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恨她嗎？…
他慌了神，失了神。千面郎君的血肉流淌在地面上，而他的身上，臉上，也到處濺得是千面郎君的血。他一個人坐在地上，無力的坐在地上，無法動彈。
這個消息，太突然…
他不應該離開她的…
他變得不會思考，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整個人就停滞在遲鈍呆滞的狀态中。目光黯淡，茫然，沒有了色彩，沒有了希望。
漸漸的，陽光收縮了它的溫暖，已經是傍晚了，夜幕也快要降臨。一刀已經在這裏一動不動的坐了一天，整個人僵硬呆滞到連呼吸也是一頓一頓的…
一陣涼風吹過，打在他的沾滿了鮮血的手上。
他沒有眼淚，哭不出來。
突然！他像是夢醒了一樣，突然站起來，下唇顫動着，想說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要去找她…
快下雨了，他不能讓她淋雨…她怕冷…
一刀飛奔了出去。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轟隆隆…
一刀獨自一個人奔跑在山間，夜色漸漸降臨。無邊的黑幕包裹了整個大地。嘩啦啦…
傾盆大雨傾瀉而下，風搖曳着樹木，月亮時隐時現，穿在雲間，散發着并不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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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沒有了星星。
“海棠…海棠！”他狂奔着，聲嘶力竭的喊着。大顆大顆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臉上也濕潤了。水流順着他的棱角滑落下來。
他害怕…
傾盆大雨傾瀉而下，大顆大顆的雨水打在地面上，和着淤泥濺起來。一刀奮力的狂奔，泥水都随着他的腳步濺在他的褲腿上，他全然不顧及。
雨水濕了他的頭發，濕了他的全身。他的動作帶着飛濺的雨水。
“海棠！…”他大喊着，撕心裂肺，鼻子上有酸感的痛楚。很快，他跑到了千面郎君所說的那個亂葬崗。
停下腳步，他清晰的問到了陣陣惡臭，這個亂葬崗中間的土地凹下去地面将近五尺，面積很大，是一個大坑。這個坑都被屍體填滿了，周圍還七零八亂的丢着許許多多的死屍。有的死屍還是用裹屍布裹起來的。他們死的時候各種慘相，有的是被砍斷了手腳，有的是被五馬分屍，還有的是被毀了容，剝了皮肉…
一刀自然是不懼怕這樣的場面的。因為他是大內密探，是天下第一刀，也是殺手。他殺人的手法決絕，只需一刀。他從來沒有覺得死人是可怕的。陣陣的惡臭味鑽入他的鼻孔，連他也忍不住弓下身子幹嘔起來。捂住胸口，忍住渾身的難受。他沒有半刻的猶豫，就紮進了死人堆中，冒着大雨，借着昏暗的月光翻看着屍體的面容。因為海棠在這裏，海棠說過，她害怕呆在死人堆裏，聞着屍體腐臭的味道，還有那可怕的蒼蠅聲。
即使她被千面郎君剝了皮，他也認得她的！因為她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摯愛，他守護了十七年的人！
可是翻了好久，他都沒有找到她…
他冒着大雨，雨水帶着寒意凍結着他的體膚，他卻還一刻不停歇的找着…
大雨沖洗着路面，把這個亂葬崗沖得更加泥濘。一刀在泥濘濕滑的地面上走來走去，頭上的汗水冒了出來，又被雨水沖洗幹淨。就連衣服上千面郎君的血，也已經被大得揚起雨霧的雨沖掉了…
他的腦海中還燃着希望，他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海棠或許只是受了傷，她還活着，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他都要她。都愛她…
他不斷的翻看着屍體。尋找着她。
有些屍體已經腐爛了，一刀一接近，濃烈的腐臭味更加刺激他的鼻子，但他一刻也沒有猶豫。有些屍體随着他的翻轉，腐肉上的蟲子從屍體上掉下來，掉在地上，還在不斷的蠕動…
…
夜色更加深沉，他還是找不到海棠在哪裏…
翻遍了所有的屍體，他崩潰了！他無助的跪在地上，他的念頭就是，他連她的屍體都保不住，定是被山上的野狼虎豹之類的吃掉了，它們都喜歡吃新鮮的肉…
揚起頭，任憑着雨水狠狠的打着他的臉，他的眼中充盈着淚水，睫毛一閃，就接連着滾落了下來。只是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已經分辨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眼淚。
“呵…”他低下頭，茫然的看着地面，僵硬遲鈍的掏出海棠的蝴蝶玉佩，輕輕的撫摸着，看了許久，他說不出話，只有無盡的苦笑，比哭泣更加痛苦的笑容。他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回自己的懷中，面色慘白，嘴唇微微顫動，眼中沒有任何色彩。像是一個盲人，他看不見了，看不見自己的生活，看不見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麽…
從小到大，他活着的目的就是為了報父仇。他辛辛苦苦的練習武藝，最後終于找到了殺父仇人。可是這個仇人他能殺嗎？！當海棠在酒館裏找到他的時候，當她哭着抱着他，跟他說，無論他去哪裏，她都會陪着他的時候，他就決定了，他這下輩子，就只為她活着。
“歸海…一刀…”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喉結顫動着：“你這個窩囊廢…”他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
渾渾噩噩，感覺到頭暈目眩的昏暗。他緊閉着眼睛，不想再睜開，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再值得他期待的…
他知道，他記得她不在了，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他承諾過，他會保護她一輩子的。
可是，他竟然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喉嚨滾燙得難受，像是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他不安的抿了抿幹澀的唇瓣。
“一刀！”耳邊傳來了焦急又驚喜的聲音。
是海棠…是海棠在叫他！
他動了動眼皮，想要睜開眼睛，可是卻很困難。長睫輕動，整個眼睛像是被什麽粘住了一樣，他根本睜不開。感覺整個身體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一刀，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海棠啊，一刀，你不想見海棠嗎？…”她抓起一刀的大手，放在她的臉上，她輕蹭着他的手心。“一刀，你起來啊…”她慌亂無助的喊着，眼淚粘濕了他的手掌。
失而複得的美好
是海棠的聲音，還有…他的眉頭皺起來，為什麽感覺手心裏有海棠的眼淚…
“咳咳咳…”他猛地咳嗽起來，整個身子起伏不定。他艱難的開口：“水…”喉嚨像是被火燒着。
海棠趕緊倒來了一杯水，然後扶起一刀的身子，讓他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刀，水來了。”她把杯子湊到他的唇邊，他觸碰到水的甘甜，喉嚨的滾燙有所降低，他喝得很急，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他漸漸睜開了眼睛。
“不要喝那麽急，慢點兒，還有很多水…”海棠拍着他的顫動的脊背，他的額頭上又冒出了汗珠。“有沒有好一點兒？”她看着他已經漸漸睜開了眼睛，心裏的石頭終于放下了。只要睜開了眼睛就沒事了。
“…海棠？…”他微喘着喊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盡管他的臉上已經寫滿了疲憊。
“嗯，我是海棠…”海棠覆住他停留在她的臉上的手。
“你…”感覺着海棠的溫度，還有自己身上的疲憊和痛楚，他清醒的意識到，他們還沒死。“怎麽…回事？”
看着他幹裂的唇瓣，海棠不忍的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下。“你需要好好休息，一刀，我沒死，海棠沒事，你不要擔心我。”她安撫着他。
一刀看着她真真切切的臉，他虛弱的笑了。
“你沒事…就好…”看着她完好無缺的樣子，他明白了，這只是千面郎君的一個圈套罷了。
“我再去倒杯水。”海棠幫一刀理了理被角，然後快速的倒了一杯水。
一刀微微起身，将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他躺下，整個身體也放松了下來。
“海棠…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微喘着拉着她的手，她就坐在床邊。
“我沒事，當天千面郎君易容成你的樣子帶走了我，我中了他的軟筋散，後來我用迷藥困住他，逃了出來，現在我軟筋散的毒已經解了。”海棠輕柔的幫他擦拭着額頭上的汗珠，他享受般的閉上眼睛，眉頭也舒展了。
“一刀，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已經昏迷了五天了。”海棠焦急的問着。
一刀很是驚訝，他睜開眼睛，艱難的開口：“我…已經昏迷了五天？”
海棠的眼眶一熱，她看着他，委屈的哭了起來，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滾燙的眼淚滴在他的手掌上。
“怎麽了，海棠？”
他坐起身子，幫她擦拭着眼淚，黑眸晃動着，眉頭也皺了起來：“誰欺負你？”
海棠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傷心的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他緊張的抱着她： “海棠，你怎麽了？誰欺負你，我去殺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