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雨的那一個禮拜，兩人都睡在一起。
本來何霧是打算睡一個晚上，等隔天床鋪弄好了，就回自己房間睡的。
但陳姨說，房間最好還是等天晴的時候，曬曬太陽，通通風再進去睡。
要不然還是濕冷濕冷的。
既然陳姨都那麽說了，何霧也沒有必要執意回去睡。
她在江煙房間裏睡的也算是踏實的。
就是覺得被窩太暖和了，每天早起就成了難題。
本來之前何霧基本都是睜眼就醒的。
從不賴在被窩。
但江煙跟她相反。
她喜歡在睜眼後繼續躺一會。
有時候是安靜地不說話，但會先問一句早安。
然後繼續賴在床上。
何霧在心底告訴自己，她可以繼續睡，自己是要起床了。
可怎麽也起不來。
她貪戀周遭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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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是江煙溫柔又迷離的眼神。
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幾天，等到天放晴後，何霧就趕緊搬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搬走後，江煙覺得有些失落。
但她沒有說出來。
-何霧到江煙的房間睡時，沒有特意帶什麽東西過去。
所以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帶走什麽。
滿屋子裏都找不到她的痕跡。
才是最落寞的。
她回自己房間裏住的那天，豔陽高照，天氣稍有回暖。
在餐桌吃飯的時候，她輕輕說了句，“天可算是晴了啊。”
江煙當時就意識到，她應該是要回自己房間睡了。
整個吃飯的過程，她都興致怏怏。
何霧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的時候，她點點頭說，肚子有些不舒服。
看在我不舒服的份上，就先別搬回去住吧。
話都到了嘴邊，江煙還是咽下去了。
“不用擔心我。
我沒事。”
沒等何霧開口，江煙又立馬接過話，像是在掩飾什麽。
何霧感覺出來她不太想開口，也沉默了。
但其實江煙這麽說就是希望何霧再跟她開口多問她幾句話，哪怕說一句，可是我看你像是有事的樣子呀？
确定沒事嗎？
就是這樣的話都沒有。
-晚上獨自一人在房間的時候，江煙的腦子裏想的都是下雨天兩人一塊拼樂高的畫面。
先用投影儀放好電影，然後喝着陳姨調好的熱飲，再加上何霧做的柚子糖，兩人靠在沙發上，一起動手去拼樂高。
雖然都是第一次拼，但兩人都很有默契。
拼好後，何霧拿着賽車，在江煙跟前晃了晃，臉上帶着笑意，“快看，拼的很好哎！”
那模樣像極了在炫耀自己的小寶貝。
江煙也是彩虹屁小能手，“那當然啦，也不看看是誰拼的。”
拼好後的賽車應該放在哪裏呢？
在江煙說完，也不看看這是誰拼的後，何霧腦海裏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
江煙是說送給自己的。
可是……
太貴重了吧。
畢竟這麽小的東西，要那麽高的價錢。
江煙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擔憂。
給出建議：
“要不然我們把它放在客廳的櫃子上吧？
這樣，我們走進走出都可以看到。”
“可以啊！”
何霧眉開眼笑。
這可是再好不過了。
江家的客廳，有一排暗色的櫃子。
一般都是空着的，或者是置放小飾品。
有時候也會放盆栽和花。
一眼望去，沒有什麽雜物。
本來這裏就沒什麽煙火氣息，江煙又是一個，對生活沒有什麽太多想法的人。
何霧剛好跟她有點不一樣。
她喜歡把生活的地方料理得特別溫馨，她以前在莫城住的房間，裏面有很多在江煙看來是雜物的東西。
比如說，在書桌上鋪好桌布，把牆面貼好牆紙，純木做的小櫃子，書架，手工做的筆筒……
很多小玩意。
井然有序地推在一起，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在把賽車放在客廳的櫃子上時，何霧還随手用紙條折了一顆星星放在邊上。
“帶着星星去看月亮和希望吧。”
如果非要說，什麽是溫柔。
在和何霧接觸時，江煙很深刻地感覺到了。
她的存在，那就是溫柔。
讓旁人能夠看到這個世界的美好。
可江煙不知道的是，在何霧看來。
她江煙的存在，何嘗不是這世界，最讓人惦念的那一抹溫柔。
-進入到十二月後的城北，已經被冷空氣包圍了。
何霧又陸陸續續地添了幾件衣服，過冬的衣服算是有了。
但跟江煙的衣服比起來，還是差很多的。
有幾次江煙想跟她說，要不然咱們別去外面買了，到我的衣帽間看看，有好多衣服。
有些我就是買來，都沒有怎麽穿過。
因為我穿起來不好看，但你穿就非常适合。
但這話說出來，不就打自己的臉了嘛。
之前還說沒衣服，陪她出去買衣服。
但事實卻是，她的衣服多的根本穿不完。
其實何霧原本對于衣服這些物質上的東西，就沒有什麽太大的欲望。
夠穿就好。
太多了，她反而會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江煙是在跟她接觸後，才慢慢開始理解什麽叫知足。
從前總聽人說，做人啊，要懂得知足。
但始終不知道什麽叫知足。
可是何霧教會了她。
什麽叫知足。
不是安于現狀，而是在有限的條件裏，給自己定下目标。
完成了一個目标後，再去制定下一個目标，一步步朝前。
對于她所渴望的生活，她就是這樣一步步地靠近。
可能剛開始會有焦慮，覺得自己可能并不适合這裏的生活。
可在她很篤定堅信一件事情後，她就不會再有任何否定。
就像她開始學習鋼琴一樣。
從最開始連音符都記不全，到現在，能把簡單的曲子很順手地彈好。
也開始去學習難度更強的曲子了。
江煙是看着她，從點滴開始努力的。
江煙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所缺少的那種生氣。
怎麽來形容呢。
應該說是某種執念吧。
要從對方身上發現吸引力，遠比那個人對你好。
更為重要。
-城北因為連綿的雨，溫度驟然下降。
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冷了，還是每個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們，都會經歷這麽一個階段。
就是到了冬天的時候，會去買毛線，為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或者是好朋友呀，織一條圍巾。
織的怎麽樣另說，但一定是會有同學去買來帶到班裏織的。
何霧以為，像城北十七中這樣的貴族學校，應該不會出現這樣場面。
但沒想到的是，有好幾個同學都在織。
一開始只有一兩個女同學在織。
說是給好朋友織的，但那眼神，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顯然是為喜歡的人織的嘛。
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正是處于對異性或者情感的探索階段，都有點從衆心裏，見到別人收到圍巾，或者在織圍巾，自己也會有所期待和表達。
就這樣，在班裏私下有越來越多的人參與織圍巾的隊伍裏。
在選擇圍巾的顏色上，最多的是，黑色和藍色。
也有粉紅色和白色的。
畢竟是要送給喜歡的人嘛，當然要用情侶顏色了。
就算不敢明目張膽地一起戴，至少擁有了同款。
以前班裏也掀起過這樣一陣風的。
但江煙都并不在意。
這跟她沒什麽關系啊。
她不想別人送給她。
她也沒有什麽想要送的人。
就直接無視了。
但今年冬天這陣風又開始掀起來的時候，她望眼欲穿，時不時就在何霧的跟前提一下。
不是說前排哪個女同學在織黑色的圍巾，說是給她閨蜜織的，可是明眼人看都知道，那是給她喜歡的人織的嘛；說完了班裏的女同學，就開始吐槽，那個洛澤好像收到了隔壁班女同學送給他的藍色圍巾了。
真的好醜啊。
但他卻拿出來炫耀。
……
她舉了很多例子。
喋喋不休的。
雖沒有直接表達，她在期待什麽。
可說話時的神态語氣還有字裏行間裏表達出來的意思，都很明顯。
她也想要收到別人親手給她織的圍巾。
但是某人不為所動。
不管她費了多少口舌，何霧好像都沒有任何行動。
但江煙始終還是抱着希望的。
可直到她回到自己房間住之後，江煙就沒有再提過關于織圍巾的事情了。
雖然江煙沒有用嘴說，其實她有些介意何霧回到自己的房間住。
但臉上的神态，卻很明顯地寫着。
我不開心。
需要人哄一哄。
可是那人，卻不為所動。
本來何霧的性子就屬于比較耿直的那種，她自己都很少跟人撒嬌，哪裏知道怎麽去哄。
要是以前，何霧絕對是這麽想的。
可是現在——她看似不為所動，其實暗地裏也在想辦法，到底應該做什麽把這個人哄好？
難道，真的要她也去買那土的要死的毛線，去加入那土的要死的織圍巾浪潮裏？
江煙以前對織圍巾無感是因為沒有什麽牽挂的人，不期待收到別人的，也不會去為了誰去關注織圍巾熱潮。
但何霧完全是因為她不喜歡這種從衆行為。
她有點想不通。
禮品店裏幾十塊錢的圍巾，不論從顏色還是款式來說，都比手工織的要更好看啊。
搭配衣服什麽，都要更順眼一些。
可為什麽，就會有人會去織，甚至還有人會去期待收到啊？
真的可以保暖嗎？
洛澤知道她是這樣的想法後，簡直驚呆了。
他一個男孩子都知道，手工織的圍巾，在意的不是外表，而是心意啊。
竟然還會有同齡人不知道的！
“不知道會很奇怪嗎？
我就是覺得自己織的不好看，也不實用啊。”
衣服不好搭就算了，還根本不保暖。
這才是何霧在意的點。
洛澤搖搖頭。
沒想到這年頭還會有這麽實誠的人。
“有些東西吧，它的實用價值，其實有時候并沒有那麽重要的。
更多的是，情懷的寄托。”
“不妨試着體驗看看，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
“甚至可能，你目前的生活狀态，會因為你的這個改變，而有所好轉哦。”
是這樣的嗎？
不管是不是了，何霧也沒有其他法子。
自從搬離了江煙的房間後，她的話好像慢慢變得少了。
從前愛提圍巾的事情，到現在也一個字都不提了。
難道她真的是在期待自己送給她純手工織的圍巾嗎？
就在何霧腦海裏蹦出了這個想法，準備接點地氣，試着去做這件事情的時候。
何霧無意間發現，江煙貌似已經收到了別人手工給她織的圍巾。
她還很開心的樣子。
這才是，她不想跟自己說話的原因吧？
不是因為期待自己送給她織的圍巾，而是有人對她更好，更牽挂着她了。
不知道為什麽。
胸口悶悶的。
說不上來的滋味。
甚至還有些焦躁。
說話的時候都帶着氣。
用洛澤的話來形容，像是一股火-藥味。
但更多的好像是醋酸味呢。
何霧腦門幾個問號。
什麽叫醋酸味？
跟我有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洛澤：
醋酸味就是吃醋了啊。
何霧：
那是什麽？
我不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