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處
夏夜無聲,卻是漫天晨星閃爍。百年的老樹樹影斑駁,映着忽明忽暗的燭火,将夏日的悶熱驅散了不少。
近花樓下,柳下輕舟,喧鬧的街巷,滿世清淺芬香。
“還沒入睡嗎”年輕的少年轉過身朝齊意搖了搖頭,“齊大人也是”
齊意與他并肩坐在府中的涼亭階上,“招羽使者,你是。。。想家了嗎?”
沈楚秦答應給漓水國的糧蔬,卻要求兩個月後送去。漓水留下一行人在大楚等待楚使與其同回漓水。
算上齊意眼前的小孩招羽,大概還有數十人,只不過,離開的老使者去懇求沈楚秦請他将這個孩子安排好,又欲言又止沒有說明什麽。
于是,招羽就被沈楚秦安排在了齊意的家中。他大概有二十又三歲左右,比沈楚秦大不了多少,但看起來卻明顯不經世事,偶爾臉上還會流露出迷茫和單純。
“齊大人叫我招羽就好。”
齊意點頭,“還能習慣嗎”
招羽臉上被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喜怒,他擡頭凝望天上的星辰,“這裏的星辰與漓水的不一樣。”
“有何不同?”
“漓水的天很亮,很高,他們離自己很遠很遠,但卻十分清晰。大楚的夜裏,星幕很低,好像伸手就能摸到。”
齊意笑笑,“想家沒什麽丢人的。”
招羽點點頭,轉頭去看齊意,帶着些疏離和冷漠,卻很溫和,很像自己遠在家中的。
是吧,既然已經請命,為了漓水,自己也要堅持下去。
“明日上街走走吧”
招羽知道他有些不善言談,笑起來,輕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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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我們還要留多長時間?”
“人齊了嗎”
“這。。。還沒”
蒙面男子猛地放下酒杯,“快去找!不夠的話,無論是誰一分錢都沒有!”
“是”那人連忙退了下去。
蒙面男子的肩膀上有一只手突然劃了過來,緩緩将他的衣領打開,不陰不陽的聲音在男子耳邊說道,“別生氣。。。還有時間”
男子扯開他的手不厭煩的說道,“別碰我。”
“啧,至于嗎”
“走吧,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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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了朝,沈楚秦便召喚下人将酒菜擺到了幽禁季落的宮殿——集雲殿。
“好累哦,朕早就餓了。”他坐在剛換成新的寬大桌前。
斑斑讓人将飯菜擺上後便下去。
“過來,與朕同桌。”他停了一下又道,“沒有人”
季落腳上的金色鎖鏈一直都未取下來,走起來發出悶悶的金屬聲,緩慢而禁锢。
不卑不亢的坐在沈楚秦身邊,他淡漠的開口,“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怎麽殺?”沈楚秦邊吃邊随口問道。
季落看着他吃的歡快的模樣不禁蹙起眉,“機關。”
沈楚秦點點頭,“是很厲害,不過朕猜你也許不喜歡做那些殺人的器巧。”
“為何?”
沈楚秦嘟嘟嘴巴,一張可愛精致的娃娃臉嘴裏咬着筷子,“你救了皇叔?或者送了朕禮物?又或者答應給寧兒做木偶?”他放下白玉雕刻而成的白玉箸,恢複端莊的神色寓意深長的看着他,“季先生,你不是大遼的人。”
“是嗎”
“你不生氣北遼失敗,也不在意被俘,告訴朕,為什麽”
季落平淡的擡起手腕,在修長的長着薄繭的手裏,一跟竹色的筷子一頭突然彈出銀針般用竹片磨制而成的竹針。
很細很細,卻光滑的幾乎與鐵杵磨成的細針一般鋒利。竹針離沈楚秦有三尺遠,但是他卻知道,只要這個人下手,這根竹針會立刻射如自己身體的任何部分。
沈楚秦右手放在身側不經意的揮一下手,斥退在暗處的影衛。他淺笑一下,一動不動的注視着他“朕不會看錯人。”
季落收回竹針,如同平常的筷箸般放在自己面前的碗邊,“皇上,你也想要那些器巧嗎”
沈楚秦走到他身邊低頭俯視他,“朕要的,你一定能給。季先生,除了離開,你要什麽朕都會滿足你。。。。只要你開口。”
齊意下了朝便去了齊家茶樓。那裏的二樓只對自家人開放,邵越沈楚熙和齊侍衛等人。就像。。。家一樣般。
邵越與沈楚熙不用上朝,二人早早的抱着自己包子去吃早食去了。
齊意上去的時候,齊硫與他幾人正坐在一起說話。
“将軍。”
齊硫繼續剛剛喂小安吃東西。
“意叔好(意酥好)”小安和寧兒嘴巴裏塞着東西卻仍舊是禮貌的糥糥問好。
齊意笑一下點頭。
“如何?”邵越問道。
“刑省部張房大人着手勘察此事,屬下查到失蹤的百姓在刑省部均曾經留有案地在身。如過失殺人,盜竊,辱罵,傷人”
“全部都是?”
“是,所以這些人家丢失孩子後報案的很少。不知将軍可否記得。。。”
邵越瞥一眼齊硫,擡頭道,“說。”
齊意點頭繼續說道,“大楚刑法有涉及此,凡是曾留有案犯者及其直系親屬均有不得二次進堂之說,雖然沒有明文指明,但執行下來卻的确如此。。。。所以,即便他們報案,官府。。。也可不受理”
沈楚熙皺眉臉色沉下來,“本王從不知竟有這樣的規定!人都可能犯錯,況且更改之後就不算是個人了嗎?!”
寧兒邊吃邊安慰似的拍拍自家父父的手,對于他這種突然厲聲,他們已經習慣了。
邵越看齊硫,齊硫點點頭,示意确有此事。
“看來是有人更了解這些隐晦規行了”邵越道。
齊意沒出聲。
“查一下有哪些人經常出入官府。恩。。。到珮陽周邊的村落鎮上去查,不是犯人,不是官員,沒有冤情,有哪些人”
“是。”
邵越點頭,抱起已經明顯吃飽的小安,對沈楚熙說道,“走。”
沈楚熙悶悶不樂道,“去哪”
“皇宮。”邵越丢下兩個字就抱着小安下了樓。
寧兒趕緊拉住沈楚熙的手,“快點快點,紙兒走了,父父快點嘛!”
待他們走後,只留下齊硫和齊意,齊硫悠閑的坐着望着窗外的人群息壤,沒有任何不适之感。
齊意微微皺眉,等了好久,他沒有說話,那人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低頭抿緊唇,長擺輕揮,轉身落寞離開。不善言談,卻更不知道要怎麽與這樣冷漠的他相處,除了公事,他們好像幾乎沒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