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只團子瑾王

第18章 . 十八只團子 瑾王

冬日暖陽逐漸西斜,拉長了地面的光影。大相國寺虔誠的信男信女撞鐘的聲音傳來,聲波一圈一圈在空氣裏蕩開,綿遠沉靜。

趙宇心細如發,又見過幼年時的自己,未免他産生過多的聯想,趙宸始終保持着颔首不會被人輕易看清五官的姿勢。

“趙西瑤喚他四堂兄?”趙小宸嘀咕了一句,“是趙宇啊。”

“孤不喜歡他。”

“巧了,我也是。”趙宸冷聲道。

先帝子嗣不豐,潛居東宮時只得一子兩女,兩女壽數不長,先後死于風寒。一子則是三皇子趙容,其母族顯赫,在先帝崩逝前夜發動兵變被誅。

趙宇則是先帝被算計後與許貴太妃跟前的宮婢春風一度的産物,繞是他後來記在許貴太妃名下,也因生母身份低微而時時被苛責打罵,任人唾棄。

趙宸無意中幫過他,只他當時的眼神看似畢恭畢敬,細究起來卻能發現其中隐藏的憤恨不甘。其時趙宸不過三歲,心思明淨,自然不喜這種如芒在背之感。也因此,哪怕日後趙宇将君子端方的姿态做得如何盡善盡美,他都對那雙詭異的雙眼記憶猶新。

“他對姐姐心懷不軌。”趙小宸道。方才趙宇對薛碧微故作不經意的一撇,若換作旁人,趙小宸也不會如此敏銳,因出于對政敵的本能警惕,他才探出那目光不善。

“不過是跳梁小醜癡心妄想罷了。”趙宸不以為意的語氣,眸光卻随着趙宇的動作移動。

去歲趙宇撺掇趙容謀逆,企圖坐收漁利,繞是後來失敗,他也全身而退。此人陰謀陽謀,不擇手段,外表卻如清風明月般磊落,真教人倒足了胃口。

趙宇在許芊芊眼裏不過是許家養的一條狗,平日裏對他呼來喝去沒半分體統。今日她見薛碧微打扮得花枝招展與趙西瑤幾人混作一堆,暗道她想要攀高枝兒的心還真是不作掩飾。

為顯示出自己的身份尊崇與高人一等,她嬌滴滴的,用柔得好似能掐出水來的聲音對趙宇道:“四哥哥,你本是來教授芊芊騎射的,怎的現下還與旁人寒暄起來?時辰已經不早了,咱們快走吧。”

許芊芊的惺惺作态讓趙西瑤直翻白眼,她撇撇嘴對趙宇道:“四堂兄,許芊芊愚笨不堪,連夫子都被她氣得捶胸頓足,你又公務繁忙,怎的還無端浪費時間?”

趙宇勾勾唇,春風化雨一般道:“芊芊所求,我自然是不願推拒。況且芊芊伶俐,想來也不需我多費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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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哥~”許芊芊為趙西瑤那句辱罵而狠瞪她一眼,而後嬌聲嬌氣的拉長語調,伸手拉拉趙宇的衣袖嬌嗔,生怕旁人不知她與瑾王關系親昵。

“景樂,你與好友們好生玩耍,堂兄就在不遠處,若有需要盡可使人傳話。”趙宇目光寵溺的看了許芊芊一眼,又對趙西瑤道。

趙西瑤不甘示弱的怒目回瞪許芊芊,這才滿臉不虞的應道:“四堂兄慢走。”待他二人走遠了又咕哝道:“四堂兄這般人物,竟與許家捆綁在一起,若是不避嫌,遲早惹了陛下猜疑。”

趙宸聽了暗道,不是遲早,趙宇本就穩穩的待在他的清算對象名單裏。

“我瞧着他很是樂在其中啊?”祁徽聳聳肩,不以為然道,“否則他為何要忍耐許芊芊那等蠢貨?不外乎是另有所圖。”說完,他還誇張的搓搓自己的胳膊,“方才惡心死小爺了,若許芊芊再廢話一句,我定會動手讓她閉嘴。”

“你慎言!”趙西瑤警惕的瞄一眼四周,“四堂兄不得皇叔寵愛,幼年時在後宮過得極為艱難,他眼下這般也是因着許芊芊幫過他幾回。”

祝南虞與祁徽所想一致,祝祁兩家長輩身居要職,風雲變動,自然看得分明。從近來朝堂上擁護瑾王的黨派漸成規模看,也知他不僅沒有獨善其身,甚至還想利用許家的權勢達成自己的目的,所求為何,龍椅上那位心知肚明。

“二郎,日後說話注意些分寸,若惹了瑾王耳目,他拿你個污蔑親王的罪狀,你屆時辯無可辯。”祝南虞道。

“我稀罕?”祁徽吊兒郎當的,全然不當回事,“他難不成野雞還妄想變鳳凰?陛下心思深着呢,能容他為非作歹?”

趙宸挑挑眉梢,祁家有大長公主坐鎮,纨绔如祁二都算有些頭腦,不似旁的滿腦肥腸的浪蕩子。

薛碧微見祁徽這副桀骜不馴的模樣,真想點着他的腦門告訴他莫要掉以輕心!日後瑾王不僅順利篡位,還暴露出變态的本性,若是現下将人得罪了,定然拿他開刀!

夢裏那個風雨如晦的雨天,宮室幽暗,

趙宇面容可怖的一步步走向她的情形至今歷歷在目,到底是沒有經過甚大風大浪的半大少女,薛碧微心裏忐忑,也就沒了再逗留的心思,她對趙西瑤道:“縣主,因臨行前祖母特意囑托莫要錯過府中晚膳,因而臣女須得提前告辭。”

趙西瑤也意興闌珊的,“好好的休沐日,讓許芊芊那瘟神擾了興致,幹脆都散了吧?”

“我随意。”祁徽道,他扒拉着祝南虞的肩膀道,“祖母今日好似與你祖母約了打葉子牌,我與你一道去你府上接她老人家。”

幾人意見達成一致,很快便互相道別各自家去。

待坐上馬車,薛碧微才陡然放松緊繃的神經,胡亂拿帕子擦了腦門上的冷汗後,靠在迎枕上不願動彈。她的神情也恹恹兒的,與去時判若兩人。

“姑娘,您怎的了?”喻杏提起茶壺倒了杯熱茶給她。

薛碧微也不接,只有氣無力的揮揮手,“無事。”說完這話仍是做出神狀。她怎麽能開口?說方才那瑾王日後會害慘了她?讓她聲名狼藉,受盡□□?還是說往時她只知自己是個炮灰女配但無甚實感,到今日才真切有了危險即将來臨的恐懼?

所有的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便是親近之人聽了也會只當她在胡言亂語。

趙宸探究的細瞅薛碧微的面色,她在趙宇出現後就很是反常,沒有芳心暗許的羞澀,反倒是更像害怕?厭憎?

皇子無诏不得擅自離京,故而他想不到薛碧微有何機會與趙宇來往。莫不是他在薊北大營服役那段時日?薛弘傑在薊北之地任過官職?思來想去也無甚頭緒,趙宸便将這份疑惑按捺住,待傳令給暗衛調查得結果後再議。

回到疏影居,落日餘晖灑滿整個小院,地面的積雪反着瑩潤金黃的微光。風拂過,枝頭落梅紛亂,揚落在雪堆上,星星點點。

“姑娘,晚膳還需得半個時辰,您先歇着。”平嬷嬷迎上來為薛碧微寬衣。

她悶悶的應了,待換上輕軟的常服便坐去軟榻上當窗盤腿而坐,望着窗外景致愣神。

平嬷嬷無聲詢問喻杏,喻杏正給趙宸換衣淨手呢,對此詢問她也搖頭只道不知。

“姐姐好似心有郁結。”趙小宸一本正經道,“讓人憂心。”

“你知曉憂心是何意嗎?你就憂心。”趙宸嗤道。

“孤當然明白!”趙小宸怒氣沖沖,“你快去寬慰姐姐呀!”

“她并無與人交談的心思,朕何必拿冷臉過去。”

“哼!孤日後定然不會像你這般冷漠無情!冷血!”趙小宸又有鬧鬧嚷嚷的趨勢,趙宸只得道,“依你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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