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八十八只團子生變

第88章 . 八十八只團子 生變

女子經過數月的颠沛流離, 若非強撐着一口氣,只怕早已病倒在奔赴汴京的路途中。

待陛下金口玉言落地,她心防一松, 竟倒地昏迷不醒。此人為許嵘案中的關鍵人證,為保其安危, 便托付給太傅府, 趙宸又另外安排精兵日夜守護。

“你說的好戲就是方才那出?”

天子回程, 薛碧微與趙宸同坐一處,她捧了一碗冰釀圓子小口的吃着。

趙宸嘴角含笑看着她小倉鼠一般的吃相,折扇打開, 不緊不慢的給她扇風, 一面道:“正是。”

薛碧微張口又要問, 他緊接着解釋前因後果, “半月前, 我接到暗探密報,道是羯族有異動。”

“而今正值盛夏,塞外草水豐沛,羯族理當修生養息才是,後又聞西北軍中有嘩變之勢, 且此時定北大将軍乍然病危,此間種種,甚是蹊跷。”

“故而,我便令王叔趕赴西涼坐鎮。”

薛碧微恍然,“怪道先前祖父說昭王殿下摔了腿, 原是為了掩人耳目。”

“那今日有人告禦狀是昭王傳回的消息嗎?”

趙宸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王叔飛書告知西涼府尹之事,我便着人細查。”

“說來也算因緣巧合, 否則若是許嵘率先找到那女子,定會殺人滅口。”

薛碧微想了想書中的劇情,趙宇舉兵之時是原主嫁入瑾王府當年的冬日,她蹙眉暗道,許嵘招兵買馬,不消說也是為趙宇起事做準備,可是此事現下敗露,趙宇會否将計劃提前?聽聞他因傷将養多日,而今也不過恢複到能下地走動的程度?他會對趙宸不利嗎?

她這般想,自然也就向趙宸問出口。

趙宸卻諱莫如深道:“不無可能,當然我也有應對之策。”他說着端正眼色,雙眼緊盯着薛碧微道,“只是微微,無論發生何事,你只需相信我定會萬無一失,也定能保全你安全無虞。”

薛碧微抿抿唇,放下小瓷勺,偎進他懷裏,“我自然是相信的,我只是害怕你受傷嘛。”

“能得微微擔心,我求之不得。”趙宸玩笑道。

她打了他一下,“胡說甚呢!”

兩人徑直回福寧宮,意料之中的在宮道上被太皇太後攔住。

太皇太後似乎有意通過自身的氣勢來增加談判的砝碼,故而與她随行的是三十六人的丹陛儀仗,繡幡大傘金器,來勢洶洶。

此時日暮西斜,天際升起千裏暮雲,一鈎彎月伴星而生。

趙宸握了握薛碧微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後自己起身走出禦辇,“不知皇祖母為何事尋朕?”

此時太皇太後倒是冷靜許多,全無得知許嵘被扣押時的盛怒,她的聲音透着浸人的冷意,“皇帝,哀家為甚而來,你會不知?”

“休想與哀家裝模作樣!”

“許嵘經成宗朝,又輔佐先帝,夙興夜寐,殚精竭慮,豈是你聽信小人讒言便可貶官罷職的?”

“你既要收攏權力,為何不行事堂堂正正?你不将許家放在眼裏,莫不是哀家你也要于視無睹?!”

趙宸與這個祖母慣常是不親厚的。當年逢其母後仙逝,先帝可說是肝腸寸斷,難以顧及小兒,太皇太後便做主将趙宸抱去寶慈宮。

生活上,趙宸自是未遭虧待,只是那時許貴太妃時時往寶慈宮請安,她與太皇太後一唱一和诋毀皇後不算,還意圖洗腦趙宸讓他偏心許家。

好在趙宸年紀雖小,可性子卻是個鬼靈精,并不受她二人蠱惑,後來他被先帝接回,親自教養着,與太皇太後也就愈發疏遠。

眼下遭對方疾言厲色的一番诘問,趙宸神色未改,眸中反而還露出些許譏諷之色,“皇祖母,皇恩澤被許氏,可你族人用何回報我大殷?”

“旁支欺男霸女,為禍一方,就是以許嵘為首的嫡支一脈也賣官鬻爵,禍亂朝綱。”

“如今許嵘與外族私自往來,證據确鑿,退一萬步說,他為人誣陷,為堵天下悠悠衆口,朕自當秉公查證真僞。”

“還是說,皇祖母你竭力阻撓,是你許家當真有不臣之心?”

比扣帽子,趙宸顯然更棋高一着。

太皇太後拿孝道壓人,論起為祖宗基業、為天下百姓鞠躬盡瘁,他不認為僅僅是不敬祖母會使他的身前身後名受損,況且他為何如此,原因也自由心證。

而有反心,且還是與外族勾結,那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許家不敢認,太皇太後也同樣不敢。

“皇帝,爾敢信口污蔑!”太皇太後聞言,果然怒目圓睜吼道。

趙宸對此不以為意,“朕言盡于此,皇祖母若一意孤行,理當國法為先!”

竟是毫不留情,有将她以同黨論處的意思…

這孫兒顯然比先帝更為冷血無情,太皇太後心底突地生出無能為力的悵惘,她自知當前若是将許家置之不理,那日後定當會錦衣玉食直至百年後,若是仍與許家摻和,青燈古佛都算恩典,更可怕的是,以趙宸的心性就是取她性命也萬不會有絲毫猶豫。

禦辇起駕,在太皇太後的視線中漸行漸遠。

一抹殘陽如血,晚風微涼。

她的心沉了下去。

三日後,許嵘被移交大理寺,而後與刑部,禦史臺三司共審。

審理當日,趙宸親臨大理寺官署,回程途中卻遭刺客截殺。來者皆是身手高超的亡命之徒,招招狠辣,決意奪取趙宸性命。随行羽林衛殊死搏殺,險勝一籌,然而趙宸卻被冷箭射中,當即昏迷。

“王爺!”

“王爺!”

“成了!”

久不見客,又門庭冷落的瑾王府随着一名高呼着穿堂過院的黑衣漢子的到來而有了些許生氣。

往時花團錦簇的庭院至今仍見被煙熏火燎過的痕跡,趙宇身穿一襲月牙白的寬袍大袖立在湖心的長橋上喂魚。他重傷未愈,面色仍是泛着病态的白,長發随意披散在肩頭,有着幾分落拓不羁的美感。

“浮躁。”他将手裏剩下的魚食都扔進水裏,而後接過侍女呈上的錦帕淨手,而後才緩步往書房行去。

那黑衣漢子臉上的激動神色還未散去,興沖沖的迎上來對趙宇道:“王爺,此番那小皇帝定然兇多吉少,這朝堂、這天下便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趙宸素來狡詐詭谲,本王出手雖出其不意,但難保他未有防備,”趙宇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陰森的笑意,“只是...”

“本王可不會再給他機會。”

“許嵘那老兒該如何處置?”黑衣漢子又問,“這老東西為着自保指不定跟小皇帝抖落了多少實情,王爺斷不可輕饒了他!”

“日後再說罷,”趙宇認為許嵘已是秋後的螞蚱,不足為懼,“他翻不了甚風浪。”

他又問:“西北的情況如何?”

“王爺放心,一切安排正有條不紊的進行,”黑衣漢子意氣風發得很,“那定北大将軍下落不明,眼下軍中主事之人是王爺的親信,只待王爺一聲令下,羯族便可揮師南下。”

“屆時小皇帝性命垂危,又有外族來犯,朝臣可不得請王爺出面主持大局?”

趙宇卻面色凝重的遙遙頭,“本王總覺得心有不安...”

“昭王當真在府中養傷?”

“此事千真萬确!”黑衣漢子道,“方才屬下才接到消息道是昭王受了傷也不閑着,歌姬往來絡繹不絕,逍遙得很!”

“盯緊了他,一旦有異常,格殺!”

許嵘陡然入獄,于衆人而言雖說早有意料,但到底意外,便是趙宇早有反心,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他私下與許嵘交往頻頻,又共同策劃舉兵篡位之事,而今對方被捕,趙宇唯恐他将自己供出來,到時候鐵證如山,以趙宸的手段定不會給他反抗的機會。

趙宇也就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總歸箭在弦上,主動出擊到底有一線生機,目前看來,他贏了。

這邊薛碧微正在看內務府送來的賬本的,劉尚宮則在一旁指點。

不期然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太監飛也似的跑進來,滿目憂心的沖她急道:“姑娘,不好了!”

“陛下遇刺!”

薛碧微聞言瞬時起身,拔腿就往書房外沖,将劉尚宮等人抛在身後。

此時福寧宮正殿內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整個太醫院醫術精湛的聖手都到場奉命。

薛碧微見此心驚不已,可她身量小,又礙于自己作亂會贻誤趙宸的病情,只得踮着腳在外/圍揪心撓肺的觀察診治的進度。

拂冬幾位宮婢緊趕慢趕的追上來,尋到薛碧微立馬安慰她道:“陛下天命所歸,遇事定會逢兇化吉,還請姑娘放寬心。”

薛碧微哪裏能安心?

她不自覺地雙眼噙了淚,也曉得現下并非哭哭啼啼之時,便強自忍着不讓淚珠滾出來,“拂冬,你吩咐下去,務必讓阖宮上下收緊口風,萬不得将陛下的病情透露一絲一毫出去。”

“另外,內廷的動向更要時時警惕着,絕不可給人可趁之機。”

拂冬神色凝重的應下。

只聽薛碧微抽了抽鼻子,将眼看着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給憋了回去,她的目光左右掃視,又問:“怎的不見卿統領?”

“蘇炀蘇小将軍今日也随駕出行,他而今在何處?”

“奴婢方才來時遇到陛下跟前的多寶,他着急忙慌的提到卿統領好似也受了傷,此時怕是與蘇小将軍同在配殿罷!”

因着趙宸所中之箭的箭頭有倒鈎,幾位胡子花白的老太醫正聚在一處商議如何拔箭才能最大限度減少龍體的損傷。

薛碧微看了他們一眼,稍作猶豫便去到西配殿。

卿九也負傷不少。

有年輕的太醫正在給他上藥包紮,他牙根緊咬,愣是不吭一聲。與他并排而坐的是蘇炀,他的情況要好上許多,除卻左手臂被劃出一道一寸左右長的刀傷,餘下皆完好無損。

殿內的宮侍們來來往往也頗為繁忙。

蘇炀在低聲與卿九讨論着這多事之秋宮中的守衛布防,他眼風瞥到薛碧微,止了話頭又讓殿內不相幹之人退下,這才起身走到薛碧微跟前,“姑娘前來可是詢問陛下遇刺之事?”

薛碧微點點頭,“蘇小将軍,你可知刺殺為何人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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