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智慧魔典（1）

沃爾夫岡對房子的廢墟一籌莫展，它塌得太徹底了，根本沒法完整地拼回去。所以他決定大破大立，在白街16號原址上重建一棟房子，至于那堆廢墟嘛……從裏面揀出些能用的家具，剩下的破爛就讓施工隊全部鏟走。幸虧他機智地給房子買了保險，所以損失并不大。

楓樹嶺鎮的居民從五月花號的時代起便代代傳承着互相幫助的優良傳統，聽聞席勒家遭此大難，小鎮居民紛紛伸出援手，或幫忙清理廢墟，或協助重建新房，熱情的主婦們邀請席勒一家去家裏吃飯，提供美味的食物，沃爾夫岡的預約表已經排到了一個月之後。當然更多的人只是在廢墟旁圍觀拍照發推特。

斯科特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沃爾夫岡罰他不停幹活，從在廢墟中尋找證件和銀行卡，到頂着烈日監督建築隊施工，斯科特一天到晚連軸轉，忙得根本停不下來。不過其他居民對于此事倒很喜聞樂見，因為斯科特終于（在外力的迫使之下）走出了家門，他家連房子都沒了，所以他短時間也回不去宅男狀态了，真是可喜可賀。有些人覺得這是天賜良機，一定是上帝冥冥中的偉力幫助斯科特度過了難關。沃爾夫岡對此觀點表示贊同，特意拉着全家人到鎮上的教堂祈禱了一番，不過他自己在祈禱時忽然昏厥，被送往鎮上的醫院。大家都認為他是由于太過辛勞才會累得昏倒。幸好他家懂事聽話的大兒子回家了，有他主持大局，就算沃爾夫岡不在也沒什麽大礙。

有将近一周的時間，多米尼克成天蹲在廢墟上翻找值錢物品，接受記者采訪和小鎮居民的親切慰問。克裏斯當然也和他在一起。于是一天之內，鎮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多米尼克的性向。

“對不起，克裏斯，害得你必須跟我一起在廢墟裏撿垃圾，還要被人圍觀。”多米尼克蹲在原本應該是他卧室的位置，抱歉地說道。

“沒關系。”克裏斯撥弄着腳下的一塊木片，“我們連更糟糕的事都一起經歷過，現在這個根本算不了什麽。”

“……不我寧可跟一百個惡魔戰鬥，或者在下水道裏游泳。”

克裏斯掀開一塊髒兮兮的似乎曾是毛毯的東西，從下面撿起一只木頭相框。相框已經碎了，但裏面的相片還很完好。相片裏是席勒一家的合影：多米尼克大概十四五歲，穿着棒球服，扛着一支球棒；斯科特站在他身邊，比他略矮一點，一頭紅毛亂蓬蓬的；沃爾夫岡在他們背後，摟着兩個教子的肩膀，相貌與現在相差無幾，在他身上看不到歲月流逝的痕跡。

“你們的照片。”克裏斯将相框遞給多米尼克。

“啊！你找到了這個！”多米尼克接過相框，拂去上面的塵土，“那是我們學校棒球賽結束後照的，沃爾夫岡和斯科特都來看比賽了，可惜最後我們沒獲勝。”他略帶惋惜地說，“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其實我覺得房子塌了沒什麽，還可以再建嘛，這些照片找不到才是最糟糕的事。”

“你在說什麽呀傻孩子。我早就把照片傳到在線相冊裏了，還傳了好幾份，絕對丢不了的。需要的時候就再打印出來呗。”沃爾夫岡從廢墟另一邊走來，充滿活力地說。

多米尼克垂下手，眯着眼睛道：“你就非要破壞氣氛嗎？”

“實話實說罷了！”

“你不是在醫院嗎？”

“我出院了呀！”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

多米尼克朝天空翻了個白眼。

沃爾夫岡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邊還跟着斯科特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陌生男子。多米尼克根據自己的經驗推測，那男子八成是警察，他走路的姿勢與常人不同，爬上廢墟時還會觀察周圍的情況。他雙手插在兜裏，腰間卻還是可疑地鼓起了一塊，那肯定是他的配槍。

“我來介紹一下，”沃爾夫岡說，“這位是戈曼警探，來自湖濱市。”

啊哈，果然。多米尼克心想。不過為什麽警察會來找沃爾夫岡？跟他們的房子掉在楓樹嶺鎮警局前有關嗎？可這位警探來自湖濱市……

沃爾夫岡轉向戈曼警探：“我的教子多米尼克，以及他的男友克裏斯。”

多米尼克在自己的褲子上擦了擦手，同戈曼警探握手。

“戈曼警探有事和你們商量，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店裏談吧。斯科特！”

斯科特悶悶不樂：“幹什麽？”

“你留下來繼續幹活。”

“什麽？”斯科特幾乎跳起來，“為什麽你們去咖啡店，我卻要留下來幹活？”

“第一，這事跟你沒關系。第二，做男人要勇于承擔責任。”

“我什麽時候不負責了？！”

“你有嗎？”

其他三人同時用複雜的眼神望向斯科特。戈曼警探的目光尤其奇怪。他不知道席勒家房子倒塌的真實狀況，所以把“負責”的內涵往另外一個方向理解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斯科特對戈曼警探說。

“那就老老實實幹活吧。”沃爾夫岡說完從廢墟上跳了下去，戈曼警探緊随其後。多米尼克與克裏斯面面相觑，也跟着一起跳下去了。剩下斯科特一個人在廢墟上跳腳：“為什麽單獨丢下我一個！不公平！”

“好了，就讓我簡明扼要地說明一下狀況吧。”

咖啡店裏，沃爾夫岡首先開口。一聽到他要“簡明扼要”地說明狀況，多米尼克和克裏斯連忙往咖啡杯裏扔方糖，做好準備迎接他的長篇大論。

“戈曼警探知道我們是獵魔人，他需要我們進行驅魔。”

四人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呢？”多米尼克問。

“沒了啊。他需要我們的幫助，所以就來找我們啰。”

——這次真的好簡明扼要啊教父！多米尼克心中暗驚。

戈曼警探清了清嗓子：“事情是這樣的。我本來不相信什麽‘惡魔附身’之類的東西，覺得那都是神棍騙子編造出來的謊話。但是大約一周前，湖濱市連續發生了一起搶劫案，嫌疑犯好像有着……超能力，不但能飛檐走壁，還能隔空擊落警察的槍支。不過最終他還是被警方制服了。他被關進拘留所後，一直說着什麽惡魔、複蘇之類的事。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睛……變得很可怕。”

戈曼警探說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似乎仍心有餘悸。

“接下來，幾乎每天都會發生搶劫案，嫌疑犯也同樣能使用不可思議的力量，而且擁有怪異的眼睛。局裏有人傳言他們被惡魔附身了，甚至有人說，二十年前也發生過‘惡魔附身犯罪案件'。我原本不信，可那些怪事讓我不得不生疑。我是去年才調到湖濱市的，對二十年前的案子不熟，所以我請教了當年負責那起案件的老警探，他現在已經退休了。他說‘惡魔附身’是确有其事，而且世上還有專門驅逐惡魔的人——獵魔人。他們有的四海為家，有的定居一處，離湖濱市最近的‘獵魔人’是住在楓樹嶺鎮的沃爾夫岡·席勒先生，所以我就來了。”

沃爾夫岡接下去說：“我記得你說的那位老警探，他是叫……伍萊吧？我們合作過幾次。但是我現在有事脫不開身。戈曼警探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房子遭遇‘自然災害’倒塌了。”他特意加重了“自然災害”幾個字，“我收拾殘局還忙不過來呢。所以，多米尼克和克裏斯，我打算把這個案子交給你們。你們兩個跟戈曼警探去湖濱市走一趟。”

“什麽？我們？”多米尼克驚道，“我們去湖濱市幹什麽？驅魔？”

“對啊。難道你還會幹別的？”沃爾夫岡端起咖啡啜飲。

……這話怎麽讓人聽了這麽不爽。多米尼克心想。沒等他說出反駁的話，克裏斯便先開了口：“他會。”

沃爾夫岡和戈曼警探沉默地看着兩個年輕人。

“會的還挺多。”

多米尼克在桌子下面踹了克裏斯一腳。

“咳咳，我說，”戈曼警探清了清嗓子，“不是我信不過你，席勒先生，不過只靠兩個年輕人行嗎？那幾個嫌犯可是相當的厲害，他們真的能對付？”

沃爾夫岡想了想，道：“好像是有點危險。那你們把狗也一起帶去吧。”

“狗？”

“我家養的狗，是工作犬，很聽話，會保護孩子們的。”

戈曼警探恍然大悟：“就像警犬那樣吧！如果嫌犯有異動，就讓狗進攻和制伏他們？”

“不是。當嫌犯攻擊他們的時候，狗可以拿來當肉盾。”

戈曼警探：“……”

沃爾夫岡愉快地說：“就這麽決定了！多米尼克，去把狗牽來吧，事不宜遲，你們立刻動身。”

他轉向戈曼警探，敲了敲桌子：“你付賬？”

“我？”

“看我幹什麽？我現在是災民诶！難道要我出錢！”

戈曼警探搖搖頭，認命地拿出錢包付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