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六只團子捉拿

第76章 . 七十六只團子 捉拿

禦街酒肆茶樓林立。

出得雁回樓, 向北行數十步,則是一間上下兩層的小樓,其下大堂作吃茶聽書用, 其上則為客房,短租長居皆可。

龍舟賽後, 好些百姓也不着急家去, 而是呼朋引伴的吃茶喝酒, 快意人生。先時還熱鬧非凡的茶樓,眼下卻不知因何事被官府衙役團團圍住,無關人等被盡數趕出。

不大的店門前裏三層外三層擁着圍觀百姓, 低低高高的聲兒讨論着所見所聞。

那方開封府尹陳元亮面容嚴肅, 雙手斂着官袍袍袖, 在随從的跟随下大搖大擺的光臨現場。

不多時, 自樓裏便被押解出三男一女, 俱是面皮潮紅,衣衫淩亂之态。男子當是服用了甚藥物,意識還有些不清醒,三人戴着鐐铐也不老實,時而蹭在一起做出奇怪的動作。

女子不曉得為何與這些形容難堪之人攪和在一起, 她耷拉着腦袋,渾身都透着死氣,軟手軟腳的,想來被折騰得很了,行走緩慢, 少有力氣。

衆人見之一片嘩然之聲,紛紛道:“那女子怕是不過二八年華,瞧着也是出身富貴的模樣, 怎的會自甘下賤,幹起了這暗娼的活計?”

“你小點兒聲!在場有愣多娃娃呢!不過也是作孽,我若是這女子的父母,定要打斷她的雙腿,逐出家門!喪風敗俗的東西!”

大殷各地政府會豢養官妓,用作宴飲娛樂時需要,且高度繁榮的經濟也催生了甚多煙花場所供等閑百姓一擲千金,以上都是合法經營。

唯有這暗娼,不得律法保護,且還是被壓制打擊的對象。凡舉報者,一經查實,皆會得到不同程度的獎賞。

陳元亮唯恐被沾染上甚不幹淨的東西,他站得三尺遠,嘴裏還罵罵咧咧的,“喪家玩意兒!本官治下清明,幾時出現了你們這德行敗壞之人?!”

“待回了衙門,本官定會判你們各打二十大板!”

“官老爺,處罰過于輕了罷?”有人煽風點火道,“您看那幾位男子,大庭廣衆還行不雅之舉動,污糟害眼,讓稚齡小兒學壞該如何是好?”

“沒錯,少說打了板子還得再關上一些時日!光天化日之下惡心人作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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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出來了,這些男子不是時常在東街游手好閑的地痞嗎?平日裏為非作歹,讓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苦不堪言!”

“對對對,是他們!官老爺,您可早為小民做主啊!”說着,瞬時又有人呼天號地的申冤,且指着其中一人道,“那陳三麻子前日進我家中偷盜,他被老父發現後,毫不心虛不說,還嚣張蠻橫的打傷了老父!可憐小民的父親六十高齡,日後怕是要癱瘓在床了!”

“官老爺,小民也要報案!昨日這陳三麻子夥同其狐朋狗友沿街搶劫,損失甚大!苦主衆多!請老爺明察!”

一人挑起,衆人開始七嘴八舌敘述自己被地痞騷擾的慘事。

陳原諒奇了怪了,“爾等既有冤情,為何不上官府擊鼓?”

“老爺您有所不知,這陳三麻子與少尹乃是姻親,早年他便放言進開封府如同行走自家府邸,旁人奈何不得啊!”

“豈有此理!”陳原諒剛直,聞言立時氣得面紅耳赤,喝道,“回衙門!”

人群散開,視線也開闊起來。

那垂首不語的女子似有所感猛然擡頭向南望去,手腳也開始掙紮,嘴裏喊着,“母親!母親!救我!”

來人正是趙宸一行人。

還隔着老遠呢,許氏先時只看到模糊的身影,待聽到這凄厲的呼喊是熟悉的女兒的聲音,她腿腳一軟,當即不顧儀态的撒腿向前跑去,“雲姐兒!”

得了回應,薛妙雲更是瘋狂掙脫手中枷鎖,“母親救我!”

“薛映秋陷我!害我!她要置女兒于死地啊!”

許氏當慣了貴夫人,腿腳卻是靈便,不過片刻,她行至衆人面前,都來不及細看薛妙雲的狀況,拉着她的手安慰道:“雲姐兒莫怕!娘親在呢!”

話一說完,她端着架勢走去陳元亮面前,“陳府尹,你為何事拿我女兒?”

這是興師問罪了?

陳元亮冷哼到:“你平遠侯府家教有失,竟還觍顏責問本官?可笑至極!”

“原來是平遠侯府?這破落戶能教出甚好的來?”

“可不就是,你們可還記得上元節當晚,參知政事許家的大姑娘被人當街捉奸嗎?平遠侯府與許家有親,姑娘們自然也是一丘之貉。”

“難怪!這婦人是平遠侯夫人罷?她莫不是還不曉得自家姑娘做下的那些勾當?也是可憐吶!”

議論聲不絕于耳,許氏想忽略都不行,她不忿的對人吼道:“閉嘴!本夫人教養出的姑娘,自然是有禮有節,端方貴重,無需他人置喙!”

誰知,她非但未能震懾旁人,反倒還引大家轟然大笑,“尊貴的侯夫人,您還是去問問您女兒因何罪名被抓,府裏有個做暗娼的姑娘,害得其他姐妹日後如何見人哦!”

暗、暗娼?

許氏如遭雷擊,她木然的轉頭看向薛妙雲,這才看清她的難堪模樣,不可置信道:“雲姐兒,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薛妙雲慌忙否認,“母親,女兒是冤枉的!女兒被薛映秋算計了呀!”

“呸!不知廉恥!”有那義憤填膺之人唾了她一口,“一人做事一人當,怪不得侯府貴女不願當,偏要做那千人騎萬人枕的輕賤之人!這都證據确鑿了,還要想着拖人下水!無恥之尤!”

“我沒有!我不是暗娼!”薛妙雲極力否認,卻也拿不出有力度證據反駁,難不成說她害人不成,反倒将自己陷了進去?

她已非清白之身,眼下有聲名盡毀,往時還嘲笑許芊芊是報應!那她如今呢?呵呵呵…

薛妙雲滿心絕望凄涼,她心心念念入宮為妃,許是也化作泡影了罷?

陛下…陛下呢?

她擡起迷蒙失神的雙眼搜尋趙宸的身影,那英挺俊拔的人離自己好遠,遠到只有恍恍惚惚的一點。

可是他那般高不可攀,尊貴持重,眼下為何會與薛碧微、薛月婵站在一處?她二人何德何能?!

薛月婵?對,始作俑者就是她!若非她拿出玉佩撺掇自己,自己斷然不會冒失!

“薛月婵!你害得我好苦!”

薛妙雲胸中怒意升騰,仇人就在眼前,要拿她血債血償的動力使得她掙脫衙役的束縛,直直沖向薛月婵。

早在看到薛妙雲一身狼狽,又與來路不明的男子被官府同時捉拿時,老夫人就氣血上湧,難以言語。

其後圍觀百姓直斥其為妓子暗娼,而許氏母女還恬不知恥的狡辯,老夫人頓感侯府百年顏面毀于人手,心裏那股氣兒梗着散不開,當即就厥了過去。

夏日炎炎,便是此人再不讨喜,又怎好讓一高齡老人當衆橫躺在地?

趙宸當即就喚人去請大夫,又指使着将老夫人擡至陰涼處候着。

薛碧微與薛月婵拿了扇子左右替她扇風,趙宸見狀瞥了眼随行的內侍。

那內侍自覺上前,替換下薛碧微。

“兩位姑娘且安心,老夫人僅是一時受不住氣才暈了。”蘇祿欽對“望聞問切”會個一招半式,便好心道。

“嗯,多謝蘇公公。”薛碧微道。她面容沉靜,內裏心情卻驚濤駭浪,直嘆薛妙雲陰狠。

三個男人,又是吃了猛藥的狀态,她當真是想把薛映秋往死裏整啊!不過瞧她那傷痕累累,一副不堪脆弱的姿态,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薛月婵其實也害怕得很,她縮在薛碧微身後,目光驚慌的四處亂瞟。她哪裏想到五姐姐的法子就是毀了大姐姐清白呢?還用這樣毒辣的手段,她眼下就盼着官府趕緊将薛妙雲帶走,否則自己定會被反咬一口!

她惶然不已,正擔心呢,就見那薛妙雲狂喝一聲她的名字,旋即跟瘋了似的沖了過來!

薛月婵瑟瑟縮縮的閉上雙眼,不敢面對接下來的情形。

就在她以為自己也要像許氏一般被掐脖子時,那明風眼明手快,當機立斷就是飛身一腳,将狂亂無狀的薛妙雲踢出幾步之遠。

“放肆!”

随行的親衛齊齊亮刀,将趙宸等人護在身後。

陳元亮沒料到會巧遇微服出行的陛下,還附帶一個昭王殿下。

這兩位貴人怎的與平遠侯府在一處?

若是他二位要保侯夫人之女,應還是不應?

他的心思百轉千回,小跑至趙宸跟前,拱手行了一禮,“不知公子在此,下官有失遠迎,萬望公子恕罪。”

“無妨,辦差要緊。”見陳元亮腦子還算靈光,趙宸未與他計較,又問,“是何人報案?”

“回禀公子。”陳原諒道,“來人自稱着‘劉家茶樓’的跑堂小厮。據他所說,因是察覺到客房中聲響有異,猜想是有人在做些見不得光的皮肉生意,後得了管事準允,便上了衙門。”

“一派胡言!”許氏頑強,她摻着被明風一腳替中心口,奄奄一息的薛妙雲一步一頓走近,跪地求趙宸還其公道,“這府尹昧着良心,栽贓陷害我兒!請陛下還我兒公道!”

在場百姓乍一聽,陛下?

先時在汴河旁候了好些時辰沒見到的天子蹤影,怎的又出現在鬧市中了?

衆人來不及細想,趕緊跪拜,同時“山呼萬歲”。

趙瑄折扇擋臉,在趙宸耳邊嘀咕了句,“無知蠢婦。”

趙宸本就是裝病,越少人知曉,越不易被瞧出端倪,此時被許氏大喇喇的道明其身份,萬衆矚目。

聽趙瑄之言,趙宸不置可否,而後戲精上身,手帕掩唇,狂咳不止。

動靜之大,險些讓人以為他也會像老夫人似的人事不省。

在場有眼力見兒的迅速搬來座椅,遮陽傘伺候着。

蘇祿欽急的連連替趙宸撫着心口,直道:“快散開些,陛下受不得悶!”

加之陳元亮又增調衙役護其安危,圍觀之人瞬時做鳥獸散,劉家茶樓進出也得以暢通。

趙宸在椅子上坐下,緩了好半天,胸口才徹底順氣了,當然這一咳,讓他發嗓子也啞了不少,“侯夫人的意思,是指責開陳府尹公私不分?”

“方才在場之人皆瞧得分明,你這女兒能有何冤情?”

他額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當是方才費力之故,薛碧微拿回團扇又不露痕跡的遞給蘇祿欽,讓他給趙宸扇扇風。

那邊老夫人由大夫施了針已經悠悠轉醒,薛碧微有所察覺,便過去與薛月婵一道兒候在她身前。

老夫人閉目不言,良久才道:“如何了?”

薛月婵膽怯的看了薛碧微一眼,沒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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