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電影院很暗。
江煙以前不愛到這樣的地方來。
她想看電影的時候， 就會打開客廳的投影儀，往沙發上一窩。
看完電影後，也可能是沒看完， 然後就會沉沉睡一覺。
那樣就好像會有莫名的安全感。
何霧倒還蠻喜歡在電影院看電影的。
以前發兼職工資的時候， 何霧會選擇買一張電影票獎勵自己。
選一個靠邊的位置。
她不喜歡坐在中間，那種被周圍人群包圍的感覺，會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盡管靠中間才是最佳的觀影位置。
在江煙提出去電影院看電影的時候，其實她還蠻期待的。
是有很久都沒有去電影院看過電影了， 而且這回還不是自己一個人。
還那麽湊巧地見到了洛澤的女神。
洛澤對她的喜歡， 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只要女神對她稍微有點回應，他眉眼都要笑開了。
根本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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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這點的時候，何霧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江煙， 心突然“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如果——女神對洛澤作出的動作， 自己用在了江煙身上呢？
她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何霧咽了咽口水。
莫名有了緊張的感覺。
何霧并不知道那叫試探。
只是她很想知道， 江煙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回應。
畢竟洛澤喜歡女神是可以确定的。
他對女神的喜歡的回應也是可以看到的。
如果說——江煙跟洛澤有着同樣的反應。
是不是就可以推斷出，她……
也是蠻喜歡自己的啊。
噗通。
噗通。
噗通。
确定了這點時， 何霧能夠聽見的， 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只是——最後她得出的答案， 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樣。
當兩人走在關了燈的電影院時， 何霧學女神， 在走路的時候， 時不時往洛澤身上靠一點， 然後不小心碰一下手。
亦或者說是，假裝一個踉跄。
讓身旁的人扶住自己。
這些都是何霧通過觀察總結出來，然後試用在江煙身上的。
女神呢，很好得到了洛澤的關心。
并且，洛澤還在暗色裏牽住了女神的手。
很小聲地囑咐她， 要小心啊。
有臺階之類的話，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那是喜歡。
但到了江煙這裏。
江煙不是問她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就是覺得她根本站不穩。
總歸都是在提醒她，你今天很不對勁哦。
怎麽連路都走不好了呢。
江煙第一次這麽說的時候，何霧還安慰自己，說不定江煙是在醞釀情緒，可能自己多試幾次，她就明白了。
可直到電影結束。
何霧才發現，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江煙本來就是有喜歡的人啊。
自己卻在奢望——那個人會不會是自己。
-從電影院回來後，江煙明顯感覺到何霧有些不太開心。
難道是電影不好看嗎？
江煙試着找話題，問她說：
“何，你覺得洛澤的那個女神好看嗎？”
何霧點點頭：
“嗯，好看。”
兩人走在一塊，俊男靓女。
而且又都是學小提琴的，氣質相仿。
女神似乎也挺喜歡洛澤的。
真好。
當江煙這麽說的時候，何霧來了一句：
“你是怎麽看出來，洛澤的女神也挺喜歡他的？”
江煙一一細數。
從女神見到她們倆後，跟洛澤的互動。
那些小細節的撩撥和試探。
江煙全部都看在眼裏。
只是她到現在都沒意識到，某個人在她身上，也這麽做過。
“是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呢。”
何霧喃喃了句。
江煙接過話：
“是的呢，洛澤那家夥真是要開心壞了。”
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
沒有什麽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情了吧。
江煙在心裏想到。
何霧莫名攢了半肚子的氣。
好不容易主動一回，怎麽也沒想到，完全沒人給忽略了。
“我先去睡了。”
向來很被動的人，一旦開始嘗試主動的時候，受到了點挫折，就會選擇躲避。
何霧就是這種性格的人。
江煙知道她的興致怏怏，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何，你怎麽啊。
感覺你晚上從電影院回來，就不太開心的樣子。
是哪裏不舒服麽，還是？”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這話，江煙已經問了很多遍了。
每次她開口，何霧都在期待着，這回，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可每回都不是。
何霧有些煩躁。
語氣有些不耐煩，“我都說過了，我沒有身體不舒服，我好得很。
你為什麽每次都反複地在問呢？”
江煙收住了嘴。
不敢多言。
何霧看着她，明明有話要說，但還是忍住了。
“我只是有點累了。”
“我先去睡一覺，好嗎？”
對于喜歡躲避的人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與人見面。
江煙沒想到自己發自內心對何霧的關心，最後竟然會讓她那麽不耐煩。
她也有點受傷。
只能點點頭：
“嗯，那你去吧。”
本來就要跨越的界限，似乎在這一刻，截然斷了。
誰也不知道怎麽去邁開那一步朝前。
在很多年以後，兩人都已經成人。
外貌早就被社會打磨得很光鮮亮麗，內心早就被磨的很堅強無比。
再回想起那個夜晚的拉扯，才發現是有多麽可笑。
如果那個時候，兩人都不那麽在意對方回應。
而是遵從自己的內心。
坦然在對方的跟前，去表述那些沒敢說出來的話。
是不是她們早就邁向幸福的生活了。
可年少的她們，又怎麽去跟那些微妙的情愫鬥智鬥勇呢。
-何霧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因為江煙不喜歡自己，而那麽傷心難過。
她本來以為，哎，反正自己就是在這裏借住一陣，到時間了就會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
而且，她們兩個那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自己不可能會喜歡她那樣的人。
而她喜不喜歡自己，也沒關系的。
直到這一刻，她發現自己錯了。
錯得很離譜。
那個晚上，她縮在被窩裏哭了很久。
她一直在狡辯，自己不是為江煙哭的。
在心裏不斷地說，她不喜歡自己，不是很正常的嗎。
她從小就生活在那麽優渥的環境裏，什麽樣的人，她沒有見過。
怎麽會喜歡像自己這樣，敏感甚至還有一些自卑的人。
盡管她覺得自己有幾分姿色，長得很對她的胃口。
可是——我們都是女孩啊。
女孩要怎麽表達喜歡和愛呢。
要怎麽做，怎麽說，才能想洛澤和他的女神那樣，坦然自在。
不去想旁人的眼光。
何霧也不知道。
如果在很多以後，非要總結最初的兩個人是怎麽樣子，只能用傻x來形容吧。
明明周圍的人都在告訴她們。
其實喜歡和愛沒有界限和定義的。
沒有規定一定是男生和女生才可以相愛。
女生和女生，男生和男生，同樣有愛的權利。
可也許就是因為，身邊的人都太過于開明了吧，反而讓她們自己本身，在質疑自己。
把自己和普通人劃開了界限。
才會一次又一次的，不敢又或者說是，到了那一步，沒辦法靠近。
-從那天後，何霧開始寫信。
信的開頭和結尾都是一樣的。
以“親愛的你”為開頭。
落筆就是“愛你的我”在極度悲傷後，何霧反而釋懷了一些。
她決定将自己的情感隐藏起來。
不再去試探什麽，也不想去過多猜測江煙對她的情感。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将那種喜歡的感覺，提升到了愛。
怎麽來形容當時的那種情愫呢，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之前會去害怕，是因為想要知道對方的答案。
可當心裏對那種執念有了緩和後，反而，還比較坦然起來。
心想，反正不管怎麽樣，對方都不喜歡自己。
那就不要掙紮了。
好好在意自己的感覺呗。
這麽一想，心情反而還變得愉快了。
就連送什麽給江煙遮住脖子上的那條淺疤，在那瞬間都通了。
果然，人的心裏不能藏着太過于執念的事兒。
-江煙哪裏知道何霧有這樣的轉變。
她還想着洛澤說的那個試探呢，昨晚上回來的時候，早就罵他幾十遍了。
出的什麽馊主意。
根本沒有用！
還說什麽親測有效。
有效個屁啊。
被坑死了。
江煙又開啓了碎碎念模式。
但念了一會後，又反複去想洛澤說的那些話。
總覺得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但她又總結不出。
也是困惱得很。
恰巧那時候，洛澤一直在跟她分享自己跟女神之間的進展。
還說什麽，其實在看電影那天，女神見到你倆是有些吃醋的。
吃醋？
江煙沒聽明白。
洛澤實話說：
“她又不知道你倆的關系。
所以見到你們的時候，還以為我們三怎麽了呢。
反正就是，怎麽說呢，可能怕我跟你們走得太近，然後怎麽的吧。”
江煙：
腦門幾個大大的問號。
這都什麽跟什麽。
洛澤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反正就是，女生那種正常的吃醋心裏。
老實說，雖然有點誇張，但聽她說，吃醋了，我還是蠻開心的。”
江煙：……
那時候江煙還不知道什麽叫綠茶高手。
她還停留在，長得好看的妹子，都值得被喜歡。
沒辦法誰叫她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長得好看呢。
就統一這麽認為了。
可時間久了才發現。
其實人的占有欲特別可怕。
可怕到可以摧毀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