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隊伍駐紮在京城五十裏以外,主要将領則是騎馬進城。夾道歡迎,我總算理解了這個詞。我不在進城的隊伍中,而是混在歡迎的人群裏提前回了王府。那樣的場合,總是不适合我。
晚上宮裏舉辦洗塵宴,三天後還有一次慶功宴。估計這段時間文謙會忙得半死,我還是自己找事做好了。帶回來的東西收拾過,要緊的入了庫房,零碎的随手收起。
文謙人不在家,宮裏的賞賜卻流水樣送了過來。禮官念着長長的賞賜冊子,聲音抑揚頓挫,念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我光是聽就累得不行了。送走傳旨禮官,着王府總管對照冊子把賞賜物品一一分類造冊入庫。
不得不感慨,我家男人,果真有錢!
文謙一直沒有回府,而我每天光是打理這些賞賜和文謙的同僚送來的賀禮就夠累的了。還好都知道文謙不在家,沒人直接登門拜訪。估計慶功宴之後也該有人上門了吧!
謝王殿下位高權重,現在又立下軍功手握重兵,尤其是,才貌雙全(這詞更适合女生,咱小點聲,別被王爺殿下聽到,不然死定了)。一時間,上門提親的絡繹不絕,即使王爺斷袖早已不是秘密。
回府才兩天,我就接待了十幾撥媒人。本來這是總管的活兒,但那個狡猾的總管一怕得罪他家王爺二怕惹麻煩上身幹脆都推到了我身上。
要說,這還真難辦了。我是什麽身份啊,謝王殿下豢養的男寵小白臉啊,我可是打定主意要賴着那人被包養一輩子的。再就是,我都沒嘗過的美味,哪兒能就那樣便宜了別人啊!
于是乎,主意來了。
所有上門提親的,一個都沒拒絕,只說等王爺回家再議,并定下了時間。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但是文謙,你父母俱亡,又滿了十八歲,這等事,還是你自己來處理吧!
慶功宴過後,文謙總算有了時間回家。這不,謝王殿下前腳進門,大群媒人後腳就跟進來了。我跟在總管後面笑眯眯招待各位來賓,我家王爺,在旁邊已經黑了一張臉。
文謙趁人不備瞪我一眼,回頭一句話就打發了一群媒人。理由很充分,皇帝,已經賜婚與謝王殿下。
送走了那群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媒婆,文謙移步書房,理都不理我。完了,我家王爺生氣了。
哄吧!
豆腐腦一碗。不理會。
小銀魚鑽豆腐一份。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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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腦加小銀魚鑽豆腐。搞定。
謝王殿下一邊吃東西一邊送我免費衛生眼,只好來者不拒統統收下。愛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知錯了。
晚上,抱了人在懷,終于可以睡一個好覺了。已經習慣了那人八爪魚一樣的纏人功夫,偶爾一個人睡倒是有點不适應了。還好,這人總算是回家了。
一夜好眠,清早起來神清氣爽。
早飯過後,開始陸陸續續有人登門拜訪,都是文謙的同僚。文謙一直懶懶的,不想應付。午飯過後吩咐總管閉門謝客,這才閑了下來。
已是仲春,正是春花燦爛的時節。文謙閑着無事,幹脆搬了琴到後花園撫琴為樂。可惜我不通音律,聽來聽去也只能說一句“好聽”而已。或者,多加一個字,真好聽,很好聽。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啊!浪費了這樣高雅的音樂了。
“賜婚的事,你有什麽打算?”待文謙彈完一首曲子,我想起了這個嚴峻的問題。
“皇帝陛下還沒有下旨,只是在征求我的意見。”文謙沉默一會兒才回答。
“嗯。”我點頭,“人在朝堂,總是身不由己。那麽,你的意見呢?”
“這樣,是最好的,最少十年之內邊關不會再有大的沖突。”文謙的聲音很低,卻很清晰,字字似是敲在心底。
“所以,你答應了。”看定那人的眼睛,努力尋找否定的答案。
“還沒有。”文謙搖頭。
“那你會答應嗎?”站起身,走到那人身邊坐下。還沒有,還,也就是,有可能答應,而且是很大的可能,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文謙別過頭,沒有回答。
那麽,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恭喜你,王爺殿下。”起身,後退兩步,屈膝行禮,這個時代标準的男寵對主人的禮儀。
“易揚,你答應過,不會丢下我。”文謙臉色蒼白,只是一瞬間就失了血色。
“文謙,現在,是你丢下我。那麽,再見吧,我的王爺。”轉身離開,卻險些撞翻一個侍女手中的托盤。幫人托住盤底,還好,那碗湯沒有灑出來。
“易揚,我讓人炖了湯,喝了再走吧!”文謙看着那碗湯,緩緩說到。
“好。”端起湯,一飲而盡。那人的臉色,蒼白如紙已經不足以形容了。伸手擦上鼻端,滿手鮮血,笑一笑,毫不在意:“這碗湯太補了,看,我都流鼻血了。”
那個送湯的侍女把湯碗放下就退出去了,所以整個後花園只剩了我們兩人。摸一摸耳孔,眼角,嘴角,同樣是鮮血淋漓。七竅流血,原來如此。我就說這碗湯太補了,肯定是藥材放多了。
靠着身後的涼亭柱子,身體緩緩下滑,陣陣疼痛從胸口處蔓延開來。面前那人,只是死死盯着我,已經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文謙,藥是你的,會有什麽效果你會不知道,現在你幹嘛擺出那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啊!視線漸漸模糊,再也看不清眼前呆立的身影。閉上眼睛,擠出最後兩句話:“文謙,保重。再見,我的愛人。”
被人扶起,被人抱進懷裏,被人吻上嘴唇。我想伸手摸摸那人的頭發,卻擡不起哪怕一根手指。隐隐約約聽到喊太醫的聲音,卻是再也無法看到那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