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了，就象在夢海中沉浮，暖洋洋的讓人忘記了一切。那久違的舒暢的感覺，甚至都讓他感到沉溺了，好不想醒過來，就這麽一直睡下去，在睡夢中把一切都抛去。

但身體的饑餓感促使他醒來，是了，他也好久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了。一路上，他時刻警惕着周圍的狀況，畢竟身處在這個陌生的世間，一個孩子和着病弱無助的女人，全是任人欺淩的弱小。更何況秋容的病情非常的不穩，在趕到‘無星宮’之前，他盡了一切的力量來保住她的命。他的體力早已被透支，只所以撐到目的地，憑借着是自己經過非人訓練出的超強的意志力。

眨眨眼，他甚是留戀的磨蹭着柔和的枕頭，像是借此将遺留下的睡意消去。當朦胧的黑眸回複清明，他擡頭，迎上一雙不知看了多久，含着戲谑笑意的邪魅鳳眸，正目不轉睛的望着自己。修長柔韌的身軀慵懶的斜坐在長椅上，單手支颌，姿态随意而優雅。

蕭如葉并不意外會看到他，自己驚人的警覺性早已探測到外來氣息的入浸，之所以在他面前毫不防備，只不過認為在蕭野這樣強大的人面前，目前的自己無論作什麽都是渺小的可悲，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倒不如什麽都不做。

稍早複雜外露的情感已經被很好的隐去，仿佛是場錯覺，但蕭如葉卻抓住了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這個男人在某中程度上在乎着自己，雖然原因尚不明。

“醒了，睡的還舒服嗎？”很随意的語氣，鳳眸卻打量了他幾眼，流露出幾分滿意，向他勾了勾手指，“起來，吃飯。”

緩緩坐起身，身體依然酸疼，還有着突然松懈下來的倦怠，雖然乏力卻很舒服。身體已被清洗過了，身上的衣物是久違的柔和溫暖，包裹住自己。空氣中飄蕩着清雅宜人的藥香，還有肌膚上涼涼的感覺，顯然有人對他身上的傷痕上了藥。盡管非常不喜歡這種只能任人擺布，被人看穿的無能為力，但是對自己能力所限而造成的境況，他抉擇接受，沒什麽好不甘心屈辱的，想沒有遺憾的話，就在以後的日子裏想盡辦法變強大就可以了。

掀開被子，默默的在男人對面坐下，桌上的飯菜還冒着熱氣，是剛擺上的吧。清淡的小菜，一看就可口精致的粥，并不豐盛，卻絕對适合已經久未進食的自己。

蕭野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看他只看着卻不動作，不由的輕皺眉：“怎麽，不合胃口？”

搖了搖頭，蕭如葉看向他，輕問：“我娘呢？”

不用再說什麽，他知道這個男人會懂他問的是什麽。

鳳眸黯了黯，眼裏似乎有什麽閃過，冷哼了聲，手指輕敲着桌面，答得漫不經心：“死了！”

“真的？”明明澄淨如水的黑眸，深處好似有什麽東西正在湧出，卻在一瞬間褪去如常，快的似是錯覺，他平靜的再問，“是真的？”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蕭野莫名的揚起笑，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沉聲道：“快吃飯！”

蕭如葉也不再追問，沒有遲疑的舉筷進餐，他确實餓了。

一時間，房裏只有蕭如葉咀嚼食物發出的聲響。蕭野邪肆張揚的視線毫無忌憚的停駐在男孩的身上，看他低着頭慢慢的吃着，那仿若天真就具備的氣質，舉止間不經意的散發出優雅的味道，很好看也很特別的小孩，是自己的兒子呢！

Advertisement

蕭如葉很努力的把自己填飽，何況他真的很餓，而且飯也很好吃。對蕭野大剌剌的目光，他也沒有絲毫的不适應，強者有絕對支配自己喜好的權利，蕭野很象以前的自己，他們是同一類人。

放下筷子，他不掩飾自己的滿足，感覺不錯！

“飽了。”

點了點頭，蕭野沒再開口，馬上有人上來把東西撤了下去，并送上兩杯清香的好茶。

飲了一口茶，隔着淡淡輕煙，斂去眼中的思緒，蕭如葉細細的提出自己的要求：“爹，我想去看娘！”

這個男人是故意的，蕭如葉知道，秋容不會就那麽死掉，一路上都是自己在注意她的身體，他知道她的狀況呢，還沒有到這個地步，何況已經到了‘無星宮’，不會沒有名醫良藥，要不是看到男人眼中閃過的惡意，他有一瞬間差點讓怒意滅頂，不敢相信自己會功虧一篑。那個女人想死，他留不住，但他答應過她的事卻一定要實現。

“一具屍體，有什麽好看的。”冷酷的邪佞的說着，像是等着看蕭如葉的反應，惴測着打量着。

“你答應要救她，我相信娘還沒死！”這個男人還要騙到什麽時候，又想從他身上達成什麽目的。蕭如葉有點不開心了。

“聰明的小鬼。”若有所思的看男孩明顯表現在臉上的不悅，黑眸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一點也不掩飾的望着自己，被人那麽直接的赤裸裸的對上，從來沒有過的體驗，即新鮮又讓人迷惑，像是再也受不了的無奈，率先移開了視線，站起身，“走吧！”

還是熟悉的院落，是回原來的地方了嗎？對這住了三年的地方沒有絲毫的情感，視線淡淡的掃過，他向記憶中的房間走去。

順着彌漫的藥香，踏進房間，房裏的人看到他似乎有點驚訝，仍含笑問好：“七少爺好！”視線在觸及到他身後的男人時，惶恐的垂下了頭，恭謹的道：“見過宮主！”

沒有理會其他人，蕭如葉徑自向床前走去。

那張臉很幹淨，屏除了污垢悲傷，意外的寧靜祥和，睡得像個不知世事的嬰兒。那醒過來後呢，會不會重新被悲傷壓垮，還有活下來的勇氣嗎？對自己來說，只要為了生存，就什麽都可以舍棄掉，包括自尊心，尊嚴，骨氣，哪怕是身體，事後千倍萬倍的報複回來就好了，為了達到最後的目的，其過程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只是手段而已。為何要執着于那些表面的東西，連最寶貴的生命也不要了。如果連親情也無法讓他有所眷念的話，那愛情呢？

那個男人無論在何處都會給人帶來強大的壓迫感，他只是随意的往房中一坐，頓覺連空氣都稀薄了幾分。

吐出口氣，謝紅葉悄悄的打量着從未謀面，卻比任何一個人都有名的蕭如葉，真巧，兩個的名字當中都有一個‘葉’字呢！

自從昨天蕭野為了離宮三年，幾乎沒人知曉的七少爺，大怒重傷首護法白夜雲，還不解氣的令他往刑堂領受刑法，‘七少爺’這三個字已成了宮內使用最廣的詞語。不用懷疑，蕭如葉以為自己已經睡了很久，其實也才不過一天而已。

當她借探病之便，邊欣賞着從來自诩風度翩翩而今落魄凄慘的傷心樣，邊行打探之實，借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原來宮主一直有在關心着七少爺啊，而對白夜雲的疏失，只能算他活該，虧被認為是四護法當中最聰明精細的人，也會陰溝裏翻船。而他的一幫屬下下場更慘，全被處死。

但是，雖然在秋家發生變故後，察覺有異的影衛立刻采取了行動，卻為時已晚，秋家随一把火化為灰燼，無一活人。那假冒的一對母子什麽也不知情，誰也不知道，在這三年的歲月裏，到底發生過什麽，最後又是什麽回事，母子二人又是怎麽活下來的。只是當這條消息送達時，人也同時回到‘無星宮’。

看着那瘦小纖細，卻沉靜如水的男孩，應是十分關心自己的母親的，卻不見一絲激動強烈的情緒，稚嫩的面容上淡淡的，因着那份天真好看的容顏，才不使人覺得他太過冷漠無情。謝紅葉真的迷惑了，怎麽這孩子看起來，并不像很愛自己母親的樣子。總感覺少了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