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線索02

“理由?”慕臨江問。

“求證一些想法。”葉雲舟簡單道。

“含糊其辭,我不會放你下山。”慕臨江口吻冷硬不容置疑,“借你佩劍護身可以,但你別想離開寂宵宮。”

葉雲舟抿了下嘴角嘆息:“那就容後再議,這位先生,能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嗎?”

小厮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在說他,面露絕望猛地把頭朝地上磕去,眼看是要自盡,葉雲舟一把拽住他的領子,看向慕臨江道:“我和他借一步說話。”

慕臨江擡臂一揚手指,葉雲舟攙起小厮開門出去。

走廊上小厮還咬牙不語死志已明,葉雲舟輕聲道:“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把你交給宮主。”

“……為什麽?”小厮愣住,“我不知道那盤糕點裏有什麽毒,但肯定不是好東西,您不恨我嗎?”

葉雲舟勉強翹了下嘴角,強顏歡笑安慰他:“你也說了,是別人逼迫,我能理解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我們其實都無法為自己做主。”

小厮聽罷詫異:“葉公子怎麽會?宮主不是喜歡您……”

“他可是宮主,你覺得他會付出真心嗎?”葉雲舟反問,又面露哀傷,“我會求宮主放了你,你此後就遠走高飛吧,有什麽代價我來承擔。”

小厮聞言震驚不已:“您為何對我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這麽好?”

“我在宮主眼中也是微末之人,幫你對我來說權當是安慰。”葉雲舟擡手重重在他肩上一拍,“你走吧。”

“想不到您也……”小厮呆了半晌鼻腔泛酸,下定決心道,“我就實話說了,家母人在山下遐荒城,長老院的人以此要挾我——我是在接那盤糕點時假裝害怕摔倒,才看清他腰間令牌,但他帶着面具,我不認得。”

葉雲舟輕輕點頭:“這就足夠了,我會請求宮主保護令堂,想必那位要挾你的人也不敢情況不明就殺人滅口,你像往常一樣做事就好,不需要有任何壓力,我保證幾天內你就能和令堂團聚。”

小厮聲音顫抖:“您居然為了我如此費心,葉公子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我一定聽您指示!小人願為您肝腦塗地!”

他重重跪下叩頭,葉雲舟連忙扶他起來,親自送他離開夙宵殿,待他走出視線之後,葉雲舟才一招手,暗處的衛一聽令上前道:“公子有何吩咐?”

“派人跟上他,給我十二時辰不間斷監視,有任何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回報我和宮主,再查清他母親人在何處,不要直接解救,順藤摸瓜會有更大收獲。”葉雲舟沉聲命令。

衛一略微遲疑,葉雲舟側頭打量他,笑道:“宮主允許我和他接觸,已經代表他放權給我後續追查,你要是還有疑問,現在就上去請示。”

“沒有,屬下這就安排。”衛一連忙低頭,身形一閃隐入殿內。

葉雲舟暗說不是自己的人就是麻煩,他上樓回去書房,就聽慕臨江直白地評價道:“空洞的承諾。”

“我刷臉就能感動別人,羨慕嗎?”葉雲舟挑釁,“他連送個茶點都緊張暴露,若是直接讓他回去當誘餌,敵人必然察覺。”

“你不怕他因此喪命?”慕臨江的眼神帶着探究,像要看穿葉雲舟心裏到底在盤算什麽。

“他本想一死,但現在多了條生路,多活一刻都是賺。”葉雲舟不以為意地笑笑,“何況我也是講究格調的人,言而有信,已經在盡力救他……對了,我讓衛一派人辦事,你要是覺得不妥,我下次就不越俎代庖了。”

慕臨江看了一會兒,葉雲舟完全是下次還敢的敷衍,他篤定道:“你不适合靜微門。”

“那你要挖牆腳嗎?”葉雲舟饒有興趣地起身走到慕臨江桌前,“請我來寂宵宮。”

慕臨江想了想,伸手對他邀請道:“來?”

“可以,但得加錢。”葉雲舟笑容明快,像問長輩要壓歲錢的純真少年。

“白日做夢。”慕臨江哼道:“你這個年齡還得去內門修業,學費付得起嗎?年紀輕輕就專注學業,少玩弄陰謀心機,實力才是說話的本錢。”

“……你是老大爺嗎。”葉雲舟望天頓覺無聊,拿他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總之合作愉快,揪出這個長老院的叛徒之後,我就再也不用看自己的話本了。”

“你現在也可以不看。”慕臨江提醒他。

“那誰忍得住。”葉雲舟管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慕臨江整理了下自己的桌子,雖然他桌面也沒啥東西,瞥了眼時間後招呼:“回去吧。”

葉雲舟熟練地把案上兩疊文書墩整齊,抱怨道:“我再也不想當什麽文侍了。”

“應殿主傳音說你做的很好,他都舍不得你走了。”慕臨江略感不滿,“好像我從前糊弄他一樣。”

葉雲舟沒管慕臨江發酸,低聲問:“應先生也知道封印的事?”

“除我之外,只有殷思,應軒陽,還有太學司主簡前知道。”慕臨江說。

葉雲舟沉思着點頭,這三人皆是大乘期,原著中應軒陽就是替慕臨江管事兒的,太學司主是個姑娘,主要管理內外門弟子和各個州城分支弟子,在耽美文裏也沒戲份。

長老院雖然地位尊崇,但并無實權,都是慕臨江從前整合收編了默影都幾大門派後架空的高層。

若有叛逆,想來長老院更有可能。

“理論上是吧。”葉雲舟補了一句,“我先走了,後天見。”

“我和你一起回去。”慕臨江慢悠悠的從桌後轉出來。

葉雲舟遲疑道:“不順路吧?”

“我去你那兒住。”慕臨江再自然不過的說。

葉雲舟仔細琢磨了這句話是不是別有深意,或者隔牆有耳有人監聽,但他開門出去确認一番後,這才複雜道:“那個簡陋的驿館值得宮主擺駕光臨?”

“明日休沐,帶你去個地方。”慕臨江淡然道,“你沒有拒絕的餘地,另外這個給你。”

葉雲舟看向慕臨江虛握的手,一柄平平無奇的長劍緩緩現出,慕臨江把劍抛給他,敲敲牆面熄燈出門。

“你真不放我下山?”葉雲舟問。

“不放。”慕臨江分毫不退。

“也沒有更好的劍了?”葉雲舟又問。

“有。”慕臨江偏頭戲谑,“但得加錢。”

葉雲舟揉了揉開始發脹的太陽穴,随手把鐵劍挂在腰間。

慕臨江前幾天都是和他分開走,他回別院,慕臨江回寝殿,今天兩人一同經過走廊,下了臺階,葉雲舟就感到無數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若不是不可抗力讓他們無法直視慕臨江,只怕宮主嚴實的正裝都要被瞅出窟窿。

“你離我遠點。”葉雲舟保持微笑,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走我旁邊,他們就敢說我們拉手,你給我打傘,就要傳我們傘下熱吻了。”

“這種詞也說得出口,不知羞恥。”慕臨江撐開傘淡定地倒打一耙,“還是你想暗示什麽?”

葉雲舟:“……”

葉雲舟嚴肅地暗示道:“你撐傘也可以,不舉可不行啊,擡高點,傘都砸我頭上了。”

慕臨江:“……”

葉雲舟怼完之後覺得爽了,忍不住問:“不下雪不下雨,你打什麽傘?”

“本命法寶,看天氣作甚。”慕臨江沉着臉冷哼,快走幾步消失在煙霧之下。

葉雲舟嘲他玩不起,踏出一步後突然想起什麽,回頭就看見不遠不近跟着的衛一面露震撼。

葉雲舟扭頭心說完了,怕不是明天他就要多出個欲求不滿的标簽來。

他已經不想再看見自己的重度ooc同人本,在寂宵宮範圍晃了幾圈拖延時間吃了個飯,回到別院第一件事就是把衛一叫到角落的草亭裏,自己坐下,伸手往對面示意道:“衛先生,請坐。”

衛一不明所以,但葉雲舟的溫和笑容讓他寒毛直豎。

“呃,屬下站着就好……”衛一猶豫道。

“坐。”葉雲舟眸光一沉。

衛一哐地坐上凳子。

“外面那些傳言我都聽說了。”葉雲舟低頭笑笑,“衛先生,做的不錯嘛,不愧是宮主的親信。”

衛一搓着手試探:“也沒那麽好啦。”

“呵,你不要害怕,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葉雲舟支起一條腿,“但為免你有所誤解,我還是要和你澄清,我與貴宮主只是合作夥伴,明白嗎?”

衛一猶豫片刻,還是直言道:“請恕屬下不解,宮主以往也有過合作的人,但他從未如此耐心,連我也不曾見過他解除暝瞳。”

葉雲舟挑眉,看來衛一也不知道暝瞳根本無法對特定的人解除。

“衛先生,人的感情是複雜的,不只有情愛。”葉雲舟真摯地說,“我是以一顆真心相對,才感動了宮主,況且你會因為某人擅用蠱毒,就斷定他卑鄙陰險?或者某人相貌奇醜,就退避三舍不與之接觸?”

“這……外在不能決定內心,道理我都懂。”衛一糾結,“但暝瞳并非其他,我抵禦不了。”

“所以我也在盡量摒棄偏見,鼓起勇氣,我們每個人都有恐懼,你我都一樣,但控制我們的不是內心深處的陰暗,而是我們一直以來的信念和堅守。”葉雲舟撐着桌子傾身向前,極盡煽動地說,“我希望有人能剝開那層無法接觸的外殼,用心去看看真正的他,你與宮主相識二百年了,應該比我更了解他,也更想幫他,不是嗎?”

“葉公子……”衛一聽完不禁深感汗顏,沒想到葉雲舟剛認識慕臨江,就有如此深刻的覺悟和拯救他人的熱忱,他忝為夙宵衛之首,想的竟也只是保護慕臨江的安全,能不靠近他就盡量遠離。

衛一從草亭離開時還沉浸在葉雲舟的演說之中,連靠在窗口目睹一切的慕臨江的眼神都沒注意到。

抻了個懶腰上樓的葉雲舟:計劃通!

只要從八卦的源頭開始治理,以後就算有流言蜚語傳出去,畫成本子想必也能增添幾分高尚的味道,免得老是自己被強取豪奪哭哭啼啼。

葉雲舟推門而入,正好對上慕臨江微微發亮的眼睛。

“怎麽,我的真心話不好嗎?”葉雲舟無辜道。

“話是好話,真心就不一定了。”慕臨江端着杯茶倚在窗前,眼中泛起一層愠色,“衛一不是心機深沉的人,他相信你。”

葉雲舟聳肩:“難得我認真起來,若是你能感動一番,我就更滿足了,畢竟哄騙一個傻小子沒什麽意思。”

“那就适可而止。”慕臨江語氣一厲,驟然把那杯茶拍在桌上,茶水瞬息蒸幹,瓷杯化為齑粉,他身影一閃,直接出現在葉雲舟面前,俯身逼近葉雲舟,把他圈在牆邊,“你也敢妄言真正的我?你能待在我身邊,不過是我無足輕重的賞賜,別自作聰明,賠上輕賤的性命。”

慕臨江的警告帶着沙啞重疊的回聲,惶音之下葉雲舟的腦子嗡了兩聲,他嘆了口氣,靠在牆上舉起手來,自己的虛僞之辭只怕戳中了慕臨江真實的痛點,他舔了下嘴角輕笑道:“你要在這住,我得再去搬張床。”

慕臨江直起身子甩門而去,葉雲舟以為他走了,結果看見他進了旁邊的浴間。

沒過多久,慕臨江穿着身寝衣出來,領口依然沒有半點松開的跡象,純白的衣料襯着半幹的長發,葉雲舟看不出他有半點可怕。

慕臨江順理成章地占了床,放下床簾在一片漆黑中沒了動靜,葉雲舟反手關門,心說九點就睡,還真是養生作息。

他喊了聲衛一,商量道:“幫我搬張床來吧,這種大件家具不好讓望梅動手,我去洗個澡,然後也要睡了。”

衛一點點頭,下樓去問望梅調多餘的床。

葉雲舟進了浴間,然後就再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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