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三天之約01

蘇黎在腦內反應了一下葉雲舟的意思,  翻譯道:“賢弟是說,故意放話讓他們以為夜都蘇家來人救走了我?”

“正是此意。”葉雲舟确定道。

“這是不是不太好。”蘇黎略感為難,“慕兄是寂宵宮的宮主,  若是往後他日被人知道宮主冒蘇家的名,  豈不是有損宮主威信,  畢竟我們蘇家如今作風還算保守。”

葉雲舟再一次感嘆蘇黎的腦回路,  果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小少爺,  你應該擔心蘇家遭受報複,單是寂宵宮的名號放在這,就沒人敢亂嚼舌頭。”霍風霆看不過去,出言提醒,“你倆在哪抓來的小朋友,好意思唬他嗎?”

“我相信與秋水劍閣并稱夜都兩大勢力的蘇家,自不會畏懼區區一個永夜宮。”葉雲舟沒有分毫被戳穿的尴尬,自然地笑笑順便誇了一波蘇家。

蘇黎對葉雲舟的提議沒有意見,主動同意道:“沒關系,  就聽賢弟的吧,  我在永夜宮吃這麽多苦,祖父知道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他這話說的帶了點大家族的驕矜,當事人都願意霍風霆當然也沒必要阻止,  葉雲舟當即對慕臨江招了下手,慕臨江開了石門,葉雲舟飛身躍了上去,在入口邊蹲下對慕臨江伸手。

“我拉你上來。”葉雲舟笑眯眯地說。

“閃開。”慕臨江并不領情,  瞪了葉雲舟一眼也縱身而上。

葉雲舟見他臉色有些泛白,拽着他走到一旁低聲道:“還撐得住嗎?”

“我沒事。”慕臨江搶回自己的袖子,神色不快,  “去和霍風霆套近乎吧,別在我這浪費時間。”

“哎,你還不知道我的用意嗎?”葉雲舟被他氣樂了,搖搖頭,“你和蕭川當年‘打’的火熱,你都說他是你故友,你這人交朋友有點特殊,不知道我配不配得上。”

慕臨江剛想回嘴,霍風霆已經扒着入口邊的地板一點點爬了上來,翻身躺下甩甩胳膊,慕臨江只好收聲。

葉雲舟嘴上說不知自己配不配得上當他的朋友,慕臨江倒看透了幾分,葉雲舟大概是在衡量他的價值。

在水牢裏看似玩笑的那番話也許是試探,慕臨江直到現在也沒猜出葉雲舟到底想要什麽,單是想找出殘魂報仇嗎?

也不盡然,诓騙煽惑的言辭信手捏來,他似乎想把每一個遇見的人扯進他們身處的湍流,他和衛一,和蘇黎,和霍風霆的談笑也不見得是真歡欣……所以自己到底有什麽把握覺得葉雲舟和他的談笑是真呢?

慕臨江越想越陰郁,冷水浸濕了大半身的衣裳,冰涼的料子貼着皮膚,他穿的繁複,就算是輕透的紗沾滿了水也頗有重量,缺乏靈力壓制的舊傷重起爐竈,在心頭點燃暗火。

他愈發煩躁,扶着書架盡量壓低聲音,悶悶地咳嗽兩下,一口腥甜卻壓制不住,湧上喉間溢出唇齒,順着下颌澆在地上。

“卧槽!”還在休息的霍風霆驚的竄了起來,“我也沒下重手打你啊,看來是我寶刀未老。”

葉雲舟回頭一看,暗忖還有人上趕着攬瓷挨碰的,他沒理霍風霆,用力把蘇黎拉上來快步過去扶住慕臨江,拿袖口給他擦了擦唇邊的血,皺眉道:“霍兄把周圍清理幹淨別留線索,蘇黎留下給霍兄帶路,我們先走一步。”

“哼,我們關系有這麽好?”慕臨江聽葉雲舟果斷的安排,哼出個不屑的音節,悶悶不樂,“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敷衍。”

“我的宮主大人,您能別作了嗎?”葉雲舟莫名其妙地瞟他一眼,“對我又有什麽不滿,吃霍風霆的飛醋?”

“沒有,我沒那麽無聊。”慕臨江否認,仰頭望着地下穹頂的燈海,冷靜片刻道,“就當我反複無常吧,你記住三天期限已經過去大半天了。”

“……你小學生春游嗎。”葉雲舟低聲咕哝一句,“答應你的事,別惦記了行嗎?一天還沒過,這計時頻率都對不起你的年紀。”

“別不以為意,你最好抓緊時間思考說辭,不準騙我。”慕臨江警告他,“不然別怪我不講情面。”

“是是是,我騙誰都不會騙你。”葉雲舟連聲答應,好不容易把慕臨江哄正常,兩人一路暢通地回到來時的高牆之下,牆外的巡邏衛隊正遠遠經過,步伐忙亂,他聽見守衛邊跑邊指揮,大約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那幾只靈獸竟然踩塌了赤奚院的牆,咬死了院中看守,赤奚院的幾個奴隸趁機奪走一條雷殛鞭抽斷鐐铐,也趁亂逃走。

“看來今日永夜宮要不得安寧了。”葉雲舟貼在高牆下,等幾支巡邏衛隊都走遠之後,問慕臨江,“需要我背你嗎?”

“還沒到給你發揮的地步。”慕臨江甩了甩傘,其中一根暗金傘骨略微亮起,下一刻他就出現在了牆頂,穩穩站直轉了個身。

禁制不再影響,輕盈可控的感覺重回身體,慕臨江長舒口氣,被水牢浸濕的衣擺瞬息蒸幹,不留一絲痕跡,他把該收進乾坤袋的東西放進去,倒了枚丹藥吞下,又精神擻抖起來,蹲下把傘垂落在牆面上,笑問道:“需要我拉你嗎?”

“我也不用你發揮。”葉雲舟退後幾步,蓄力踏上牆面一蹬,騰身而起雙手攀住牆頭也翻了上去。

兩人剛離開禁制範圍,蘇黎和霍風霆也随後趕到,霍風霆在下邊打了個手勢,葉雲舟偏頭問:“什麽意思?”

“讓你接住蘇少爺。”慕臨江解釋了一下,就見霍風霆一手揪住蘇黎的後領子,一手拎腰帶,蘇黎還沒回過神就被霍風霆沉腰馬步一個上投扔了出去。

牆頭的兩人懂了暗號,結果齊齊向兩邊閃開,蘇黎慘叫一聲,飛過牆頭手忙腳亂的往下掉,慕臨江好心揮了下傘,在他結識的摔到石板地面上前用一道風牆托住了他。

霍風霆緊跟着翻了過來,四處張望不時驚嘆,逮住蘇黎給他解說。

“叫你接,你躲什麽。”慕臨江強忍笑意責難葉雲舟。

“你躲的更飄逸。”葉雲舟白他一眼,表情一變閃過些許趣味,“借我一副弓箭,一張不易損毀的紙。”

“你有主意了?”慕臨江索性在牆頭坐下,這會兒兩側都無人經過,确實是動作的好時機。

“一個十分富麗堂皇的紀念。”葉雲舟對慕臨江伸手,擰身向下面的蘇黎确認道,“那四座哨塔下的建築,都是守衛住的吧。”

“沒錯,那邊不準奴隸接近。”蘇黎仰頭回了一句,“你們要做什麽?”

“放點煙花。”葉雲舟輕描淡寫地笑道。

慕臨江從乾坤袋裏找了張弓和箭囊,把紙筆也一起給他:“你怎麽确定我有這些。”

“紙筆肯定有,弓箭嘛,你不是只專精遠程兵器嗎?我覺得你可能帶着。”葉雲舟接過長弓試着拉了一下,不算沉,他拿起毛筆開始在信紙上洋洋灑灑地寫字,慕臨江看了幾眼,完全是另一種筆跡。

慕臨江挑眉道:“可惜你猜錯了,我箭術一般。”

“那你很驕傲啊。”葉雲舟無語,“你說你在寂宵宮白養老幾百年,什麽副業都沒學。”

“練箭傷手……火铳倒是練過一陣。”慕臨江辯駁道,“琴棋書畫還是精通的。”

“這不是門派高層的基礎必修嗎?”葉雲舟心說你這有什麽好吹噓的,“出去問一圈,哪個不精通。”

“霍風霆。”慕臨江吐出一個很有說服力的名字。

葉雲舟:“……”

葉雲舟實在無法反駁,霍風霆一個人就拉低了整個煌都的素質。

閑聊的時間裏一張恐吓信已經被葉雲舟熟練地寫完,他對霍風霆囑咐了一下待會兒配合他行動,別随便暴露身份,把紙卷起來系在箭杆上,并指一劃,往箭上貼了一張引火符點燃,無名指和小指另夾起一支箭,然後偏頭挽弓瞄準,對準距離最近的哨塔,深吸口氣松開弓弦。

細微的回響聲在耳邊蕩開,葉雲舟動作不停換上指間第二支箭,滿弓射向穹頂的燈聯。

慕臨江看他流暢的動作,稍感意外,葉雲舟舔了下唇,伸手道:“把雷殛鞭給我。”

哨塔的轟隆聲這才傳來,符篆燃起的火勢瞬間吞沒木質的哨塔,連葉雲舟都有點驚訝效果,慕臨江遞出雷殛鞭,忍不住問道:“你劍法不錯,還有時間學弓?”

“說句實話,我只是有種我會射箭的直覺。”葉雲舟把鞭柄也系在劍上,對準了關押奴隸的房間窗戶,“這可能就是天賦吧。”

慕臨江自然不信,心說這有這天賦還了得,帶着鞭子的箭穿過倒塌的哨塔下窗戶密實的欄杆,精準地紮進窗棂。

穹頂的燈聯斷了根繩子,紅彤彤的宮燈争先恐後墜落下來,在空中劃出閃爍的尾巴,像一場歡慶盛典的開幕,葉雲舟用完了箭囊裏所有箭枝,向後一躍跳下牆去,玄奚院的火光和喊聲此起彼伏,在落地的前一瞬,葉雲舟迅如閃電地出劍斬向高牆,兩道劍氣垂直而起,硬是在牆上開出一扇寬廣的大門。

“有人襲擊!抓住他們!”一隊忙于四處奔波的護衛聞聲趕至,終于見到了葉雲舟的影子,六人都是元嬰期,直接發了信號,分散開來将牆下的幾人圍困在內。

慕臨江在火焰的飛灰中撐開雨傘,葉雲舟随手從乾坤袋裏找了個普通面具扔給身後的霍風霆:“記得留活口,讓他報個信。”

霍風霆捏了捏拳頭,朗笑一聲:“這場面确實夠大,爺喜歡,剩下的該爺了,至于能剩下幾口氣,就看他們造化。”

他的身影在渾厚的大笑中驟然消失,煙塵裏只剩慘叫和骨頭斷裂的聲響,有人色厲內荏的喝問霍風霆身份,霍風霆不怎麽滿意不能報名,哼道:“夜都蘇家,爺來帶走我家小公子,告訴你頭頂那幫孫子們,有本事就來夜都,爺不把他們按在茅坑裏嗆死,算這些廢物平時糞吃的習慣!”

慕臨江在傘下搖了搖頭,霍風霆一開腔,給蘇家拉的仇恨直接翻了一倍不止,葉雲舟蹭了一半傘,沒沾上一點灰塵,他招呼一聲,和霍風霆嚣張至極地砸完場子就撤。

離開玄奚院的路上,慕臨江沒忍住手癢,往角鬥場上扔了幾道雷訣,簡單又效率地轟塌一面觀衆席和圍牆,永夜宮能有為數衆多的元嬰期守衛已屬戒備森嚴,換做其他地方元嬰期足以做一方掌門,但永夜宮建立至今,也沒有過兩個大乘期一起過來砸場子的倒黴情況。

整個永夜宮仿佛從永夜裏蘇醒過來,搜查的隊伍連續不斷,劍拔弩張徹底撕毀了地下宮殿虛僞的享樂繁華。

“接下來去哪?”霍風霆捏着關節藏在街道的小巷子裏興奮地問。

“永夜宮已經開了封閉結界,現在不論是自己人還是客人都出不去。”慕臨江擡頭打量着穹頂蔓延上來的光華,“有個地方可以暫避。”

“我們去來時那家賣刑具的店。”葉雲舟默契的領會了慕臨江的意思,“他們不可能一直扣留客人,等結界散開,他們還搜不到人,自然會以為我們早就逃走。”

“你們還有據點?”霍風霆驚訝。

“嗯,搶來的。”葉雲舟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三天的flag,開始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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