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全部都槍決 首發
魏建中跟李蘭菊透過大門朝裏看, 見女兒躺在那悄無聲息的模樣,心被吓得漏掉一拍。
“紅星!”
李蘭菊撲到魏紅星身邊,抱着她檢查。
“這到底怎麽了。”
“嬸。”魏紅旗抓住她:“紅星沒事, 只是睡着了。”
魏建中跟在後頭拉住她:“你小點聲, 這是派出所。”
“怎麽被打成這樣。”
魏紅星素淨的那張臉上,眼睛腫成泡, 臉上紅印子清晰明顯。
之前臉上一直帶着妝, 看起來還不太明顯,洗幹淨後整個就暴露出來。
聲音驚動到魏紅星,她整個人立馬縮起來,開始呓語。
李蘭菊趕緊放低聲音:“我之前就說不行不行,死丫頭非要跟我對着幹。”
來的路上, 江铮已經把情況簡單說過。
只要一想到, 如果紅旗今天沒去縣城,沒見到這一幕, 女兒就那麽被人給拽走, 以後都見不到……
李蘭菊光是想一想,整個心就像被大手用力往死裏攥,疼得難受。
“人沒事就好, 人沒事就好。”
魏建中扶着李蘭菊的手也在顫抖, 越想越後怕。
Advertisement
“那被抓的畜生呢,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這聲剛問出來, 大門外就傳來嘈雜聲。
魏紅旗順着聲音擡頭朝外看去,就見到江铮走進來。
“外面這麽回事?”
江铮回頭看着一群人進來:“那些都是解救的人。”
……
“你們在這邊等等,登記一下個人信息,都簡單說一下自己是從哪裏來的,這麽被拐的。”
警局隊長分出幾個人手, 特意分出兩個女警,登記的時候順便簡單檢查一下身上的傷。
各種哭聲,大的小的混在一起。
原本安靜的派出所瞬間變的集市還要吵鬧。
魏紅旗歪頭看去,都是跟魏紅星差不多年齡的姑娘,現在看來蔫蔫的,狀态都不好。
“真是造孽,那些人怎麽就敢這麽幹。”李蘭菊瞬間紅了眼圈:“他們自己家就沒老婆孩子嗎!”
質問沒人回答,因為後面又跟進來一群人。
各個手上都帶着手铐,被按着頭往裏推。
李蘭菊跟魏建中瞧見這些人,終于壓不住心底的怒火,攥着拳頭就沖上去一陣拳打腳踢。
第一開始還吓警察一跳。
“幹什麽呢?快住手。”
魏紅旗怕叔叔嬸嬸出事,直起腰滿心擔憂時,江铮已經沖上去。
“同志對不起,長輩太生氣我們也攔不住。”
他抱住想還手的人販子,時不時補上兩拳頭。
這手勁跟魏建中他們比,瞬間疼得那些人彎腰捂肚子。
警察:“……”
這是當他沒看見?
“快住手啊,抓住他們,可千萬別讓人跑掉。”
嘴上攔着江铮他們,手上控制着被押進來的隊伍,方便他們動手。
被解救的姑娘們看着這一幕,內心的恐懼化為憤怒,也沖上去一通打,想把這一天一夜受的苦,全部給找回來。
現場瞬間一片混亂。
怕有人趁亂逃跑,最後進來的警察直接把大門給關上,局面控制在整個大廳裏。
戴上手铐,被警察壓着的人被打得不輕。
“哎哎哎,不能随便動手!”
“抓頭發就抓頭發,別摳眼睛。”
“男人最脆弱的可是命根子,千萬不能打。”
江铮渾水摸魚,還提點着這些明顯不會打架的姑娘們。
最後一句像是摸到什麽訣竅,沖着彎腰抱頭的人販子們擡起腳踹上去。
一時之間,哀嚎聲遍地。
最先進去處理臨時拘留地的隊長一出來,瞧見這一幕,黑着臉大喊。
“住手,都住手。”
……
隊長出現,原本還幫偏架的警察同志立馬認真起來,兩三分鐘就把雙方給拉開,控制住場面。
江铮扶着氣喘籲籲的叔嬸,到他們倒退兩步,小聲在耳邊說。
“紅星醒了。”
是被剛剛那一陣的混亂給吵醒的。
瞧見人群中父母的身影,立馬把頭縮在魏紅旗背後。
李蘭菊看過來瞧見這一幕,想等女兒醒後好好罵一頓的心,瞬間歇了。
她慢慢吞吞靠近,放緩聲音:“你怎麽樣,還有哪受傷沒有?”
魏建中跟着說:“你別怕,這些人都被抓,爸去寫信,去舉報,一定不讓這群狗雜碎好過。”
魏紅星怯生生轉過頭:“我不敢了,我以後肯定聽你們話。”
言語中帶着濃重的哭腔,直接把李蘭菊眼淚也給帶出來。
魏紅旗瞧見這情況,沖着嬸嬸伸手。
“嬸,你陪陪紅星,我想去方便。”
李蘭菊撇頭抹掉眼淚,雙手抓住她的手。
“紅旗,嬸要好好謝謝你。”
“這話說出來就太見外,紅星也是我妹。”
魏紅旗順勢起身,把魏紅星攥着她的手遞給嬸嬸,說是方便,其實就是把空間留給他們。
她前腳走出大廳,後腳江铮就追過來。
“你受傷沒?”
他到的時候,魏紅旗可就坐在地上,只是後面一陣兵荒馬亂,他沒來得及問。
魏紅旗擡起手檢查一下,衣袖掀開,就見手腕那蹭掉一層皮,應該是抓人是擦傷的。
“我這不算什麽大事,就是不知道紅星什麽時候能回家。”
“剛剛問了下,說錄完口供就能回去。”
江铮回頭一眼:“紅星這種還算好,是咱們本地人,剛剛聽口音,還有好幾個不是咱們這的。”
“可照紅星的意思,這假冒的文藝團,不是在咱們這有一年多?”
魏紅旗心忽然沉下來。
那是不是在他們不知道的點,還有很多人已經受難。
“別想太多,這次人贓并獲,警察肯定會繼續追查下去。”江铮捏了捏她的手,提醒道:“嬸嬸出來了。”
魏紅旗轉身,看到嬸嬸一個人出來,很詫異。
“嬸嬸。”
“紅星被叫去錄口供,結束之後就能先回家,你叔叔陪着呢。”
仰頭看一眼天,繁星點點。
“那咱們連夜趕回家還能餘點時間休息。”
“我來就是想跟你說說這事,你看方不方便,讓紅星去你們那住幾天,把臉上的傷消消。”
魏家村人太多,這事要是傳出去,對紅星名聲有礙。
“當然行。”魏紅旗想也不想就答應。
李蘭菊還有點擔心,小心地看向江铮。
江铮察覺到:“嬸,紅旗能做主,不說出這麽大的事,就是平常親戚來家裏做客住幾天,也沒有不讓的。”
得到兩人的答複,李蘭菊一直懸着的心才算是安定下來。
“那一會,我們把人送過去。”
魏紅旗其實一直有疑問:“嬸,之前紅星有跟你說這個事情嗎?”
“沒有,我根本不知道她在這。”
果然,魏紅星從開始就瞞着。
“但是上次我問她,她說跟你說過,還專門帶你去縣城看一趟。”
當時哥哥也說有見到他們去。
“去縣城?”李蘭菊回神:“那次是她說提前上縣城扯布,做過年穿的衣裳。”
村裏面提前好幾個月準備,這都是正常的事情。
畢竟平常要上工,衣服如今都是純手工做,耗時間。
事到如今,李蘭菊知道真相,氣又如何。
“她現在能好好的,之前的事情,我跟你叔叔都不打算再去追究。”
人沒事,比什麽都強。
……
當晚,錄完口供,一行人連夜趕回家去。
江铮臨時收拾,去隔壁跟老五睡一起,把房間留給媳婦跟魏紅星。
等到家,再收拾收拾,天已經蒙蒙亮。
魏紅旗送走叔叔嬸嬸,回屋就見魏紅星坐在床上沒睡。
“昨天一夜沒睡,還不趕緊睡,坐在那幹嘛呢。”
“我睡不着。”魏紅星抓着她:“姐,是不是因為我貪便宜,人家才盯上我的。”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她是單純喜歡表演,到後面,那許諾的商品糧吸引力就大過表演。
魏紅旗見她這樣,上床坐在她身邊。
“你自己能反省到,這是好事,算長個記性,吃下這個虧,以後再謹慎點。”
拉着她躺在床上,外面天還沒大亮,屋裏看起來黑漆漆的。
魏紅旗盯着黑乎乎的房梁,放緩聲音。
“紅星,你有小聰明,在家裏耍的開,是因為家裏人慣着你。”
“不是因為,你真的聰明到瞞過所有人。”
“人,還是踏實點好。”
……
魏紅旗生生跟着熬一夜,當天一直睡到下午才醒。
起來時,奶奶正在調藥膏,說是幫忙塗頭發上的。
魏紅星被拽的頭發,整個頭皮都在充血,只是被頭發遮住,不明顯而已。
正好臨近過年,魏紅旗索性抓她當壯丁,幫生産隊裏剪窗花裁對聯紙。
忙一點,讓她沒工夫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藥用下去,魏紅星傷好的很快,再過兩天,就能直接回去。
縣城那的消息,江铮一直在打聽。
那天出事後,公安出動,開始聯合周邊幾個城市,開始就審問出來的路線搜查。
如今已經摸清楚他們的主要行動。
就是選擇那種比較偏一點的小縣城,拿商品糧誘惑不懂事的姑娘或者老娘。
有些老娘嫌棄女兒幹吃飯,也會主動選擇把人給送進這所謂的表演團。
那一堆假證,反正鄉下人沒文化,也看不懂。
放長線,釣大魚。
他們選擇的,也都是脾氣軟,力氣小,看起來好操控好騙的。
這次是趕着年關,不少人剛結完錢,手裏都寬裕。
誰也沒想到,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女孩子,竟然會爬牆,兩米高的牆頭,說翻就翻。
江铮回來把知道的消息告訴媳婦。
“現在正順着給的地址去找賣掉的人,已經抓的先判下來。”
“關多少年?”魏紅旗手裏握的剪刀都停下。
“關?”江铮湊近小聲說:“你忘記還在嚴打?這一批人,直接槍斃。”
魏紅旗解氣地把剪刀拍在桌上:“該。”
“倒是打聽這事的時候,我還聽到另一個消息。”
“什麽?”
“徐家被抄了,一家子都被趕去牛棚,之前咱們發現藏東西的那大宅,也被重新被公社收回。”江铮嘴角一直挂着笑。
魏紅旗皺眉:“當時不是沒抓到徐家的人?”
“估計有人着急,怕牽連自己,就先把罪名給按下來,畢竟這麽大的投機倒把,總要有個人站出來。”
“那還真慶幸,徐家是隔壁縣的。”
如果是他們安縣的人,這被趕牛棚,不就是趕到五裏來。
江铮猜到她在想什麽,笑着撿起桌上裁好的一張紅紙,直接拿手撕。
“徐家當家的可沒那麽好運,家裏人被趕去牛棚,當家的可要做五年牢才能出來。”
“五年,他們當家的年紀多大?”
“二十多。”
“?”魏紅旗覺得他說錯了。
“沒錯,臨出事前,徐家換了當家人,成上次見的那人。”
多諷刺。
魏紅旗忍不住唏噓:“還真舍得。”
五年時間,好長呢。
“徐家都自私。”
魏紅旗露出笑:“總歸對咱們來說,算出一口惡氣,別想他們……哎!你撕什麽呢。”
她伸手搶過江铮摳摳扯扯的一張紙,打開一看,都成蜂窩了。
“我想摳個囍。”江铮摸摸鼻子,他就說哪不太對。
“你別折騰,我自己來,讓你幫忙還不夠廢紙的。”
不讓他動,索性坐在那光盯着媳婦看。
還沒看兩眼,隔壁噼裏啪啦一陣盆摔碗砸。
江铮皺起眉頭,隔着牆吆喝:“老五你攆狗呢?”
沒一會,老五雙手抹着頭發,微擡起下巴,站在門口問。
“哥,我今天咋樣?”
魏紅旗也跟着扭頭看,平常随意的老五身上穿着他半新的那件褂子,好像去年過年穿的那件,衣擺難得沒掖褲子裏,板板正正站在那,有點人模狗樣。
“你打扮成這樣,是要去相親嗎?”
江铮輕笑:“這一年多,各個村都問過,媒婆都不願意沾咱們這,還有誰家姑娘來?”
“多着呢。”老五繼續抹着頭發,得意地說:“今天咱們大隊就來不少,不行,我不跟你們說,哥你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我先去了,沒準回來就能給你帶個弟媳婦。”
話說完,人就直接溜走。
“看樣子,之前隊長說給他們找媳婦這事,真上心了。”
江铮沒多大心思:“跟我也沒關系。”
撐着胳膊靠在桌上,對上魏紅旗後,得瑟道:“我有媳婦。”
“瞧把你美的。”
魏紅旗話說完一半,剛剛門口消失的老五重新回來。
“哥,嫂子,我來幫你們忙吧。”
“???”
魏紅旗瞧見老五走進來坐在邊上,像模像樣的動起手。
兩分鐘後,倆人弄懂他來幫忙的原因。
他嘴巴裏面說的那群姑娘,全部都來到他們家門口。
領頭的是個短發姑娘。
“請問,魏紅星是不是在這裏借住?”
找紅星的?
魏紅旗放下手裏東西,起身回頭。
老五已經搶先一步跳起來:“對對對,你們沒找錯地方,紅星就是我哥他媳婦的堂妹。”
“……”
江铮擡腳就踹他小腿上:“別在這丢人現眼。”
其實不止老五,姑娘最外面,五裏的光棍漢都堵在那呢。
魏紅旗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瞧着這群人有點眼熟。
“是,你們找她有事?”
領頭的短發姑娘大步走進來。
“我記得你,上次你陪魏紅星在派出所等的,是我幫你倒的熱水,我叫周苗。”
周苗走到魏紅旗跟前,認真介紹:“我這次來,是她們要求,要好好謝謝魏紅星,裏面有些人,明天一早的火車,就會被送回家去。”
魏紅旗總算是知道為什麽眼熟。
如今姑娘臉上洗得幹幹淨淨,她一時之間還真沒太認出來。
“紅星出去,估計要一會才能回來,你們先進來坐……”
她突然想起來,家裏倒是能坐下這麽多的人,但是沒板凳。
老五總算抓到機會:“嫂子,我家有板凳,我去搬來。”
“我們也去!”
剛剛還圍着的人,一股腦的往回竄,争先恐後想表現。
在他們看來,這是嫂子找機會,給他們相對象呢。
不然為啥來這麽多人,還都是妹子。
……
魏紅旗瞧見這一幕,沖眼前的女孩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們大隊很少見外人,所以可能太過熱情。”
“其實不用麻煩的。”
周苗說清楚緣由後,就站在一邊沒再開口。
如今站出來的,是受害者中的一員。
“我們就是專門來謝謝魏紅星,還有你們,我們已經聽警察同志說,當天如果不是你們,魏紅星可能就被抓回去,你們都是我們大家的救命恩人。”
“謝謝你們。”
這麽多人同時說謝謝,場面還是有點壯觀。
這時候,上山喂完兔子的魏紅星站在門口,瞧見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你們怎麽來了。”
“魏紅旗,我們要回家了。”
“我以後再也不做表演夢,回家聽娘的,老老實實嫁人。”
“往後可能就沒機會再見面。”
本就是因為這團才相遇,如今出這麽大的事情,她們都不願意再回想。
五裏激動的光棍們搬着板凳,一個個遞過來,讓人坐下說話。
這麽短的時間,她們對男人還有一定的恐懼,都沒怎麽願意多說,讓充滿希望的這些人,立馬失望。
原本以為會有競争關系,這群女孩本身交集就不深。
專門感謝完,沒坐多久,就告別離開。
都不用魏紅旗送,五裏這麽多人,已經把位置給占上,一直送到大隊口路碑那,才停住腳步。
回來後就一個個唉聲嘆氣的。
竟然沒一個瞧上他們。
……
魏紅旗瞧見這情況,忍不住惦記。
“他們這樣,真沒問題?”
剛剛看着就像群狼。
如今又趕着農閑,地裏面播種施肥結束,工很少。
人最怕閑着,人一閑,腦子就停不下來。
“等人走了就好,太久沒見到這麽多姑娘,動春心呢。”
“我之前倒是問過我們村的幾個,可惜,父母長輩都不答應。”魏紅旗也很遺憾。
接觸時間長點,他們這些人,大是大非的毛病都沒有,就礙于成分。
“順其自然,我找點事情給他們去做。”
“大隊裏還有什麽事情?”
隔天,魏紅旗就知道是什麽事。
江铮不知道什麽時候找哥哥改了架車,前頭裝上兩條腿,放下來就是平整的。
推着兩輛架車,叫上五六個人,挂着五裏大隊的名聲,把堆在屋裏的藥材,分批放在架車上,朝集市推去。
過年了,生産大隊放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少。
五裏錯過秋收後最熱鬧的那段時間,這時間來,就有點清冷。
集市定點在各個生産隊相交的田地邊。
第一天江铮親自有來,把架車放平,擺開藥材,這才把碎嘴的老五丢到前面去。
“不是喜歡說話,今天多說點。”
不遠處隔段距離就能瞧見一兩輛架車,擺着一些東西。
老五捏着嗓子清了清,揚聲道:“藥材,本地好藥材,傷風、咳嗽、發熱、感冒,哪個生産隊的醫療站缺藥材的,趕緊過來呦。”
這一嗓子,喊得不少人都看過來,嘀咕兩聲就收回目光。
一晌午,幾個人輪着喊,來看的确是一個人都沒有。
老五摸着冒煙的嗓子,忍不住郁悶:“哥,咱們這樣真能賣出去?”
“為啥不能。”
“可都沒人來看。”
“又不是各個都懂藥材,今天就到這,名聲打出去就好,等他們回去跟各自生産隊說,問過醫療站的醫生或者毛腳大夫,應該才會有信。”
看看時間。
“差不多,咱們回去了,年前隔天來一趟。”
“啊,好不容易閑幾天。”老五在抱怨。
江铮推着架車問:“生産隊排了人,你就說這工分要不要,不要我讓其他人替你。”
算工分結餘的日子還沒離太遠,想到那厚厚一沓,老五頭立馬搖頭撥浪鼓。
“那不能行,這給生産隊幹活,怎麽能偷懶,誰也別想替我。”
江铮瞅他一眼:“出息。”
“我要存老婆本呢,跟哥你可不一樣。”
老五像是想到什麽,悄悄湊到跟前:“老實說,現在家裏的財政大權是不是攥在嫂子手裏。”
“滾,膽子肥了打聽我家裏的事情。”
“我這不就随便問問。”老五幻想着:“我就不一樣,等我娶到媳婦,不用媳婦說,我就把錢都交給她管,那之後,我肯定也能頓頓都吃飽飯。”
摸摸肚子,老五心裏遺憾。
大鍋飯後,吃不飽,吃不好,日子好苦呦。
架車隔壁的吳大林悄悄快走兩步。
“哥,今年過年,咱們還一起吃呗,這多好的規矩,促進大隊裏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好事啊。”
“對!一起呗。”老五狠狠心:“到時候我們大隊裏一人湊一點,買點肉跟面回來,咱們餃子包肉的。”
“美死你們,想什麽呢。”江铮想也不想就拒絕:“各吃各的。”
他還等着媳婦燒的兔肉雞肉呢。
真要大鍋飯,那不就泡湯了。
來的幾個一聽不樂意,都急起來。
“哥,我們幫忙,肯定不累到嫂子。”
“不行。”
“為啥呀。”
江铮光明正大看他們,理直氣壯道。
“我要吃獨食。”
……
大隊裏。
江铮一早跟人去集市後,魏紅旗就收拾收拾東西把魏紅星送回家。
魏家村有聽說人販子的事情,大隊裏都讓家家戶戶看好小孩子。
但是具體受害者,公安瞞的很嚴。
大家也就都當魏紅星是去走親戚,多住幾天。
把人送到家,魏紅旗吃個晌午飯就打算回。
臨走前,被大隊長媳婦攔在村口。
“紅旗現在就走呀,不多待會嗎?”
“如今五裏也忙,我也想她多留留。”李蘭菊笑着問:“你這是去哪?”
這朝外走,可就出村了。
“能去哪,剛聽說點事情,來問問紅旗。”
魏紅旗聽是找她的,主動詢問:“什麽事呀?”
“今天咱們大隊去集市的人瞧見江铮也在,說是在賣藥材。”
“恩。”魏紅旗面不改色:“今年收成好,除去上交的,還剩點零散的,就留下自己用,一時沒把握好量,留多了,就想送到集市上看其他生産隊需不需要。”
藥材這年頭,可稀少。
各個生産隊的醫生大夫們,中醫還好,挑挑揀揀野外也能挖點救命的藥材炮制,西醫就只能等份額。
魏紅旗想到這,看向大隊長媳婦的眼神亮起來。
“嬸,咱們生産隊是缺藥材嗎?”
“入冬後,頭疼腦熱的人都多,像咱們這樣能硬抗,年紀大的跟小的就不好辦,如今醫療站缺藥缺的厲害,你叔就讓我來問問有沒有,如果有,你們那有沒有人懂。”
“咱們大隊裏的老中醫呢?”
“前段時間跟醫療站新分去當醫生的那個知青吵起來,一個說中一個說西,年輕人嘴皮子利索,把老中醫說生氣,現在在家說不幹了。”
“那這藥材還真不敢賣,每個人情況都不一樣,還是要有人定藥量。”
學認藥材時,奶奶專門跟她叮囑過的。
藥能就命,也能害人,可要小心。
“人肯定還是要勸回來的,村裏老一輩的都只信老中醫,年輕人嘴上沒毛愛禿嚕話,老人都不信的。”
“藥材是肯定有的,原本專門留下來的就是治常見的感冒什麽,就是怕咱們村裏人知道是五裏産的藥,不愛用,到時候還牽連叔。”
“這話,五裏信不過,還能信不過你,我來就是專門問問,縣城那試點的事,都是真的?你們來年還會繼續種,對嗎?”
“恩。”
這事早就敲定,只是外面很多人都不相信。
魏家村也有不少不信的。
大隊長媳婦來确認,是聽大隊長吩咐,來摸摸未來風向的。
書記上任第一年搞這個,誰知道未來會不會大肆發展。
“那我多嘴再問一句,咱們這地,真就更适合種糧食?”
……
魏紅旗回家時,正巧跟回來的江铮他們撞上。
還沒來得及問好,江铮就推着媳婦離開,消失的很快。
這緊趕慢趕的,魏紅旗整個人都有點慌。
“走這麽快幹嘛?”
“當然是保我肉。”
“?”
江铮一扭頭,就瞧見後頭沒人跟上來,才慢下腳步。
“他們想今年年夜飯還一起吃,我沒答應。”
“你不喜歡熱鬧?”
“也還行,就是怕你累到。”
魏紅旗心裏舒坦,嘴上忍不住問:“真不是為肉?”
她剛剛可聽見,他說保肉。
江铮不正面應:“你把紅星送回家了?”
“恩,對了。”魏紅旗扭頭:“今天我撞見魏家村大隊長媳婦,她說魏家村有意明年支持藥材種植,想主動申請。”
“他們速度倒是快。”江铮眉峰輕挑:“想支持就支持呗,跟咱們也沒關系。”
“怎麽沒關系。”魏紅旗搖搖頭:“我給拒絕了。”
“?”
江铮愣住。
他倒是沒想到,媳婦會拒絕。
平日裏,她對娘家都挺好的。
魏紅旗被他帶停腳步,一回頭就看到他滿臉疑惑。
“幹嘛這麽吃驚。”
她想了想,把心裏話說出來。
“如果是書記自己主動要擴大範圍實驗,我不攔着,但是聽大隊長媳婦的意思,是想借着我這層關系來申請。”
也不知道外面都是這麽傳的,好像都覺得她有多大面子,說什麽書記都聽一樣。
“如今咱們五裏依靠的,就是這一門手藝,我覺得沒穩定下來之前,書記應該不會在其他地方試行,這是個好機會。”
她想借着這個機會,讓縣城看到五裏。
“之前在派出所等待的時候,我有聽到他們談新聞,有部分地區的黑五類都已經開始摘帽。”
“如果我們表現好,到時候等政策下來,沒準壓在咱們頭上的山也能搬掉。”
“就這兩年,咱們努努力。”
江铮面色平靜,伸手揉了揉她不自覺皺起來的眉頭。
“你就這麽自信?隊長之前不是說過,咱們沒太大可能。”
魏紅旗拉下他的手:“我有感覺,我覺得我們可以,以前還将就論功行賞,功過相抵,如果我們真解決安縣産量問題,變成藥材種植地,怎麽不行。”
“行!”江铮認真點頭:“媳婦說行就行!那就不告訴他們,其實,他們不一定有我們這麽舍得,願意直接全部不種糧食。”
畢竟,魏家村糧産量可是第一。
再有一點,江铮不忍心打擊媳婦的自信心。
地富成分壓在他們江家頭上快有四五十年了,搬掉?怎麽可能。
上面的那些人,才不會願意自己打自己的臉。
但是媳婦有目标,還是奔着家裏更好,他心裏知道的這些事,也就不用說。
何必說出來惹人不開心。
魏紅旗倒是被他後面一句話吸引。
“其實我也這麽覺得,知道對方只是想插一腳,就覺得更沒必要答應。”
大隊裏老中醫都給氣回家,多少都有生産隊的影響。
到時候種不用心不增産,還耽誤雙方關系。
不字,該說要說。
……
臨近年關,一直陰沉的天小小地飄起雪來。
看起來就像是老天爺想起要過年,随便撒點意思意思。
整整下一晚上,連地面都沒蓋全。
但是溫度還是受下雪影響,河面,壓井都結上薄薄一層冰。
大清早魏紅旗正燒溫水暖壓井呢,就看到毛腳大夫來家裏。
“江铮,老毛找你。”
毛腳大夫是真姓毛,小名毛蛋,大名……沒長輩取,生産隊落戶時,就直接拿小名當了大名,這一叫就這些年。
“不急不急,反正沒啥事。”
毛腳大夫悠閑地站在原地等着見證,說話不忘摸摸下巴上那一撮小胡子。
江铮從屋裏扶着奶奶出來,找個有太陽的地方讓她坐下後,才看向毛腳大夫。
“有事?”
“恩,隊長抓我當壯丁,讓我來問問,生産隊後面住的那奶孫倆,今年過年是不是也不走?”
被這麽一提,魏紅旗也想起來大隊裏還有這麽兩個人。
實在是,兩個人的存在感太低。
江铮想了想:“那老人家的病怎麽樣?”
“有見好,但是還不能斷藥,如今天冷又咳起來,估計不到天暖,都不一定能停。”
天一冷,對老人就是這麽不友好。
“既然沒好,就繼續留着,是生産隊裏誰有意見了?”
“那倒沒有。”毛腳大夫坐下解釋:“隊長的意思,是今年在一起守歲,你們來不?”
要說全部問題中,這才是他想問的重點。
“不去。”
“真冷心。”毛腳大夫眯着眼笑看向魏紅旗:“嫂子,不然你來,把他一個人丢家裏。”
“趕緊說事!”江铮攥住他後領,把人給拎起來。
毛腳大夫惦着腳:“說說說,隊長的意思,既然一起過歲,他們也在隊裏,就一起帶着。”
“就這?”
“恩,那人不是你答應的嘛,所以隊長讓我來問問。”
“問完了,滾蛋吧。”
“你就一點都不心動大家一起團圓飯?”
江铮回想一下這一張張看有多年的臉,再想想香噴噴的兔肉雞肉。
“不!”
他直接把人給拎出去。
“等等。”徐老太把人叫住。
江铮已經松手,毛腳大夫貼着門朝裏看。
“奶奶,你說。”
徐老太看向孫子孫媳:“年夜飯,讓那奶孫倆一起來吧。”
“?”江铮皺起眉頭。
“奶奶你認識那倆人?”
“不認識。”徐老太視線盯着江铮看。
就是剛剛毛腳大夫說的時候,她莫名想到十來年前,江铮還小的時候。
她也被人幫過一把。
如今找不到幫她的人,就還給境遇相同的其他人。
就當,行善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