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成為咒術師的第九天
虎杖悠仁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血水裏, 周圍堆滿了奇形怪狀的骨骸。
“啊咧?”沒想到自己睡覺睡到一半睜開眼睛居然會在這麽一個地方,虎杖悠仁一臉茫然,還以為自己到了地獄。
“我死了嗎?”
“當然沒有。”是兩面宿傩的聲音。
虎杖悠仁循着聲音擡頭, 坐在巨大骨骸上的男人單手托腮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裏是無機質的冰冷和淡漠。
“這裏是我的生得領域, 你可以把他理解成內心世界。”
“我在你睡着意識薄弱的時候把你拉進來, 至于你什麽時候能出去。”兩面宿傩的臉上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那就得看我想不想放你出去了。”
“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兩面宿傩想到了白天短暫掌控身體時見到的那股奇特的咒力。
因為時間太短所以他沒法親自确認,但直覺告訴他, 這一定是件有趣的東西。
“就是白天的時候見到了些有趣的東西,所以想和你定個‘束縛’而已”
“我為什麽要答應你?!”虎杖悠仁表示自己并不上當,“和一個明顯就不是個好人的咒靈定下‘束縛’,這怎麽看都——”
兩面宿傩面無表情地削了對方半個腦殼:“所以,你就是不同意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沒必要非要得到你的同意。”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兩面宿傩把手按在了小孩頭上。
居高臨下的姿态, 口中吐出的話語帶着漫不經心的殘忍。
“聽說人會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進入一種意識模糊的狀态。”
“那麽,你能堅持多久呢,虎杖悠仁。”
……
虎杖悠仁感覺有什麽東西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太陽穴。
不是那種作用于神經的痛, 而是刺穿太陽穴直入腦髓, 整個大腦被真實貫穿的劇烈痛苦。
虎杖悠仁猛地睜大雙眼,劇烈的痛苦在瞬間攪碎他的意識卻又不讓他輕易昏迷。
“和我定下束縛吧,虎杖悠仁。這個束縛對你沒有壞處不是嗎?”
“不過,就算你不同意也沒關系, 反正定下‘束縛’後你會忘了這個約定。”
【禁】
正在締結的‘束縛’被硬生生截斷, 兩面宿傩猛地收手, 以他為單方面主導立下的束縛就在這一瞬間被突然出現的力量強行抹除。
而随之而來訂立的束縛, 則是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徹底偏向于虎杖悠仁。
說是束縛,倒不如說是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鎖。
有人在他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侵入他的生得領域。
“該死的!”兩面宿傩一把掐住了眼前人的脖頸。
紫黑的指甲嵌入皮膚,氣管被擠壓的痛楚被他刻意傳導到肉體,以至于外界的身體也在連帶着一同痛苦地顫動。
“修改束縛的人是誰!”
“你……在說……什麽……”
“告訴我。”不容違抗的語氣。
兩面宿傩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頭發狂的野獸,滿臉戾氣雙眸緋紅,眼裏滿滿都是恨不能噬人嗜血的殘忍殺意。
“不然我立刻殺了這所高專裏的所有人。”
“砰——”虎杖悠仁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從他的生得領域消失。
雪藍色的火焰在他觸動殺意的瞬間暴漲,強制烙印在他身上的咒言被觸發,洶湧火光只幾秒就吞沒了他的整個手臂。
兩面宿傩能清晰地感受到束縛施加在他身上的懲罰。
那是完全淩駕于規則之上,幾乎不可能屬于人類的力量。
被強行修改的束縛讓他不能再在生得領域裏傷害虎杖悠仁分毫,一旦他試圖違抗,直接作用于靈魂的火焰就會把他焚燒殆盡。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兩面宿傩伸手用指甲慢慢劃開自己的手腕,幾近于黑的血液從傷痕流淌而出,凝成懸浮的鏡面。
兩面宿傩把手心按在鏡面上,黑色的血液開始沸騰燒灼,他在試着重新掌控虎杖悠仁的身體,随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雪藍色的烈焰。
“原來如此啊。”
嘆息般,沙啞的語調。
滿盈鮮血的鏡面上,純淨無垢的火焰凝成晦澀難懂的文字。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還認不出這是什麽,但作為存活千年的詛咒,兩面宿傩一眼就看出這是神言留下的痕跡。
“我就說……普通人的咒力怎麽可能輕易壓制我。”兩面宿傩慢慢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手指掐住那一串文字用力收緊。
“砰——”神言被觸發,雪藍色的火焰藤蔓般蜿蜒纏繞,很快就把他的左手燒成森森白骨,可兩面宿傩卻像是什麽都感受不到一樣仰起頭,眼裏是獵人見到獵物時餍足的暗光。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兩面宿傩慢慢伸出手壓制住臉上泛濫開的猙獰笑容。
暗紅色的眼裏,一點刺亮的血紅燒灼出沸騰的暗欲。
“真是好久不見了,神明大人。”
【提示:‘束縛’已修改。】
神無月鏡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兩面宿傩,真不愧是你啊。
神無月鏡抖着快沒知覺的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絲。
他一開始完全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擔心兩面宿傩搞事,所以才在白天揉小孩頭發的時候悄悄留了一個禁制。
禁制的內容是在【定下‘束縛’時逆轉‘束縛’】,算是一種只在極端特定情況下才會觸發的神言。
結果你猜怎麽着,真就被他猜中了呗。
神無月鏡艱難地在床上翻了個身。
吐出一口血後,胸口悶得像是要窒息。
像是誰在骨骼的深處燃了一把火,渾身上下都是骨頭被活生生碾碎一樣,劇烈且細密的痛。
神無月鏡掐着自己的脖頸陷進床裏。汗水順着面頰大滴大滴地淌。軀殼裏像是有一團暗藍色的火苗在燒,一路轟轟烈烈地燎烤。
“系統……客服你給我出來……”神無月鏡真是痛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他媽倒是快點解釋一下為什麽老子現在痛得快要玩球了!
不是說這個技能是神言的一種嗎?他之前用神言的時候根本一點反應都沒有啊,怎麽現在就痛得死去活來了。
【親親,您聽說過有句話叫做‘人和人之間不可以一概而論嗎’】粉兔子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幸災樂禍。
“哈?這是什麽意思?你他媽的在嘲諷我嗎?”
【親親,你上次使用神言的時候用的是神明的身份卡,神明的身份卡使用神言當然不需要代價。】
???
神無月鏡是真的沒想到這游戲還能搞這一出。
【更何況,親親,您也玩了這麽多個副本了,我以為您已經清楚我們這個游戲的基本套路了呢】粉兔子趴在他身邊悄咪咪地揉耳朵。
【能夠強制逆轉‘束縛’的技能怎麽可能一點代價也不需要。】
副作用是不可能沒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沒有的。
我們這個游戲的宗旨就是玩家想裝逼就得迫害自己這樣子,想要一點苦都不吃無痛裝逼那就是在想屁吃。
“你和我玩文字游戲是吧。”神無月鏡痛得那叫一個頭暈眼花,偏偏自己還動彈不了。
【不過神言也是有好處的啦。】粉兔子繼續說道,【只要訂立‘束縛’,就算是兩面宿傩也沒有辦法違抗,親親你不是不想遇見他嗎,現在有了這個‘束縛’就可以避開他了。】
“這倒也是。”神無月鏡想了想,覺得這句話有點道理。
雖然過程很痛苦,但只要氣到他兩面宿傩他就很快樂。
不就吐口血痛一下嘛,他又不是沒痛過。八浮雪華咒他都熬過來了他還怕這個?
【不過親親你要考慮兩面宿傩認出你之前馬甲的可能性哦。】粉兔子提醒道。
【畢竟人家再怎麽說也是千年之前足以對抗整個時代咒術師的最強詛咒,就算有‘束縛’在也不是完全保險的。】
“他兩面宿傩現在就是個和蛔蟲一個種類的東西,這有什麽好害怕的。”神無月鏡一邊發表暴論一邊給自己壯膽,“之前他還活着的時候我打不過他,現在他虎落平陽,我陰他一手怎麽了?”
老子最愛看的就是那狗東西無能狂怒瘋狂跳腳的憨批樣了。
【親親,有一說一,你這樣是很容易翻車的。】
都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更何況是啪一下照着人家詛咒之王的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崩。
粉兔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提醒自家正在作死道路上越走越遠的玩家,兩面宿傩就算現在就剩了幾根手指,但本質上還是個能表演大吃活人的變态殺人魔。
然而此時此刻,神無月鏡已經被虛假的快樂蒙蔽了雙眼。
在曾經狂虐自己的憨批腦門上伸出報複的jiojio,試問誰不快樂。
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兩面宿傩的痛苦之上,後悔什麽的根本不存在,他現在只想叉腰大喊一聲‘好耶’。
“這不是你說的嗎?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
有本事就跳出來打我呀!就剩幾根手指的狗男人!
你敢出來爺就敢讓你爪巴!
接到順平電話的第二天,神無月鏡一大早就開車去了吉野家。
把頭發梳成正經模樣,穿上一身帥氣西裝,吉野順平聽到鈴聲去開門的時候,看到門外穿着西裝一副正經模樣的神無月鏡,還以為是自己一大早睡蒙了導致開門的姿勢不對。
“是我啊,你這個臭小孩。”神無月鏡伸手揉了一把小孩的腦袋。
“風間老師???”
“順平,是誰啊?”房間裏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接着,房門被一只夾着女士煙的手打開。
神無月鏡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個一大早就點着煙吞雲吐霧完全看不出是個十五歲孩子的媽的女人,就是那個在漫畫出場不過幾話就慘遭咒靈分屍的順平他媽。
“媽媽,這是我之前和你提過的風間老師。”吉野順平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怎麽介紹兩個人認識。
畢竟,帶着奇怪的狐貍面具,又穿着一身像極了上班族和保險推銷員的西裝,他的老師現在這幅樣子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個有個奇怪癖好的怪人。
不過好在,吉野凪在聽過自家兒子的描述後,對這個見義勇為正義感爆棚還溫柔的老師有了磨砂玻璃一樣的濾鏡。初次見面,雖然覺得對方帶着面具有點奇怪,但還是笑着把人請進了屋子。
“是風間老師吧。”吉野凪熱情地請他坐下,“家裏不常來客人所以沒有準備茶水,啤酒可以嗎?”
“不用準備這些了。”神無月鏡說道,“我今天來這裏也是有正事想要和您商量。”
“上次的事,順平回來後都和我說了。”吉野凪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滿臉局促和羞澀的小孩,“這是他第一次和我說他在學校裏的事,我也一直想找個機會正式地感謝您。”
“說感謝的話就太客氣了。”非要說的話,其實他教訓熊孩子的時候也很快樂,“這些都是我作為老師應該做的。”
“那麽,風間老師您是想找我說什麽事呢?”
“是這樣的,吉野太太。”談到正事,神無月鏡一下子就進入了公事公辦的模式,“是關于順平的學籍問題。”
“我們學校經過考察後覺得順平非常優秀,所以希望能在順平他自己願意的情況下轉學到我們學校。”
“在學費和住校待遇方面您可以完全放心。”神無月鏡搬出了他還是個推銷員的時候爛熟于心的經典語錄,“東京都立咒術高專采取一體化管理,學生宿舍全部都是單人單間,水電全免,食宿免費,不僅如此每月還會有專門給學生提供的學習津貼。”
“所以,我想來詢問一下您的意見。”
神無月鏡真心覺得現在的自己像極了在向岳父大人請求他把女兒托付給自己的混蛋小子。
吉野太太,把你的兒子托付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讓他成長成祖國未來的花朵的!
“順平你是想去的,對吧。”吉野凪笑着掐滅了指間的煙。
“你那天回來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你看上去比平常開心很多,就像是終于放下了什麽。”吉野凪的眼裏含着笑意,“你很喜歡這位老師,對嗎?”
吉野順平沒有擡頭,低垂的視線也不知道是因為羞澀還是因為其他,一直注視着腳下的地板,直到最後才輕輕點了點頭。
他想去。
他想去到風間老師身邊,想成為老師那樣的人。
是老師肯定他的價值,保護了他,他只有在這個人身邊才找到能在這個世界存活的意義。
一瞬間的釋然。
吉野凪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順平,媽媽只要你過得幸福就好。”吉野凪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無論是怎樣的未來,只要是你選擇的,我都支持你。”
沒想到把順平拐進高專這件事這麽容易,和吉野凪商定好了轉學手續之後神無月鏡給伊地知打了個電話,通知他來一趟處理剩下的事宜。
那麽接下來,就剩最後一件事了。
“抱歉,可以請問一下洗手間在哪裏嗎?”
“在最左邊。”吉野凪給他指了指方向。
神無月鏡起身點頭道謝,步履匆匆地進了洗手間,然後找了個不容易被發現的角落悄悄蹲下取出鎮魔符。
“青竜避萬兵,白虎避不祥,朱雀避口舌,玄武避萬鬼,黃龍伏魔,諸魔退避,邪魂消滅。”
神無月鏡照着系統的提示念出咒語,一手把符咒按在牆壁上一手掐訣。
紙質的符咒像是在他的手裏化成了一團活物,暗紅的鮮血從紙面上脫離,順着牆壁的縫隙滲入變幻,最後凝成一個暗金色的流雲咒紋消失不見。
【提示:「用神明血液繪制的鎮魔符」已生效,請玩家注意主線任務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