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試試就試試
十分鐘過去的很快, 姜時亦和夏裏把顧泠泠傳過來的剪輯片段看完了。
——嗯，有點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地好。
雖然只是一段不到十分鐘的片段，但在屏幕裏, 姜時亦和夏裏可以充分感受到電影的氛圍和演員的魅力。
這是一種靈氣，顧泠泠的剪輯能讓觀衆的注意力被畫面裏的演員吸引。
在一部電影裏, 導演和演員可以說是相輔相成的。
一個好的導演, 能挖掘出演員最有魅力, 最吸引人, 最能傳遞情緒的那一面。雖然還并不成熟，但卻能看出顧泠泠已經具備了這樣的基礎。
‘她是真的有成為一名優秀導演的天賦。’
本來已經做好了勞心勞力，一點點慢慢打磨讨論的準備, 姜時亦和夏裏還真沒想到，顧泠泠第一次上手剪輯就能交出一份這樣的答卷。
特別是姜時亦。
夏裏好歹也跟着劇組拍了兩三個月，知道顧泠泠是具備導演的一些基本素質的, 但在姜時亦的印象中, 他從沒想過顧泠泠有什麽導演的天分靈氣。
顧泠泠這次的表現成功讓他眼前一亮。
這種能力，在很大程度是不能後天養出的, 基本上是被自身具有的一種的直覺所決定。
曾經，姜時亦看顧泠泠時有很多标簽：同校師妹、一直追在他身後卻突然沒了身影、陽光開朗……
但現在, 姜時亦第一次把眼前的顧泠泠當做導演看待。
喔，他們是同行——
但即便是顧泠泠傳過來的這段片段讓姜時亦和夏裏都感覺有些驚豔，但也并不是就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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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時亦把視線從剪輯片段上挪開，轉向顧泠泠說道：“我看過你的劇本, 你對你這部電影的定位是群像戲？”
顧泠泠點頭：“對, 這是部暗黑懸疑片，有七個主要角色。如果有人死了，曾經死亡過的人物就會陷入輪回, 主要是通過沒一次死亡輪回中新死亡角色的背後故事，來逐步揭秘。”
話落，姜時亦擡起手來指了指屏幕上的畫面：“但這明明是場群像戲，可我卻只看得到他。”
顧泠泠順着姜時亦的手指，看着屏幕裏的季西，一時發愣。
“按照你寫的劇本，這些角色的戲份即便是有些偏差，但重要程度卻應該是不相上下，可現在，我在這個片段裏，卻只覺得這個角色是故事的中心。”
說完，姜時亦停頓了下，總結道：“你的剪輯重心，失衡了。”
“？”
聽了姜時亦的話，顧泠泠又重頭看了遍自己剪輯的這一幕場景。
好吧，不得不說，姜時亦說的是對的。
當顧泠泠站在純粹的觀衆角度，即便是其他角色說話的場景，她的視線也不自覺的跟着角落處的季西而移動。
顧泠泠正沉默着反思，然後就聽見姜時亦有些猶疑地在一旁問道“……你是喜歡他？”
“怎麽可能？”顧泠泠下意識地反駁。
看着顧泠泠那絲毫沒有閃躲的眼神，姜時亦原本微微蹙起的眉間也慢慢卸了力氣。
不怪姜時亦有這樣的懷疑，實在是同樣身為導演，他很清楚，鏡頭和剪輯都會在不自覺中洩露屏幕後導演的情緒。
季西在顧泠泠的鏡頭下，太引人注意了。
但真沒有！
顧泠泠是打從心底裏覺得自己是真的沒有對季西‘別有用心’。
但為什麽？剪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麽剪完一看，季西的存在感怎麽強呢？而且她好像也的确是在剪季西的相關畫面時特別起勁。
顧泠泠皺着眉，認真思考。
而此時，夏裏在旁邊小聲插了句：“其實我當初在拍攝的時候就有點感覺了，季西這小子好像在鏡頭裏特別有魅力。”
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也沒學過表演，但季西就是在鏡頭面前格外放松、自在，而這種自在也直接影響到了他在畫面裏的氣質，特別吸引人的眼球。
聽了夏裏的話，顧泠泠連連點頭。
原來過度自信還有這種好處？
诶，不對，等等……所以這不是她的鍋，是季西的演員氣質太過出衆？
姜時亦：……
他一眼就看出了顧泠泠的想法，淡淡地說道：“演員氣質獨特應該是導演利用的手段和工具，但你作為導演，無論是拍攝還是剪輯，全都跟着演員走，不僅沒能掌控節奏，反倒是被演員給帶偏了，這有什麽好覺得安慰的？”
紮心了。
姜時亦這話一出，顧泠泠當即便心下一梗。
“你回去，在重新把這幕片段剪一遍。下次，我要看到真正的群像戲。”
“喔。”顧泠泠應聲，垂着頭從辦公室走了出去。
夏裏看着她那失落的模樣有些不忍心：“已經很不錯了，第一次上手就能有這樣的水平，有很多導演，真要讓他們自己上手剪片子，只怕還不如顧師妹呢。”
“所以呢？”姜時亦淡淡地看了夏裏一眼，“難道她想做的就是那群連她都不如的導演嗎？”
夏裏沒話說了——
只是心裏暗暗吐槽：姜時亦他還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幹嘛嗎？他是想為導演界的明天做貢獻，所以不惜親自手把手的教導新人導演？
他應該操心的是他自己呀！導演圈也不缺導演，倒是他這個知名導演很缺女朋友啊！
……
顧泠泠聽懂了姜時亦的意思，也完全認同，等從辦公室離開，就一心想着按照姜時亦的建議重新剪輯。
認真對照劇本，有意地在其他人的主要場景中削弱季西的存在感，突顯出其他角色的高光，平衡畫面重心。
然後，結果——更糟了。
幾天後，當顧泠泠把她重新剪輯後的那幕片段拿到了姜時亦和夏裏面前。
不僅是其他人，這次就連季西，姜時亦和夏裏也都看不到了。
他們能看出，顧泠泠在很努力的平衡每個角色之間的張力，但——還不如不改呢！
這次的剪輯片段中，完全失去了上次他們所看到的靈氣和感染力。
在上一版的片段裏，季西像是主角，其他人向配角，而在這一版中，包括季西在內的所有人，好像都成了背景板，整個片段失去了吸引人視線的魅力。
姜時亦和夏裏沉默了。
說實話，他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這改着改着，還能把優點也給改沒了？
夏裏撓着頭，一臉苦逼地建議道：“要不你還是按照一開始的感覺剪？”
姜時亦抿着嘴，沒有說話。
他盡力了，真的！
而顧泠泠也毫不懷疑這一點，這段時間她都有點疑惑姜時亦的耐心了，他就差把所有東西都捏碎了一點一滴地灌到顧泠泠的腦子裏。
但怎麽就是不行呢？
姜時亦有點想不通，他說得仔細，顧泠泠也不笨，該聽懂也都聽懂了，該理解的也都理解了，可出來的效果就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看着姜時亦眉間緊蹙，顧泠泠小心地試探道：“要不，我改劇本吧？把群像改成季西主角，反正素材也夠，就是改改剪輯順序。”
要是季西飾演的角色是絕對主角的話，那也就不存在什麽中心失衡了吧？
這話一出，空氣瞬間凝固，姜時亦和夏裏愣住，一齊擡起頭來看向顧泠泠。
對上兩人的視線，顧泠泠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信：“反正當初劇本就是我寫的，現在按在剪輯再改改也沒什麽。”
“……可、可以嗎？”夏裏明顯是被顧泠泠的提議給震驚了，他從沒想過還能這樣操作，電影都拍完了，為了配合剪輯再改劇本，以前也沒人這樣幹過呀。
“可以，當然可以！”顧泠泠堅定地點頭。
上輩子追星的時候，毫不相幹的一堆素材都能被顧泠泠剪得異常絲滑，現在只是稍稍改改劇本——顧泠泠覺得可比廢了老勁讓她反複修改剪輯來地簡單得多。
最後，看着顧泠泠自信的模樣，姜時亦也遲疑地點了點頭。
行吧，那就先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