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八十三只團子瑣事

第83章 . 八十三只團子 瑣事

趙宸揚唇一笑, 略過此話不提,轉而又正色道:“總歸閑着也是閑着,我安排宮裏經驗豐富的老尚宮指點你處理宮務可好?”

先帝離世前将執掌後宮的鳳印予許貴太妃代為保管, 為防其攬權讓趙宸掣肘,又留下旨意待趙宸大婚後則交由皇後。

薛碧微對此有所了解, 聞言微蹙了眉道:“太皇太後與貴太妃恐怕早看我不喜, 若是她二人以權壓人借我來攻擊你該如何呢?”

畢竟後宮中的陰謀詭計, 趙宸再是嚴防死守恐怕也比不得那兩位在鬥争中脫穎而出且位于金字塔尖的女人。

“待過段時日,他們尚且自顧不暇,又怎會有心力與你難堪?”趙宸冷哼道, “再則, 眼下你無需與她們狹路相逢, 便是有心找你麻煩, 也師出無名。”

末了, 他捏捏薛碧微的手,“有我在,你萬事安心才是。”

他成竹在胸的篤定模樣,讓薛碧微開始反思自己在面對敵人時過于畏首畏尾、瞻前顧後。既然她已決心長伴趙宸左右,合該無所畏懼, 如此才不至于過于軟弱而拖了他的後腿。

如此一來,薛碧微心下大定,笑着應了趙宸的提議。

趙宸心有謀算,早為薛碧微做好安排。因而在他與人商定好的第二日,六尚局的女官便到了福寧宮候命。

将是卯時三刻, 晨光大亮。

拂冬過來喚起時,薛碧微正迷糊着眼睛都睜不開。

“姑娘,尚宮嬷嬷們已在殿外候着呢!”

“嗯?”薛碧微甕聲甕氣的, 顯然不想起。

“尚宮局的劉尚宮嚴苛板正,若是她與姑娘為難反倒不美,”拂冬好聲好氣的勸,“姑娘且忍忍,總歸只學這半日,待午休時再把瞌睡補回來便是。”

以薛碧微現在的身份确實不好在後宮高品級的女官們面前拿喬。她在床榻上來回翻滾了幾圈,總算趕跑了些睡意。

四位宮婢見狀,趕緊上前有條不紊的伺候她盥洗。

至桌前用膳時,六尚局女官上前見禮。

薛碧微默默打量着她們。

一行六人,年紀最輕者也過了而立之年。為首那個着深紫官服,全身上下皆是一絲不茍,臉上的每一道歲月痕跡都透着威嚴不可侵犯的老妪就是六尚之首的尚宮局尚宮。

這般不茍言笑,讓薛碧微恍然有種還在上學時,因犯了錯要面對手拿戒尺的老師時的錯覺。

後宮規矩繁多,事務繁雜,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其下雖是分工細致,但最後需得經由中宮處理的折子仍不在少數。

加之日日與容嬷嬷似的劉尚宮相處,薛碧微不經悲從心來,只想大聲嚎哭,好日子到頭了!

六尚之中原是只有尚宮跟在皇後身邊,負責掌引中宮,故而餘下的如尚儀、尚服、尚食等五尚不過是奉命來認人而已。

早膳過後,尚宮局的司記、司言、司簿、司闱将用得着的文書典籍搬來薛碧微的寝殿,由尚宮逐一為其講解答惑。

大半日下來,薛碧微聽得頭昏腦脹,雙目無神,仿佛身子已被掏空。

劉尚宮年逾五十,将近花甲,不日便要放出宮去頤養天年。早些年她受過先帝後的恩惠,如今趙宸指明讓她教導薛碧微,她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可謂盡心盡力。

盛夏驕陽不知不覺已挂至中天。

趙宸為政事留膳養心殿,同時心裏惦念着薛碧微,便吩咐殿前伺候的多寶回福寧宮打聽她的情況。

多寶腳程快,他一溜小跑着到了福寧宮偏殿,将将躬着腰在門前探頭探腦,就讓端着果盤從廊庑下快步而來的荷露逮了個正着。

“你鬼鬼祟祟的作甚?!”

多寶讓這聲嬌斥吓得一個激靈,拍着胸脯回身心有餘悸的告饒道:“荷露姐姐饒命!”

“陛下不放心姑娘,便使了我過來探聽些情況,”他說着眼睛往殿內瞄,諱莫如深得很,“你也知曉劉尚宮的性子,我怎敢往她老人家跟前湊!”

“陛下今日仍在養心殿用膳?”荷露說着瞅瞅天時,也探了頭往殿內瞅瞅,而後低聲道,“劉尚宮莫不是忘了時辰?怎的還不放姑娘歇息。”

他二人在門外嘀嘀咕咕,很難不引起拂冬的注意,她悄聲緩步的退離寝殿,走到兩人跟前道:“尚宮正在授課吶,鬧鬧嚷嚷的小心挨板子!”

多寶笑嘻嘻的,“拂冬姐姐與劉尚宮說一說,讓姑娘快歇歇緊着用午膳罷!”

“若是沒瞧見姑娘今日用了哪些吃食,我在陛下那處可過不去。”

拂冬也愁得很,先前她幾次示意劉尚宮時辰不早,該放課了,可皆被對方無視掉。她心下一琢磨,便對荷露道:“準備傳膳罷。”

說完,她回身進殿。

劉尚宮眼風瞥到拂冬的身影,而後将手中冊子收起,對薛碧微道:“今日便到此為止,望姑娘課後鞏固今日所學,以應對明日考核。”

薛碧微聞言只覺頭皮發麻,劉尚宮不停歇的講了兩個時辰,涉及內容龐雜,而她真正接收到的信息不過是粗淺的後宮制度和機構構成,至于其中各部門、各職位掌管的一應大小事務,她還是一問三不知。

翻了翻眼前厚厚一沓聽課筆記,雖是有生無可戀之感,她還是打起精神起身相送,“碧微記下了。”

“多謝尚宮今日之教誨,尚宮慢走。”

心裏揣着事,薛碧微膳後只小憩了兩刻鐘便醒了過來。

她拿着自己的學習筆記歸納總結了一陣兒,便喚拂冬問道:“姐姐往日參加了哪些考核?內容形式如何?”

拂冬緩緩給薛碧微搖着扇子,笑道:“奴婢考核的內容跟姑娘的自然是天差地別。”

薛碧微低頭瞅一眼筆記,又問,“那諸如六宮出納的文籍要經由哪些流程等事項,會考嗎?”

拂冬仔細想了想,挑了幾點拿來說了,“眼下姑娘僅是入門,劉尚宮再是嚴厲,也不會太為難姑娘的。首輪考核,奴婢猜想劉尚宮會拿後宮機構分部及功用一類等比較淺顯的內容考校姑娘。”

“嗯,我覺着也是這個理兒。”

未時末,殿外內侍來報,道是景樂縣主前來探望六姑娘。

薛碧微略感驚訝,一面穿鞋下榻,一面讓人把趙西瑤迎進來。

趙西瑤風風火火的,提着襦裙下擺大步跨進門檻,見到薛碧微抓住她的手,喜出望外道:“微姐兒!真的是你!”

薛碧微不及搭話,只聽她又道:“陛下使人召我進宮,我不知所為何事,還吃驚不小呢!”

“你無事便好!”

“今日非休沐,怎的你會在家?”薛碧微拉着她到榻上相對而坐。

拂冬奉上新鮮的瓜果和茶點,便領着衆人退到外殿。

有薛碧微在,趙西瑤也就忘了自己在趙宸的福寧宮,難免形狀不羁了些。她脫掉繡鞋,又盤腿坐好,再拈了塊在井裏冰鎮了小半日的西瓜進口,涼絲絲的,直透進人心底去。

“那日瑾王府大火,我以為你慘遭不測,為此痛心不已,便告了假在家中休養。”

薛碧微聞言,眸光閃爍,愧疚道:“是我對不住縣主,勞累你為我挂心。只那日事發突然,我也所料不及,故而才…”

趙西瑤打斷她道,“你也不必自責,只要性命無虞便謝天謝地了!”

說着她神神秘秘,眸中又透着戲谑之光的湊近薛碧微,“微姐兒…”

“你給我說說你與陛下何時相識的?他這般護着你,可見是喜歡慘了你!”

“今日朝會過後,京中便有傳言陛下即将立後,是不是你啊?”

頂着趙西瑤的炯炯目光,薛碧微只覺無所遁形,她不得不點頭道:“應當是我罷?”

誰知趙西瑤卻不滿她這般敷衍,嬌嗔道:“哼!微姐兒,事到如今你還想瞞着我不成?”

“并非如此!”薛碧微道,“只是未板上釘釘之事,不宜大肆宣揚。”

“也是,”趙西瑤眨眨眼,轉而笑道,“可見微姐兒的厲害!”

“陛下那般目無下塵之人,竟跌在了微姐兒的石榴裙下,還不知京中多少貴女要恨得咬碎銀牙呢!”

“你莫要再取笑我啦!”薛碧微害羞的捂住臉。

暑氣漸退時,兩人從福寧宮出來去禦花園散步。

“微姐兒,陛下每日可會與你一道用膳?”

宮婢各撐一把桐油傘在旁,趙西瑤挽着薛碧微的胳膊突然問道。

“晚膳在一起的。”

趙西瑤“嘿嘿”一笑,“那人美心善的微姐兒便留我用飯罷?”

她的臉紅撲撲的,期望道:“陛下容貌卓絕,可是我卻要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日後與人争論京中誰家郎君最美,我才有底氣用陛下舉證,天下獨一份兒的美男子,誰也越不過他去!”

薛碧微忍俊不禁,“依了縣主便是。”

禦花園與太液池相接,其上有一座橫跨池面的長橋,橋旁一座水榭伸出水面。

美人靠下就是一片向臉兩邊開的芙蓉,在金黃的日照中颔首低垂。

趙西瑤扒着欄杆,探手摘了一朵,照着自己的臉比劃了一下,“有我兩張臉一般大。”

薛碧微笑,又遞了帕子給她擦手,“昨日我曬了荷花茶,你可要些?”

“自然,”趙西瑤也不客氣,“母妃每逢夏日總是會念叨先皇後制的荷花茶。自她去後,宮裏的娘娘們也無人有她那般閑情雅致。”

“我的手藝粗陋,恐是會讓信王妃失望。”

趙西瑤擺擺手,“母妃只怕高興還來不及。”

氤氲着荷花清香的暖風習習,很快便是西山晚照之時。

金光自遠處的山頭斜照而下,和着風,在水面蕩起層層碎金漣漪。

內侍前來通禀,道趙宸從養心殿起身将要回宮。

趙西瑤聽了,直直催促薛碧微起身,“走走,莫讓陛下等久了。”

薛碧微無奈得很,“他不會怪罪的。”

趙西瑤卻歡喜道,“微姐兒,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等閑時候,我只有逢年過節才能遠遠的看上陛下一眼,何時能有今日這直面天顏的機會呢?”

“平日裏整日面對些歪瓜裂棗,可不得讓我好生洗洗眼睛!”

世家中風姿卓然的翩翩公子不在少數,就說趙西瑤的兄長也是萬裏挑一的才俊,怎的在她口裏反倒一文不值了?

薛碧微搖搖頭,也許這就像是對追星女孩而言,自家本命和別人家愛豆的區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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