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別對他太好，要管着點
沈季北都這樣說了，宋煙沒再拒絕。
下班後，宋煙在機場停車場旁邊等他。
不時，沈季北那輛很紮眼的越野車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沈季北也在車上，他坐在後排看資料，是助理駕車的，宋煙怕打擾他工作，主動拉開副駕駛門。
宋煙跟助理點頭打完招呼，人還沒坐進副駕駛，就聽沈季北說，“坐後面來。”
宋煙在沈季北身邊坐下，中間隔了一個人的位置。
“你要辦什麽事？”沈季北從文件中擡頭。
“沒有。也沒什麽 * 要緊的，暫時不辦了。”宋煙扭頭看窗外，聲音呢喃，有些心虛。
“哦。”沈季北回了一聲，繼續低頭看資料。
之後，宋煙默默地玩着手機，刷新聞。
車裏很安靜，只有沈季北翻閱紙張的聲音。
一個半小時後，到達目的地。
宋煙關掉手機，擡頭看向車外，七個大字赫然的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北城外國語大學
曾經她理想的學府。
她盯着那幾個潇灑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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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發愣。
“怎麽了？”沈季北從文件中擡頭問她。
“沒事，怎麽帶我來學校了？”宋煙搖頭，将一縷散下來的碎發別在耳後。
“你需要的資料也就這裏有了。”沈季北薄唇微揚。
“哦。”宋煙輕輕應答了一聲，漫不經心。
她多少次下班後，都想過來看看，始終都沒有勇氣邁出這步。
沒想到今天以這種方式來觀光自己翻閱過資料無數次的學府。
晚上八點，正值學校高峰期。
人來人往，三幾個同學抱着書本一起有說有笑。
四五個好友成群結隊。
一兩對情侶耳語厮磨。
他們臉上的笑容自信又驕傲。
她幻想過的樣子。
沈季北的車暢通無阻的駛入了校區專用停車場。
宋煙雖然無數過北外的地理圖，始終沒有實地走過，進入校區後有點兒像是走迷宮一般，尤其還是晚上，相反沈季北卻是熟門熟路。
中途還遇到三兩個學校的老師和教授，沈季北在他們面前謙恭有禮，他們跟沈季北似乎都很熟絡。
老師和教授的目光落在沈季北身旁的宋煙身上。
宋煙微笑着點頭打招呼。
年長的教授，笑得意味深長，“季北啊，以後多帶家屬來校區走動走動。”
“...”
額，家屬——
她不是啊。
宋煙有點尴尬。
好在人家教授也就一句玩笑。
沈季北也只是客套的應了一聲，好像并沒聽到心上。
宋煙舒了口氣。
這個小插曲在她這裏聽聽即過，她對校區比較感興趣，原本的緊繃也逐漸放輕松了，她步伐輕快又随意。
宋煙轉過身，看向沈季北，倒着步子走，“你是北外畢業的？”
沈季北對校園的環境很熟，再加上學校保安并沒有攬他的車，這些老師教授更不用說了，很熟絡。
“并不是。只是在這裏生活了好一段時間。”沈季北用手擋開宋煙前方的樹枝，語調溫和。
生活過一段時間。
家裏人是老師嗎？
宋煙對此有點好奇。
轉眼到圖書館。
館主是一位約莫六十多歲身體健朗的老人，沈季北給兩人做了個介紹。
從沈季北和他交談中可以聽出老年人是退休的教授。
宋煙需要的那幾本資料，張教授早準備好放在了桌邊。
沈季北謙卑誠懇道謝，“張教授這次給您添麻煩了。”
張教授手指點了點沈季北，“你個好小子，從小到大就愛來瓜分我的好東西，這會兒開始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
轉即看向宋煙，笑容滿滿的說，“宋丫頭，這小子臉 * 皮厚的要命。聽我這老家夥一句話，別對他太好，要管着點，否則他能分分鐘上天。”
額——
她管沈季北？
開什麽玩笑。
而且她也管不住沈季北啊！
什麽跟什麽，她幹嘛要想到管沈季北這個事上去？
宋煙覺得她的思想都跟着跑歪了，趕緊掐斷。
似乎，今晚這誤會有點大啊。
宋煙預要開口解釋，被沈季北輕聲細語給打斷，“張教授這裏有很多寶貝，你慢慢看。”
張教授啧了聲，“你自己瓜分也就算了，現在還帶家屬一起過來坑我。”
家屬！又是家屬！
宋煙有點無地自容，偏偏又找不到合适的機會解釋。
張教授拉着沈季北讨論一些資料，宋煙自顧去書架找書看。
“我晚點有個飯局。”事情讨論完，沈季北來到宋煙身側。
“沒事，你不用管我，我一會自己回去。”宋煙完全被圖書館的資料吸引了，那些資料都是她感興趣，很多又是市場上買不到的，有點貪心起來，想多看一些。
沈季北單手抄兜漫步無聲的跟在完全被書吸引的宋煙後側，挽唇淡笑，“張教授退休後，被學校返聘回來搞文學科研。他順便接管了這家圖書館，這裏面很讀書都是他私人藏品不外借。你可以慢慢看，實在有看得上想帶走的跟他磨一磨。”
“磨一磨，就帶走這樣不太好吧？”她确實很喜歡，這裏寶藏太多，但肯定不會帶走的。
“沒事，我經常這樣幹。”沈季北說。
宋煙轉頭驚訝的看向沈季北。
“怎麽？不像我會幹的事？”沈季北斂目淡笑。
“不是不像，是非常不像好麽。”沈季北應該是一個很自律，還有點一板一眼的老板風才對。
“那是因為你看到不過是我對外的一面，人都是多面性的。等你以後足夠了解我，就知道了。”沈季北嗓音溫和酌着一絲笑意。
足夠了解...
宋煙怎麽覺得這幾個字包含了很多不明的因素，聽起來有點兒暧昧呢。
宋煙眼底閃過一絲，微垂眼眸，将手上的書本默默地往書架塞，塞了好幾次也沒塞進去，險些将旁邊的書都弄倒了。
沈季北長臂舒張，輕而易舉的協助宋煙将她手上的書本塞了進書架，他骨節分明的手包裹着宋煙的手，他的手很溫暖，宋煙的感知很清晰。
她頓時就跟觸電般，立即從沈季北手心中抽出，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後，驀然蜷了起來，悄然無息的說了聲，“謝謝啊。”
沈季北離開後，宋煙又拿了書看，不由地想起了剛才那一幕以及沈季北那句‘足夠了解’。
還有他手心剮蹭她手背，她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宋煙覺得自己魔障了，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宋煙搖了搖頭，揮灑掉腦中這些遐想的東西，認真看書。
不知過了多久，張教授來到了她這一欄。
宋煙立刻合上平放腿上的書本，從地上站起來，站姿筆直的問好，“張教授好。”
“ * 不用緊張。”張教授擺了擺手，“喜歡翻譯類的書籍？”
“嗯。”宋煙不好意思的握了握書本，青澀的笑說，“說來不怕張教授笑話，年少時夢想成為一名翻譯官。”
“翻譯官挺不錯的，後來為什麽沒繼續延續夢想？”張教授問。
宋煙眼底添了些灰暗，“不争氣，高考沒考好。”
張教授略顯遺憾，“只要有這個心，也可以繼續深造，學習什麽時候都不晚。”
“謝謝張教授。”宋煙誠然道謝。
“丫頭你慢慢看，這邊十點鐘閉館。今晚為你破個例，你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鎖好就行了。”
“謝謝張教授。”宋煙連聲說謝，她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進北外校區，格外珍惜。
張教授看着眼前滿眼星光的女孩，又多說了句，“宋煙，以後有時間都過來吧。”
“真的嗎？謝謝張教授!”宋煙不敢置信，随後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嗯，說好，就今天破例一次。走啦，好好學習。”張教授頗有感觸的點了點頭。
宋煙心情更愉快了。
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還有機會來自己夢想中的學府圖書館看書。
哪種發自內心的高興無語言比。
張教授沒出走幾步，又頓了頓步回頭對宋煙說，“你要還有往翻譯方面發展的意圖，以後多去跟季北那小子的母親餘菁華教授交流，餘教授是我們學校高翻學院的教授、副院，在翻譯這塊的建樹頗高。”
宋煙完全不可置信。
餘菁華教授竟然是沈季北的母親！她的每一場翻譯座談會，宋煙都準時觀看，她網上的教學直播，更是從沒錯過。
曾在國外高翻學術交流會上，被對方刻意刁難，當年年僅三十二歲的餘菁華教授用多國語言，以最快的翻譯速度将命題翻譯出來，震撼全場，巾帼不讓須眉，傳奇一般的人物。
主持過多項重要的口譯會，有數百萬字的筆譯經驗，發表翻譯學術言論長達上百篇。
宋煙曾視為人生标杆。
那些曾經的信誓旦旦在心中一擁而起，又在頃刻被澆滅。
宋煙心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複雜，很莫名。
正當她發呆之際，有個很禮貌的聲音在身邊喊了她好幾聲，
“同學？同學你也是翻譯系的嗎？同學你大幾，口譯還是筆譯？”
宋煙思緒被拉回，“我不是。”
高高瘦瘦背着書包的男孩又問，“你不是翻譯系的嗎？”
“我不是學校的學生。”宋煙低聲回，心裏酸酸的。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是外校生。”男同學比較羞澀的抓了抓頭發，然後也就沒打擾了。
避免再遇到這種尴尬的情況，宋煙找了個比較隐蔽的一角，手機插上耳機，聽輕音樂。
又不知過了多久，‘啪嗒’一聲，圖書館陷入了一片黑暗。
宋煙沖最裏面跑出來，遠遠就聽見‘哐當’一聲，圖書館大門從外被鎖上的聲音。
宋煙在裏面連續拍了好幾下大門也沒人搭 * 理，手機電量百分之十。
她趕緊撥了電話給沈季北，沒人接聽。
宋煙趁着還有手機還有電量，她編輯了一條信息給沈季北：【沈先生，我被困圖書館了，能不能麻煩您找個人來給我開一下門。】
這條信息發出之後，宋煙不敢确定沈季北能不能看到，她記得沈季北離開的時候說過，有飯局。
宋煙繼續敲圖書館的大門，好一陣沒人應答，她轉身去拉窗卻發現是自動窗戶，電被關掉那刻都跟着關閉了。
嘟嘟嘟——
一陣鈴聲打破黑夜的寂靜。
宋煙趕緊看手機，是她設置的十一點離館的時間。
鬧鈴之後，手機最後一點電量耗完關機了。
宋煙摸着黑，想要找到圖書館開關按鈕，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位置，随着時間的一點點過去，圖書館內越來越冷。
宋煙找了個角落蹲坐下，一雙手緊緊抱着自己，頭埋在兩膝間，北城的夜太冷，她不敢确定一晚上自己會不會在這裏凍死。
她想爸爸，想馮嬸，想到自己小時候，還想了很多很多人，以及那個拖着行李箱決然離去的背影。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宋煙以為她就要凍死的時候，圖書館大門驟然被打開，一陣刺骨的寒風穿透而來，随之是一個沉穩中又幾分急迫的嗓音，在喊她的名字，好幾聲。
“宋煙？”
宋煙聞聲，她深埋兩膝的頭麻利的擡了起來，聆聽了一會，确定是真的喊她。
宋煙動了動身子，四肢，周身都被凍僵，又麻又僵沒法動彈，她嘴唇動了好幾下，艱難擠出三個字：
“沈、季、北？”
沈季北聽到一個微弱又熟悉的聲音，眉心緊鎖，大步往圖書館深處走去，“是我。在哪裏？”
“我在這裏。”宋煙難受的話音剛落。
啪嗒，圖書館的燈亮了起來，空調呼呼呼的聲音在她頭頂作響。
瞬間冷熱交加，她的周身跟被冰針刺骨頭般尖銳，疼得倒吸氣。
沈季北一邊過來一邊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單手搭了把正在艱難起身的宋煙，快速的包裹在她身上。
“還能走嗎？”他擰眉低頭看她。
“應該還可以吧。”宋煙扯了扯唇，除了腳麻，全身跟冰棍一般，也沒什麽事情。
宋煙牢牢抱着那幾本資料，才有邁步走的動作，人已經騰空而起。
沈季北抱起宋煙大步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