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坐在窗棂上，眺望着不遠處的點點燈火，手中拿着熱茶無意識的把弄着，比夜還黑的眸中是深思。直到一陣明顯的酒氣臨近，他才轉過頭，看男人向自己走來，鳳眸裏是熟悉的淺魅蠱惑笑意。
“在想什麽，還不睡？”大掌親昵的落在自己的頭上，好象真的只是一位慈愛的的父親，而自己又是從什麽時候起，竟容許他特意的親近，明明是那麽排斥的，是因為躲不過他的霸道，還是不想再做無謂的抵抗。
這些年，不知不覺中，很多習慣被打破，比如忍耐自己和一個人同床共枕，呼吸相聞；總是帶着面具，說着随意應付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話，也會在不經意間透露那麽幾分真；日子過久了，本來的面目也漸漸的模糊了，回首往事，恍惚間當真如一場前塵舊夢。而自己還是一無所有，歲月流經，自己得到過什麽，領略些什麽，只是單純的活着而已，沒有什麽東西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目光盯着眼前的男人，心底卻湧上妒意。憑什麽，他們都是同一種人不是嗎？為什麽眼前的這個男人卻願意為自己付出，可以輕易的對自己動心，自己值得他的信任嗎？他真以為懂得自己，想屏除他的寂寞？
望着蕭野眼中毫不掩飾的是對自己赤裸裸的迷戀，黑眸中一瞬間閃過狠毒，想破壞掉什麽，想狠狠的打擊這個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男人。
“我在想，爹爹，真的對我很好！”垂下頭，喝着手中的熱茶，聲音是柔軟的甜美天真。
“對你好，不好嗎？”鳳眸閃過邪氣，為他這可愛的想法，話裏帶了自己才懂的暧昧，“我可是最喜歡葉兒了！”
“只喜歡葉兒一個嗎？不喜歡其他人嗎？”擡起的黑眸裏有着明了的困惑。
“不行嗎？只想對葉兒一個人好啊！”很少面對蕭如葉不加掩飾可以看的清晰的眸光，蕭野不由一怔。
“我們不是一樣是父親的孩子嗎，為什麽要對我一個人好呢？”好象真的很困擾他似的，好看的眉擰起。
“啊！這個嘛！……”鳳眸閃過詭色，蕭野沉吟着，思考該怎麽樣回答他才好，真是傷腦筋啊，葉兒還這麽小，實在不是說白的好時機。不過一向少話的葉兒，今晚為何想到要問他這些呢，是見到了輕塵的緣故嗎？
蕭野還在想着該如何措詞好，蕭如葉的話卻将他砸回心神。
“其實，我知道為什麽爹爹對我好。”
“你知道？”一震，蕭野鳳眸眯起，銳利的視線掃向蕭如葉，卻在看到男孩平靜的過分的神情時，心底湧起不舒服的感覺。
“對啊！我想爹爹一定是想補償我，所以才對我特別好吧！”像似沒有看到蕭野臉上的神情突變和激動，男孩帶着天真的了然，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唇卻邪惡的勾起。
“補償？為什麽葉兒會這麽想呢？”徐徐吐出一口氣，閉了閉眼，原來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麽回事。收斂下激蕩的心神，再睜開眼又是熟悉的魔魅肆意，他含笑問道，事實上他也有些好奇，葉兒的小腦瓜都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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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落在飄着絲絲煙氣的茶杯上，清冷好聽的聲音流瀉着卻是可以冷凍人心的寒意，“爹爹，一定不知道吧！我曾經非常的恨你！”
“恨我？”低低呢喃着，蕭野鳳眸複雜的望着垂頭看不清神情的男孩，心卻尖銳的刺痛着，不是自己想聽的也就罷了，再怎麽樣也不曾預料會聽到這樣的話，嘴裏卻猶是悠閑的調笑，“可我記得葉兒也說過，你不恨我啊！”
“那時候是真的不恨了！”像是沉浸在回憶中，聲音飄渺而虛幻。
“那也就是說，原來真的有恨過我。”蕭野帶點無奈的嘆息，他得承認自己不喜歡聽到這些話，但是，一向少語總讓自己捉不着心思的葉兒，第一次主動提起話題，雖然是自己一心想要埋藏的陰暗過去，也忍不住想要探索一番的渴望，這跟自己對他好是補償他有什麽關系嗎？
“對啊！被司馬日立關着的時候，我好恨好恨爹爹！每個人都說爹爹是很了不起的，能夠虐待他的兒子，他們都好高興好興奮。可是，如果爹爹真的那麽厲害的話，為什麽不來救我呢？我做夢都想有個爹爹能保護我，可爹一直沒來。爹爹想知道他們是怎麽對我的嗎？”緩緩轉過頭，對上蕭野陰沉難看的臉色，鳳眸閃爍不定，一付不知道如何對待自己的為難，隐掉眼中的惡劣，平淡的聽不出情緒，“就像條狗一樣，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不開心了，我就是他們的出氣筒，用鞭子，用棍子，用火燙，用水淋，只要他們高興就好！可以學狗叫，像畜生一樣四肢爬在地方走，像豬一樣，他們給什麽就吃什麽！然後呆在陰暗冰冷的地牢裏，受傷了流血了，冷了餓了，沒人幫你，只能跪着求他們！”
“好了，不要說了！”鳳眸似乎要燒出火焰，強硬的執起他的下巴，逼他擡頭迎視自己，像是要望進男孩的靈魂深處，“你為什麽要說這些，我以為你已經不會在意這些？”他說那麽多，是存心要自己心痛死嗎？不知道自己的在乎內疚心痛嗎，到底是為什麽要揭開那些傷疤，是讓自己還是他不好過！他疼他，寵他，他就拿這些來回報自己。
看男孩嘴動了動，還要開口，他憤怒的大喊：“給我閉嘴！”如果他袒露出來的心意就是這些東西，他寧願他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爹爹，為什麽要生氣？”扶開握住下巴的手，很不解無辜的問，“那時我是有些恨爹爹不來救我，可是後來回到了‘無星宮’，爹朝我走來抱着我，跟我說‘回到家了’，我心裏其實很激動的，心裏一點也不恨爹了。以後對我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我想爹一定是因為葉兒受了很多苦，因為想補償葉兒，所以才對我那麽好。爹說會保護我，我很高興，爹爹是天下最好的父親，也是我一直想要的爹，你不會變，會永遠做葉兒這樣的爹，對嗎？”
永遠做葉兒想要的爹，這就是你要說的話嗎？臉色變了變，對着男孩眼中淡淡卻不容忽視的渴慕，蕭野哼了哼，自己所給予葉兒的，豈僅至于父子之情，如果只是兒子，又哪裏值得自己如此付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淡淡道，“我會永遠對葉兒好的！”
“也會永遠做葉兒的好父親嗎？”男孩的黑眸純純的仰望着他，他就是要利用他的愧疚，斷了他的渴望，想追逐自己要攫取的嗎，他偏要他将自己層層捆鎖，只能癡想卻不能說出口，只能看着卻擁抱不得。
鳳眸利芒劃過，有一瞬間，他似乎以為葉兒是不是已知道了什麽，也許他不該忘了，他的葉兒早熟的異于常人，何況自己在他面前總是表現的超乎父子間的暧昧舉動，是拒絕嗎？還是無法接受的排斥？
靠近他，直到兩人鼻息相聞，還是自己最喜歡的眼眸，直直的迎視沒有退避，太澄淨，澄淨得猶如一潭死水，波紋不起。很好，自己原是從沒看透過他。
“爹爹，不願嗎？”失望的黯然的回望，沒有絲毫的破綻。
“如果，這就是葉兒想要的，那就如你所願！”語氣是出奇的冷，自己一開始所極力抗拒的，還是無可避免的成為鄙視的弱點，不能傷人，那就只有自己咬牙吞下。不管葉兒是不是故意的，那離去的三年，的确成為了他隐藏在心中的一道罪，自己又怎能拒絕得了他的渴望，如果這樣，他才願意呆在自己的身邊的話。
“今晚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不再看他，蕭野絕然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