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結局(一)

雲海清接到肖希直遣人送來的請帖時,已經是來年春天,百花盛放之際了。

“四月廿八,大吉,宜婚嫁。”雲海清淡淡說,擡頭對立在一旁探頭探腦往喜帖上張望的陳若合說:“他要娶淩王爺的小女兒淩仙衣為正室,四月廿八大婚,我還是去一趟比較好。”

雲海清說完,又低頭望着手上喜帖,道:“能攀上皇親的族妹,肖知縣應當還是很滿意這門婚事的。”

陳若合不說話,腦子裏卻想到那名青樓娘子,珑真。想了想還覺得挺難受的,不知道是為別人瞎操閑心,還是擔心自己所擁有的這一切有朝一日都會消失不見。她繞到椅子前面來,忽然伸手抱住雲海清。

雲海清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柔聲問道:“若合,你怎麽了?”

“沒什麽。”陳若合這樣說,卻沒有松手,只是固執地抱着他,手臂收緊:“有時候,和別人比起來,我覺得我們非常幸福,希望一直能這樣下去,又怕是場鏡花水月……”

她擡起頭,望着雲海清的臉。第一次見他,覺得這張臉非常英俊,卻嚴肅得讓人無法親近;過了一段時間,她又覺得這張臉有點欠扁;後來,一天一天,她迷上了這張臉,無論變成什麽樣子,她仍然愛着這張臉,這個人。

因為經歷了等待,危險和苦痛,陳若合對于這份感情,越發患得患失。

雲海清笑了,也抱住她:“若合,我告訴你,人會變,心不變。”他伸手刮了一下陳若合的鼻梁:“你又何必想這麽多呢?”

他仰頭說道:“不久之後,我便娶你,我們住在一個世人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可好?”

陳若合笑道:“怎會是你娶我,不是你入贅嗎?”

雲海清也笑,在陳若合頭頂輕輕打了一下。

到了肖希直迎娶淩家千金日子,雲海清去赴肖希直的喜宴。肖希直離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越來越遠,顯得油滑起來。只是臉上總是帶笑這一點,他倒是未曾改變過。

喜宴上,肖希直頻頻勸酒,似要以酒解愁一般。這樁婚事,是喜是悲,恐怕也只有當事人知道了。趁着酒酣耳熱,肖希直湊到雲海清身邊說:“雲兄,在下還真是羨慕你,能為心愛的娘子舍了一切。”

雲海清不明就裏,肖希直輕輕笑了,笑容中有些悲哀:“肖某也曾想到棄了這官不做,棄了這名不要,同珑真做一處……只可惜,前些日子,她在房中自缢身亡。家父覺得不吉利,秘不發喪,用具薄棺盛了,埋在亂葬崗裏。”

珑真懸梁時,院子裏很多牡丹都開了,肖希直見到珑真的屍體,映着園中牡丹,他才知道為何一見珑真便見她身周都是盛放的花朵。就如他曾預見過淩蘇盧的死亡一樣。他難過,卻不敢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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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希直終究是和雲海清不一樣的。雲海清敢于舍棄的東西,肖希直不敢。

雲海清當夜喝得微醉,肖希直留他過夜,雲海清婉拒了。他踏着夜色回斷層崖時,卻見陳若合提着一盞燈籠,站在山道上等他。一盞燈火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卻美得死站在黑夜間的仙子。雲海清笑了,這笑意連夜色都遮擋不住。

“你等的可是我?”

“除了你,還能是誰。”

“為何在這裏等待?”

“我知你定會回來的。”

雲海清快步走過去,陳若合抛了手中燈籠,撲進雲海清的懷裏,兩人在月色下緊緊相擁。雲海清仗着酒意,将陳若合的頭擡起來,近乎迷醉地吻她,陳若合只稍稍掙紮了一下,便閉上了眼睛,似是沉醉在這夜色之中。這一吻帶着琥珀色的酒的味道,還有雲海清身上那股幹淨的皂角味,混合着深沉的霧氣。也許今夜衆人都醉了。

***

自從陳熾死後,邛崃派又恢複了風平浪靜與世隔絕的樣子,只是當地開始流傳起有關十二歲的魔頭屠殺的恐怖傳言來,甚或編成了歌謠來讓小兒唱。

陌上仗劍郎,入夜淚成行。

暮落切莫行,陰司候嬌娘。

嬌娘陳若初亦死,師父和師叔将她帶回斷層崖葬于後山之上,周遭有竹林環抱,有繁花點綴在側,青山綠水,獨少了伊人笑靥。她離陳熾有幾十裏路之遠,縱然長眠地下,也應當不會再擔驚受怕了吧。

肖希直回灌縣後,給他父親和淩閱滄解釋清楚事情原委,将事由悉數推诿到陳熾身上,只是陳熾被誅,淩王爺和肖知縣也無可奈何。邛崃派山長水遠,他們派了些公人過去問詢情況,此事卻不了了之了。

淩蘇盧不幸身故,淩閱滄也不是特別偏愛這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反而是對于陳熾的所為連連嘆息,直怨陳熾是惡鬼托生,自己看錯了人。聽說近來淩閱滄跟吃了炫邁一樣,根本停不下來,一口氣連娶了兩房姨太太,大概是還想再生一個兒子。

而阿寒那日同陳若合辭別後,再也不見人影,連帶向風也不知所蹤,大概是穿越回了現代。雲子義連續三日把附近的山頭都翻了一遍,也不見阿寒人影。當夜雲子義大醉一場,第二日,提着阿寒為他打的镔鐵劍,辭別雲海清去做了游俠。陳若合知曉,他大約只是為了尋找阿寒罷了。

雲子義方走,邛崃派山下的溪裏卻出現一具屍體,撈上來叫人一看,正是向風,衣冠完整,也無外傷,應當是溺水。奇怪的是,山下的溪水最深之處只到腰際,不知向風怎麽會溺死在那裏。這事也就成了謎。

淩蘇盧死後,便無人再逼陳若合嫁她了,只是雲海清卻有三年孝期在身,邛崃派上下有幾十雙眼睛盯着他,自然不能随心所欲而行。陳措和陳聖卿決意返回斷層崖,陳若合無奈,戀戀不舍同雲海清告別,也跟着師父他們回去了。

斷層崖內當真是物是人非,徒留人嘆息而已。經此一事後,陳措倒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很少再噴人,飯桌上見陳若合吃相難看也不說什麽陳聖卿跟丢了魂兒一樣,終日為陳若初守墓,坐在山間一片花海之中,看邛崃山的青翠山風,看雲從頭頂飄過,風在山谷之間輕輕地蕩着。陳若初再也看不到。

過了兩三天後,一日清晨,忽聞斷層崖山門前馬蹄聲響,陳若合出去看,竟是雲海清騎着馬過來了。他見陳若合出來迎,臉上綻出笑容,翻身下馬道:“若合,我将掌門之位讓與子墨,過來尋你了。”

陳若合覺得雲海清身後的朝陽是那般刺眼,幾乎讓她湧出淚來,卻襯得雲海清身影很好看。他曾經也勤快地往斷層崖跑,當年見他過來,頂多也只是驚訝而已。如今再見雲海清過來,陳若合卻覺得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只是癡癡望着雲海清,似要将他的身影永遠都記在心裏。

她永遠都不曾忘記映襯晚霞的雲海清,也不會忘記映着朝陽的雲海清。因為她知道,雲海清是為了她而來的。

陳若合站在原地努力往前邁了一步,尚有些躊躇,雲海清卻先她一步将她抱起來:“若合,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當真?你可當真?”

“自然。”

雲海清自此便在斷層崖住下了,日子波瀾不驚地過着,三年後,他同陳若合在斷層崖正堂中擺了兩支紅燭,陳措和陳聖卿坐在上位,兩人拜了堂,也沒有納彩也沒有聘禮,迎親和酒席之類的更是被全省掉了,兩人這樣就算成親了。

兩人的洞房是在陳若合舊居的閨房之中的。喝罷交杯酒,陳若合微醉,臉上鍍了層薄紅,眼波氤氲流轉,像是含了水汽一般。她看着雲海清笑:“說到底,還是你入贅了。”

雲海清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跟着也笑,猛然站起身,跟丐幫幫主一樣将袖子解下來掖在腰間,淩空将陳若合抱在懷裏,平放在床上。

“只要能和若合在一處,怎樣都好。”雲海清低下頭,輕吻在她額上流連,“等了三年,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便是一夜過後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陳若合嬌笑着推他:“好癢。”紅燭高照,在雲海清的眼中陳若合美豔絕倫,卻又像是隔着一層水霧一般,若是不抓住,便被風吹散了。雲海清想伸手抓她,溫香軟玉在懷,他又實實在在地意識到,陳若合已然是他的妻子了,任誰都搶不走。陳若合微微起身,臉上帶着羞澀但不曾遲疑,她解下衣帶,脫下夾衣,藕臂勾下雲海清的脖子,兩人的呃額頭貼在一起,似在感受對方的溫暖一般。

雲海清也脫下衣服,俯身盯着陳若合,眼神發暗。他吹熄了紅燭,翻身覆了上來,耳鬓厮磨,颠鸾倒鳳,洞房之中一夜春宵。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比較詭異的大結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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