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比嫁妝(二更) 比嫁妝……
鑼鼓喧天, 鞭炮齊鳴,崔家花團錦簇,十分熱鬧, 張嫣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 下面還有些酸痛,昨兒鬧的狠了些, 快過年了, 官員也開始休沐,崔玉衡越發精力旺盛。
今日是三翁主過門的日子,康親王妃又是崔家出去的女兒,親上加親,女方家世背景好的驚人, 宮裏的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還有皇後以及各嫔妃人人都有賜嫁妝下來, 這讓崔三嬸臉上有光,崔家的下人們聽說了都在說這次進門的新奶奶比十天前進門的大奶奶還要氣派。
姚黃和魏紫也聽到些風言風語, 二人都很不忿, 她們是大長公主府的家生子,生來就有些傲氣在。
“大奶奶,康親王府縱然如今權大勢大, 但哪家敢娶啊, 昔日龐家那是何等風光,還不是落得那樣的下場。這樣高調, 可不怕日後出了事了——”
“好了。”張嫣打斷她,“你們不能因為人家賞賜比我多就對人家産生怨怼,下人們嘴碎,難道你們也要跟着起舞。”
這和三翁主無關,康親王府權勢滔天, 作為府中唯一的女兒,這點待遇又算什麽。
二人不敢再說,替張嫣正了正衣冠,主仆一行才到崔大夫人處請安。
十娘已經開始學着管家了,一大早就帶着人在崔大夫人這裏對賬,崔大夫人見她進來,招手讓她過來:“衡兒媳婦,你也跟着來看看。”
即便崔大夫人有專人管細務,不必事事躬親,但是懂還是要懂的,也想看看兒媳婦到底是什麽程度,這樣日後才好對症下藥。
張嫣倒不好推辭,含笑聽着。
崔家是大家族,都沒有分家,所以崔玉傑這次娶妻是公中出錢,三房的三嬸貼了一部分嫁妝進來,但是并沒有虧損,因為康親王府陪嫁的嫁妝更多。
她聽十娘一樣樣報,起初還有些興趣,及至後來,昏昏欲睡,但又不得不強撐起精神來,昨晚實在是太累了。
男人一遍遍的折騰她,她沒辦法招架了,後來估計是看她太累了,他才停了下來,崔玉衡總是這樣,有些意想不到的體貼。
就比如祝高陽的事情,自從那天從皇覺寺回來後,這個人的名字就好像銷聲匿跡了,包括昨天偶然碰到趙拂,他都絕口不提那日的事情,好像那整件事情只是在夢中出現,他也不再提起這個人,也不會說他因為這件事情對她的看法,絕口不提。
這是他給她的體面,她不需要別人憐憫同情,因為那些過去的事情于她而言只是個經歷,因為經歷了苦難,才更加知道現在的生活多好,要珍惜。
他知道,所以不提,但幫她解決掉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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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呀!
“大嫂,你看怎麽樣?”
十娘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回,她笑着說不錯。
崔大夫人有些暧昧不明的看着她:“衡哥兒媳婦,你現下把身子骨養好就成,這樣操心的事情交給她們年輕人。”
這是鼓勵她開枝散葉,崔玉衡已經二十五歲了,翻年就二十六了,年紀不小了,今年才剛娶妻,崔家的長輩們心底裏都很急。
張嫣也知道,她依舊笑着應是。
崔大夫人站了起來,“今天是三房的喜事,榮和堂已經擺好了宴席,戲班子也準備好了,賓客過會兒就要上門,十娘你先回去,衡哥兒媳婦陪我過去吧。”
十娘是待嫁之身,不适宜出去見客,避免被人沖撞,而崔玉衡的媳婦,未來崔家的宗婦,正要出去多交際才是正道。
顯然有崔大夫人的力挺,又有崔家的地位,張嫣很快就如魚得水,她原本就巧言善辯洞察人心,在這樣的場合,越發是輕門熟路。
今日來的夫人們很多,這些人有些也是存了別的心思的,比如見了十一娘這等沒有婆家的小娘子,問的很是殷切。
張嫣不敢擅專,這就是大家族的不好,若是普通人家,小姑未嫁,嫂子們幫忙介紹,那是很正常的,但是崔家,各種關系盤根錯節,每一個人都是很有用的,他們的價值都是精打細算好的,不能随意濫用。
崔老夫人拉過十一娘的手,一臉寵溺,“你們別拉她,我的這孫女呀,打小就跟着我長大的,要是別的孫女兒離開我身邊可以,要是十一娘啊,我可舍不得。”
鎮南王妃打趣道:“老太太,這可不成,姑娘家日後都是要嫁人的,您哪裏能看顧她一輩子。”
“留在我們家不就成了。”崔老夫人微微一笑。
張嫣似乎明白些什麽了,其餘的夫人們也不敢多問了,崔家姻親無數,依附者也無數,看來十一娘是要嫁給自己人了。
十一娘滿面通紅,她又藏不住話,和張嫣站在一起的時候,一股腦兒的全部說了。
“大嫂,祖母跟我說,等十姐出嫁後,便準備我的婚事,那人你也認識,是小姑母的兒子趙拂。”
趙拂?
張嫣問她:“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十一娘一臉嬌羞,看起來這個爽朗的姑娘是喜歡上他了,也是,趙拂外形是非出衆,也聰明,聽崔玉衡說趙拂其實是淨郡王的兒子,淨郡王妃年老,一生無子,也很願意接納趙拂回去,身份相貌權勢,趙拂即将什麽都擁有了。
大婚正在進行中,玉傑今日臉上就沒停止過笑意,聽說他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張嫣作為長嫂,等新娘子進門,還得去暖房,就像她進門時也有崔家的長輩嫂子們替她暖房。
三房住在西邊,要走過兩個抄手游廊和一個小花園才到,路上一路有崔家人同她打招呼,有人喊“大伯娘”,有人喊“侄兒媳婦”。
碰到長輩行禮,晚輩等人家行禮,平輩颔首即可。
走過一條長游廊,對面走過來一位年輕的姑娘,她看起來弱不禁風,興許是多走了幾步路,嬌喘連連,似一個易碎的娃娃。
“顧姑娘。”
這是襄陽侯的原配嫡女顧佳音,聽聞她體弱多病,生出來的時候便被長輩嫌棄,一直待在觀裏抄心經,前兩年才回侯府。
顧佳音柔弱的擰起帕子連忙準備行禮,張嫣忙上前扶着,“顧姑娘快別多禮。”她倒是很同情這個姑娘的遭遇,許素素曾經提起的那位在崔家附學的文姑娘,被迎雲堂崔家的大奶奶牽線給襄陽侯做填房,這文氏可不是省油的燈,她接觸過幾次,不大喜歡這個人。
顧佳音臉上漾出一抹笑意,“禮還是要行的。”
“我準備去三房去,不知道顧姑娘是準備去哪兒,如果不認識路,我讓丫頭帶你過去就是。”
顧佳音柔弱一笑:“倒是不必如此,我是随我們家太太過來的,我自個兒貪玩在花園那裏迷了路,現在走出來了。”
“嗯,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了,顧姑娘還是快些找個地方歇息吧。”
顧佳音剛點完頭,眼前一黑就倒了過去。
這倒把張嫣吓了一跳,“來人,快把顧姑娘扶到客房休息。”
顧佳音的丫鬟們哆哆嗦嗦的,想來小姐在人家家裏暈倒,人家又在辦喜事,還不知道說什麽閑話呢?
她們喪着臉,都快哭出來了,于是張嫣道:“姚黃,你帶顧姑娘去我院裏吧。”
姚黃頓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粗壯些的婆子擡來轎子,把顧佳音抱了上去,魏紫則去打聽方才在花園發生了什麽事情,張嫣心想,好好的人怎麽會暈倒呢?到底是做戲還是如何?
正想着,人已經走到了花園,幾位年輕男人正在對坐飲酒,其中就有崔玉衡,他執起酒杯,抿了一口,似乎還不盡興,又倒了一杯。
寒冬臘月,坐着飲酒,還穿那麽少?
張嫣都無語了,這個花孔雀可真的是太愛美了,她今日為了不搶新娘風頭,只着一身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裙,外罩同色鵝黃色披風,頭上戴着毛茸茸的抹額,壓低了自己平日美豔的打扮,往可愛打扮。
比如清掃胭脂,掃在蘋果肌上,粉嘟嘟的,看起來年輕五六歲不止。
對新娘子沒什麽威脅性她就很滿意了,人家一輩子的婚姻大事,自己怎麽可能去搶風頭。
但是崔玉衡就偏不,這人今天着一身鴉青色暗紋番西花的刻絲袍子,看着低調,但那袍子下方的暗紋才是亮點,這都不說了,關鍵是不冷麽?
大冬天穿個夾袍在那兒喝酒?
你并不酷炫好麽?
顯然崔玉衡也看到她了,他倒是快,立馬不知道跟身邊人說了些什麽就過來了,他一過來,張嫣立馬把手裏的湯婆子塞給他。
“你不冷啊你?”
崔玉衡不在意道:“哪裏冷,我不要湯婆子。”
他今日穿的料子叫暗影流動,行動時飄逸輕靈,有幾分名士氣息,才不要換笨重的大衣裳。
“你聽話,別得了傷寒,你要是不穿上大氅,我就脫下我的披風給你穿,看你還嫌不嫌?”
她說完還真的開始解開披風,崔玉衡生怕別人看見,連忙允諾,“我知道,我讓他們拿來穿不就成了麽?哎呀,你快點穿上。”
說罷,還怕她真的把女人披風披在他身上,立馬從袖口拿了三千兩給她,“拿去,剛剛和那幾個人清談賺的,全給你的,嫣兒小寶貝,你就別管我了。”
崔玉衡的收入來源很多,他不收受賄賂,但也不是完全兩袖清風之人,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他也懂。
通過舉辦宴會或者互相介紹名士認識,筆墨費等等,他一個月随随便便都能賺不少,還有崔家長輩,除了老夫人和大夫人,她那位嚴肅的公公也時常私底下着補兒子,但他也真的大手大腳。
張嫣也不想做管家婆讨人嫌,她只道:“不是我管你,你看我今天梳妝多年輕,你要是得了傷風,病病殃殃的,過年還咳嗽,別人以為我跟了個老頭子呢。”
看了張嫣一眼,她果然看上去稚氣未脫,清新單純的跟百合花一樣,他還能說什麽,梳妝可真神奇。
“好好好,我穿還不可以嘛。”他回答的不甘不願。
張嫣卻高興了,“好的,小夥子。”
只要他不凍着自己就好,張嫣也不欲多說,亭子裏那幾位男人都開始頻頻張望了,自己也該走了。
殊不知剛挪開步子,就見崔玉衡道,“大奶奶,這三千兩給你當私房錢,想打賞誰就打賞誰,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下人們還不都是随風倒。”
咦,原來他是為了這個?
康親王府的三翁主嫁妝過多,出手又大方,府中人難免對比兩位前後腳進門的少奶奶,認為是她略輸一籌,敢情這人表面沒做聲,其實也讓她安心呢。
她悄悄在寬大的袖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等崔玉衡眸色微變,笑嘻嘻的跑了,留下崔玉衡失笑,想追看她都走遠了。
這傻丫頭可真是幹勁十足,不像方才走過來病恹恹的丫頭,走一段路,暈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