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解毒之法

屋中靜默許久,賀靈城才顫聲開口,道:“江少俠,你這是在做什麽?”

江肅認真回答:“幫助你們教主緩解毒性。”

賀靈城:“……”

賀靈城又回頭去看李寒山。

李寒山好像還在琢磨江肅說的那句話,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眼前這人打暈了自己的父親,亦或者他還可能很認同江肅打暈謝則厲的舉動,不管怎麽說,這的确是最快捷最簡單解決謝則厲體內豔毒發作的辦法了。

賀靈城也只好嘆一口氣,祈禱一貫記仇的謝則厲醒來之後能忘記這件事,至少不要醒來想起這些事情後再動怒了。

想到此處,賀靈城不由問:“這能管用多長時間?”

江肅摸了摸下巴,認真估算自己剛才下手的力度:“至少能有一個時辰。”

賀靈城:“這一個時辰,我們能把樓宮主勸回來嗎?”

……

江肅一人獨自出了屋子,發現樓鄢并未離開太遠,不過是坐在二樓的樓梯上生悶氣。

謝則厲那一腳踹得似乎的确有些狠了,他揉着自己的腰,嘴裏也不知道在罵罵咧咧說些什麽,這模樣,和江肅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着實大不相同,那時候江肅還覺得樓鄢有些衣冠禽獸斯文敗類的氣質,現今看來……好像是他看錯了,樓鄢的那副模樣,只是拿來騙一騙外人的。

如今樓鄢看見江肅走過來,一時還有些憤惱,怒道:“就是你們把我弄到謝則厲床上去的?!”

江肅在他身邊坐下,道:“你昏過去了,我總不能把你丢在地上?”

樓鄢捂腰咬牙:“你就不能另找張床嗎?”

江肅挑眉:“你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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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鄢:“……算了,沒有。”

他不敢去招惹江肅,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暫先忍下,只等回了梅幽宮,他一定要好好謀劃,灌江肅十個八個毒藥,到時候讓江肅跪下來求他。

想想就很令人高興!

江肅又說:“年紀大了,沒事別老生氣,對身體不好。”

樓鄢:“……”

二人沉默許久,樓鄢終于發聲抗議,道:“你說誰年紀大了?!”

江肅一怔:“你和謝則厲不是同輩嗎?”

樓鄢:“我不是!”

江肅沉默了。

他仔細想了想,樓鄢是梅幽宮現任宮主,在江湖上聲名鵲起也還不到十年,若他少年成名,那年紀的确不會太大,可自己為什麽會有樓鄢是個中年人的錯覺呢……

江肅認真回想。

他記得掌門師兄同他說過,梅幽宮宮主樓鄢初次在江湖嶄露頭角,是易容成長風派掌門混進了武林大會,而長風派掌門那年正巧四十。

而樓鄢第二次鬧出大動靜,又是串通了江湖第一神偷路九,易容成賣酒翁助路九偷了天機閣小少主葉燃風的随身配劍,還順手給他下了點不太礙事的小毒,令他渾身發癢過了三天,那年葉燃風可才只有十歲,氣得葉燃風的父親下了重金懸賞樓鄢,要捉樓鄢回來磕頭認錯。

至于樓鄢易容的那賣酒老翁,少說也得有七十歲。

他頭幾回老是易容成老頭老妪,時間一長,大家不知為何便默認他年紀已長,江肅更是覺得樓鄢與謝則厲關系那麽好,二人應當是同齡人才對。

他沉默許久,終于開口,問樓鄢道:“樓宮主,你高壽……貴庚啊?”

樓鄢:“……呵。”

他是真的生氣了,壓根不想去回答江肅的問題,而江肅見他不言,想着樓鄢或許是有什麽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年齡的奇怪禁忌,便自動繞過了這個話題,點了點頭感慨,道:“哦,原來你和謝教主還是忘年交啊。”

“誰和他是忘年交了。”樓鄢還在氣頭上,一時未曾分辨,脫口而出,“我和他絕對沒有那種關系!”

江肅:“……”

樓鄢:“……”

江肅:“……你不對勁。”

樓鄢沉默片刻,忽而又開口,理直氣壯,道:“我可是梅幽宮宮主,不對勁怎麽了?!”

“沒什麽……既然你是梅幽宮主,你不必折損內力也可以幫他壓制毒性啊?”江肅皺一皺眉,忽而想起另一件事,有些疑惑詢問,“你們不是可以雙修嗎?”

樓鄢:“呃……”

“你教他雙修就好了啊,謝教主那麽好的武功底子,又很有經驗,學起來肯定很快。”江肅覺得自己這個辦法很不錯,“這樣你二人都不會損耗內力,豈不是雙贏。”

樓鄢:“……”

江肅:“那咱們也不必去什麽梅幽宮了,先回魔教。”

“等一等。”樓鄢打斷了江肅的話,有些支吾,“你覺得謝則厲他……願意被我……什麽嗎?”

江肅不太懂。

“就是……雙修總得有個上下之分。”樓鄢認真說,“可謝教主絕不可能雌伏人下,這讓我有些為難。”

江肅迷惑不解:“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了!我學的是在上的功法!”樓鄢說,“這很不一樣的!”

江肅:“……”

這顯然已經不是江肅能了解的世界了。

他想了片刻,覺得自己想出了個切實有效的辦法,便又開口道:“不如你們打一架?以武論高低,這才是最公平的。”

樓鄢:“……還是讓我姐想辦法給他解毒。”

事情還是繞回到了梅幽宮聖女身上,而江肅卻并不想去梅幽宮,他還是需要一個阻止樓鄢的理由。

“我覺得……這樣不太合适?”江肅委婉說道,“你讓謝教主到梅幽宮內求醫,就謝教主這脾氣,梅幽宮內的人又那麽熱情,再有人強留他下來吃飯,或者有人撲上來要與他比試,我擔心他會當場發作。”

樓鄢:“……”

“他若是在梅幽宮這種地方犯病了,那這事情,只怕就再難以收拾了。”江肅說,“你是梅幽宮宮主,自然知道你門下弟子——”

樓鄢擡起手:“你不必再說了。”

江肅說得确實很有道理。

他深知自己宮內的都是什麽如饑似渴的洪水猛獸,其中還有不少人早對謝則厲有所窺伺,畢竟那可是魔教教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樣貌也生得很不錯,着實令人喜歡。

如今謝則厲身中此毒,再到梅幽宮中走一圈,怕是要被人連骨頭都啃了。

不行,他絕不能讓謝則厲去梅幽宮。

“既然只是要尋梅幽宮聖女為謝教主診治,不如請她出宮一趟,咱們另約個地方,讓她到那個地方來。”江肅說,“這也是為了你的身體好。”

樓鄢一怔:“……為了我的身體好?”

江肅:“他發作了你就要替他壓制毒性,一兩次還好,次數一多,誰受得了啊?”

樓鄢:“……”

樓鄢沉思片刻,握住了江肅的手。

“江少俠一語驚醒夢中人。”樓鄢懇切感謝,“就這麽定了,我先寫信給我阿姊,讓她下山一趟!”

……

兩天之後,還在武林盟內的方遠洛,收到了江肅寄來的信。

他不識字,而他一拆開信鴿腿上的小竹筒,裏頭卷起的紙條外邊封着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看得他萬分頭疼,可江肅寫給他的信,他又不敢随便拿給其他人看,畢竟武林盟內已漸漸傳出消息,說江肅結交邪道中人,好似還犯了什麽大事,已叛出武林盟了。

方遠洛雖然不信江肅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可他還是得防備,以免讓其他人知道了江肅的下落,他思來想去,覺得此信應當還是交給張問雪來看最為妥當。

誰都知道張問雪最疼愛自己的師弟,而張問雪也是出了名的護短,找他準沒有錯!

方遠洛立即找到張問雪,私下神神秘秘将那封信拿出來遞給張問雪,道:“張掌門,我不識字,你幫我瞅瞅。”

張問雪還不知這是出了什麽事,他接過信,看了眼裹着字條外封條的字,一顆心一瞬便跟着揪起來了。

這是江肅的字。

江肅離開武林盟已有數日,始終未有回音,他甚至不知江肅是否平安,如今見江肅來信,他方松了口氣,這才定睛認真去看信封上寫的字,一字一句為方遠洛念出來,道:“此信需你親信之人開啓。”

張問雪擡頭看一眼方遠洛,倒不知自己該不該去拆這封信了。

他以往同方遠洛的關系只算一般,絕對算不得方遠洛最親近信任的人,若依照江肅在信上所言,這封信不該由他來看,可他又擔心江肅,想要盡早知曉江肅近況,他難免有些猶豫,而方遠洛倒是不客氣,幹脆直言道:“行了張掌門,你念。”

張問雪:“我……”

“我是想找傅神醫幫我讀信,可傅神醫都好幾天沒理我了,也不知道他咋回事。”方遠洛嘆氣,“你是江兄弟最親近信任的人,沒差,念。”

張問雪這才匆匆拆了信,蹙眉看下去,便見第一句便是請方遠洛來找張問雪,幫他報個平安,張問雪面上不由便帶了笑,幾日來持續緊繃的神經也終于放松了下來,他再往下看,江肅卻并未提及魔教內發生了什麽事,只說自己一切平安,之後所言的,便全是方遠洛與傅聞霄之事。

張問雪并不知道方遠洛喜歡傅聞霄,也不知道江肅竟然在幫助方遠洛追求傅聞霄,他有些哭笑不得,就江肅這榆木腦袋,自己的事都拎不大清,竟然還想妄想撮合其他人。

可他只是念信,信後江肅說要方遠洛去尋傅聞霄教他讀書,至少這辦法張問雪覺得不算離譜,也許可以一試,他便也不再多言其他,心中反倒是想起了其他事。

若江肅覺得教人讀書是有來有往,容易再有什麽感情方面的進展,那若是他……主動給江肅寫信,向他求問劍術上的問題呢?

這也是有來有往,師弟也的确喜歡別人問他劍術上的問題,反正現在木一川已經走了,他努努力,說不定還能有些希望。

想到此處,張問雪不由握住了方遠洛的手。

“方副幫主,我帶你去見傅神醫,幫你求他教你習字讀書,你有什麽困難,也可以告訴我。。”張問雪握住了方遠洛的手,認真說道,“你下回給我師弟寄信時,能不能幫我帶一句話給我師弟?”

方遠洛很是感動。

天啊,看看!止水劍派都是好人!

方遠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張掌門,你放心!”方遠洛說,“一句話的事情,我幫你!”

……

又過幾日,江肅等人方才趕到樓鄢與聖女所約的城鎮中。

此處距梅幽宮還有數日路途,樓鄢也已經與他阿姊說了,此事隐秘,希望她莫要聲張,千萬不要帶太多人前來。

他們在城中客棧等候,這幾日江肅聽賀靈城建議,避着謝則厲走,樓鄢又每日為謝則厲壓制毒性,謝則厲這幾日倒是沒有怎麽發作過。

江肅還在苦苦思索騙謝則厲說出鑰匙所在的辦法,依他在書中所看到的一切來說,忍淚吟應當沒有常規解法,可這位梅幽宮聖女并未在書中出場,他不知道聖女會不會有辦法,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豔毒的解法,應當也不會太過正常。

他們等了半日,終于見得梅幽宮聖女到來。

梅幽宮聖女名喚樓遠音,是樓鄢的同父異母的阿姊,時年應當也有四十歲了,可從外貌來看,她倒像是一名不過二十餘歲的年輕女子,她趕來此處,身邊只帶了幾名婢女,進到客棧屋中來,第一件事便是看着謝則厲笑,道:“謝教主,想不到有朝一日,你還得這樣求我。”

謝則厲冷哼一聲,并不言語。

而後樓遠音的目光便落到了江肅身上來。

“這位便是江少俠。”樓遠音吟吟笑道,“不愧是江湖第一的大美人,這眼睛——”

她根本來不及說出下半句話。

樓鄢匆匆踏前一步,握住她的胳膊,急匆匆與她道:“姐,你不要說了,他更可能先把你眼睛挖出來。”

樓遠音:“……”

江肅:“……”

樓遠音疑惑看向樓鄢,樓鄢湊到她耳邊與她低語幾句,告訴她謝則厲中毒始末,她忽地便變了臉色,再尴尬轉過頭來時,看江肅的眼神中莫名寫滿了退避三尺的敬意,道:“江少俠,方才我所說的,都是玩笑話。”

江肅點了點頭,道:“無妨,你先看看謝教主的情況。”

“我已在信中看到了,謝教主中的,是忍淚吟。”樓遠音小心翼翼開口,道,“此毒并非無解,可解毒之法……也許謝教主并不能接受。”

謝則厲巴不得早日擺脫這該死的豔毒,這些時日他連一點內息都調不起來,幾乎形同廢人,還需得每日保持情緒平和,好以此來控制體內毒性不再複發,哪怕如此,他夜間休息時,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整夜的春夢,更恐怖的是,這些夢境,每一個都是他雌伏人下,身為魔教教主,這簡直就是噩夢!

他聽樓遠音說忍淚吟有法可解,恨不得立即開口,道:“你說說,是什麽辦法?”

樓遠音欲言又止。

謝則厲追問道:“你快說,無論什麽辦法,本座都能接受!”

片刻,樓遠音才終于開了口。

“教主只需融會貫通我門功法,自然就不必害怕這類豔毒了。”樓遠音尴尬說道,“也就是說,教主需要與人雙修。”

謝則厲:“……”

謝則厲莫名松了口氣。

他原先聽樓遠音這麽說,還以為是什麽要斷手斷腳之類的大事,亦或是要忍受什麽極端酷刑,想不到僅僅只是雙修,這事算什麽為難?他教中養着無數小美人,雙修而已,這種事他實在有經驗得很。

“這并非什麽大事。”謝則厲恢複了冷靜,“你門功法本座略有了解——”

“教主可能誤會了。”樓遠音打斷了謝則厲的話,小聲道,“我說的雙修,恐怕并不是教主所想那麽一回事。”

謝則厲:“……”

謝則厲莫名有些不祥預感。

“想必教主這些時日也已有所察覺,忍淚吟之毒,有些特殊。”樓遠音委婉說道,“此毒……并非是為教主這樣的人準備的。”

謝則厲:“……”

江肅不解詢問:“什麽意思?”

樓遠音看向江肅:“就是……此毒并非是為謝教主這般的枭雄準備的,照常理來說,這毒該喂給他豢養的那些美人。”

江肅:“啊?”

樓遠音看江肅沒聽懂,便再竭力更換措辭:“此毒只可雌伏,不可人上。”

江肅:“什麽?磁浮?慈父?”

樓遠音:“就是……”

樓遠音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解釋。

這一大屋子人,她總不能在這麽多人面前駁了謝則厲的面子,讓所有人都知道魔教教主下半輩子只能身居人下,她正是糾結之時,樓鄢忽而咋舌,搶在她之前,直白開了口,道:“就是吃了這藥後,再也不能人道了。”

謝則厲:“……”

江肅:“……”

“雙修能解此毒,可既然不能人道,就算雙修,也不能在上面。”樓鄢說得越發直白,“想要解毒,就要被人——”

謝則厲已抓起枕頭,毫不猶豫朝樓鄢砸了過去。

“滾出去!”謝則厲無能狂怒,“都給本座滾出去!”

……

江肅出了屋子,一時之間,心神恍然。

誰能想到他塞了謝則厲一嘴藥,謝則厲的命運就有了如此大的改變呢?

可他再一回想原文劇情,莫名便覺得現在這發展……嗯,還挺讓人開心的。

一群被謝則厲趕出來的人站在屋外面面相觑,過了半晌,賀靈城才小聲開口,問:“教主動怒了,他不會又發病?”

樓鄢也小聲回答:“他在氣頭上,我才不要進去幫他運功壓制毒性。”

賀靈城:“那怎麽辦?”

“給他點時間。”樓遠音深深嘆了口氣,“他總能想通的。”

衆人散去,江肅也嘆了口氣,同賀靈城一道便下了樓,每日例行跟着賀靈城去看可有自己的回信。

李寒山見他們兩人結伴同行,他便也立即跟上,一面問江肅:“方副幫主還沒有回信嗎?”

江肅回答:“他要學寫字,應該沒那麽快?”

可他不想方走到地方,賀靈城便一怔,道:“有回信了。”

他抓住一只鴿子,從那鴿子腿上取下寄信的竹筒,緊張取出信一看,裏頭竟疊了兩張字條,第一張是張問雪寄來的,上頭除開問他是否平安之外,便是一個同劍法有關的問題。

江肅認真看了看,将字條收好,又拆開了下一張字條。

上面只有一行歪七扭八的字跡。

「江兄O啓,

亻爾的辦法狠媽,射射亻爾。

——方遠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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