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細碎的光從他側臉透過來,硬朗的輪廓更加清晰,他的眼一錯不錯地看向她,像是已經看了很久了。

就像從前一樣。

一直以來,就一向是他在妥協,在遷就,在讓步。

在……求饒。

她像矜貴的貓,發着脾氣,撓他一身爪印,還要他來哄她。

演奏會結束後,祁許遲回到後臺,一邊揉着肩膀和手臂,一邊把琴收進去,她原本想着音樂會完了那邊會把餘款打過來,總算不至于只剩下四百塊這麽心酸,但她這會兒忽然想起當時留的是卡號,錢也是打在卡裏,和她本人是沒有什麽關系的。

她嘆了口氣,提起琴。

“誰惹你不高興了?”

池硯彈的鋼琴是由這邊準備的,他也沒什麽一定要用自己的琴的癖好,也就用不着收拾。

沒想到一過來,就看到大小姐唉聲嘆氣的模樣。

祁許遲看了他一眼。

池硯立刻伸了手接過她手裏的琴盒,和她并肩而行。

“沒誰。”

祁許遲有點蔫,想起餘額,心裏就又煩悶了起來。

随後,池硯就看到她眼睛忽然一亮,轉過來看向他。

音樂會結束以後天已經黑了,然而外面這個時候卻燈火通明,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川流不息的公路和人群,這個時間的行人倒是慢了下來,臉上都洋溢着好心情。

Advertisement

祁許遲在公路邊上站着,她有些出神地盯着對面的綠化帶,沒有注意到別人投向她的目光。

她生得美豔,最絕的是她的眉眼,不用修飾就恰到好處的眉,一雙黑白分明的烏瞳,秀挺的鼻梁下,唇飽滿而潤澤,玫瑰般豔麗。

她的輪廓也格外明顯,光影之下,更像是游戲裏才會有的建模,好看到有些失真,像動漫裏的角色。

這也就不難解釋,會有人見色起意,走到了她的面前來。

祁許遲這個人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就向從前玩弄謝景,也許別人會說他只是因為她的身份背景才來接近她,這當然無可厚非,但她當初只是放任,只是不在乎,而後大約是良心百年一次地發現了,才斷了聯系,給了謝景一個痛快。

謝景和她不熟,這倒也算個說辭,但即使是面對她總是說着‘崽崽人挺好的,你們別欺負他’的路延,只要不喜歡,涉及到這黏黏糊糊的愛情,她就能輕而易舉地冷下來,沒有什麽于心不忍的。

不喜歡,不在乎,不要浪費時間。

對面的男人話還沒說完,祁許遲就偏過了目光,看也不看。

這是一種不近人情到極致的冷漠。

也是明顯到令對面男人僵住的拒絕信號。

不遠處開車過來的男人剛升騰起來微妙醋意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池硯還沒開到祁許遲面前,隔着一段距離,他就看見有個年輕男人向大小姐走過去了。

那男人的确年輕,穿着大牌限量款,人看着也英俊硬朗,就算放人堆裏也是紮眼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他想起,大小姐是給他親了。

但是提也沒提過和好的事情。

他只是個上趕着送錢送人的工具人,就算大小姐真給了聯系方式,好像也說不出什麽不對。

他聽不見男人說了什麽,只看到男人話還沒說完,大小姐就挪開了波瀾不驚的眼睛,一幅懶得聽的模樣。

讓他想起了以前家裏養過的一只布偶貓,有人過來拜訪見了貓,上趕着又是吃的又是玩的讨貓咪歡心,卻也只能換來愛答不理的一眼。

等到車開到祁許遲面前的時候,那個年輕男人已經走遠了。

見到池硯,祁許遲并沒動。

池硯從駕駛室走下來,來到她面前,給她拉開門,她這才坐進去。

池硯上車後,沒立即發動車子,轉過身來,先給大小姐系好安全帶,才給自己系。

車上路後,祁許遲漫不經心地問道,“C牌現在是什麽情況?”

“之前內部出了點問題,其他幾個公司早就想吃下這塊肉了,心照不宣地聯合了起來。”池硯頓了頓,繼續說,“之後被我接手,現在在交接。”

“夏天快結束了,秋季新品也該出了。”

祁許遲随口道,“辦個秀,邀請些名媛小姐,不會不買單。”

池硯笑了笑,問道:“什麽時候來?”

“……”

祁許遲輕哼了一聲,不走心道,“再說吧。”

池硯知道這是會去的意思了。

先前知道她卡被停,他就留意了一下,能把大小姐留在自己身邊是最好,但她要是有別的想做的事,他也會幫她打點好。

沒過幾天,祁許遲就進了C牌的公司,如今被池硯收購了,也遷了總部,離池硯公司很近。

最近幾天,池硯公司裏的八卦此起彼伏,在公司內傳了小一圈。

“你們難道沒發覺池總最近心情特別好嗎?”

茶水間裏,一位老員工開了八卦的頭。

端着咖啡杯的另一個妹子也煞有介事地點了頭,“最近小林還跟我說呢,她在前臺看到池總意氣風發地來公司。”

新來的一臉迷惑,“池總平時不是這樣嗎?”

這話一落,茶水間安靜了一瞬,老員工轉過頭來看向她,“我們池總,一個冰做的男人。”

聊了一會兒,終于有人問道,“池總是不是談戀愛了?”

“哎,說到這我可就不困了。”端着杯子的妹子露出一個神秘的笑,說,“我花了巨款從小林那買到的消息,最近總有個美女來找池總。”

“喔~”

幾人發出了暧昧又意味深長的哄笑聲。

新來的問道,“還能從小林那買消息嗎?巨款是多少啊?”

妹子嘿嘿一笑,“五塊六,我當時就這麽多了。”

“那你這消息不靠譜啊。”

但八卦的人群,從來不看這消息靠不靠譜。

這幾天祁許遲并沒有做什麽事,她先熟悉了一下公司,又補了公司裏的事務,她原先經常買c牌的東西,倒是上手很快,雖然她人是池硯送進來的,走了一層關系,但她的同事卻并不知道,再加上她留過學,學歷漂亮,倒也沒有人懷疑。

事情也确實輕松,但祁許遲到底是荒廢許久,懶了許久,忽然要為生計工作,就算是在自己熟悉的領域,過了開頭以後,精氣神就漸漸地降了下去。

有那麽點兒混日子的意思。

再加上現在池硯養着她,她也沒有什麽壓力了。

除了沈律偶爾會給她發些消息找死以外,她甚至都快适應了現在的生活。

到了下班的點,祁許遲慢悠悠地整理桌面,從辦公室裏出來,等電梯的時候,摸出手機來打發時間。

剛一登陸上社交賬號,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本來已經被遺忘的事情。

她點進沈律的個人主頁裏,才發現他現在成了路延所在俱樂部的頂頭老板。

沈律關注她,原本對粉絲而言并沒什麽,然而人氣頗高的路延也關注了她,路延粉絲順藤摸瓜,這才發現連大老板也關注了她。

營銷號胡亂一番猜測,更是讓粉絲打了雞血似的頻繁來視.奸祁許遲的賬號,然而翻來覆去,別說自拍了,毛都沒翻到。

然而一瞧見這,祁許遲就想起了那天早上。

她才剛醒,自己的母親就拿着沈律的事情來詢問她。

回想起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沈遲也只有沈律的事情,才會來主動找她,關心她。

她忽然在想。

如果不是沈律的這件事,那天她暈過去,她的媽媽是不是根本不會守在她身邊。

然而,沈律生病的時候,她卻噓寒問暖,了如指掌。

祁許遲有些恍惚起來。

其實離開家,不管是在自己的別墅住,還是在池硯家裏住。

好像都沒差。

她早就,和自己真正的家,漸行漸遠了。

池硯來接祁許遲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大小姐有些蔫,沒什麽精神,靠在座位上,還帶着點兒微不可察的喪氣。

“怎麽了?”

池硯側頭看了她一眼,打了方向盤,沒往家裏開。

祁許遲也沒注意,只說,“沈律關注了我的社交賬號,營銷號說我是他女朋友。”

池硯眯了下眼睛,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他賬號叫什麽?”

“就沈律兩個字。”

祁許遲随口說道。

池硯語氣平淡地說道,“這屆營銷號沒什麽水平。”

但凡他們挖得深一點,就會發現,還有一位池某也關注了祁許遲。

祁許遲不怎麽在乎地應了聲,而後忽然發現,這路并沒往家裏開,而是往商業區開去了。

“不回家?”

祁許遲問。

池硯咀嚼了一下‘家’這個字,眼睛裏染上愉悅,“去明軒。”

沈律坐在長椅上,翻着相冊裏的照片,挑了有十分鐘,才挑出了一張合自己心意的照片,發給了自己的妹妹——祁許遲。

兩秒後,他收到了一條意料之中的【滾】。

唇角翹了翹,他收起手機,看向對面的女人,懶洋洋地說,“鹿小姐,咱們就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頓了頓,他擡起眼,裏頭的銳利和冷意分外明顯。

而後,他慢慢地收回眼,漫不經心地接着說道,“你不會真認為,我對你有什麽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