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襲
李藥師臉頰一紅,他此番來找姜承枭确是抱着這個念頭的,因為他在金吾衛實在是呆的夠久了,每天就是點卯巡防宮城,他何時才能建功立業,何時才能真正的重振靖國公府。
這次去齊郡這樣的苦差事都是那些貴胄子弟推诿給他的,他更想要發奮圖強,光耀門楣。
只是這話還沒等他問出口,這位世子就已經說了出來,讓他頗有些尴尬。
姜承枭瞥了他一眼,便知他現在的想法,遂說道:“男兒沙場建功立業本就是快意之舉,李郎将不必如此。若是我身體健壯,李郎将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
頓了頓,姜承枭接着道:“太公望知天命而出山輔佐文王,創下姜齊基業,李郎将若得機會未必不能出人頭地,不必急于一時。更何況,邊疆諸部皆如惡狼,戰事難止,李郎将若胸懷才華,必然有用武之地。”
聽了姜承枭的話,李藥師心中感動。京中顯貴子弟何時對他說過這些,這位代王世子身份貴重而平和待人,卻是難能可貴。
“藥師記住了,謝世子開導。”他拱手一禮。
姜承枭淡淡一笑,道:“我可沒有開導你,只是閑來無事,解乏而已。”
聞言,李藥師哈哈一笑。
“起霧了。”
姜承枭望着江面上越來越濃的霧氣,喃喃的說了一句。
在距離樓船十幾裏之外的地方,幾艘大船停泊在江面上。
一道人影站在船上,身後小卒走上來,低聲道:“魏将軍,水鬼探查到前方不遠處有朝廷的官船。”
魏将軍惱怒的斥責道:“蠢貨,是鬼将軍,不是魏将軍,你是豬腦子麽。”
小卒立馬認錯,自己給自己打了個嘴巴子。見此,魏将軍冷哼一聲,吩咐道:“馬上派小船過去襲擊他們,記住,佯攻就行了。”
“不殺人滅口麽,讓他們逃了出去會不會引來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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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将軍冷冷一笑,“我就是要讓官兵知道,有人在洛水襲擊朝廷官船。”
小卒想了想,附和道:“将軍思慮周全,這一片水域有不少水匪,到時候完全可以讓他們背黑鍋。”
魏将軍直接無視小卒的馬屁,哪有水匪敢襲擊朝廷官船,奴婢就是奴婢,不開化的蠢貨。
“趕緊吩咐下去。”
“是。”小卒領命下去。
不一會兒,又一名中年男子走上船頭,與魏将軍并肩站立。
“三叔,這事兒交給侄兒就行了,您還親自跑一趟,這是不放心侄兒辦事麽。”魏将軍道。
中年男子道:“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失手很可能會連累家族,大意不得。你小子別三心二意的,出了岔子,仔細你的皮。”
魏将軍讪讪一笑,“不會的,我一定仔細。對了三叔,我們在這裏襲擊朝廷官船,朝廷就一定會認為漢王已經出兵了麽?”
“看來你在族學不認真啊。”
魏将軍一愣,不解道:“這和族學有什麽關系?”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說道:“洛陽是那人的心尖子,一旦出了事情,他就會草木皆兵。”
魏将軍撓撓頭,道:“那人是哪個?”
聞言,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做好你的事情,問什麽問!”
黑夜降臨,由于看不清水道,樓船的行駛速度放緩。幾艘小船悄悄的靠近官船,他們的位置很快被護衛在樓船附近的船只發現。
下一刻,一只火箭照亮了漆黑的江面,緊接着一大片火雨迅速升空,朝着樓船飛射過去。
“敵襲!”
一名官兵站在樓船上,狠狠敲擊着鑼鼓,緊接着一只火箭将他射死,很快的,雙方激戰,箭矢橫飛,喊叫聲震徹夜空。
姜承枭披着長袍,站在船艙中,二十名家奴手中拿着甲盾将他團團包圍,他像是縮進了烏龜殼子裏面一樣。
他的指甲捏的發白,耳邊能聽得見箭矢射在樓船上的“咚咚咚”聲,還有船上官軍的喊叫聲。甚至,火焰燃燒的聲音他都感覺自己聽到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外面的聲音忽然停住,就像一個人突然死了一樣,什麽動靜都沒了。
不一會兒,金吾衛的李藥師走進船艙,看見二十名家奴拿着甲盾組成的“烏龜殼”一愣,随後道:“世子,賊人已經退了。”
姜承枭擺擺手,家奴們撤了甲盾,他看見李藥師身上多處一片焦黑,胸前鏡也不翼而飛。李藥師的臉上有些血痕,虎口也有些崩裂。
“神舉,拿些創傷藥給李郎将。”姜承枭生硬的說了一句。
李藥師謝過,敷了些上好的創傷藥。
姜承枭問道:“可知道對方的身份?”
李藥師搖搖頭,道:“不知道,對方似乎不是普通的水匪。他們只用了箭矢襲擊船只,并沒有直接靠近我們,好像是在試探什麽。”
“而且,我總感覺對方沒有抱着拿下我們的念頭。”
姜承枭不解道:“何意?”
李藥師解釋道:“如果是普通的水匪,他們根本沒有膽子襲擊官船,這夥人在交戰的時候沒有讓水鬼趁機游過來攻擊我們,只是放了箭矢,然後立刻走人,根本不像是劫財的賊人。”
“這也是最讓我疑惑的,他們既敢襲擊朝廷的官船,又不劫財,那他們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他們不知道襲擊朝廷官船是要殺頭的麽。”
姜承枭心中冷冷一笑,李偵探,你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或許是他們見我們勢大,不可力敵,繼續作戰下去,等天亮我們的援兵到了,他們就會被一網打盡,所以自己退了罷。”姜承枭道。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姜承枭一拱手,道:“今夜多虧李郎将了。”
李藥師搖搖頭,道:“世子言重了,藥師也只不過是站在船上放放空箭而已,并沒有手刃賊人。”
兩人聊了幾句,李藥師還要上去準備善後事宜,便告辭離開。而姜承枭則在家奴的護衛下回了船中自己的房間。
他慢慢跪坐在墊子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旁護衛的南八眼角餘光發現世子的一只手死死的捏着衣角。
過了一會兒,姜承枭變得風輕雲淡,只見他緩緩打開一張紙,平鋪在桌案上,提起筆,在上面寫下“無知”“被動”“千金之子”
随後站起身,走到神舉身邊一手抽出寒光冷冽的橫刀,揮刀猛的劈下,紙張和桌案同時被切成兩半。
嘩啦啦的一聲,墨水硯臺,毛筆紙張混在一起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南八與神舉二人同時跪下,口稱:“屬下護衛不力,讓主人受驚,死罪!”
姜承枭面色冰寒,心中餘驚未消。
這艘船上只有五十名金吾衛和他的二十名家奴有戰鬥力。今夜那些賊子若是不退,硬攻他們,他們根本守不住,只能被俘或者跳水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