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1 一家人就要睡得齊齊整整~

031：

幾分鐘後, 林以沫得知了前因後果。

原來，她以為新出來這個林嶼秋并不是新來的，這一個月和她相處的林嶼秋才是後來的那個。

去找沈家人的那天, 最先那個林嶼秋受傷太重, 剛好新的林嶼秋回來，把他送去療傷了。為了不讓她擔心，于是沒有告訴她真相，暫時頂替了那個林嶼秋的身份。

直到這個林嶼秋傷好，今天回來了。

……繞口令嗎？

“寶寶，你不想看到我嗎？”握着女兒柔軟的小手, 林二三雙眸暗了下去，仿佛黑夜裏的光消失，那是比黑色更純粹的黑暗。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內心，原本往林嶼秋看的林以沫轉過頭, 看着林二三，手也反手握住他的：“我知道，你也是爸爸。”

她朝林二三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對林二三來說，應該說對所有林嶼秋來說，那都是他們所珍惜并珍視的。

“這麽說, 你的傷都好了？”

林二三輕輕地“嗯”了一聲，握着林以沫的不自覺發緊。

林十三和林三歲不由自主往林嶼秋的方向靠近，遠離林二三。

林嶼秋有些發愁地暗嘆一聲。

林以沫手被捏得生疼, 動了動, 林二三這才察覺到，忙松開她，睫毛斂下, 覆蓋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自我厭棄。

林以沫一點也不在意地站起來，雙手插腰，沙發上兩個一模一樣的林嶼秋一起擡頭看她，林以沫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你們同時笑一下。”

林嶼秋照做，林二三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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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沫：“……這下又不像了。”

兩個林嶼秋立刻明白寶貝女兒在做什麽：她在試圖分辨出他們的不同。

臉一模一樣，但從兩人透露出的微表情、以及身體周圍萦繞的氣場來看，還是很容易區分出他們。

之前身邊只有一個成年林嶼秋，沒有對比時，林以沫的感觸不算太深。

最大號林嶼秋為了符合高中老師的形象，穿上白襯衣，外面套了個小馬甲，很有老師的斯文氣質。平日裏他則是一位靠譜的大家長，無條件地寵溺寶貝女兒，對年幼的兩個自己則稍嚴厲些，但也呵護有加。

林二三依舊穿着那次去醫院見沈家人的西裝，眉目間萦繞着努力僞裝自己溫柔卻仍然散不去的冷意和戾氣，那是剛開始沒有對照物的林以沫不曾注意的。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林以沫身上，另外三個林嶼秋在他眼中猶如無物。

太陽和月亮。

她的腦海裏閃過這句話。

林嶼秋是太陽，光明溫暖。

林二三是月亮，黑暗冰冷。

他們都是“林嶼秋”。

但他們在異界經歷的時間長度不同，導致性格迥異。

系統在林以沫腦海裏總結：“這麽理解吧，最大號的林嶼秋已經是治愈體，而大號林嶼秋還是受傷體。”

林以沫認同它的話。

她甩掉那些沒用的胡思亂想，回歸正題。

兩個小號林嶼秋倒沒什麽，他倆年齡又不一樣，可兩個成年體林嶼秋長得一模一樣啊。

總不能對外說，林嶼秋突然多了個雙胞胎兄弟吧？

“好了，兩位林嶼秋先生，我是很高興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爸爸，但是……”林以沫雙手一拍，“以後你們倆怎麽出門呢？”

這話一出，大號林嶼秋們還沒說話，林十三和林三歲抗議了。

“沫沫，你怎麽不把我們算進去！”兩個小的慌了。

聽聽女兒那句“我是很高興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爸爸”，怎麽就兩個了，他們不是嗎？！他們也是林嶼秋，不要因為他們年齡小就直接忽略了啊！

林以沫側頭看了他倆一眼，林三歲挪着腿很想過來抱女兒的腿，可在林二三看過來的視線下，哪怕有最大號坐鎮，他……還是沒敢。

林十三鼓起勇氣直接往林以沫身邊站，這一個月來他長了個子，比林以沫高了，剛才他和林三歲沒插嘴，那是因為知道他倆沒插嘴的份，不心甘也得認。

可聽到林以沫直接把他和林三歲排在外面，林三歲也就罷了，傻乎乎的什麽都不懂，他不是啊。

他這個年紀已經什麽都懂了。

他委委屈屈地伸手揪住女兒的衣袖，說：“沫沫，你說了，等我比你高了，你就叫我爸爸的。”

“我已經比你高了。”這是重點！

他不說的話，林嶼秋還沒察覺呢，下意識和林十三比了比，林嶼秋笑看着這幕，頗為欣慰地說：“十三确實長高了不少，看起來比寶寶高了有五厘米呢。”

每天除了親手給寶寶泡靈藥粉喝，他也從來沒“虐待”過兩個年幼的自己，只不過是讓他們自己動手。

他轉頭對林二三說：“說不定等十三長大，會比我們還要高一些。”

林二三卻覺得眼前的畫面刺眼極了。

“呵，是嗎？”他臉色陰沉，扯着嘴角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弧度，“光長個頭不長腦子？”

林嶼秋：“……”

林以沫：“……”

林十三咬牙瞪他，拳頭捏得死死的，恨不得沖上去對着那張臉就是一錘，可是不敢。

他也有嘴啊，仗着有女兒和林嶼秋在，他毫不客氣地回嘴：“我沒腦子沫沫也喜歡，你呢？你那副陰森森的樣子，誰都不會喜歡你，沫沫更不會喜歡你！”

話音一落，空氣為之一肅，林以沫能感覺到周圍的氣壓一下子變了，她無法感覺到這種變化是什麽，卻能感覺這種變化來自于林二三。

她腦海裏不合時宜地浮起看過的電影片段，那種幾方大佬對峙的緊張場面，牽一弦而動全身的那種。

那根弦就在林二三身上。

于是，她立刻抓住林十三，在他巴巴看過來時，十分嚴肅地說：“不許吵架。”

又去看只盯着林十三但沒做額外動作的林二三，說：“爸爸放心，不管你是什麽樣，我都喜歡。”

然後視線一一掃過四個林嶼秋，微微擡頭，一臉霸氣地說：“你們四個都是爸爸，一視同仁，以後我都養。”

空氣中緊繃的那根弦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林二三垂下目光，誰也沒看，林嶼秋笑眯眯地望着寶貝女兒，滿眼都是“寶寶好棒”“我愛寶寶”。

被女兒承認了爸爸身份的林十三和林三歲跟吃了定心丸似的，頓時不慌了，林十三也見好就收，拉着林三歲退到角落慶祝。

林十三：“看到沒，關鍵時候還得我出手，才能讓你也有身份，以後都聽我的，知不知道。”

林三歲憂傷：“我不一直都聽你的嘛。”

應該說，誰的話他都聽。

誰讓他最小，沒有“主見”呢。

有也憋回去。

“寶寶，你剛剛問的問題很好解決哦，”林嶼秋給了林以沫一個完美的方案，“就說他和我是雙胞胎，失散多年，如今終于找到了。”

林以沫：“………………”

她爹居然真的用“雙胞胎”這個借口。

連林二三都擡眼看向另一個自己。

他原以為林嶼秋說放他出來，只不過敷衍他，其實根本沒打算放他，豈料回家後，他居然真的爽快地将他放了出來。

林嶼秋臉上溫和包容的笑容讓他惡心。

他既然是未來的自己，必定也進過魔巢，用這種心态，是想昭顯他的無私和陽光，從而顯得他陰冷不堪嗎！？

未來的他，比過去的那兩個，更讓他厭惡。

虛僞。

“十三和小三因為年齡、身高、外貌等問題沒辦法用林嶼秋這個名字，所以給他們辦了假證，但我們倆是一樣的，咱們的戶口本上，可以多一個名字哦。”林嶼秋先對寶貝女兒說完，繼而偏過頭，笑看另一個自己，“另一個名字我都想好了，同音不同字，林予秋。”

林二三微微垂上眼簾，眸底被寒涼覆蓋，片刻後嗤笑：“這是你早就計劃好的方法？”

林嶼秋知道他的意思——把林二三放到星辰界養傷，他就想過林二三蘇醒後的情況了。

意味着，林嶼秋從頭到尾沒想過要将他囚禁在星辰界，不讓他見寶寶。

靈魂線上，散發着濃郁黑氣的惡獸靈魂，冷不丁道：“如果我說，我只要林嶼秋這個名字呢？”

七彩靈魂的林嶼秋：“行啊，我不介意，身份信息不過是我們在地球對外的通行證而已。”

惡獸靈魂靜默幾秒，然後低低地笑了起來，那聲音幽冷地回蕩在靈魂線的空間裏，過了會兒，他輕柔道：“既然不介意，那你為什麽不消失呢？”

林嶼秋完全沒有生氣他的态度，不緊不慢地說了句：“讓我消失并不難，待你修為超過我，我立刻消失，絕不二話。”

……

林以沫完全不知道兩個大號林嶼秋私聊着呢，反正親爹把事情計劃得妥妥的，連名字都想好了，輪不到她操心，好奇問親爹：“改成哪一個‘yu’啊？”

“給予的予，怎麽樣？”林嶼秋說，“寶寶不喜歡這個字的話，那你來給爸爸取。”

“很好的呀，我喜歡這個‘予’字，”林以沫視線轉向林二三，“爸爸，你喜歡嗎？”

林二三微怔，望着女兒的小臉，那聲“爸爸”讓他眼中的光回來了，繼而輕笑着點頭：“喜歡。”

惡獸靈魂的黑氣淡了許多，他用幾分嘲弄的語氣道：“看在寶寶的面上，我用‘林予秋’這個名字，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

“我要去學校。”

林嶼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那不行，你都是林予秋了，學校的是林嶼秋，不能換。你換一個。”

其他事情他可以讓給過去的自己，事關天天見到寶寶，絕不妥協。

林予秋話音一轉，不再陰陽怪氣，反而正兒八經地用商量的語氣：“周一、周三、周五你去，周二、周四我去。不願意的話，那就一起去。”

林嶼秋陡然生出一種——他居然沒有說出“周一周三周五我去”這種話的詫異，而是把周五給了他——以林予秋現在的性子，可以說是極大的讓步了。

“……你會教數學嗎？”他找到另一個借口。

“你都能會，我為什麽不會？”林予秋眉尾微挑，似冷笑，“你當我是另外兩個廢物？”

林嶼秋：“……”

林以沫敏銳地感覺到她爹林予秋心情似乎變得愉悅……因為林予秋這個名字嗎？

“寶寶，餓了吧，我們吃飯吧。”林予秋起身，攬着她往餐廳走，仿佛這段時間他一直存在，并沒有消失。

林予秋變得“正常”後，幾個林嶼秋之間的氣氛也變得融洽起來。

兩個小的想：反正忽視大號就行了。他不理他們，他們同樣不屑理他。

都是林嶼秋，誰還沒點脾氣了。

一家五口其樂融融地圍着餐廳吃飯。

林三歲坐在兒童餐椅，捧着他的專屬卡通小碗，盯着林予秋看了半天，忍不住問：“你身上穿的衣服一直沒換，那不是一直都沒洗過澡？”

……這個問題真是太刁鑽了。

衆人一愣。

下一秒，林三歲飛出自己的專屬餐椅，咻的一聲被挂到了牆上一個挂鈎上。

接着林十三也步了他的後塵，不過因為身高體重的原因，他直接貼到了牆上。

林十三：“？？？？？？”

林予秋漫不經心地動完手，又溫柔地對林以沫道：“爸爸在教育自己說話要懂禮貌，不用理會，多吃點。”

揮手将兩個小號放下來的林嶼秋有點頭疼，待要說話，林予秋視線轉向他，一句話把他堵得結結實實：“我有資格教育他們，對吧？”

“……”

林嶼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寶貝女兒身上。

果然，林以沫皺眉，很不贊同地看着林予秋，嚴肅道：“爸爸，我們是一家人，你不能把你的能力用到家人身上，哪怕是你自己也不行。”

她知道林予秋不太喜歡另外兩個小號林嶼秋，但他直接動手還是驚到她了。

家裏這是要天天上演動作大片嗎！

林予秋垂眸，将眼底泛起來的血色盡數壓了回去，聲音低啞：“對不起，爸爸錯了，爸爸保證以後不會了。”

林嶼秋松了口氣。

還是得寶寶治他。

飯後，趁林予秋去洗澡，林嶼秋把林予秋在女兒面前僞裝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林以沫，聽得林以沫半天沒反應過來。

“寶寶，他如今的所思所想偏離正常方向，用地球上的說法，他現在是一個非常嚴重的精神病患者，”林嶼秋并不知道寶貝女兒知道林予秋有心魔，他用女兒能聽懂的方式解釋，“但他心裏有一根錨，那是你，只要有寶寶在，他會慢慢好起來的。”

林嶼秋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有多痛苦，他借助奇遇熬過去了，可地球上沒有奇遇讓林予秋遇到。

但是——

這裏有寶寶。

有他們的光。

避開了寶貝女兒，林嶼秋又安慰兩個小號林嶼秋：“與其說他讨厭你們，倒不如說嫉妒你們。嫉妒這個時候的你們，能夠和寶寶在一起生活。”

只有他才能理解林予秋內心所想。

如果說林予秋厭惡過去未來的自己。

那麽，林嶼秋就是心疼。

林三歲和林十三還沒有去到異界，他們未來有很多選擇，可以做想做的所有事。

而被心魔折磨的林予秋，不除掉心魔，他永遠做不回真正的“林嶼秋”。

林嶼秋将一些記憶片段分享給兩個小號林嶼秋，讓他們看到林嶼秋進入靈元大陸被陷害掉進魔巢的一些片段。

鑒于他們還小，有些地方他打了馬賽克。

“給你們說這些，不是讓你們同情他，只是想讓你們明白他患病的原因，”林嶼秋摸摸他們的頭發，“寶寶說得對，我們都是林嶼秋，是一家人，那個林嶼秋有病在身，作為家人，是不是應該齊心協力一起拯救他？”

林三歲抹了抹眼睛，乖乖點頭。

林十三別別扭扭地也點了頭，他比林三歲想得更多一些，看着林嶼秋的眼睛，猶豫了下，還是問了：“你是不是也病過？”

林嶼秋保持自己作為一家之主（最大號）的形象：“當然沒有。”

……

林以沫沒想到原來心魔并不是單純的噩夢，林予秋即使能夠控制心魔，然而心魔的存在已經讓他站在毀滅的懸崖之上，随時可能被深淵吞沒。

得把他拉回來。

等林予秋洗完澡，林以沫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空間戒指還給他。

她其實拿着空間戒指沒用——沒機會用——在學校裏突然變出東西，被人看到怎麽解釋。

而學校規定不能戴首飾，揣在書包裏又怕掉，她都放床頭抽屜的。

想了想，林予秋接過了。

然後，林以沫做了一個讓所有林嶼秋都很驚訝的舉動，她拿了幾床床褥一一鋪在客廳：“爸爸們陪我一起睡客廳吧。”

一家人就要一起睡得齊齊整整，免得林予秋胡思亂想做噩夢！

她真是太機智了！

林以沫還安排了床位。

她睡最邊上，依次是從小到大的四個林嶼秋。

也就是說，林予秋夾在林十三和林嶼秋之間。

林三歲最興奮最激動。

林嶼秋睡哪裏都可以。

林十三滿臉生無可戀：滿腦子都是林予秋那瘋批莫名其妙把他貼到牆上的舉動……

晚上他要是一個沒控制住一巴掌劈死他了咋辦！

左邊是厭惡的林十三，右邊是惡心的林嶼秋。

林予秋：“……”

“爸爸們晚安。”

林以沫鑽進被窩，林三歲泛着奶香味的小身體拱過來：“沫沫，我同學說，每天晚上她睡覺的時候，她的爸爸媽媽都會給她晚安吻。”

林以沫：“……所以？”

林三歲說出了他的目的：“爸比也要給沫沫晚安吻。”

“好吧。”

林以沫起身，一碗水端平地給了每個爹一個晚安吻。

……

半夜，林以沫和兩個小號林嶼秋已經睡得香噴噴，林嶼秋悄無聲息起身，将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來到林以沫身邊，輕輕将她踢開的被子蓋了回去。

順便把完全鑽出被窩，已經橫到林十三身上的林三歲重新塞回被窩。

“林嶼秋，”寂靜的黑暗中，林予秋冰冷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對寶寶說了什麽？”

林嶼秋以修煉的姿勢盤腿坐在離寶貝女兒一米遠的地板上：

“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林嶼秋虧欠寶寶太多了。如果做不到給予寶寶足夠的安全感，反而要寶寶時刻擔憂，就不要以爸爸的身份自稱。”

“……你在教育我？”林予秋冷笑一聲。

林嶼秋：“我有資格教育你，對吧？”

他把林予秋對倆小號林嶼秋說過的話如數奉還了回去。

“……”

林予秋沒說話了。

黑暗中，林嶼秋嘴角揚了起來。

過了會兒，林予秋的聲音淡淡響起，似乎沒受影響：“明天周四，是我去學校，把你看過的有關數學的書全部給我，你也不想林嶼秋教不了東西，對吧？”

林嶼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