亮火柴就燒起來。
樹根挨個鍋把鍋蓋蓋上，防止飄灰，嘴裏還念叨着。
“柴火夠不夠？嫂子可說了，下餃子的水必須大滾。”
“夠！我把咱們半個村的柴火都搬過來。”
話音一落，餘光瞧見抱着簸籮來的人，立馬扯着嗓子喊起來。
“餃子來了！”
肚大皮薄的餃子溜着鍋邊下水，勺子從邊上走下去，一順到底。
沒兩分鐘，就一個個浮起來。
一碗冷水重新澆下去，魏紅旗掃一眼着急的他們，提前說：“趁還沒熟，自己回去拿碗筷，今天可不發。”
“嫂子！我直接連廚屋櫥櫃給搬來！”
聽到這話，魏紅旗一扭頭，就瞧見他們把東西裝滿櫥櫃，斜着搬過來。
江铮就在一邊站着，瞅準機會湊過來，得意道：“我出的主意。”
魏紅旗瞧見他那得意樣，用胳膊肘撞開他伸過來的手。
“那就去拿碗排隊。”
“來了來了。”
“你別擠我！”
“給我留個大碗。”
江铮忍不住念叨：“沒出息，鍋在這又不會跑，一個個跟餓狼一樣，都沒吃過飯？”
氣氛上來，有人不怕死的喊道“哥你就是嫉妒，這第一鍋餃子嫂子給了我們，你沒吃上！”
“誰說的！站出來。”江铮眯着眼睛掃過眼前争碗的人。
“沒辦法，誰讓嫂子疼我們。”
“……”
“大過年可不準生氣！”
江铮冷哼，邁着步子就過來，剛剛還擠在一起的人，瞬間像被狼撲的小羊崽，四下擴散。
“嫂子，你快看看他。”
冬天的夜黑的特別快。
這一會的功夫，魏紅旗朝周圍看去，就已經暗下來。
鍋底的火成了唯一的亮光，照亮衆人的笑容。
正追着人揍的江铮一個急轉彎，就瞧見站在火邊的媳婦俏生的模樣，鍋邊冒出的熱氣氤氲了容顏。
魏紅旗視線對上，揮手示意：“吃飯了。”
還沒等到江铮的回應，她就瞧見自己被伸出來的碗給包圍。
不論大碗小碗，一勺勺裝上，大家就近圍着鍋坐一圈，火烤着，也就不覺得夜風冷。
“要是以後每年過年都能吃上餃子，那該多好。”
這一聲，說出不少人的心聲。
生産隊長瞧見情況，主動站起來：“只要你們好好的，我答應你們來年過年咱還吃餃子。”
“好……哎呦！”
清脆的一聲嘎嘣，讓大家夥立馬收回傷感的情緒。
“誰！”
崩到牙的老五正酸着牙根，含着的餃子都咬不動。
但是圓形的分幣讓他顧不上疼。
“唔唔唔！！！”
江铮皺眉：“說清楚。”
老五吞下餃子，把分幣從嘴巴裏拿出來。
“我吃到了！來年肯定是我最有福氣！”
他樂壞了。
也顧不得分幣上滿是口水，捏着在褲子上蹭吧蹭吧，又狠狠親上一口。
邊上看到的人眼紅，筷子對準自己碗裏的餃子，吃的速度都快幾分。
魏紅旗總共就包有六個，陸陸續續出來五個。
最後一個怎麽也沒人能找到，大家夥只能羨慕的看着有的。
老五當真一點也不知道低調，得瑟的放下碗，捏着分幣起身。
“今個我開心，趁着過年給大家助個性，你們只管說，是想聽智取威虎山，還是紅燈記。”
魏紅旗雙眼一亮，端着碗朝江铮那歪。
“他還會這個？”
“恩，老五家以前是戲班子，他爹是班主。”江铮擡眼看向老五，他已經唱起來。
“手提紅燈四下看，上級派人到隆灘，時間約好七點半，等車就在這一班……”①
“就以為他家戲班子被請去唱一出戲，之後就背上造反派的名。”
江铮跟着他的調，手敲在腿上，望着火光有點恍惚。
魏紅旗夾餃子的手一頓，側目看着他失神的模樣，把碗湊到他碗邊。
“這個給你。”
江铮只當她吃不完：“我跟你說這個幹嘛。”
“我愛聽。”
“聽戲。”江铮把她分來的那個餃子囫囵送進嘴裏。
只等嘣一聲，之前一直沒人找到的那個分幣找到了。
大家注意力都放在老五身上，只有魏紅旗一個人有聽到。
“來年你也有福。”
江铮舌尖頂着分幣，盯着媳婦空下的碗，悶悶笑出聲。
……
火一直燒到半夜。
彎彎細的月牙正挂夜空，人才散去。
隔天不用上工，大隊裏稀稀拉拉的見不到幾個人，頭天鬧太晚，都還在睡。
魏紅旗習慣早起，難得有時間上山。
今年沒下雪，擔心溫度低凍到剛發芽的柴胡，魏紅旗偷偷把家裏的幹草勻一部分，鋪上一層覆蓋在嫩芽上。
奶奶抽空來看過，芽出的漂亮，好好照顧就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看顧完，魏紅旗才下山。
昨晚上的碗筷還扔在曬谷場上沒收拾。
卻沒想到到地方後，就看到馬蘭娟正在收拾。
碗筷已經不在，櫃櫥空空的放在那還沒搬。
她如今正搬着鍋，收拾灰燼。
無意中瞧見魏紅旗，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
“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我聽說你們昨天晚上很晚才回家。”
馬蘭娟攥着掃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魏紅旗掃一圈：“這都是你幫忙收拾的？”
“不是我一個人，小柴也有幫忙。”
魏紅旗看她一眼，沒再說話，上前端起昨晚放餃子的箅子，轉身就朝生産隊走去。
馬蘭娟望着那背影，咬咬牙丢掉掃帚追上去。
“我來我來。”
魏紅旗避開：“不麻煩。”
馬蘭娟空着雙手，厚着臉皮追問。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
魏紅旗突然停下腳步，讓馬蘭娟猝不及防，差點撞上。
“既然知道，就該跟之前一樣，別往我跟前湊。”
“之前都是我的錯，是我豬油蒙心，想借着這個機會好好表現，都是我的錯。”
馬蘭娟擡手一巴掌就打在自己臉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無比響亮。
馬蘭娟打完一邊，立馬就要動手扇另一邊，扭臉的時候悄悄偷看魏紅旗。
就見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着，絲毫沒有要攔人的意思。
愣神的功夫，舉在半空的手就沒再打下去。
這也沒人攔……她還打不打？
……
魏紅旗冷眼旁觀看着，扭頭就走。
以前在娘家，家裏紅星是最喜歡假哭的那個。
做戲為做全套，還專門跟她鑽研過怎麽打起來響亮卻不疼，就是為騙叔叔嬸嬸心軟。
就馬蘭娟剛剛那情況，保準打完連手指印都不會留。
就是不知道又想耍什麽小心思。
“等等！”馬蘭娟回神，快步追上去：“小魏，你行行好，讓生産隊長放過我吧。”
“這話好沒道理。”魏紅旗腳步不停。
“可你不點頭原諒我，生産隊長那就不算揭過這一茬。”
“我這也沒揭過。”
“……”馬蘭娟還要求情的話直接卡在嗓子裏。
在擡頭已經來到生産隊。
魏紅旗頭也不回的走進廚屋，反手關上門。
大過年的，她才不要一直看馬蘭娟那張哭喪的臉觸黴頭。
等轉過身，對上抱着碗正摞的小柴才回神。
“新年好。”
“嫂子新年好，能開門嗎？屋裏黑。”小柴記得腳下這一塊都是亂柴，看不清的情況下，抱着碗不太敢動。
魏紅旗沒聽到門外離開的腳步聲，放下手中東西，主動轉身。
“遞給我吧，先不開門。”
小柴意識到什麽：“是馬嬸在外面嗎？”
“嬸？”魏紅旗忽然笑出聲：“你叫她嬸，她不生氣嗎？”
“沒有。”小柴把碗遞過去。
魏紅旗手扶着碗，從他胸前把撐着的碗給抱過來。
小柴瑟縮起身子，立馬放開手。
“等會。”
魏紅旗明顯感覺到最後一個碗沒能扶住，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我看看摔碎沒……”
“小心手。”魏紅旗放下碗，抓住他的手把人拽起來：“等開門再收拾。”
抓着她朝外走的同時，原以為已經離開的馬蘭娟又出聲。
“小魏，裏面是不是出什麽事……”
本就直接塞上的門，直接一推就被推開。
小柴腳下走的着急，被門外傳來的光晃到視線，腳下勾到一根木頭，直直的栽進魏紅旗的懷裏。
門外，馬蘭娟推開門就瞧見倆人抱在一起，立馬瞪圓眼睛，九十度轉身。
“我什麽都沒看見。”
心怦怦跳的要離開。
她看到什麽？
所以小魏不想她回來，還猛誇小柴……
馬蘭娟腦子裏面仿佛有什麽想通，整個人緊張到不行。
她就說江铮那混小子，怎麽就能娶到貼心的媳婦。
感情他媳婦看着貼心，私底下這麽能幹。
才走出去兩步，意識到是個好機會。
又倒回去。
廚屋裏，魏紅旗已經扶着小柴站直身子。
馬蘭娟笑着補充：“你們放心，我肯定會幫你們保密，什麽都不往外說。”
她加快腳步，步伐都歡快幾分。
剛剛起床的老五還迷迷瞪瞪的，迎面就撞見馬蘭娟笑的開心。
“什麽事這麽高興。”
“過年了，肯定開心，你這是去哪？”
“去吃飯。”老五揉了揉肚子，他就是被餓醒的。
馬蘭娟點頭：“行行行，快去吧。”
老五撓了撓下巴，見她這興奮樣，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一步三回頭，只覺得哪裏奇奇怪怪的。
晃着身子來到生産隊，看着空蕩蕩的情況，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年初一，都休息。
等同代表，今天自己解決吃飯問題。
之前還精神得老五，這下瞬間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下來。
按住咕咕叫的肚子，側目看房門緊閉的廚屋。
沒準能剩個餅子什麽的……
他搓搓手，正要推開門，隐約聽到裏面有動靜。
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比他先來一步。
想找東西的他立馬露出賊笑，搓搓手慢慢摸到屋後窗口那，想看看是誰。
心想着，要是比他壯的，就當沒看見，要是不如他的，正好黑吃黑。
等貼着牆根朝屋裏看去，只一眼就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聲。
窗戶露出的窟窿裏，他看到屋裏面，自家嫂子雙手正在小柴身上上下摸。
背貼着牆壁，蹲坐在牆根下，整個人氣的直哆嗦。
這人！這人！
太不要臉！
老五一想到江铮不知道這事，還悶在鼓裏，就從地上竄起來，氣勢洶洶的繞到前面。
每走一步，氣焰消下來一點。
這事要是鬧大，哥怎麽辦？
他平時那麽驕傲一個人，娶這個媳婦費那麽大勁。
要是知道這女人背着他亂搞，能接受這刺激嗎？
……
魏紅旗深呼吸，放開手讓自己冷靜下來。
“嫂子……”小柴委屈出聲。
“行了，不就摸你兩下，出來吧，我想辦法把這事揭過去。”
魏紅旗拉開門，回頭看向小柴：“今天不用幹活，早點回去。”
她前腳跨出門，扭頭就見老五白眼快要翻上天。
“你怎麽來了？”
“你當然不想我來，哼！”
“？”魏紅旗還是第一次見老五這個情緒：“這是誰給你氣受，江铮訓你了？”
“我哥對我好着呢，是不是在你心裏他就是個壞人，所以幹啥你都往壞處想！”
還不就摸兩下！
老五一想到她理直氣壯說這句話，就更氣。
可顧忌着大哥，他只能憋着不說。
要不要把這女人趕出家門，那是哥的事情。
但是不妨礙他陰陽怪氣。
老五想通後，雙手掐腰瞪着魏紅旗，嫂子也不叫。
“做人要對得起良心！”
魏紅旗一肚子郁悶：“你這是發癔症？”
“那也跟你沒關系，管那麽寬。”老五餘光看見一邊縮着脖子跟小媳婦一樣的小柴，腦子突然靈光一次。
這女人他沒辦法插手，可這小子他行。
“你，過來。”
小柴見他這生氣的樣，怯生生的躲到魏紅旗身後。
“你今天吃炮彈……”
魏紅旗話還沒說完，老五直接上前撥開她，一把抓住站在他身後的小柴朝外走。
“管好你自己！”
老五留下這最後一聲，像拖沙袋一樣，直接把小柴給拽走，根本不給魏紅旗攔人的機會。
魏紅旗快走兩步追上去，就瞧見老五已經帶人轉入拐角，消失不見。
她瞧見這情況，反手鎖上廚屋的門，朝老五家那個方向追去。
奈何，老五像是知道她要找去家裏，根本沒回家。
……
魏紅旗在村子裏繞一圈，都沒能找到倆人。
江铮跟生産隊長從地裏回來，遠遠就瞧見自家媳婦跟無頭蒼蠅一樣原地打轉。
“還有事沒？今年可是大年初一。”
生産隊長也瞧見魏紅旗，趕忙擺手：“知道你要去找媳婦。”
江铮也不反駁，歡快的丢下生産隊長在原地，追上前去。
“媳婦。”
魏紅旗聽到有人喊，這才回頭，對上江铮第一時間問。
“你見老五沒？”
“他？這個點該在家睡覺，沒起吧。”
“我剛剛去他家裏看過，沒人。”
江铮瞧見媳婦着急，這才上心：“他怎麽了？”
“他今天不知道發什麽瘋，見面就拽走小柴，現在不知道把人帶哪去了。”
一聽是這個，江铮倒是沒放在心上。
“老五雖然皮，可脾氣好，應該沒啥大事。”
“不，肯定有，他今天跟吃□□一樣，我不放心。”
“你怎麽這麽着急，你對那臭小子也太好了點。”這個臭小子，自然指的是小柴。
魏紅旗沒心情跟他開玩笑：“你幫我去找找人。”
江铮抓住媳婦小手，這才發現冰冰涼，意識到事情嚴重性。
“你別着急，咱們生産隊不小，最近翻新又亂，我去找找看。”
“好，千萬把小柴帶回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江铮一臉疑惑：“現在不能說？”
“先把人找到。”
……
兩人分頭行動。
魏紅旗去她能找的地方，都找一遍。
倒是江铮，像是想到什麽，擡腳朝山上走，想起媳婦山上種的東西，腳下步伐也快幾分。
這事，暫時還沒想讓村裏人知道。
老五又是個大嘴巴，但凡換個人，他都不會這麽緊張。
三步并作兩步，從小道抄上山，正好繞開他家，在媳婦開種的那片山田邊，見到老五，他正悶頭盯着山田，一臉陰沉。
十幾步遠的地方，山上孤零零的栗子樹上，小柴被結結實實的綁在那上面，嘴巴裏面塞着幹草。
小柴最先發現他，整個人掙紮着弄出動靜，驚動到老五。
老五一回頭，看到江铮，眼神閃爍立馬躲開，弱弱叫了聲哥。
江铮盯他一眼，擡步來到小柴身邊，先把人給解掉繩子。
“哥！”老五要攔：“你不能放他。”
“你跟誰學的找小孩子撒氣。”
這些年的交情，江铮一眼就看出來，确實如媳婦說的那樣，老五在生氣。
可再怎麽生氣，跟一個小孩子撒氣就不對。
小柴被江铮放下來，看到靠近的老五，用力一把推開江铮，快速朝山下跑去。
江铮被推個踉跄，老五正巧趕過來把人扶住，瞧見這一幕，更加有話說。
“你還替他說話，這臭小子就是個白眼狼！不值得你對他好。”
江铮站穩身子，把手裏的麻繩扔在地上。
餘光掃過被媳婦打理得很好的山田，想到小柴剛剛也看到這一切，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眉心。
“到底出什麽事。”
如果不是老五鬧情緒，估計不會往山上跑。
老五憋着氣，梗住脖子不想說話。
江铮又問一句。
老五腦子裏亂糟糟的，想說又不敢說。
“哥，我說了，你I可千萬不能生氣。”
“我是随便生氣的人？”
但凡不是話題很嚴肅，老五都想白他。
全生産大隊誰都有資格說這話，就他沒有。
“我認真的，你不能生氣。”
江铮見她磨磨唧唧，擡手抓了抓頭皮，有點不耐煩的點頭。
“行，我不生氣。”
心裏面想，回去怎麽能讓媳婦不生氣？
這最大的秘密被戳出去，這田還能不能種都是個問題。
要是不能，準備這麽久，該多傷心。
這一想，整個人就明顯在跑神。
老五見此，也不再藏着，他覺得自家哥肯定沒意識到現在事情有多嚴重，那他得揭發真相。
“哥，你娶了個壞媳婦。”
剛剛還恍神的江铮立馬皺起眉頭。
“我現在看出來，不是別人惹你生氣，就是你嫂子。”聽聽這話裏的怨氣。
老五第一次沒反駁，立馬應下：“對，就是她。”
“？”江铮擡手握拳沖着他揮過去：“你是不是膽子太肥，當着我的面編排你嫂子。”
“哥！那女人不值得你對她好。”
“還說！”江铮拳頭撞在老五肩膀上，把人打退幾步，在人要栽倒時，抓住衣襟又把人拽回來。
“誰跟你說什麽了？”
不然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今天就變這樣？
老五被那一拳頭打傷心了，覺得心都碎了。
“沒人跟我說什麽，是我親眼看見的，她跟小柴亂搞……”
砰。
之前一直心疼的江铮想也不想就把人撞在剛剛綁小柴的栗子樹上。
力道之大，樹枝都跟着晃蕩起來。
江铮趁着臉：“你該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哥，我知道你生氣，我就是怕你生氣才一直在想要不要跟你說，可你一直護着她，她就不配。”
老五不管江铮怒火騰騰的那雙眼睛，攥着他手大喊：“你醒醒，我看見時候是那女的主動摸的小柴，小柴才多大！事都不懂，不是她主動勾引……”
“閉嘴。”
江铮把人丢下，低頭看着摔在地上的老五。
“名聲多重要，咱們這些成分差的人比誰都清楚，你說你親眼看見，行，咱們面對面說清楚。”
“哥！你還信她？”
江铮察覺到老五情緒崩潰，松下一口氣蹲在他面前。
“老五，我也信你。”
“真的？”老五忽然就安靜下來。
“恩。”江铮說：“我信你說的，可有時候，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相，我還是那句話，咱們應該比誰都清楚。”
老五對上江铮足夠冷靜的那雙眼，腦子轟一下的想到什麽，不安的抓在地上。
“可是……”
江铮見他冷靜下來，率先站起身沖他伸出手：“先起來，有什麽話，面對面說清楚。”
……
魏紅旗是找到山腳下時，瞧見從山上跑下來的小柴，低着頭也不看前面的路。
“小柴！”
謝天謝地，人沒事。
小柴聽到這聲音，立馬抹掉臉上的眼淚，看見要走過來的魏紅旗，倒退兩步。
“嫂子，你別過來。”
魏紅旗察覺到不對勁，她看見小柴脖子上的紅印子，一道道的。
“老五對你動手了？”
“他把我綁在樹上，讓我以後離你遠一點。”
魏紅旗當場被氣笑：“他還說什麽？”
見小柴不說話，她也不逼問，視線順着山看上去。
“人在山上？”
小柴點點頭。
魏紅旗走上前：“你跟我回去，我倒要問問看，出了什麽天大的事，他要無緣無故對你動手。”
小柴立馬搖頭：“不……”
老五帶她上山的時候，其實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
關鍵他是認可老五說的，可又真心覺得嫂子是在為他好。
矛盾在他小小的腦袋裏面打轉，當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魏紅旗見她不動，知道他性子軟，故意吓唬：“你不走，我可要動手把你拽過去。”
看見靠近的人，小柴立馬保持距離：“我自己走。”
“……”
魏紅旗也好氣。
也不再去看小柴，大步大步上山。
在半山腰時，遇見了下山的兩個人。
她跳過江铮盯着老五：“今天大年初一，誰也不想不痛快。”
老五下意識的冷哼一聲，不想搭理她，下一秒對上哥的視線，默默低下頭。
“那我問你……”
魏紅旗冷着臉，聽他問。
可問什麽，這會他又梗住。
江铮悄悄擡腳踢他一下：“一次性把話說清楚。”
半山腰上，朝下望去，還能看見錯落有致的新房去，跟淩亂破敗的老住棚。
除去他們四個人，再見不到其他人。
江铮瞧見媳婦也生氣，上前想安慰時，一把錯開。
她盯着江铮：“你知道他是為什麽發瘋。”
不是疑問，是肯定。
江铮遲疑兩秒，最終還是沒忍心騙她。
“恩。”
“關于我？”
這下江铮沒出聲，他知道這話要是從自己嘴巴裏面說出來，不信也會被打成信。
可要是不說……
現場氣氛有點怪異。
老五總算是在激動之後，把腦子給找回來。
山上江铮說過的那句話，反複在腦子裏回蕩。
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相。
咱們應該比誰都清楚。
老五鼓足勁，擡頭盯着魏紅旗問：“我剛剛看見，你在生産隊廚屋裏對小柴動手，你認不認？”
……
魏紅旗站在原地，從早上見到老五那奇怪的态度，到後面這一系列的情況，總算是有了解釋。
“認。”
她痛痛快快的承認：“我現在還能告訴你，是我先動手，是我逼的他，你還想問什麽。”
這話說出來，魏紅旗也帶着氣。
連帶着先她一步知道真相的江铮，也一起被牽連。
“他有跟你說，所以呢，你聽到之後什麽想法，覺得我不守婦道，水性楊花，是嗎？”
江铮搖頭：“我信你，這裏面可能有誤會。”
魏紅旗氣在心頭，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沒誤會。”
原本還有事想找他商量，這下看倒也不必。
說什麽說！
都把她想那麽龌龊。
小柴瞧見這情況，有點慌張。
“都是我的錯……”
魏紅旗一個冷眼看過來：“跟你有什麽關系，不要随随便便瞎認錯。”
對上小柴紅起的雙眼，魏紅旗冷靜下來。
“還有要問的？沒有我要回家休息。”
她現在不想看見這倆人。
至于小柴。
“你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息，我找時間再跟你說。”
“嫂子……”
魏紅旗都沒聽，扭頭就走，丢下他們三個。
……
江铮這下也看出來，媳婦是真生氣，瞧那坦蕩蕩的背影。
但凡不是怕老五下去胡說，他都準備追上去。
這會時間，轉過身看着倆人。
他盯着老五：“這件事情，給我爛在肚子裏，你嫂子不可能對不起我，再讓我聽見你拿這說事，我頭給你摘掉。”
“可是……”
那女人明明承認了。
他沒看錯。
只是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對方理直氣壯的模樣，到讓他心虛起來。
江铮不管他，扭頭看向小柴：“你跟你嫂子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但是今天你們在山上看到的東西，一句話都不準往外說。”
淡淡的聲音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小柴害怕的點點頭，老五被逼着點頭。
江铮見他們應下，這才去追媳婦。
留下的老五，不爽的湊到小柴面前。
“所以她到底為啥摸你！”
誰無緣無故……動手動腳的！
小柴咬牙推開他，扭頭跑回家。
老五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跑掉的背影，随便在地上抓一把灰土砸出去。
“兔崽子！”
……
江铮剛跑到家，奶奶就着急忙慌的走出來。
“老大，你媳婦娘家是出什麽急事了嗎？剛剛怎麽匆忙收拾衣服回娘家？”
不然這麽大年初一回娘家。
江铮一聽，腦袋瞬間就大起來。
“是嗎？我不知道，我去看看。”
“行，要是有什麽事情，你多幫幫忙。”
“好，奶奶，我們晚上要是不回來……”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能照顧好自己。”
江铮把奶奶糊弄過去，扭頭追去魏家村。
也幸好兩地就六七裏路，他快跑過去，沒到半個小時就走到。
找到魏家，就瞧見他媳婦正坐在娘家院子裏，笑眯眯的跟哥哥說話，瞧着氣氛，一點也沒有賭氣回娘家的狀态。
只是看見他，也裝作沒看見。
江铮裝傻，自己邁步走進來。
“媳婦。”
魏紅兵扭頭：“不是說明天來接？”
“反正在家沒事，我來湊個熱鬧，人多年氣旺。”
魏紅兵雖然實誠，可又不蠢。
哪有蹭年氣把一個老人丢在家的。
視線在妹妹跟妹夫身上來回打轉，雖然不知道出什麽事，可那肯定是妹夫不對。
“是嗎？那正好，家裏面不少活沒人幹，你來也幫幫忙。”
江铮視線一直盯在媳婦身上，被叫兩聲才應。
“行，什麽事，只管說。”他厚着臉皮蹭到媳婦身邊坐下：“媳婦，不然你告訴我？”
魏紅旗從原地起身：“哥哥，我去找嬸嬸說說話。”
“去吧，隔壁串門呢，不過你現在去找人，不怕嬸嬸見到念叨你？”
大年初一回娘家的，不管如何肯定是要被念叨的。
魏紅旗笑着搖頭：“我不怕，嬸嬸這麽疼我，肯定不舍得罵我。”
“最好是這樣。”魏紅兵又想到說：“正好，你要是順利，也能去咱們村委會那看看，紅星還在排練，今天晚上還要表演呢。”
“還要？”魏紅旗想起上次回來，嬸嬸就說她在排練。
“恩，她現在對這個可上瘾，看樣子是真的喜歡，不像之前，昨天三十就演了一出，被村裏人誇的現在都找不到北。”
魏紅旗聽出興趣來，腦海裏面忍不住腦補魏紅星表演的畫面。
“那我要去看看。”
“去吧去吧。”
魏紅旗笑着朝外走：“那我出門了。”
留下這話，徑直就離開院門，身影消失在兩人視線中。
江铮想追上去：“大哥，我也沒見過紅星表演，我跟紅旗一起去看看。”
“你等會，你的事還沒說呢，上哪去。”魏紅兵盯着他：“哪都不準去。”
“……”
江铮還要追，魏紅兵直接了當的把人給攔住，顯然是不願意放行。
“說說吧，這是幹啥事惹我妹生這麽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