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蟑螂案
一條小巷子裏，那個膀圓腰粗的身影正是丁家媳婦，也就是丁家快餐鋪子的東家娘子。
只見她直走到巷子底，叩響了一戶破落戶的房門。
出來個壯實漢子，開了門就罵：“是哪個不長眼的啊，兄弟們正玩的高興呢。”
“來送銀子給幾位大爺花的，咱進去說，進去說。”丁家媳婦朝那漢子谄笑着，将他往邊上推了推，自個兒擠進了屋裏。
那漢子把門“碰”地一關，朝院子裏喊道：“虎哥，來生意了。”
一個滿面胡須，滿臉兇相的大漢，正單腿踏在凳上，大力地搖着骰子。這人正是趙虎，這太平鎮有名的混混，專幹些訛人的渾事兒。
“媽的，一二三。什麽破手氣。”趙虎搖出了個最小點算輸，就将面前的一大碗酒一飲而盡，灑得胸前的衣服都是濕漉漉的。
丁家媳婦還是頭一回來這混混窩呢，扭捏着連手都不曉得往哪裏放，這是怕的慌喲！
趙虎瞟了瞟丁家媳婦一眼，不耐煩地說道：“你扭個啥勁兒啊，這腰都粗的跟水桶一樣了，爺對你沒興趣。”
邊上立馬就有小混混附和，“是啊，百花樓的姑娘可比這好看多了。”
“我要是她男人，早休了去，再讨一個漂亮些的去。”又有一個接着說。
“嘿嘿嘿嘿……”院子裏的漢子一通笑。
丁家媳婦這還沒開始說事兒呢，就被這幫混人給笑了一通。罵她醜不算，又将她一個良家子同百花樓裏的窯姐比。
她這臉是尴尬着紅了一遍，又氣着紅了一遍。幸虧她長得黑，否則被那些渾人瞧見，又是好一通取笑。
“說吧，找爺何事？”趙虎把那只踏在板凳上的腳給放了下來。正正經經地站好咯，居高臨下地問着丁家媳婦。當混混頭子數年，這身上兇惡的氣息是擋也擋不住。
丁家媳婦吓得雙腿直打顫，哆嗦着把來時同她男人商量好的話給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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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我們當個打手，去給李家快餐鋪子鬧點事，最好還讓人家開不下去。”趙虎直截了當地将丁家媳婦那番遮遮掩掩的話給直白地說了一遍。
丁家媳婦那個頭點的跟個小雞啄米似的，巴不得李家人滾回鄉下去。這樣他們家的快餐和包子饅頭就不愁賣了。
“你這婦人也忒惡毒了，讓我們幹這種事兒多損陰德啊。”趙虎挑着粗眉看她。
“趙爺，小…小婦人給您多多的銀…銀子，幫個忙。”丁家媳婦有些傻眼。這當混混的還講陰德，不是說給了銀錢就能幫着辦事的嘛。
這趙虎只是等丁家媳婦這句話而已，他伸出兩根手指。“二十兩。”
“二十兩，你怎麽……”不去搶啊，瞧着趙虎那兇神惡煞的模樣，丁家媳婦把剩下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裏，心思倒是轉得飛快。
若是這李家快餐鋪子關門了。那自家的生意就好起來了。這二十兩不出一個月也就能賺回來了，這錢該花。
她懷心思一動，也就不心疼錢了。當下就給了趙虎十兩銀子，算作定錢，事成之後還有十兩。
從那破落戶院子出來，丁家媳婦可是松了老大的一口氣。和這些渾人呆一塊兒就是怕呀。她放輕了步子疾步出了小巷，倒也未被人瞧見。
趙虎得了十兩銀子，當夜就帶兄弟們去百花樓尋姑娘樂呵樂呵去了。這鬧事的事兒就擱到了明日再說。
第二日中午，李家快餐鋪子裏是忙都忙不過來，丁家快餐鋪子就只那幾個喝着小酒只點盤花生米的窮酸貨。
丁家媳婦是皺着眉，時不時地往李家鋪子裏瞄去。心裏暗暗着急，這趙虎他們可別渾到收了錢不辦事兒。她昨兒個可就等了一日沒見人來鬧。今兒個怎麽着也得出點事吧。
趙虎的人也乘着今兒個中午人多進了李家快餐鋪子，只是丁家媳婦不識得那是趙虎的人罷了。
那趙虎的手下喚作鐘三的漢子。也裝作去吃飯的模樣。點了一碗飯，幾個菜，到一旁吃了起來。
這鐘三倒還真有些餓了，就先吃了兩口飯菜。吃着覺着好吃，就止不住嘴了，只剩得飯菜剩了個淺淺的底兒了才一拍自個兒腦袋，想起正經事兒來。
他左邊瞧瞧，右邊瞧瞧的，瞧着大夥兒都忙着吃飯的模樣。就偷偷地從袖子裏掏出個物事，迅速地埋進了那剩得不多的菜裏，還用筷子攪了攪。
鐘三也不是頭一回幹這事兒了，動作麻利的很。他瞧着自個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就扯開大嗓門嚎起來：“你們這家黑店拿，這麽大個蟑螂是要毒死我啊。大家都來看看啊，出人命了要。”
他這一番高聲嚎叫，倒是原先有些個鬧哄哄的鋪子靜了下來。
看準了時機，他就把那盤放了蟑螂的菜在人前展示了一番。又是一陣責難，說他們無良，淨拿些髒東西來糊弄客人。
被他這麽一說，有幾個已經再吃的客人老是覺着剛才吃下去的菜裏頭說不準也夾着蟑螂，當下就忍不住一聲嘔。
還有幾個正欲點菜的客人都不敢點了。
紅豆正往一個客人餐盤裏打菜，聽得這話，心裏頭也是一緊張。
這飯菜分量多了，難免會有些不幹淨，像粘着菜葉子上的小蟲子什麽的定也是有的。
這洗菜的活都是吳氏幹的，吳氏是個幹淨利落的，每回菜都得洗上好幾遍。照理說這麽大的一只蟑螂哪能沒看着呢？難不成是她娘趙氏炒菜的時候那蟑螂自個兒跳進去尋死的？
接下來鐘三的一句話更讓紅豆懷疑。
“我這吃了你家鋪子裏不幹淨的飯食，你得賠我錢去看大夫。”鐘三得趙虎囑咐就是得尋個聰明的法子将他們的店弄垮了，叫他們開不下去。當然這順便訛點錢來花花也是不錯的。
“這菜都是一鍋煮的，我們也都吃了。也要錢去看大夫，我都覺着肚子有些不舒服了。”客人裏頭有幾個還應和着鐘三話的。
不曉得他們也是借機訛錢的，還是杯弓蛇影了。
紅豆蹙着眉頭，走到鐘三邊上。用筷子夾起那只蟑螂看了看。
“小丫頭，別以為夾走這蟑螂就沒事了啊，大家夥可都是瞧見了的。”鐘三出言恐吓。
鋪子裏頭的客人同李家人都盯着紅豆，瞧她要做出什麽事兒來。
“這蟑螂的腿還真齊全。”紅豆不重不輕地說了句，恰好鋪子裏的人都聽得着。
鐘三嗤笑了一聲，“蟑螂本就有腿。小丫頭別扯那麽多話頭，趕緊賠錢才是要緊。”
可憐鐘三這個腦子還是不大轉的過彎來的，還聽不懂紅豆話裏藏的意思呢。客人裏倒是有一些聽懂了，有一些也是同張三一樣不明所以。
“這把活螃蟹扔進鍋裏煮都要斷好幾根爪子呢，這蟑螂連個腿都沒掉肯定是有人故意後頭放進去的。”飯菜大部分是趙氏燒的。她可沒瞧見那麽大一只蟑螂。
客人們一聽，是這個理兒。這蟑螂還整只好好的，壓根不像鍋裏煮過的。
鐘三哪能讓這一大一小娘們壞了她的事。急忙說道：“說不準是只死蟑螂呢，他不動彈這腿就不會掉了啊。“
“死蟑螂那洗菜的時候還不得浮在水面上了啊，哪還會出現在炒好的菜裏。”李老太也扔了飯勺，加入争辯的隊裏。
“我不管，反正是在你家飯食裏吃出蟑螂。你就得賠錢。”鐘三編不出什麽好理由了，幹脆兩手一攤，耍起了無賴。
紅豆想明白了這人就是來鬧事的，不曉得是替別人鬧的呢還是就是想來訛幾個錢。她餘光都掃到丁家媳婦看熱鬧都看到他們鋪子門口了。
這是定不能賠幾個錢了事的，賠了錢就只能說明他們理虧，鋪子的飯食不幹淨。這以後哪還有客人上門。
“這蟑螂死的，難道你也是死的啊。長了對眼珠子，看不着這麽大個蟑螂的啊。難不成這菜都見底了。這蟑螂才冒了出來。”紅豆這回是放開了嗓門兒說，無論是鋪子裏的客人還是鋪子外頭看熱鬧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可不是嘛，這鐘三吃剩的那盤菜淺的連個藏蟑螂的地兒都沒有。難不成還有人看到了蟑螂還能吃得下菜去。
“我這不是吃得太快了，沒瞧見嘛。”鐘三有些心虛了起來，原先聽信他話的那幾個客人也用懷疑的眼光看着他。
紅豆惡狠狠地盯着鐘三。怒道：“別狡辯了，說吧。誰讓你來鬧事的。”
她其實猜着八成是對面那家丁家快餐鋪子，瞧那丁家媳婦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就曉得了。自古以來同行競争，就不乏出這壞招數的。
被紅豆這麽一盯，鐘三恨不得打自個兒幾個耳刮子。早曉得管住自個兒的嘴，不貪吃那幾口，不就沒那麽多麻煩事了嘛！
“诶，這不是趙虎的小弟鐘三嘛。”有個客人已将鐘三的身份給嚷嚷了出來。這鐘三識得他的人不多，可那趙虎鎮子上的人還大多是曉得的，不就是個不幹好事的混混頭子嘛。
看來八成這鐘三是來訛錢才故意放蟑螂到菜裏的，剛才那幾個想嘔的客人，似乎又覺得肚子不難受了。
鐘三見被拆穿自是氣急，等他轉頭去看時，那出聲的人早已閉上了嘴混在人堆裏。他只曉得聲音是哪邊傳來的，卻不知道是哪個說的，日後自然也無法尋仇。
朝地上“呸”了一聲後，鐘三推開堵在門口看熱鬧的人就走了，連頭也不回一個。
丁家媳婦這臉就垮了下來，拖着沉重的步子回自家的鋪子。這趙虎的人怎麽這麽沒用，這次不成，還得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