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成為咒術師的第三天

吉野順平從垃圾堆裏慢慢站了起來。

伊藤翔太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突然出現的戴着面具的男人也不見了蹤影。

他忍着身上的疼慢慢出了學校,臨近黃昏的日光溫和柔暗,落在眼裏沒有劇烈的疼,只是隐隐作痛。

又是空無一人的街道。

香樟的濃蔭像是粘稠的墨水,慢慢淌過他的影子。

吉野順平低頭避開陽光直射,呼吸間流淌的空氣裏是令人絕望的凝滞,地面似乎有未散盡的燙。

不想說話。

無法呼吸。

好像整個世界都成了汪洋大海,而他不過是個落入其中緩慢窒息而死的人。

“怎麽一個人走了?”身後突然響起男人陌生的聲音。

肩膀被輕輕按住,他轉身看到繪着鮮紅狐面的面具,那人銀白的長發高高束起,發梢駁染光暈。

那人的手裏拿着一個冰激淩和一個兔子形狀的氣球,大概是剛從便利店裏出來,冰淇淋的包裝袋上還覆着一層薄薄的白霜。

吉野順平下意識地想要逃跑。

雖然這個人剛剛救了他,但他不想和這樣的人扯上關系。

他習慣了孤獨,他不需要別人進入他的世界,他不想承擔被人傷害的風險。

然而——

“吃吧,吃點冰的可以止血止疼。”那人把手裏的冰淇淋拆開包裝遞到他手裏。

被人狠狠地拍了兩巴掌,他的臉頰現在還是火辣辣的痛,嘴裏彌漫着鮮血腥鹹的味道。

吉野順平輕輕咬了一口,濃郁的香草甜味和牛奶香在唇間蔓延。

那人拿着氣球握住他的手,好看的手指在絲帶間穿梭,柔軟細膩的質地映照着暖色的光。

那人很專注地把氣球系在他的手腕上,結束後眼裏染着溫柔的笑。

“我要回家了。”吉野順平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他轉身落荒而逃,那人沒有說話,只是跟着他。

“喵——”細細軟軟的貓叫聲。

他扭頭看見那人在路邊的紙箱旁蹲下身,明明戴着面具可他卻莫名覺得對方在笑,再起身的時候懷裏多了一團暖黃色的毛球。

走近時他聽到貓咪細軟的叫聲,甜膩膩的喵喵聲。

“要摸摸看嗎?”那人擡眸看他,藍紫色的瞳仁因為白晝豔陽融進斑駁的光線,笑時眼尾像是灑了星屑般泛濫開細膩的碎光。

他沒有說話說實話他并不願意,那人卻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指尖被觸碰,掌心相貼時的溫度微涼。

下一秒,指尖觸碰到了一團溫熱的綿軟。

那人牽着他的手,用極緩慢極溫和的方式,輕輕順着貓咪的毛。

他能感受到那蜜糖般溫暖的橘黃下穩定又有力的心跳,小小軟軟的橘貓喵喵地叫着,軟綿綿的肉墊攀着他的手指。

鮮活的……溫暖的……生命。

“小孩子不要老是板着一張臉。”一只溫熱的手輕輕落在他頭頂。

很輕的力道,不必擡頭都能感受到那人指尖的溫柔。

“幹嘛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能相信一下大人嗎?”那人用另一只手輕輕戳了戳他臉上的紅腫,緊接着耳邊傳來一聲無奈又心疼的嘆息。

順平拿着冰淇淋愣愣地擡起頭,豔色的晚霞淌進那人的眼裏融成一灘溫柔的光暈。

而那團光暈裏,映出的是淚流滿面的自己。

“好痛……”

神無月鏡看到了那個孩子寫滿了悲傷的眼睛。

酸澀的眼淚争先恐後地從他的眼眶裏湧出,再一滴一滴落下。

從無聲落淚,到嚎啕大哭。

“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吉野順平大概能猜到自己現在狼狽又瘋狂的模樣。

他從來沒有設想過這樣的自己,但人的崩潰卻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

他張口聲音嘶啞又淩亂,眼淚模糊視線,說出來的話沒有邏輯更像是一種純粹的發洩。

“我每天都很痛,舊傷還沒好他們就又抓着我用煙頭燙我……”

“為什麽啊,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偏偏這麽對我,為什麽偏偏是我。”

回應他的,是一個無聲的擁抱。

鼻尖嗅到紫陽花日光般溫暖的味道。

那個他曾經以為永遠都将冰封死寂的角落,如今終于溫熱翻湧出熱氣熏蒸的泉水。

那些曾經被他所隐藏着的,試圖遺忘的冰冷,那些不再疼痛卻無法褪去的傷痕,如今終于開始融化痊愈。

原來他不是漠然得可以無視一切,他只是缺少一個願意接納他滿身傷痕的人。

神無月鏡看着懷裏泣不成聲的少年,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接受。

這個孩子其實不需要任何的勸告,他只是積壓了太久的悲傷和無可奈何。

“不要害怕。”

如果你曾墜入泥淖,那麽現在就抓住我的手。

不要往下看,不要凝視深淵,你不該與惡魔同行,你不該墜入地獄。

人性并無絕對善惡,我不要求你忘卻那些痛苦與絕望,但請你相信人間依舊有善和光。

伊地知接到電話讓他去警局裏撈人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原本以為來了個新老師他能少受點迫害,沒想到就職第一天這位風間老師就把自己送進了局子。

深夜開車去警察局接人的伊地知捂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這TM都是些什麽人間疾苦。

他是輔助監督,不是收拾爛攤子專業戶啊,這一個個的做壞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後果,而不是等出了事才來找他擦屁股啊。

進警察局的時候,一群家長正在接待室裏吵吵嚷嚷,始作俑者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看着手機,仿佛周圍的歇斯底裏和他毫無關系。

“風間老師,您怎麽能随便動手打人呢。”被迫加班的伊地知欲哭無淚,“尤其對方還是個高中生,您這樣我真的很難處理。”

“放心,沒有傷到骨頭,只是會讓他疼上一段時間而已。”神無月鏡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

雖然他很想下個重手給那熊孩子整點童年陰影,但他也不想惹太大的麻煩,所以動手的時候專挑那些肉厚不容易留傷還賊疼的地方。

“那您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伊地知滿臉都是資深社畜被上司壓榨時的絕望,“打人是不對的!風間老師!您這樣夜蛾校長知道了會出事的!”

“知足吧,我沒拿着煙頭在那小子額頭上燙幾個坑就不錯了。”

神無月鏡的語氣相當随意且欠揍:“有什麽事讓夜蛾校長找我就是了。”

他連兩面宿傩的雷區都敢左右橫跳蹦迪狂舞,打個三觀不正的熊孩子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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