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宣子方将蘇紀說的建議以及路線都跟凱羅爾說了一遍，比起前幾次，這一次凱羅爾思考的時間稍微長了點，畢竟這是關乎大家性命的事，他不得不慎重。
然而慎重思考之後，凱羅爾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只好按照蘇紀的建議去做。
“老實說，我對蘇紀的說法是抱有疑惑的……”凱羅爾道：“連邊防軍都不知道那裏會有個裂縫，可他甚至連撤退的路線他都知道得如此清楚，這實在讓人有點難以相信……”
宣子方笑了笑，将蘇紀的那番話直接搬出來用：“這涉及到政治，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可能把這麽機密的事情透露出來，希望我們離開這裏時，教官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凱羅爾鄭重地點了點頭：“如果真的能從這個鬼地方離開，你和蘇紀就等于救了我們的命，我不會做這種背後捅刀的事的。”
宣子方：“謝謝你願意相信我，教官。”
“在共同的敵人面前，哪裏還顧得上政治和陣營？”凱羅爾苦笑道。
巡邏艇調整方向，往藍沙帶深處駛去。
為了節省能源，巡邏艇只開一個視窗，壓縮餅幹和水也按天數分好，每個人每天的份量都是固定的。
連費拉根的那份也沒有克扣。
當然，他們也不可能白養着費拉根，而費拉根也不是真的就只會嘲諷這一個技能，他的機甲操作水平比哈爾斯和宣子方都要好，換成更為簡單的巡邏艇一樣能上手。
藍沙帶中由于宇宙塵埃和矮行星的數量多得不可估計，這些天體的運行方向也難以統計，因而對于操縱者的能力更為考究。凱羅爾不可能一直不睡覺，而巡邏艇進入藍沙帶深處後，宣子方和哈爾斯必須兩個人一起才能應對接下來的路線，有費拉根幫忙，他們的負擔也能輕一些。
費拉根知道此時他不得不低頭，否則人為了生存下去，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包括把他從巡邏艇丢出去以節約食物。
所以他主動提出幫忙，還坦然地将他導師要求他破壞邊防軍演習的事情說了出來，表示誠意。
宣子方果然沒有看錯，這個人并不簡單。
“又看什麽？”費拉根沒好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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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學一學怎麽駕駛巡邏艇。”宣子方回答道。
費拉根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會？”
宣子方：“沒有你那麽熟練。”
他湊了過去，看到費拉根的操作手法跟凱羅爾的并不一致，比方說他不喜歡用操縱杆，而是在只能駕駛的基礎上略作調整，看起來比小心翼翼的凱羅爾要輕松得多。
費拉根哼了哼，往旁邊讓了讓：“要是光看就能學會的話，我可以哭給你看了。”
宣子方看了費拉根一眼，後者頓時有種脖頸涼飕飕的錯覺。之前費拉根因為一時大意被宣子方擒住，這個Omega甚至還給他來了個五花大綁，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他經過這件事，還真的不敢小看宣子方。
他們在藍沙帶蒙頭摸索了七天，食物已經見底了，大家的臉色都不怎麽好。
“子方，你确定你說的路線沒有錯？”凱羅爾擔憂地問，哈爾斯也是一臉的絕望，他們的食物頂多還能再撐兩天，燃料卻更為緊張，只能堅持不到一天了。
宣子方堅定地說：“老師說的話不會有錯的。”
哈爾斯此時也潑不出什麽冷水，再一想宣子方當人質的時候都這麽剽悍，盡管心裏沒底，他還是把這份不安壓下，對凱羅爾道：“教官，現在我們也只能選擇相信了。”
一開始，他們無路可走，只能選擇相信。
現在，他們更是舉步維艱，只有相信。
“或者，關掉一個引擎？”哈爾斯建議道，“可以減少燃料消耗。”
“不行。”費拉根道：“引擎一個都不能關，你知道減掉一個推動力，會讓我們的速度慢多少嗎？速度變慢，連行進軌道都會變化，到時候為了回到正軌上又要花費更多的燃料。”
哈爾斯：“但是現在……”
費拉根：“路已經比之前的好走多了，而且一路上也沒有任何異位面生物的行蹤，說明這條路是安全的。”
哈爾斯有些驚訝費拉根竟然會幫宣子方說話，不過現在并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凱羅爾将幾張檢測圖仔細對比，又做了許多筆記，也得出了和費拉根一樣的結論：“還是相信子方吧，按照這些圖，我可以判斷前面應該會有小行星或者稍微大一點的矮行星。”
宣子方盯着檢測器的屏幕，對正在駕駛的費拉根道：“往東北偏一點……不是這樣，再往左一些……”
費拉根怒道：“你到底要怎樣！”
宣子方：“還是讓我來吧。”
費拉根不耐煩地站了起來，給宣子方讓了位置，自己則站在邊上看，未免宣子方一個操縱失誤，讓他們陷入彗星軌道，被撞個分崩離析。
宣子方坐下後，仍然開着智能航行模式，利用操縱杆和命令鍵，讓巡邏艇偏移的原本的軌道。
軌道偏離時，艇身猛地一震，将衆人狠狠晃了一下，哈爾斯沒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怎麽回事？！”
“我們要離開藍沙帶了……”宣子方微微笑了下，還不忘回頭對費拉根道：“你現在哭得出來嗎？”
費拉根嘴角抽搐，然而下一秒，他的視線緊緊地盯在屏幕上。
前方不到二十小時距離的位置，一顆土黃色的小行星耀眼如海灘上璀璨的珍珠。
“教官，那是海德星域裏的小行星？”宣子方問。
“應該……是的。”凱羅爾已經無法用震驚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除了震驚以外，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燃料已經快要用完，如果沒有成功進入海德星域的話，即使他們還能多活兩三天，最終也是餓死在宇宙中的宿命。
哈爾斯和費拉根眼中也有難以掩飾的興奮與喜悅。
宣子方則道：“現在還不是松一口氣的時候。”
“是的。”凱羅爾回過神，神色嚴肅道：“海德星域是連政府都管不了的非法地帶，我們必須小心行事。”
“而且他們仇視軍人。”哈爾斯補充道。
“民風彪悍。”宣子方也道。
費拉根：“……”
“做好準備了嗎？”宣子方問他們。
凱羅爾道：“随時都可以降落。”
宣子方深吸一口氣：“那我降落了。”
他我了握拳，又松開，然後按下了操作臺上的紅色按鈕。
系統提示音再度響起，這次他們都沒有心情仔細去聽系統那毫無情感的話語，衆人的內心裏有的是對活下去的希望與勇氣。
引擎開至最大，速度變快，開始接近小行星。
接着保護模式開啓，緩沖，巡邏艇像燒着的隕石般重重砸落。
所有人都回到安全的區域裏做好保護措施，等待着陸的那一刻。
艙體的熱度超過了一百度，所有人汗流浃背，随着嘭地一聲發出巨響，耳邊再也沒有呼啦啦的撕裂空氣的聲音。
——他們安全着陸了。
這顆土黃色的小行星只有一個編號：HD-128，是屬于海德星域外圍的衆多小行星中的一個，資源貧瘠，觸目所及基本上都是黃土，城市少得可憐，大多數的城市都是黑市的交易場所，平民們生活在城市附近的村落裏，科技水平低下。
兩個小時前，城市的上空突然劃過一顆流星般的東西，由于距離比較近，很多人都看得清楚，那東西看起來更像是臺機器，有不少人便把主意打在了那未知的機器上，出城尋找。
與大多數抱着僥幸心理的人相反，有四名穿着連帽風衣的旅人從城外而來。
他們大約是兩個Alpha和兩個Beta，看衣着，并不是什麽有錢人，那些想要狠狠宰外來客一筆的商人們只瞅了一眼就沒興趣了。
其中一個個子稍微矮一點的戴着口罩的人輕聲對他們道：“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先住一晚。”
“好主意。”另外一人道：“我看中了一家，雖然明知道是黑店，但看起來環境還不錯。”
“我們是逃命過來的，不是來旅游的，費拉根。”
費拉根：“好吧，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凱羅爾：“……還是找地方住吧。”
四人将身上的帶着的所有現金湊起來才剛好夠付在旅店住三天的定金，然後他們兩兩出門找提款機和收集情報，并解決了一頓午餐。
“兩枚竊聽器，一個攝像頭。”宣子方對剛從外面回來的哈爾斯和凱羅爾道：“這間黑店真有錢。”
“那麽坑人的店，當然有錢了。”哈爾斯臉色陰沉，這個連三線城市都算不上的破地方竟然物價比首都還要高，還讓不讓人活了！
宣子方：“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了嗎？”
凱羅爾道：“位面裂縫的事情迅速傳遍了帝國，熔金巨獸确實如蘇紀說的那樣，以金屬為食物，當初我們看到的那個戰場，情況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慘不忍睹。”
衆人默然地低下了頭，他們僅僅是從檢測器上的質量變化上看就已經毛骨悚然了，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麽慘烈。
凱羅爾将右手握拳放在胸前，沉痛道：“為亡者致哀。”
“為亡者致哀。”
四人在房間裏默哀三分鐘後，費拉根道：“消息傳播的速度太快了，不合常理。”
凱羅爾冷笑道：“這都是軍部的宣傳效果好。”
“都這個時候了，軍部還想着要打壓邊防軍？”宣子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件事知道得最早的卻不是軍部，而是禦統。”哈爾斯聲音沉重道。
凱羅爾：“那些事情對我們來說太遙遠了，當務之急是盡快回到本部。”
宣子方：“那麽，關于中轉站的消息呢？”
凱羅爾嘆了口氣：“現在所有的黑市航線，都不經過厄裏斯星域了。熔金巨獸出現以後，防線越來越短，短期內戰況并不樂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