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退學生(4)
“你到底畫了個什麽破爛法陣!”沃爾夫岡氣急敗壞。
斯科特支支吾吾:“就是……從一本古代魔法書上抄下來的……”
“給我看看!”
斯科特帶着他猶如發怒雄獅的教父上了二樓,鑽進卧室。卧室地板上的法陣已經消失不見,斯科特猜測可能是魔法生效後它就會自動消失。不過沒關系,他還有記錄原始信息的那張紙,以及厚厚一疊計算坐标的草稿。他雙手捧着那堆紙,恭恭敬敬地呈給沃爾夫岡。教父一把從他手中奪過紙,粗暴地翻閱起來。
“這的确是個傳送法陣沒錯……”他邊看邊小聲嘀咕,“魔法書又是哪兒來的?”
“ebay上買的。”
“……別亂花我的錢好嗎?”
斯科特雙手一攤:“至少它們真的有用。”
“有用個屁!這些多餘的線條是什麽意思……沒有它們法陣也照樣能生效,難道是它們的問題?”
他翻到後面的計算草稿:“這又是什麽鬼?”
“傳送目的地的地理坐标啊。”斯科特解釋,“靈薄獄中的地點和現實世界存在着對應關系,打個比方,現實世界位于直角坐标系中的第一象限,而靈薄獄位于第三象限,只要計算出對應點,就能傳送過去……”
“但是你把我們傳送到了澳大利亞!”沃爾夫岡說,“不僅我們,還有整座房子!天哪,要是多米尼克回家後發現房子不見了怎麽辦?還有狗!狗還在外面閑逛呢!他們要變成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流浪狗了!”
說着,他用紙狠敲斯科特的頭:“而這都怪你!”
斯科特抱着腦袋逃竄:“我不是故意!我猜可能是算錯了坐标……”
“你以為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打發我了?”
斯科特做出求饒的手勢:“我會搞定的。我可以再畫一個法陣,把房子傳送回原位,我們家的坐标很容易計算。”
“那你還不趕緊開始!”
沃爾夫岡往床上一坐,雙手環抱胸前,像種植園的監工監督奴#隸幹活一樣盯着他的教子。斯科特只好硬着頭皮開始工作。他将一堆數字列在紙上,将它們挨個代入公式。計算坐标其實不難,只是很繁瑣,按理說他之前算得很認真,應該不會出錯才對,為什麽他們家的房子會飛到澳大利亞?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用了一個小時就算出了楓葉嶺鎮白街16號的坐标。他幾乎一天沒吃東西,現在餓得不行,可由于沃爾夫岡一直在監視他,他絲毫不敢懈怠,立刻爬在地上繪制法陣。他先前已經畫過一回,熟能生巧,所以半個小時後法陣就繪制完畢了。他将坐标填進法陣上對應的位置,然後拍淨手上的灰塵:“畫好了。”
沃爾夫岡翹着二郎腿。“快點啓動它!”
“哦……”
斯科特咬破手指,擠出幾滴鮮血。
教父評論道:“真是野蠻的儀式。”
法陣吞噬了斯科特的血液,迸發出奪目的紅光。一瞬間,斯科特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被人力無法操控的力量轉得頭暈眼花。過了好一陣,瘋狂的旋轉才停下來。斯科特仍覺得天旋地轉,費了不少力氣才走到窗前,腳步踉跄得像個醉漢。
“快看!沃爾夫岡!”他指着窗外,驚喜地叫道,“那不是咱們鎮的警#察局嗎?我們真的回到楓樹嶺了!”
他回頭望着教父,期望從對方臉上看到一點兒嘉許的神色,然而教父臉色鐵青,表情像是恨不得把斯科特塞進運載火箭,發射#到太空,永遠也不讓他回來。
斯科特“呃”了一聲,再也抵不住眩暈,身子一歪,從窗戶摔了下去!他連墜樓者慣有的“啊啊啊啊——”的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砰”的一聲砸在了柏油路面上,差點沒摔斷鼻梁。
他翻了個身,呈“大”字形躺在路面上,望着頭頂無垠的夜空,左邊是他們家的房子,右邊是小鎮警#察局,還有幾輛警車停在門口。他就那麽躺了五分鐘,接着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對,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為什麽房子會被傳送到警#察局對面啊?!”
多米尼克目瞪口呆地望着本應是自家房屋的位置——現在只剩一個大坑,坑裏坐着一條孤獨的狗。
“發生了什麽事?我房子呢?”
狗聽見人聲,悲傷地轉過頭,沖多米尼克“汪汪”叫了兩聲。多米尼克跳進坑裏,狗跑過來蹭他的腿,發出“嗚嗚”的哀嚎。
多米尼克問:“教父呢?斯科特呢?他們去哪兒了?”
狗:“汪汪汪!”
多米尼克又問:“那房子呢?我中午跟沃爾夫岡通電話的時候他根本沒提到房子的事啊!”
狗:“汪汪汪!”
多米尼克:“你除了汪汪叫還會不會說點別的?”
狗沉默了。
多米尼克絕望地捂住臉。克裏斯蹲在坑邊,不失時機地給他補刀:“這就是你家?還挺……別致嘛……”
多米尼克手腳并用地爬出大坑。“親愛的你聽我解釋,我家不是這樣的,至少我上次離開的時候不是,我們一家是普通的現代人,不是穴居原始人。”
克裏斯揚起一邊的眉毛。多米尼克跟他相處了很久,知道他這個表情的意思是“我讀書少你別騙我”。他真的沒騙他啦!
“你別急,我去問問鄰居!”多米尼克急忙說。
“哦好。”克裏斯點點頭,接着補充道:“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急。”
多米尼克敲響了隔壁史密森先生和史密森太太家的門。雖然時候已晚,但史密森太太很快便來應門。史密森太太是位身材矮小、和藹可親的中年婦人,披着一件睡袍,頭發上纏着衆多卷發器,臉上還糊着一層透明的膏狀面膜。
“天哪,瞧瞧這是誰!多米尼克親愛的!”
她親切地擁抱了多米尼克,在他臉頰上響亮地親了兩下。多米尼克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面膜。
“我聽沃爾夫岡說你今天要回來,你是剛剛才到嗎?”
“呃,是的,史密森太太。”
“親愛的,你來看我真叫人開心,但我不得不說現在不是個拜訪鄰居好時機……”
“我也知道,史密森太太,我無意打擾您,只是想來打聽一下,我家發生了什麽事?”
史密森太太面露困惑之色。“你家?沒什麽特別的啊……哦,今天上午斯科特在花園裏跟你教父吵架來着,好像是那孩子剪壞了花園裏的花。沃爾夫岡大發雷霆。你知道他有多寶貝他的花。”
“就這樣?只是剪壞了花?不是把我家房子整個鏟平了?”
“你在說什麽呀,多米尼克?你喝酒了嗎?”
多米尼克無言地指着他家房屋的位置。史密森太太從自家客廳的窗戶朝外邊看了一眼,立刻驚叫起來:“我肯定是還沒睡醒,正做噩夢呢!”
史密森先生和家裏的三個孩子被她吵醒了,一家人穿着睡衣跑上大街,對着席勒家的大坑指指點點。很快,隔壁的馬林一家也被吵醒了,全家人深夜出動,同史密森家勝利會師,十多個人聚在一起,圍觀這不同尋常的大坑。
“這是怎麽了?房子呢?”
“是不是瓦斯爆炸,把房子炸飛了?”
“但是我們什麽也沒聽到啊!”
“你睡得像頭死豬,就算空襲了你也聽不見!”
“你不是也一樣沒聽見?”
不久之後,一整條街都被吵醒了。席勒家仿佛成了鎮上新興的觀光景點,白街的每一戶居民都要上這兒來參觀一趟不可,有的甚至拖家帶口,一時間,相機和手機的閃光燈此起彼伏,大家争先恐後地将照片傳到社交網絡上。
然而,圍觀的人雖多,卻沒有一人能告訴多米尼克他家到底出了什麽事。多米尼克反倒被隔離在了興奮的人群之外。當小鎮治安官駕着警車到來時,席勒家門前的馬路上擠得水洩不通,警車甚至開不進去,只能在外圍鳴喇叭。
“讓開讓開!不要妨礙我執行公務!都回自己家去!”治安官用擴音器發布命令,不過收效甚微。
多米尼克像見了救星似的沖向警車。克裏斯無言地跟在他後邊。
“治安官!”
“啊,多米尼克!”
治安官年近五十,他的孩子和多米尼克是同學。
“你回來了?正好,我也正找你呢。”
“我家到底出什麽事了?房子怎麽沒了?”
“是龍卷風。”治安官的表情變得古怪,“你教父說是龍卷風把房子吹飛了,正好掉在警#察局前面。說實話,他不是對我們有意見吧?不是在用這種極端且行為藝術的方式表達抗議吧?我覺得我們鎮還是挺民#主的。”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