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智慧魔典（7）
斯科特像被拎着翅膀的小雞，由棕發男子押着。他們在靈薄獄中的移動速度很快，似乎周圍的時間變慢了。不過斯科特知道，事實并非這樣，而是他們自身的時間變快了。優秀的施術者可以在靈薄獄中操控自身的時間。不過這樣做會有副作用，就是會加速自身的衰老，所以人類不到緊急關頭不會使用這種法術。惡魔倒沒這麽多顧慮，反正他們的壽命無窮無盡，況且身在皮囊裏，皮囊衰老了再換一個就是。
三個惡魔押着他回到了白街16號。房屋的原址上正在修建新房，不過目前尚未開始正式施工，只有一堆建築材料堆在沃爾夫岡心愛的小花園裏。周圍影影綽綽，應該是施工隊的工人。不過斯科特身在靈薄獄中，看不真切，而那些工人自然也看不見他們。
“進去！”棕發男子拎着斯科特跳進房屋消失後留下的深坑。
坑裏竟然畫着一個法陣，惡魔不知用什麽東西浸入土壤，才畫成了它。這個法陣與斯科特之前使用的“傳送法陣”很相似，但周圍的線條卻有微妙的不同。還有那代表傳送目的地坐标的魔文……目的地竟然是位于現實世界中的原地？他們要用這個法陣把所有人傳送回現實世界？何必這麽麻煩，他們不是能自由出入靈薄獄嗎？
“你們想幹什麽！”斯科特大吼，“放開我！”
捧着魔法書的伍萊繞過法陣，站到斯科特對面。“請你幫個小忙，年輕人，用你的血啓動這個法陣。”
“我不會幫你們做任何事的，惡魔！”
“唉，那就別怪我們來硬的了。”
伍萊向年輕警官使了個眼色，年輕警官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刀，貼近斯科特的脖子。
——難道他們要殺我？斯科特吓得雙眼緊閉，咬緊牙關。他們一定有着邪惡的計劃，要拿我做活祭品！我絕不示弱，我是獵魔人的教子，就算死也要死得像個獵魔人！
冰冷的刀鋒在他臉頰上輕柔一劃，斯科特只覺得一陣尖銳的疼痛。但刀割得并不深。斯科特睜開眼睛，發現年輕警官只是讓他見了點血，并沒有痛下殺手。
“你們搞什麽？”斯科特反倒莫名其妙了起來。
年輕警官手持沾染鮮血的小刀，走向法陣，将刀懸在法陣上空。刀上的鮮血聚成一小滴，順着鋒利的刀刃滑落，滴在法陣中央。
一股強大的力量攫住了斯科特的心髒，饒是他再堅忍，也不由地慘叫了一聲。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從法陣中央伸出，穿透他的胸膛，捏住他的心髒，将他的血液源源不斷地往外抽。他雙膝發軟，根本支撐不住身體，若不是那棕發男子在背後拎着他，他早就跪下去了。
“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伍萊微微一笑，雙眸中湧出狂熱的神情：“吾主阿巴頓終于能突破牢籠，重返人世了！這還要多謝你，年輕人！”
“什……麽……？”
法陣迸發出紅光，就像之前斯科特啓動傳送陣時一樣。但這一次，紅光是那麽的恐怖懾人，宛如有一只血紅的眼睛正透過它向外窺探。
“吾主阿巴頓被封印在魔典之中，為了防止他複蘇，那群家夥竟然将魔典一分為二，釋放吾主的咒文也被隐藏在了兩個法陣之中。”伍萊恨恨道，“只有天生法力高強，且身負特殊血統之人，才能啓動兩個法陣，令吾主破困而出。二十年前，吾等找到了其中一本魔典，未料可惡的獵魔人從中作梗，竟然讓奪取魔典的兄弟全軍覆沒。哼，沒關系，吾主複蘇的計劃不急于一時，魔典就先寄放在人類那兒，反正傳說中的施法者還沒出現。直到不久前，我們察覺到楓樹嶺鎮出現了吾主魔力的波動……”
斯科特終于明白了。是他誤打誤撞解開了阿巴頓一半的封印，招來這群惡魔的注意。現在他們要用他的血解開另一半封印，徹底釋放阿巴頓！
法陣中的紅光越來越盛。阿巴頓從斯科特身上榨取力量，正逐步開啓重返世間的大門！倘若現在靈薄獄中有人站在高處觀望，就能看見小鎮上空聚集起了黑色的雷雲，雷雲形狀如同一只獰笑的惡魔山羊頭。
三名惡魔眼看主人即将重獲自由，臉上神情越發虔誠和喜悅。
斯科特此時忽然開口：“我就說嘛……”
“什麽？”伍萊皺眉。這小子的力量明明已經快被榨幹了，竟還有力氣說話？
斯科特緩緩擡起頭，臉頰上的傷口湧出鮮血，使他半邊臉都被染成紅色，居然有了幾分惡魔的恐怖之感。
“我就說嘛，我——”
他掙脫棕發男子的束縛，澎湃的魔力從左臂的紋身傾瀉而出，化作成千上萬無形的風刃。棕發男子與年輕警官被風刃的力量遠遠彈開，身上頓時多了數不清的、仿佛極薄極銳利的刀片造成了傷口。
狂風聚集在斯科特周圍，揚起他火紅的頭發，就連小鎮上空的黑色雷雲都被這沖天的旋風而攪亂。
斯科特向法陣對面的伍萊舉起左手，風暴在他手掌中聚集。從他體內噴湧而出的魔力是如此之強，強到改變了空氣的密度，就連光線都發生了偏折的地步！
“——我絕對不可能算錯坐标！”
風刃出手，襲向伍萊！
伍萊本能地舉起手中的魔典防禦。風刃割裂魔典，霎時間，千萬紙片随風飄散，而後，風刃正中伍萊胸口。
伍萊的身體向後飛出，砸穿席勒家後院的籬笆，在地上滾了十幾圈方才停下。他口中湧出鮮血，臉上卻帶着狂熱的笑意。
“不愧是……傳說中天賦異禀的施法者……”他笑得露出被血液染成紅色的牙齒，“不過……太遲了……吾主已經……重獲自由了……”
天穹中的黑色雷雲雖被狂風擾動，卻很快恢複了原狀。法陣中激射出一道紅光，筆直地射向天空，擊中雷雲，而後，翻滾的雲層中睜開了一只碩大無比的血紅眼睛！
斯科特仰起頭，與血紅眼睛對視。
“你就是……阿巴頓？”
“正是。”低沉有力的聲音從雲層中傳來，“你是個黑暗獵手？好，很好，再好不過！敢問你的教父是哪一位？”
斯科特“啊？”了一聲，沒想到血紅眼睛竟會問出這種問題。
“我的教父是沃爾夫岡·席勒。”
“沃爾夫岡·席勒？這是誰的化名？讓我想想……哎喲喲，難不成是‘那一位’？哈哈哈，竟然是他！竟然是那個敗軍之将！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啊！”
“你胡言亂語什麽？！”
“人子啊，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吧，很快，我們就會在地獄裏見面了，哈哈哈哈哈哈……”
惡魔的狂笑聲中，黑色雷雲逐漸消散，天空恢複了平靜。
環繞在斯科特周圍的風刃也呼啦一聲散去了。他終于耗盡了力量，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像斷線的木偶，被地心引力召喚着。
就在此時，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從背後托住他。他順勢往後一靠，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懷抱是如此讓人安心，仿佛即便現在睡去也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斯科特！你沒事吧斯科特！醒醒！跟我說說話！”
斯科特眼前一片漆黑，那聲音仿佛是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他覺得自己從懸崖墜落，又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片輕飄飄的、沒有重量的羽毛。在意識陷入黑暗的泥潭之前，他的最後一個想法是——
——“是教父來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