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說話不要陰陽怪氣
下午的戲份是姜予初和許莫林的對手戲, 按照劇本這場戲本應在上一場戲的前面,但是嚴正峰臨時調了順序。
下午的戲份是牧映和慕容現的決裂。
姜予初中午沒什麽胃口,拿着劇本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研磨感情戲。
對她來說, 最難的莫過于黏黏糊糊的感情戲, 每次入戲困難,情緒不到位。
提前過一遍劇本找找感覺。
電影開拍已有段時間, 按理說男女主之間也該熟悉了。
感情戲應該拿捏得游刃有餘才對。
但是姜予初和許莫林依然像初見時般陌生。
許莫林性子偏冷, 跟誰都沒什麽話說,平時在劇組除了看劇本就是拍戲,導演喊“action”的那一瞬間他可以很快入戲,而“卡”聲響起,他又能很快從劇本中抽身而出。
整個人給姜予初的感覺是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只是與機器人不同的是, 許莫林的感情戲也很到位。
基本上挑不出錯。
更重要的是,他嘴很毒。當場戳穿姜予初的僞裝, 一點面子也沒留。
和姜予初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種人太可怕, 姜予初每次跟他對戲都會沒來由的緊張。
從業五年,這還是姜予初第一次對娛樂圈的人有這種情緒。
午後的陽光溫暖,姜予初看着劇本兩眼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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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後仰了仰頭, 剛想把劇本搭在臉上小憩一會, 就看到燕珩和一個女人有說有笑地往這邊走。
頓時睡意消散,姜予初把劇本放到腿上, 坐在椅子裏不動聲色地看着不遠處的兩人。
這才發現走在燕珩身邊的女人她見過——不離會所的主人許如歌。
這兩人認識不奇怪,奇怪的是怎麽會一起到劇組來。
鐘卉惜見到許如歌小跑着迎上去。
姜予初支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三人交談。
作為一個藝人,鐘卉惜太不會隐藏自身的情感。
在凱安酒店見到赤心的失态,姜予初多少能猜到一點她對燕珩有着很特別的感情。
不過也能理解,抛開她對燕珩的偏見不說, 以燕珩的條件确實會吸引很多女人的青睐。
不過看燕珩的态度,兩人似乎沒那麽熟悉。
鐘卉惜知道自己和燕珩的關系,看來恨她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燕珩自己招蜂引蝶就算了,又間接給她找了個麻煩。
不過轉念想想,這樣才有趣。
鐘卉惜喜歡的男人纏着她,怎麽想都有點愉悅。
或許可以利用一下燕珩來刺激刺激鐘卉惜。
想到日後鐘卉惜的臉色,姜予初骨子裏的血液都在沸騰地冒泡。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強烈,那邊的男人似是有所察覺,微一偏頭和她視線撞在一起。
姜予初勾了勾唇角,先一步挪開視線看向劇本。
嚴正峰走過去跟燕珩和許如歌握了握手,鐘卉惜轉身離開。
燕珩這才緩緩收回視線,對着嚴正峰略一颔首。
“啊啊啊啊,他好帥啊,我要死了。”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姑娘壓低嗓音的尖叫,姜予初側頭看過去。
劇組的女生們三三兩兩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他就是燕珩,好像也是這部電影的投資方之一。”
“投資方?不是只有三家麽?燕氏什麽時候加進來的?”
“你想多了妹妹,不是燕氏,是珩靈集團在國內的子公司YH,就是燕珩名字首字母縮寫。好像前不久剛剛加進來的。”
“我去,這部劇投資方陣容簡直爆炸。不過他确實好帥啊,比娛樂圈那些被稱為神顏的男星還帥。”
“我懷疑你在內涵許莫林。”
“......”
姜予初沒忍住輕笑出聲,幾個女生瞬間禁了聲,小跑着離開了。
剛經過的許莫林:......
姜予初覺得她和許莫林應該是冤家,否則怎麽會每次遇見都這麽不湊巧。
“我沒在笑你......”姜予初頓了頓,覺得這解釋過于蒼白無力,轉念想想自己為什麽要跟他解釋,莫名其妙。
她回眸繼續看自己的劇本。
許莫林卻依然站在她身側,沒打算離開。
頭頂的陽光被遮去不少,這個光線剛好看劇本不眼酸。
“下午有親密戲,你行麽?”許莫林懶聲開口,嗓音染着冷色調,在秋日溫暖的午後給人一種蕭瑟冷寂的錯覺。
姜予初視線剛好定格在許莫林說的親熱戲——強吻。
說是強吻也只是碰到了一點側臉,因為當時牧映處在盛怒之中,自是不可能讓慕容現真的親到自己。
不過對姜予初來說,這确确實實屬于親熱戲的範疇。
畢竟以前拍的最親密的鏡頭就是男女主抱在一起,這種肌膚相親還沒遇到過。
姜予初合上劇本,單手托腮,言笑晏晏地掀眸看他,“我說不行的話,許影帝要提前試戲教教我麽?”
“你說你不行,我會考慮。”許莫林沉聲說道,“不過感情戲接不上的你,似乎沒立場嘲笑她。”
許莫林微微側頭,眼眸轉向另一邊的鐘卉惜。
姜予初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鐘卉惜低垂着頭正認真的在劇本上寫寫劃劃,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成為別人話題的中心。
燕珩還在跟嚴正峰說話,許如歌坐在鐘卉惜身邊看她背劇本,眼眸微擡,和姜予初的視線交彙,許如歌笑了笑,略一颔首算是打招呼。
姜予初收回視線,唇線拉直,眼裏卻依然存着些微笑意,“你在替她打抱不平啊?有背景就是好啊,總有人站出來替她說話。可是怎麽辦呢,越是這樣我越是看不慣她,就想打壓她嘲諷她,讓她知道自己根本不适合這一行,早點認清,早點滾蛋。”
說到最後,姜予初眼裏的笑意蕩然無存,眼底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許莫林自是感覺到了,他神色稍怔,片刻後反應過來。
“你搞錯了,我沒替任何人打抱不平,”許莫林微垂眼簾,看着姜予初,一字一頓:“我只是單純看不慣你。”
姜予初知道許莫林冷漠,倒是不知道他會那麽直言不諱。
難怪之前安淺會說許莫林是男版姜予初。
在嘴毒這件事上兩人倒是棋逢對手。
“姜予初,比起藝人你更适合做經紀人。”許莫林淡淡開口,“但是作為經紀人你的手段也太過了,你犯了這個圈子最大的忌諱。”
姜予初一瞬不瞬看着他,不用許莫林說她也知道這個忌諱是什麽。
“任何時候都要留點後路,給他人,也是給自己。”許莫林說道。
姜予初看着他緩緩牽起嘴角。
有太多人告訴她要留後路,凡事不要做的太絕。
安淺嘴上不說,但多次的欲言又止姜予初能猜到。
秦依凝不止一次勸過她不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尼達每次在電話裏笑着說她太狠了。
還有那人發來的短信也說不要太操之過急,不要把敵人逼得太死,不要傷到自己。
現在一個相識不久的人也來告誡她,做人留一線,不要太過。
這樣的話姜予初聽了太多,但她不留餘地只是想盡快結束。
留有餘地是怕以後自己處于相同困境沒人拉一把,但是姜予初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自己留後路。
她身後沒有路,只有萬丈峭壁。不管前方是什麽,她都只能進,不能退。
給敵人留後路就是給自己留後患,她要一擊制敵,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後路心慈手軟。
“這些話你不該跟我說,更不該單獨跟我在這裏聊天。”姜予初顯然不準備接受他的建議,她固執的油鹽不進,讓人毫無辦法,“你信不信我們的名字會一起出現在熱搜上,不管是我不擇手段利用你炒熱度,還是別人以此來打壓我。這個緋聞,我們鬧定了。”
姜予初說到別人的時候側眸看了眼遠處的鐘卉惜,兩人視線相碰,只一瞬,鐘卉惜率先移開。
下午的戲份進展的很順利,姜予初似乎找到點感情的切入點,NG了兩條這部分親密戲過了。
沒到五點鐘劇組收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早。
這部分的劇本夜戲不多,到了後半部分才慢慢多起來。
嚴正峰打算把夜襲集中到一起拍攝。
天氣越來越冷,到時候夜戲會比現在辛苦很多。
不過藝人們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多年,這點苦還不算什麽。
燕珩跟嚴正峰聊完之後沒立刻離開,在劇組看了會姜予初拍戲,只是他沒想到好巧不巧會看到這麽精彩的一場。
當即黑了臉色轉身離開。
姜予初想起下午燕珩黑到可以滴出墨的臉色,走回酒店的步子像是灌了鉛。
不知道他又會怎麽發瘋。
以前姜予初不拍感情戲,燕珩也從沒到劇組去過。
就這一次,還偏偏被逮個正着。
圈內或許覺得很平常,但是圈外人尤其是燕珩這種腦回路不正常的瘋子,接受不了才是正常,能善解人意的說只是拍戲,不在意才是真的奇跡。
在燕珩的認知裏姜予初屬于他,既然是他的東西,別人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碰。
姜予初推門進來的時候燕珩正坐在沙發上看財務報表,聽到動靜沒擡頭也沒說話。
像是沒看到姜予初一個活生生的人走進來一樣。
這種故意忽略往往是燕珩真的在生氣的表現,他不生氣會過來抱你黏你,笑着說你不乖,要被懲罰。
一般這種情況懲罰不重,姜予初想躲很輕易就能躲過去。
但是今晚這情形,恐怕躲不掉。
不過既然燕珩不主動開口,姜予初也懶得應付他。
拍戲太累,她現在只想洗完澡倒頭就睡。
走進卧室拿睡衣經過茶幾的時候,燕珩放下報表懶懶開口:“過來。”
姜予初腳步微頓,呼出一口濁氣,“有事回頭再說,我想先洗澡。”
“你好像從來不拍親密戲的,怎麽這次會接?”燕珩忽略她話裏的不耐煩,自顧自地開口。
姜予初閉了閉眼,知道這澡暫時洗不成了。
“燕公子竟然還知道我拍過哪種類型的戲,受寵若驚啊。”姜予初放下睡衣,走到餐桌邊倒了杯水,慢吞吞地喝了口。
“你說話不要陰陽怪氣。”燕珩擡眸看她,漆黑的眼眸漾着明顯的不悅。
姜予初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懶得理他。
“今天你在劇組和許莫林聊得開心麽?”燕珩翻着財務報表,随口問道。
看似随意的态度,聲線裏卻隐着危險的氣息。
姜予初放在水杯上的指尖微僵,“你不是都看見了,還問我幹嗎?”
“我現在讓你說。”燕珩把報表扔在茶幾上,起身走到姜予初旁邊,“你們聊了什麽?”
姜予初手指被他握着,燕珩像是把玩一件珍貴的玉器,小心翼翼又愛不釋手。
“說了對戲你不信,那你想聽什麽?我說給你聽。”姜予初想要抽回手,被燕珩捏着拽了回去。
“初初,你不止一次對我撒謊了,事不過三。”燕珩下巴抵着姜予初的肩窩,帶着她的手移到心口前按了按,“離他遠點。這部電影拍完不準再接感情戲,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以往燕珩從不管她在娛樂圈的事,在國外的時候也有緋聞,燕珩從來沒插手幫她撤掉。
因為他篤定姜予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其他人沒這個膽子觊觎他的女人。
但是國內不同,兩人關系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而姜予初也越來越不好管控。
不知道是自己放任她太久,還是回到國內她就自認為自己翅膀硬了。
燕珩現在迫切的想抓住她困着她。
這種強烈的感情不知從何而起。
或許是因為秦依凝病情加重,鐘卉惜提醒他兩人不可能,賀晉安勸他趁早抽身,不要把事情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将來有一天會後悔。
也或許是燕珩心裏清楚,他跟姜予初真的不可能,不止是因為燕家,還因為......
這些人這些事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告誡他,擾亂他的心緒,以至于有些篤定的事情發生了改變。
他的心也在慢慢變亂了。
他說自己不會娶她,卻在夜晚瞥見她安靜的睡顏,一不小心幻想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