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抵家前夜（4）
“都說了這個電視是模型，裏面是空的，你們怎麽不信呢？”
莫伊拉和兩人登上二樓，拿出鑰匙打開202號＃房的房門。她開了燈，沖那臺外形笨重的電視努了努嘴：“你們看，它連電線都沒有。”
多米尼克檢＃查了一遍電視外部，發現的确沒有電線。
“真是模型？”
“真是模型。”
“裏面是空的？”
“空的。”
多米尼克試着抱了一下電視，的确能抱起來，重量比一個普通電視輕，但是又比“模型空殼”要重。
他遞給克裏斯一個眼神。克裏斯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你們兩個擠眉弄眼的幹什麽呢？”莫伊拉叉着腰問。
“莫伊拉小＃姐，你有沒有什麽工具，能把這個模型拆開？”
“旅館裏有工具箱……但是你想＃做什麽？為什麽要把它拆開？雖然是個模型，但也是本店的財産，弄壞了要賠的！”
“請去把工具箱拿來吧，順便再報個警。我猜我已經知道屍體在哪兒了。”
莫伊拉驚恐地盯着電視模型。“你是說……在這裏面？”
“沒錯。”
她長大了嘴，後退兩步，渾身發＃抖。“真的？你……你別吓我！”
“是真是假，拆開就知道了。”
莫伊拉像受驚的小鹿一樣逃出房間，幾分鐘後帶着一個電工工具箱回來了。多米尼克從工具箱裏找出螺絲刀，和克裏斯一起将電視模型拆開。畢竟是模型，構造非常簡單，他們三下兩下就搞定了。前面的屏幕是一整塊黑色樹脂，卸下來後，一顆包着塑料袋的圓＃滾滾的東西從裏面滾了出來。
莫伊拉捂住嘴。克裏斯說：“你最好別看。”于是女服＃務轉過身，顫＃抖地說：“我、我去報警……”然後跑出房間。
克裏斯蹲下＃身，将塑料袋打開，裏面裝的果然是一枚人頭，黑色的頭發糾纏在臉上。他撥＃開頭發，露＃出一張女人的臉。
電視模型裏還有其他的東西。克裏斯把它們逃出來，發現那又是一個塑料袋，這次裏面裝的是兩只手臂和一條腿。
多米尼克胃裏翻江倒海。“莫伊拉竟然歪打正着說對了。那丈夫的确只帶了一半的屍體出去，另外一半藏在這兒了！”
莫伊拉報了警，最近的警署在十多公裏外的鎮上，又是半夜出警，所以過了幾十分鐘，多米尼克他們才聽到警＃笛的尖嘯聲。鎮上的警長聽說有殺＃人分屍案，帶了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過來了。畢竟這裏是偏僻的小鎮，很少發生這種離奇命＃案，所以警方格外重視。
警方封＃鎖了現場，那些屍塊被小心翼翼地送去鑒證，多米尼克、克裏斯和莫伊拉都錄了口供。對于他們發現屍體的過程，多米尼克和克裏斯異口同聲地說：“因為隔壁鬧鬼！”
“怎麽可能鬧鬼！”負責錄口供的警＃官怒道，“你給我說實話！”
“是真的！”多米尼克喊道，“我有靈異體質，對這種事特別敏＃感。”
“你他＃媽在逗我？”
“這是事實！”
警＃官也沒轍，只好記下了他們這番唯心主＃義言＃論。他們發現了兇案現場是不争的事實，而且他們是在命＃案發生後才住進旅館的，有監控錄像為證，案發時他們還在另一座小鎮的另一家旅館裏，有不在場證明，可以排除作案嫌疑。于是發現屍體的具體過程，就被一筆帶過了。
一直忙到淩晨，多米尼克和克裏斯才有機會休息。他們不想住在兇案現場隔壁，于是莫伊拉安排他們住到了走廊另一頭的房間，不過那不是大床房，而是普通雙人間。他們累壞了，也沒空細究這些，倒頭就睡，直到中午才醒過來。
他們收拾好東西，下了樓，吃了莫伊拉提＃供的微波爐簡易食品。聽莫伊拉說，警方在西方一片田野裏找到了一輛空車，和莫伊拉所描述的那對夫＃妻所開的車一致，車上有一只行李箱，裏面裝着屍體的其餘部分。車上還找到了螺絲刀、清潔劑之類的東西。車是租來的，警方向租車行打聽，才知道租車的人名叫懷特，正是那對“夫＃妻”中的丈夫，可他的妻子還好端端地在紐約。死者并非懷特的妻子，而是一名應＃召女＃郎，兩人假扮夫＃妻入住旅館。至于懷特的殺＃人動機，就有待警方查證了。不過目前可以的确定的是，懷特在客房裏先和死者發＃生＃關＃系，再掐死了她，将屍體拖到浴＃室中肢解，一部分放進行李箱裏帶走，一部分藏在電視模型裏，有可能是想等以後回來時再取走。肢解完畢後，懷特打掃了浴＃室，清理了血跡。不過即使這樣，浴＃室裏也還是查出了血液反應。懷特本人現在失蹤中，已經發布了全國通緝。
這事就算告一段落。多米尼克和克裏斯将手＃機號碼留給警方，便又上了路。他們原本打算早晨啓程，下午抵達楓樹嶺鎮，現在耽誤了半天，到達時間可能就是深夜了，所以他們馬不停蹄，盡量加快速度。
汽車在公路上狂奔，很快，旅館便消失在了視野中。克裏斯開車，多米尼克坐在副駕駛座上玩手＃機。
“哈哈，克裏斯，我找到一個旅游網站，可以預定酒店。那家汽車旅館的信息也在上面，還有旅客評價什麽的……嗯，真的有人評價說電視機都是空殼，根本不能看，還給了一星差評。不過現在沒法預定了，預定按鈕是灰色的呢……”
他翻着網頁，忽然抓＃住克裏斯的手臂。克裏斯險些把車開進田裏。
“你幹什麽！一驚一乍的！差點出車禍知道嗎！”克裏斯停了車，沒好氣地斥責道。
多米尼克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張照片，正是那家破舊的汽車旅館：“你快看！”
“怎麽了？”
“網頁上說這家旅館經營不善，已經關張歇業，現欲轉讓，價＃格面議……這則廣告是上個月才放上去的！”
克裏斯打了個寒顫。“也就是說……那旅館應該已經關門了才對？”
“可是為什麽還在營業？”
“還有服＃務員在工作……莫伊拉到底是什麽人？”
兩人默默對視，同時搖頭。
“別管了別管了……”多米尼克念叨着，“我們遇到過那麽多靈異事＃件，不是每件事都能用常理解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了不管了……就當什麽也不知道……”
他關上手＃機網頁，開始聽歌。
克裏斯一踩油門，汽車引擎轟鳴，拐上了公路，繼續飛奔。
汽車旅館中。
莫伊拉送走了警＃察，鎖上旅館大門。既然發生了命＃案，那麽停止營業也是情理之中。反正她本來也沒打算在這兒待多久。如果警＃察明天還來，只會發現人去樓空。
她走上樓梯，來到二樓。右手第一間就是命＃案現場202號＃房。隔壁則是那對基佬住的204號＃房。她繼續往前走，路過一扇扇房門，最後在214號＃房門口停下腳步。
懷特就在這間房裏。然而就算警＃察來搜個底朝天，也不會發現半個人影。因為他根本不在現實世界中。
莫伊拉往前走了一步，踏入靈薄獄中。
随着周圍環境顏色驟然的黯淡，莫伊拉的容貌和裝束也發生了變化。她不再是那個身穿制＃服、妝容豔俗、無精打采的服＃務員，而變成了一名穿着灰色長裙、灰發飄逸、面容冷淡美麗宛如大理石雕像的女子。
214號＃房的房門無聲打開。在靈薄獄中，不存在對她關閉的門。
她走進房間。一名男子五＃花＃大＃綁躺在地上，嘴裏塞着塊破布。見到女子進來，他發出嗚嗚的叫喊，眼中泛着淚花，似在求饒。
女子抽＃出懷特嘴裏的破布團，扔到一旁。懷特立即鬼哭狼嚎：“求求你，饒了我吧！我自首！送我去警＃察局！我自首！我伏＃法！我什麽都承認！”
“現在後悔了？”
“後悔了！我錯了！求你饒了我吧！放我出去！我真的錯了！”
女子居高臨下俯視他，眼睛裏沒有絲毫憐憫。
“迄今為止，你殺了多少人？”
懷特眼中流露＃出極度的恐懼。“你……你怎麽知道？”
“你有特殊的性癖，喜歡窒＃息式性＃愛，但是下手沒分寸，已經有好幾個妓＃女死在你手上了。只不過你在人前一副光鮮亮麗的樣子，又足夠幸＃運，所以沒人聯想到你身上。這次那個女的，也是你召來的妓＃女，你們在客房裏玩，可你又掐死了她。你知道自己容易失手，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你知道這家旅館的電視是空殼模型，所以打定主意，一旦失手，就将那妓＃女分屍，一部分藏在電視模型裏，一部分裝箱帶走，過一段時間再入住旅館，帶出剩餘的屍體。你做了萬全的準備，卻沒料到我會在這兒吧？”
“你是什麽人？……不，你是什麽東西！”
女子冷笑。“你可以叫我莫伊拉（Moirai）。我與死亡為伴，我能洞悉世上一切死亡之事。”
懷特尖＃叫起來。“魔鬼！你是個魔鬼！”
“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咱們彼此彼此。”
“你想怎麽樣？你要殺我嗎？”
“殺你？”莫伊拉挑＃起眉，“我到這裏來，化身成凡人的樣子，只是是想會會‘他’，看看受過‘黑色洗禮’的孩子是什麽樣罷了。至于你？單純是個意外的收獲而已。殺你，還輪不到我動手。”
她拍了兩下手。
地板上浮出一個灰白的人影，先是頭顱，然後是肩膀、身軀、雙＃腿……整個人緩緩地升起。那是個女子，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身上，雙眼圓瞪，嘴巴微張，舌＃頭伸出，脖子上有青黑色的淤痕。
“交給你了。盡情報複吧。”
莫伊拉說完轉過身，走出房間，同時也走出了靈薄獄，再度變成了那名懶洋洋的女服＃務員。
懷特的慘叫被＃關在鏡像世界裏，她聽不見，也不會為此煩憂。
她下了樓，從後門離開旅館，鑽進門口停着的那輛灰色卡車裏。
灰色卡車的表面閃過一層光芒，一轉眼就變成了一架灰色的直升機。
“飛吧！”莫伊拉說。
直升機的螺旋槳嗡嗡地旋轉起來，掀起一陣狂風。
當天晚上十一點半，多米尼克和克裏斯終于到達了楓樹嶺鎮。
鎮上的常住人口只有一千多人，房屋分布在一座山嶺的四周，據說山裏有狼和熊出沒，所以入夜後家家關門閉戶，街上看不見半個人影，只有南邊的商業街還熱鬧一些，幾家酒吧仍在營業，不過客人也不算多，根本不能同燈紅酒綠的大都市相比。
多米尼克家住在小鎮北面白街16號，一棟獨門獨戶的房子。進了鎮子，他就同克裏斯換了座位，一邊駕車一邊向克裏斯介紹，這兒是鎮上的小學，那兒是診所，那家餐廳非常美味……諸如此類。克裏斯邊聽邊記。他們要在鎮上住一段時間，他總不能連路都不認識吧。
夜裏萬籁俱寂，偶爾能聽見一兩聲犬吠或是貓叫。車子開進白街，在中段停了下來。多米尼克跳下車，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屋前的花園井井有條，信箱也立着，上面寫着“白街16號席勒家”，說明地點沒錯。左邊是馬林先生和馬林太太的房子（窗臺上還插着國＃旗），右邊是史密森先生和史密森太太的房子，這也沒錯。可中間原本應該是席勒家的位置卻只有一個巨大的深坑！房子不翼而飛了！
坑裏坐着一條大黑狗，背對多米尼克。
漆黑夜色中，只有路燈照耀着它。狗的背影是那麽的孤獨，那麽的寂寞。
多米尼克瞠目結舌。
“我靠！我房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