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尉遲铉攬着淩至秋的肩膀,走去跟今天聚會的人都打了一個招呼。

每個人都做出豔羨的表情,明裏暗裏稱贊淩至秋,羨慕尉遲铉。各種“你倆真配”之類的俏皮話不要命的送出來,反正這種場合,說幾句讓對方高興的話,你好我好大家好。

淩至秋粉着一張臉聽着,但一直保持着微笑,大大方方跟尉遲铉這些朋友寒暄兩句,時不時還與他甜蜜對視幾眼。

可是別人不知道,尉遲铉卻曉得,這小子心底羞澀緊張着呢,他有一次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感覺那修長的指尖在顫抖,手心裏也全是汗。

尉遲铉嘴角翹起的弧度就沒有落下來過。

淩至秋滿足了他極大的虛榮心。這些年,他身邊的伴兒不少,原來的樓陌然已經是非常出色的一個,但是都沒有淩至秋這種璀璨若星辰、皎潔如明月的美貌和氣質。

他暗暗打定了主意,接下來就順着這漂亮青年的意思吧,談戀愛就談戀愛,他要是喜歡,未嘗不可?其實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而最關鍵的是,他眼下心裏非常燥熱,很想把這個人真正的據為己有。

淩至秋緊張了好一陣,後面也适應了,笑着與各路人馬聊天。有個大佬還說自己的女兒是他的歌迷,還說要簽名什麽的。話也就是講來聽聽,可淩至秋心裏挺樂呵。

兩人舉着杯子在廳裏走走停停地聊了一會兒,最後依舊回到了開始的那個小圈子裏。方才和尉遲铉關系很好的四位老總正圍在一起聊着什麽,讨論得還挺起勁。

“說真的,我比較同意牛總的言論,以後的社會,不要十年,最多七八年,肯定是物流配送行業最有前途,與電商相輔相成,勢必形成牢不可破的合作網絡。”金總拈着酒杯的細高腳轉,發表看法。

黃總卻反駁,“不不不,我看寇總說的更有道理,人的生活畢竟是需要真實刺激的,很多事情不可能通過電商享受,比如餐館的氛圍,就是送餐到家不能體會的,比如我們的會所,也不是你在家裏電商能送上門的。所以我覺得,電商傾軋傳統商鋪,這不可能。”

趙總一個胳膊搭在椅背上,顯得很随性,“我的看法折中吧,電商有優勢,這是不能否認的,但是傳統店鋪也有電商不能達到的方面。人的體驗應該是多種多樣的,比如旅游、比如按摩、比如泡溫泉,這些都不可能送貨上門。說電商能夠超越這些産業,後來居上,這個很難說。”

姜總搖頭,“人口越來越多,在華國這樣的地方,小零售商的價值比我們認為的大行業更有發展空間。牛總的長尾理論運用得太好了,這個是必須學習的。我認為牛總會戰勝寇總。”

這四人在談論的,正是華國經濟界一樁豪賭,他們口中的牛總和寇總均是華國會的成員,兩人一個是傳統服務業的代表,一個是新興電商的翹楚,在前兩年的經濟年度人物評選活動上,兩人在傳統商鋪和電商的辯論中,觀點不同、立場不同,約定了一個世紀豪賭,看10年後,究竟會是怎樣的場面。

尉遲铉走過去時,聽到了一兩句,感覺有點意思,随意指了個地方讓淩至秋去坐下,自己則加入了他們的陣營,“關于這事情,我可有一個內幕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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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幾人同時看向他。

“你們難道不知道麽?寇總把打賭的事情已經抛在一邊了,最近正在召集各路英雄豪傑,準備分電商市場一杯羹呢。”尉遲铉端着杯子坐下。

“有這回事?”黃總比較震驚。

其他幾位卻不同程度的聽說了一點風聲,這時僅僅面上配合地做個驚訝的表情而已。

“這有什麽稀奇的?看到電商有這麽好的前途,他不想加入才叫奇怪。”尉遲铉晃晃杯子裏的果汁,“只是這事情并不那麽容易,這十年,電商起來的不少,可是名頭最響的還是牛總那幾個網,想要超越,路漫漫水長長啊。”

“尉總,難道你就沒有心動?”金總突然插了一句。

“這個嘛,我也是在觀望中……”其實尉遲铉的格局已經有了,他的打算是與國際市場接軌,做成“全球配送計劃”。這個計劃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已經不再是國內的小零售争奪了。

在場幾個老總說的是一套,心裏則各自有算盤,誰和誰要聯合,要隐瞞着誰,那個就是戰略問題了。

與此同時,淩至秋坐在了尉遲铉給他指定的位置上,四下扭頭看了看,發現這也是個小圈子。金總、黃總、姜總的女人,以及趙總的小男孩,都坐在一起,只是看着沒有男人們和諧,頗有點尴尬的意味。

他掩飾地低頭喝果汁,一時不知說什麽。

姜總帶來的楊主播先開了口,“淩至秋?什麽時候也接受一下我們臺裏的采訪吧?”

淩至秋聽她似乎是個媒體人士,卻有點懵,“呃……請問你是?”

楊主播本來覺得自己的名氣挺大的,可淩至秋居然不認識她,有點傷自尊,口氣就沖了一點,“喲,至秋你這麽紅,不看我們這種小臺的節目也正常。我是越省電視臺‘彩伊娛情’的主播,楊彩。你還在我們臺的‘歌謠秀’打過歌呢。”

彩伊娛情這檔節目只不過是衆多娛樂節目其中的一個,有兩個主播,另一個叫做柳伊。平時就播報點新聞,偶爾做個特別版,加些訪談。因為影響力不大,所以淩至秋還真就沒注意過。

“哦,楊主播,你好,”淩至秋連忙笑道:“我會跟我經紀人說的,我的通告都是他在排。”

“哎沒什麽,不重要啦……”楊彩作無所謂狀擺擺手。

淩至秋也就笑笑。

趙總的小男孩就在淩至秋對面,大概是剛剛趙總不停偷瞟淩至秋的緣故,這時這男孩一直是一臉不忿,根本就不理淩至秋。細細看,他年齡也不是特別小,只是一張娃娃臉顯得稚嫩,模樣看去倒也還嬌弱。

金總的女人不大說話,看到淩至秋眼光向自己瞅過來的時候,點了個頭。這女人的氣質和金總還是挺般配的,看來金總就喜歡成熟優雅款。

淩至秋無聊地猜測她會是什麽職業,看樣子像個大學教授?

黃總的品位比起前幾位老總就要差許多,他的女人穿着一身生怕別人看不出來的大名牌,低胸爆乳,裙子緊身,倒是一副好身材,整個人風流性感,顧盼生姿。她抿着嘴笑,竟然還莫名其妙地給淩至秋抛了個媚眼,倒教淩至秋一陣無語。

要說抛媚眼這門功夫,淩至秋那是自成一派,他下意識移開視線的時候,對尉遲铉投去了驕憨一瞥。

尉遲铉一個激靈,心頭火起,有點坐不住了。

“年輕人,啧啧,才剛上手吧?”黃總搖頭晃腦,顯然是喝多了,開起尉遲铉玩笑來,“正常啊,我每次剛把上手的時候,都要新鮮好幾天。……嗯,下一個我想試試男孩兒了。”他看一眼淩至秋,舔了舔唇。

尉遲铉和這個黃總的交情是幾人裏最一般的,見他觊觎淩至秋,有點不太高興,随意扯了扯嘴角,“呵呵。”

金總覺得有趣,忍不住淡淡的笑了。

趙總也在回望淩至秋,但他比黃總要坦蕩,再一次搖頭喟嘆,“唉。”

姜總發現幾個人把話題又轉到身邊的伴兒,推了推眼鏡,“……怎麽樣,時間也不早了。”

聽到這句話,尉遲铉心底振奮了起來,可臉上極力要壓抑興奮感。

金總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嗯,回去了吧。”

黃總拍了拍大腿,“好!回去了,到打炮時間了。”

尉遲铉不引人注意地皺了皺眉。好好一件風雅的事,說得那麽俗!

趙總站了起來,對自己的人招手,那男孩連忙歡快地撲到他懷中。

淩至秋覺察似乎要散場了,也望向了尉遲铉,頰邊緩緩綻放了一朵甜美的笑容。

見此情景,幾個老總又都愣了愣。

俗氣的黃總登時吹了聲口哨。

尉遲铉的額邊隐隐浮起了青筋,卻仍然保持着得體的神色。

招呼的招呼,拿包的拿包,一群人陸陸續續地走出了包房,乘電梯下樓。

姜總晚了一步,特意走到尉遲铉身邊說,“他沒什麽壞心思,就那麽個人。”意指黃總的行為。

“我知道。”尉遲铉很有風度地一笑,“這有什麽可計較的。”

“我之前是沒想到,還以為你只是随便帶個人來玩兒。可你對這位至秋,顯然不一般。”姜總一語道破尉遲铉不滿的原因,“這算是好事,我就提前祝福你琴瑟和鳴。”

他這番話,令尉遲铉心頭微震。

這位姜總是他朋友裏面最會察言觀色的一個,也是最懂得分析人心的一個,如今跟他說這種話,難道自己和淩至秋表現得已經那麽讓人遐思了?他本來真沒有那麽認真的……

因為姜總說話的聲音刻意收小,淩至秋以為他有什麽要緊事在跟尉遲铉說,不好湊過去,便假裝整理包包,落在後面一步,并沒聽到這番話的內容。

尉遲铉眼角的餘光瞟着他,不禁若有所思。

姜總剛剛講完,就聽見了楊彩的娃娃音,“姜總~~~”

“來了。”姜總拍拍尉遲铉的肩,轉身迎着女伴,摟着她的腰走出了門。

淩至秋這才提着包來到尉遲铉身邊,“走吧?”

“嗯。”尉遲铉攬住他,內心卻沒有方才那般躁動了。

BOSS們在銅門邊道別後,一個個坐上車離開。尉遲铉的司機正是中午送淩至秋的那個,把車開過來,看到淩至秋,吃了一驚,悄悄在後視鏡裏瞧了幾眼。

尉遲铉自然不可能跟他解釋,上了車就摟着淩至秋,讓他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着自己。

淩至秋這會兒滿心都是說不出的欣喜和幸福,嘴角都快咧到耳邊去了,一路上時而傻笑,時而抿嘴笑,在山路上拐彎的時候,偷偷抱住了尉遲铉的勁腰。

尉遲铉感覺到了,伸手擡起他的下巴,與他迷離的眼眸對視了片刻,低頭吻了下去。

不去思考那些煩人的事情了,他只想得到他。

司機作死地又偷窺,強烈認為老板吻淩少的畫面真是無比好看。

淩至秋在尉遲铉的懷裏伏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反身提起自己的包,拉開拉鏈,把剛才得到的那堆東西拿了出來,遞給尉遲铉,“給你。”

“這是幹什麽?”尉遲铉皺了眉頭,撥拉了一下那塊百達翡麗腕表。

“你剛才讓我拿着的啊,”淩至秋又往前遞了一下。

“讓你拿着就是給你了,還拿出來幹什麽?收着。”尉遲铉有點不痛快。這些都是飛來橫財,而且又是拿極品這件事打賭贏的,在他的觀念裏自然就該給淩至秋。他們平時也會有點小賭,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麽。

淩至秋張了張嘴,有點無語,他剛才放進包裏的時候看過了,每張支票都是50萬,腕表想必也不便宜,一下子給自己這麽多錢……他有點接受不了。“我不要。”

尉遲铉的眉毛豎起來了,“又鬧什麽別扭?”

“我不是鬧別扭,”淩至秋拉起他的手,把支票和表放進去,“不是我的,我不要。”

尉遲铉有點隐怒,“我說給你就是給你了,你和我這樣扯有什麽意思?”一用力,回手便把東西往淩至秋手裏狠狠一推。

淩至秋沒拿穩,結果三張支票和腕表都掉了下去,腕表砸落在尉遲铉的腳背,支票飄在後車廂的角落裏。

“!!!”淩至秋沒有料到會這樣,有點驚慌,“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彎腰就去撿起來。

但是尉遲铉已經動氣了。一動不動坐在那裏,眉頭皺着,薄唇抿着。

淩至秋撿起這些東西,簡直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捧着也不是,放着也不是。

尉遲铉冷笑一聲,“不要在我面前裝清高,我最讨厭別人這樣。……你知道這些錢是怎麽贏的?你來之前,我跟他們打了個賭,如果每個人都覺得你夠有味兒,我就贏了。結果你也知道了,反正也是因為你贏的,你還覺得不該收?”

淩至秋怔愣。

尉遲铉說完了那話,打量着他的神色,不但不開心,反而更不痛快。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時,車子也開進了尉遲莊園的車道。司機覺得剛才的氣氛痛苦得不得了,自己的背都要裂開似的,此時終于可以解脫了,他抑制自己的歡脫喊了一聲,“老板,到了。”

尉遲铉從另一邊下了車,沒有再理淩至秋。

淩至秋捧着這堆東西,也下了車。

老喬迎上來說了幾句話就退走。尉遲铉走了幾步,還是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幹什麽站在那裏?快點跟上來。”

淩至秋心底也很不愉快,總之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壓抑在心裏,他跟着尉遲铉走進主樓,裏面一個人都沒有。他停下來,低頭把那堆東西又奉上去,固執地說:“我不要。”

“你……!”尉遲铉是徹底真怒了,“這麽屁大點事你還沒完了?好,你不要是不是?放下東西,馬上給我出去!”

——又被趕了。

淩至秋咬着唇,擡頭看他。

尉遲铉不看他,轉頭,脖子上的筋凸了一根。

淩至秋畢竟還是年輕,一咬牙,把支票和腕表放在最近的一張櫃子上,扭頭出了門。

“……”尉遲铉難以置信地回頭盯着他的背影。

他怒火和欲火交加,試圖上前去把人拉回來,扛回樓上狠狠地操一頓來解氣,卻又拉不下這個臉。

就這麽着,機會失之交臂。

淩至秋消失在門口,關上了門。

尉遲铉站在大廳裏,面色陰沉。

過了一分鐘,咚咚咚,有人敲門。

尉遲铉一喜,卻極力鎮定,傲慢地走過去拉開門,“你無聊不無聊——”

“老板。”門口站着的是額頭冒虛汗的老喬,“淩少要走,你看這……”

“……讓他走!走!”尉遲铉暴跳如雷,“不許再拿他的事情來煩我!”說完,轉身就要上樓,忽而看見矮櫃上的那堆惹禍的東西,一伸手,全部打翻在地上,這才氣沖沖上了樓。

老喬一頭黑線,撿起來一看,也不明所以,只得又放在櫃子上,然後出去給淩至秋安排車子。

剛才的司機自告奮勇送淩至秋回去,看着後座上淩至秋失望的沉默着,沒忍住,小心翼翼勸了一句,“那個,淩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淩至秋擡起頭,“你說。”

“其實老板就是這種性子,他很注重權威,不過心很軟的。比如我們有什麽事情做錯了,他并不會在意,也不會訓斥,如果一味的糾纏,或者駁了他的面子,他才會罵人。但罵了人,也沒見他開掉誰。久了大家也懂了他的性格,會順着他的意,就不覺得有什麽了。……哦,老板是獅子座。”

敢情這堆下屬把他們的老板當成一只需要順毛的獅子。

淩至秋“哦”了一聲,看向窗外,不一會兒又回頭,“你說什麽?他是獅子座?”

“是啊。”司機好奇從後視鏡看他。

“那他的生日是不是最近?”現下正是八月中。

“哦,對對,”司機忙不疊點頭,“老板生日是8月20號,還有兩天了。”

“這麽快……”淩至秋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忘了剛才的事,轉而考慮尉遲铉生日的事情去了。

司機看他比較軟萌好說話,頓時話開始多了起來,“淩少,其實老板很喜歡你的,我都能看出來……像剛才的事,你要是撒個嬌什麽的哄哄他,他說不定就不會那樣了……我們都習慣他教訓人了,就算是欽少,都被他教訓過好多次……你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好……”

淩至秋沒想到這個司機竟然是個話唠。

可他此刻滿腦子都只有“尉遲铉生日還有兩天”這件事,想了好半天。

司機說得對,如果他剛才沒那麽強硬的推拒,而是後面找個說法委婉地還回去,或者悄悄地放到尉遲铉的房間裏什麽的,也就沒有必要吵那一架了。他唇上都還殘留着尉遲铉吻的滋味啊……掉頭回去找尉遲铉好不好?可是,萬一又被他罵出來?

唉,算了。淩至秋洩氣地靠在座位上,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與此同此,高冷總裁大人站在鏡子面前拉扯着襯衣,還在氣憤中。甩掉揉成一團的襯衣後,他兩手搭在大鏡子前,一陣懊惱。

盯着鏡子看了半天,他也做了和淩至秋同樣的動作,摸了摸自己的唇。

怎麽那家夥的唇那麽軟那麽甜……可惡。

尉遲铉坐在床上想着,如果他這會兒掉頭回來找自己,那麽就既往不咎,繼續寵愛他!把他抱到浴室裏,狠狠剝掉他的衣服,懲罰他給自己……

他越想,火氣越旺。這回卻僅餘了欲火,不見了怒火。

可惜,淩至秋不知道這些想法,在司機的唠叨聲裏,回了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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