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室
對于利卡特斯可以自由的出入鐵欄而未被喪屍襲擊,無疑凱莉亞是驚訝的,但是多日來聽到的流言蜚語卻是沒有因為孩子與女人到來後的溫馨而沖淡,畢竟這鐵欄之中能被訴說消遣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利卡特斯自然也知道母親的詫異,那些話語他自己已經聽多了,但是母親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表現也是正常。
站在鐵欄的門口,既然他是接替了莫林德整理史料的,那麽無論那個書屋是否會勾起他的不好的回憶,他都該去面對現實了。
“媽媽我先走了!”站在門口,利卡特斯淡笑着轉身對着身後的母親擺了擺手。
即使是笑着的,但是那笑容,作為母親的又怎麽可能會不明白,太過苦澀的,甚至難以忽略。
“利斯,真的不能告訴媽媽麽?”如果利卡特斯不願意說,她是不會強逼的,但是這幾日聽入她耳朵的話語實在是太過難聽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之前是如何忍耐下去的,以及那個叫做亞特的少年,即使并沒有實質的動作,但是那股兇狠的敵意卻是極為明顯的。
利卡特斯看着凱莉亞擔心的眼,良久卻也只能搖了搖頭,他能怎麽說,告訴自己的母親,他之前幾乎日日飲着人血,告訴母親那些流言都是真的?自己确實與喪屍厮混。還是告訴母親,他的兒子已經真的成為了距離喪屍最近的人類……
他注定只能沉默。
拉開了鐵欄的門,這樣的日子,只能這樣一日日的過着。
“見到自己的母親很高興,恩?”
情事之後血喪抱着利卡特斯坐在血池之中,雙手緊緊懷着背靠着自己懷中的軟弱身軀,将下颚擱在那纖弱的肩膀上,嘴唇便貼靠在利卡特斯的耳邊。
利卡特斯微微扭頭,這樣的姿勢想要看到血喪的表情很難,只能看到那青黑光滑的額頭,“你……為什麽這樣做?”
“想要知道?先喝了這個。”随手用血池邊的鐵盆舀起了血池中的鮮血,血喪淡笑着放在了利卡特斯旁邊。
瞥了眼那蕩漾在有着紅褐色污垢的鐵碗中的液體,那些撲鼻的血腥氣他已經熟悉就如同曾将山林中野風中芳香的草味了。痛恨自己麽?但是人就是如此,慢慢的就會習慣,哪怕當初是如何的厭惡,習慣了便就如同上瘾了一般。
越是厭惡着的,一旦适應了,便越容易上瘾。
這是當初自己不愛吃苦瓜時父親說過的話語,總是擰着眉被逼着吃苦瓜的自己又怎麽會想到在之後幾天不吃便會想念了……即使現在已非苦瓜這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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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飲下了那一碗鮮血,利卡特斯将鐵碗放在了血池邊。身體依舊是被從後抱着,那冰冷的觸感在這血池之中卻并不是那樣難以忍受。
血池中的血水竟然是溫熱的,這件事在一開始利卡特斯便發現了,起初他的想法是哪血水便是殘忍的剛從人體中直接流出灌入這池子的。但是直到他真正的被血喪抱下了這池子他才發現,并非如此,這池底的石塊是溫熱的,便是那種不會讓血液凝固也不會讓血液冰冷的溫度。
這是喪屍保持血液可以長期使用的方式?利卡特斯覺得并非,但這其中定是用了什麽方法,否則這樣多的血液……那取食室他也是進去過的,雖是幾十個人那樣吊着,但若是每日都要取這樣一池子的血,卻是完全不可能的。
搖了搖昏昏沉沉的頭,因為疲累他總是特別容易走神,心思都已經偏離了他真正的問題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
血喪卻是輕笑,便道,“看來你已經十分适應了,或許我們該改些別的嘗試了……”
別的?血喪所說的适應是指他對于血液的話,那麽別的嘗試……利卡特斯的身形一僵……他不敢去想。
而就在此時,血喪卻給出了利卡特斯疑問的答案,“你的母親……或許我只是想讓你高興而已。”
血喪的話中帶着笑意,血紅色的雙眼此刻柔情的看着靠在懷中的人,只因為位置的關系,利卡特斯并看不到。
“不要嘗試別的,我會聽話,求你。”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祈求,便是話語也是僵硬的帶着幾分生搬硬套的味道,似是完全忽略了血喪那句‘想讓你高興’……只因為從一開始就認定那必然只是一句調侃,根本就是假話。
并沒有得到答案,只因為在得到答案之前,利卡特斯已經被再次的抱起,沒有任何反抗的便被壓在了那冰冷的石床上,欲(望)點燃了,即使不知何故,卻不是他能喊停的,只能閉着眼睛,放松了身體來承受。
而那聲不知是否存在過的輕微嘆息,或許連發出的主人也沒有再去在意了,也因此只能被那麽忽略了……
那道石門再次在利卡特斯昏睡之後被打開了,黑沉沉的內裏随着那門緩緩的打開先出了丁點的輪廓。
那是一個類似于可學實驗室的地方,只是相當的簡陋,那些沾染着顏色的瓶瓶罐罐交雜的躺在地上,有的廣口瓶已經沒了底,一派的破敗之中有四張算得上整齊的石床。
只因為那只有一張石床,以及那石床之上躺着的皮膚青黑,身體已經腐爛的見骨的喪屍。
所謂的形銷骨立或許這樣才是真正的貼切。
躺着的四只喪屍,依照那身體的腐爛程度,無疑已經到了極限,但那大張的嘴巴可以看出,那與生俱來的饑餓感并不會因為生命力的減弱而減少。甚至因為那生命的本能的存在,對于那些饑餓感的要求愈加的高了。
血喪像是審視這收藏品一般審視着那死具身體。但顯然那四具身體并沒有達到他的要求,他那沒有沒有眉毛的眉骨處深深的蹙了起來。
便見他伸手拿起一邊寫着編號1008的藥瓶,那藥瓶內天藍色的液體中似乎有着一縷縷的白色,有着奇特的光澤。
那尖銳的指甲便在那手腕處輕輕觸,一道不深的傷口,血液便那泛着沉黑的血液便滴入了藥瓶之中。
一陣淡淡的煙霧之後,那天藍的液體瞬間變成了深紫色,透着血液的紅,卻又有着詭異的深紫色。
點滴的導入那四張長大的嘴中。
血喪血紅的眼看着那死具軀體的反應。
而就在良久都沒有任何響動,血喪放下瓶子打算出暗室之際,一聲尖銳的嚎叫聲。
血喪轉頭,便見其中的一具喪屍像是被什麽牽引,胸腹反挺而起,那原本早已經沒有了起伏的胸膛竟然劇烈的動了起來。
那是在呼吸,即使只是剎那的明顯起伏,之後便是輕微的動作,但是原本已經瀕臨死寂的身體确實起了反應。
血喪拿起手邊那瓶1008的液體,私下了那張标簽放在的一邊的石臺上。
看來第一階段已經完成了。
另外三聲尖叫聲,迅速的喘息,在血喪舉步的剎那響起,血喪只是勾了勾唇角便按下了石門的機關……這只是一個漫長過程的開始而已,但無疑他的進展必須加快了……
叢林深處,蔥翠的鳥鳴聲是與那喪屍之地的荒涼完全不同的。
在那防空洞醒來的穆斯雷拖着失血過多的身體不斷的往前爬行,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甚至身體的疼痛都已經麻痹了,他要去哪裏?該做什麽?其他……腦海中都是空白,只有肢體主導着他,主導着他不斷的向前。
然後呢?記憶中只有一片白茫,而在那之前的,只有疼痛與……利卡特斯……是的,利卡特斯,他是為了他才這樣拼命的活下來。那醫生見到他醒來的時候的第一句話,便是‘奇跡’。
是的,他逃出來了,是的他找到了人類的村落,是的,他自由了……而這一切,如果是與那人一同得到的,他會歡欣雀躍,而此刻的他卻只有滿臉的陰沉。
這是一個強大的人類部落,或許是這世上僅存的強大了。
穆斯雷在看到這村落的繁華時這樣感嘆。但卻忽然發現,似乎是很久又或許是不久以前,在自己的村落時,他也同樣以為,他們是最後的存在了……
相信,相信還有更多的人的存在,是這個村落強大的原因。穆斯雷也是這樣相信着的,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希望……
村落中的孩子并不喜歡與這個滿臉陰沉肅殺卻身材過分高大的‘新夥伴’戲耍,甚至是急急的避開了,畢竟但凡是孩子,總是有着追逐陽光的本能,就如同新生的花草一般。
不斷不斷的噩夢,那是噩夢麽?妹妹醒來雙腿之間都會濕了一片,卻是滿頭滿臉的冷汗。
夢中的喘息聲,那不知疼痛還是甜膩的(呻)吟聲,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真實的讓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因為他,是他拖累了利卡特斯,那麽清雅的一個人便被那樣糟蹋了……他傾慕的洋酒久的人……
他要報仇。
是的。
他要報仇……
從他醒來,從他恢複了意識,他的腦海中就只有這樣一個想法,他要救出利卡特斯,他要讓那些應該在地獄的家夥後悔來到這個世間……
仇恨,像是燎原的星星之火,迅速的燃起,擴散,再也無法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