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日,尤斯圖按約定把蘭斯洛特帶到了烏利亞病房門前。
“你自己進去吧。”尤斯圖說完轉身就準備走。
“你不進去?”蘭斯洛特問道。
“你真覺得元帥副官每天都這麽閑嗎?你的工作都得我幫你做了。”尤斯圖說完,罵罵咧咧地走了,還不忘再加一句:“現在的新人真不好帶。”
蘭斯洛特回想一下覺得昨天的工作好像也不是很難,準備一會看望完烏利亞就趕快回去幫尤斯圖。
這麽想着,他将左手抱着的花束整了整,手指輕輕地扣在了門上。
裏面沒人回應,門自動就開了。
蘭斯洛特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窗邊的白色窗簾被風吹起,帶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烏利亞半坐在病床上,頭向着窗外的方向微微側着,眼睑低垂,似是睡着了。
蘭斯洛特從沒見過烏利亞這樣毫無防備的樣子,幾縷黑發散落在額前,十分安靜,白色的病號服上面的幾顆扣子沒有系上。不像穿上黑色軍裝時的威嚴肅穆,給人很親近的感覺。
可能是蘭斯洛特的腳步聲吵醒了他,烏利亞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了蘭斯洛特的雙眸。
蘭斯洛特還在組織語言,不知是應該先問候一下,還是應該先道謝。
烏利亞卻先開了口。
“出去。”
蘭斯洛特一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烏利亞見他沒有反應,冷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讓你出去。”
剛剛他睡着的時候蘭斯洛特沒有注意,現在卻發現,烏利亞的眼下都是烏青,眼睛裏也充斥着紅血絲,看上去十分疲憊。
“十分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蘭斯洛特覺得可能是他起床氣比較大,他匆匆将花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花我先放這裏了。”
“花也拿走。”烏利亞又說道。
空氣一瞬間的凝固。
蘭斯洛特剛放下花束的手微微一頓,還是将花又拿了起來。
“那我就先不打擾您休息了。”說罷,他退出了病房,将門關上了。
蘭斯洛特怎麽進去的現在就是怎麽出來的,他坐在醫院門口的長椅上發了半天
的呆,最後将手裏的花束丢進了垃圾桶。
蘭斯洛特回到軍部繼續今天的工作,休息之餘他和尤斯圖搭話:“你知道元帥他有起床氣嗎?”
“有吧,起床氣誰都多多少少有點吧。”尤斯圖手裏的工作還沒做完,草草回道。
蘭斯洛特點點頭繼續沉思。
尤斯圖看他工作這麽快就做完了,又給他安排了一些,順帶問道:“今天和烏利亞聊的怎麽樣?”
“不太好。”
“啊?咋回事啊。”尤斯圖放下手裏的文件,手扒着凳子像螃蟹一樣移到了蘭斯洛特旁邊。
“我直接被趕出來了。”蘭斯洛特整了整手裏那疊文件,這是他今天被尤斯圖塞得第三份追加工作了。
“你把烏利亞怎麽着了嗎?”尤斯圖兩手撐在凳子上,一副等八卦的樣子。
“你問我,我也想知道啊。”蘭斯洛特無奈道。
“他怎麽趕你的?”
“我一進去他就讓我出來了。”
“這就離譜了,烏利亞啥時候這麽不講理了。”尤斯圖撓撓頭。
蘭斯洛特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要是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完,想去看望烏利亞提前一天和軍部醫院申請就行了。”尤斯圖向後靠在椅背上,在原地轉了個圈。
“只要做完工作就能去?”
“是啊,軍部向來是看工作效率不看工作時長的,你要是兩個小時能完成一天的工作量,剩下的時間我都給你放假。”
蘭斯洛特以年級第一的身份從軍部學院畢業可不是虛的,他做了兩天工作後就已經能很快地解決一些常見問題。
而且他發現其實工作真的不算多,只是他這個同事,尤斯圖副官的腦袋好像不怎麽好使。
為了加快工作進度,他索性把尤斯圖那份也一起做了。
尤斯圖看到自己就是出去溜了個彎回來的功夫,工作就都已經解決了,不免感嘆:“蕪湖!我懷疑元帥辦公室有野生的田螺姑娘。”
蘭斯洛特看他一眼:“野生的田螺姑娘沒有,辛勤勞動的新人倒是有一個。”
幾天的共事下來,尤斯圖成功地改變了對蘭斯洛特的看
法,加上這人還連帶幫他也做完了工作,尤斯圖肯定道:“确實不錯,我看你昨天提交了申請,今天還去看烏利亞嗎?”
蘭斯洛特點點頭。
“去吧,下午給新人放假。”
蘭斯洛特這次來還是帶了一束花,他覺得這是看望病人的必需品。
只是心情略有些複雜,他怕又像上次一樣被趕出來。
為此他還專門問了值班醫生烏利亞的作息時間,想盡量避開他睡覺起床的時間。
但是值班醫生卻是一問三不知,說烏利亞沒什麽問題,只需要靜養,不用24小時盯着,所以他也不知道烏利亞什麽時候睡覺什麽時候起床,蘭斯洛特只能碰運氣了。
他站在烏利亞病房前,又一次整理了着裝,最後确認了一次時間,深吸一口氣,才小心翼翼地敲了門。
這次門沒有開,也沒人回應。
當他想要再敲一次時,從門旁邊的擴音器傳出一聲低沉的聲線。
“蘭斯洛特?”
“是我。”蘭斯洛特連忙回答。
不知是不是因為機器收音的問題,烏利亞的聲音感覺悶悶的。
蘭斯洛特好像聽到了烏利亞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他的聲音中好似壓抑着什麽:“不要讓我看到你。”
蘭斯洛特覺得眼下的情況有些怪異,他是哪裏惹到烏利亞了嗎,為什麽這人連見都不想見自己。
不等蘭斯洛特回答,烏利亞那邊率先掐斷了聲音,醫院的走廊上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聲響。
烏利亞病房的門最終還是沒有為他打開。
蘭斯洛特再一次吃了閉門羹,有些心灰意冷,他也在反思這段時間自己做的事情。
除了那天好像是他打擾了烏利亞的休息,在那之前也就是在地下城的時候,烏利亞好像還不像這樣。
所以到底是什麽時候他惹着烏利亞了,而且這事情好像還有些嚴重,嚴重到烏利亞都不想再見到他。
之後的幾天,蘭斯洛特就像是一只任勞任怨的小蜜蜂,尤斯圖都覺得再給他安排工作就有些過意不去了。
“我覺得元帥辦公室要變成水産養殖田了。”
蘭斯洛特埋頭在文件上
,回他道:“想吃海鮮了嗎?”
“不是。”尤斯圖走到他旁邊,“擡頭。”
“什麽事?還有工作就放在旁邊,我一個一個來。”蘭斯洛特擡頭看他。
“你看我像什麽?”尤斯圖指着自己。
蘭斯洛特一頭霧水:“一副壓榨新人的醜惡嘴臉?”幾天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很熟絡了,開這種玩笑都是不痛不癢。
“滾滾滾,你這是自願的好叭。”尤斯圖撇嘴。
“所以到底什麽事,說完我繼續工作了。”
“你看我不像水産養殖戶嗎?專養田螺姑娘的那種。”尤斯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蘭斯洛特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那你怎麽不說自己像養蜂人,我就是那辛勤的小蜜蜂。”
“這麽說好像也行。”尤斯圖見他玩笑開完又繼續去工作,搶過他手中的文件,“行了行了,你歇會吧。”
“不是還有沒完成的工作嗎?”蘭斯洛特意猶未盡。
尤斯圖:“你再這樣,別人真要說我是一副壓榨新人的醜惡嘴臉了。”蘭斯洛特這幾天的工作量能抵得上自己一個月的工作量了。
不過蘭斯洛特這麽做也不是沒有理由。那天第二次吃了閉門羹之後,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所以就想直接去問烏利亞自己到底做什麽了。
結果他再去軍部醫院申請,好家夥,烏利亞直接指名道姓地說不見他,真就離譜。
蘭斯洛特沒辦法,只能多幹點活,算是彌補一下過錯,只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不用,有工作給我就行了,反正我回宿舍也沒事做。”蘭斯洛特喃喃。
尤斯圖一拍腦門:“對了,申請表忘了給你填。”
“什麽申請表?”
“烏利亞沒跟你說?機甲部今年招新,他的那個推優資格給你了。”
“什麽意思?”蘭斯洛特疑惑。
尤斯圖也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懵:“奇了怪了,烏利亞沒跟你說嗎?難道不是你想進機甲部?”
蘭斯洛特撐着下巴想了想:“我只說過我喜歡機甲......”
“哎都差不多,那就是你沒跑了。”尤斯圖說着
,從一堆文件裏翻出來一張申請表,遞給他,“趕快填了,不然過了時間可就白忙活了。”
蘭斯洛特接過表格,那确實是一張機甲部申請表,落款推薦人是烏利亞的名字。
蘭斯洛特從小就喜歡機甲,如果可能的話他來軍部最想做的就是開一次機甲,但在烏利亞問他為什麽不申請進入機甲部的時候他沒有回答。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想要接近元帥,想要将軍部的兵權重新收歸皇室才進入的軍部,如果進了機甲部就沒機會接近權力的制高點了。
當他拿到那張可以說是夢寐以求的申請表時有些恍惚。
“進機甲部就是讓我滾蛋的意思?”蘭斯洛特看着那張表格,遲遲沒有下筆填寫。
尤斯圖哈欠打到一半,被口水嗆到:“說什麽屁話,我好不容易給你把流程走完了,再讓我帶一次新人我就要鬧了。”
他清了清嗓子,嚴肅道:“你可別想跑,去機甲部學習照樣得來給我幹活。”
好像是看出了蘭斯洛特的顧慮,尤斯圖補充:“去機甲部學完考個駕照回來就行了,不用一直待在機甲部。”
蘭斯洛特:“機甲部學成之後不都是留在機甲部嗎?”
尤斯圖:“這就是你不懂了。機甲部工資待遇都好所以才留得住人,但是特例也不少,像烏利亞在機甲部學完了不就來當元帥了,我不也是元帥副官?我們那屆都有好多個沒繼續待在機甲部。”
蘭斯洛特還真沒想到在機甲部考完駕照之後還能離職到別的部門,但若是回到當時那個選擇專業分流的時間節點,即使知道可以這樣,他可能依舊會選擇現在的部門,因為理性告訴他現在的選擇成功的概率是最大的。
“你到底填不填?”尤斯圖不耐煩,說着就想去搶他手裏的表格
“填。”蘭斯洛特回神,捂住表格又往自己懷裏收了收。
表格是填好了,有烏利亞的推薦他想要進機甲部肯定沒問題。
但蘭斯洛特越來越搞不懂烏利亞在想什麽了。
去地下城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還給他講了很多別的事情,蘭斯洛特覺得他們不止是上下屬,更像是朋友
。
結果烏利亞住院之後對他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甚至都不願意見他。
不見他就算了,這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推薦他進入機甲部,又讓蘭斯洛特有了他們關系不錯的感覺。
蘭斯洛特想知道烏利亞到底是怎麽想的。
“尤斯圖,你能幫忙讓我見烏利亞一面嗎?”
尤斯圖正在掃描他的表格,回頭說道:“他不是今天出院嗎?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那他現在在哪?”
尤斯圖打開終端,直接去問烏利亞肯定沒人回,于是他在幾個群裏喊了幾句,很快就有目擊者跳出來回複。
“烏利亞好像在地下城。”
蘭斯洛特連忙問:“地下城哪裏?”
尤斯圖看着屏幕皺了皺眉:“你去地下城應該就知道他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