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胃病

更新時間2013-12-25 18:24:56 字數：4542

在雲南的時光在秦素素眼中是停止的。她只是跟着感覺晃來晃去，時不時在街頭買些小玩意兒，偶爾嘗嘗一些特色小吃，還會去淘一些老繡片，她喜歡有巫氣的地方，在她心裏，雲南算一個。所以旅行，對她來說，只是換個地方生活。可遠在巴黎的那一對明顯跟她的形單影只形成鮮明對比。羅澤彬一到巴黎，可欣就歡呼雀躍着迎上來。之後，他們瘋狂地逛街、瘋狂地刷卡、瘋狂地游玩，瘋狂地吃着各種美食，晚上，瘋狂地做愛。他們愛的氣息灑滿了巴黎的大街小道和各種情趣酒店。等羅澤彬回到上海時，人明顯瘦了一大圈。那時，秦素素已經在機場等他一起回去了，他們的時間安排得天衣無縫。一回到蘇州的家裏，秦素素就忙開了。先是打掃衛生，并不停指揮着羅澤彬幫忙，連窗簾後面細微的灰塵也不放過。羅澤彬看她那不知停止樣子，不禁皺了眉頭：“秦素素，你是不是有潔癖啊？”她頭也不回：“有時候，确實有一點點”。“可是我很累。”“好吧，你先休息。我自己收拾。”羅澤彬走進房間，剛要關門，秦素素立馬跑過來止住他：“哎，你房間被子床單要不要拆開洗一洗？”“不用！”羅澤彬咬着牙冷冷地擠出兩個字。等他睡醒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他打開房門，就去廚房找吃的，竟然發現廚房裏空空的，鍋都被她洗得能當鏡子。他打開冰箱，也是空的。他望向秦素素的房間，燈已經關閉，應該睡覺了。可是自己真的很餓。要出去吃夜宵麽？還是打電話叫餐？他一眼瞥見茶幾上秦素素的茶具，蹙着眉想了想，便煮了水，随便拿出一盒茶葉泡茶喝。在等水開的時間，他才慢慢打量起房間，豈止是幹淨，簡直就是一塵不染。沙發上的抱枕也由平時素色換成了苗族老繡片的枕套、桌布也變成了一塊蠟染的布、秦素素的房間門上也挂上了濃郁民族風的繡片簾子。平日裏不是都喜歡素色的嗎？怎麽突然間換得這麽豔麗？總覺得跟房間的搭配怪怪的，一點都不協調。他嘆了口氣，還好只有一年多的時間。不然不知道這房子會被她折騰成什麽樣子！喝了幾杯茶他就回房間繼續睡覺，可怎麽也睡不着。便幹脆起身打開電腦，翻看那些在巴黎和可欣一起拍的親密照片。忽然覺得一陣胃疼，起身找胃藥，才發現藥落在可欣那裏，忘記帶回來了。可是那種疼痛只增不減，他給隔壁的秦素素打電話，卻是關機。只好一步一步挨着牆挪過去敲門，他需要幫忙。很短的時間，屋內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門就打開了，秦素素披頭散發地看着羅澤彬蜷縮在自己房間門口，雙手按着肚子，雖是十月下旬，但汗還是大顆大顆從他腦門上往下落。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樣子，連忙蹲下去扶住他：“你怎麽了？”“胃疼，沒藥。”他的聲音輕而顫抖。秦素素連忙攙着他站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扶着他搖搖晃晃一步一步往樓下去，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了。到了醫院，檢查并無大礙。醫生只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晚上不吃飯，空腹喝濃茶，簡直自找的！秦素素這才想起來，昨日自己收拾完後，看他還沒睡醒，想來肯定要一覺睡到天亮，也不會吃飯，而自己也不餓，家裏只有米沒有菜，索性就沒有做飯，自顧自地睡覺去了。竟不知道他一直應酬、經常喝酒，早就傷了胃，而且，茶也是自己的，想來竟是自己的問題呢。便連忙特地打車回去去煮了粥送過來，又給他泡牛奶、倒開水伺候他吃藥，一直到他睡着。第二日羅澤彬醒來時，只覺得陽光有些刺眼，稍微适應了光亮後，轉頭一看床邊，吓了一跳。只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趴在床邊，頭枕着手臂，看不見臉，但一看那白色的衣服就知道是秦素素，自己身邊的女子只有她那麽喜歡白色。他正猶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她已經擡起頭來，睡眼朦胧地看着他笑：“你醒了？怎麽樣？有沒有好點？胃還疼不疼？要不要吃早餐？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藥？”她一口氣問了自己很多問題，他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便眯着眼看她，黑眼圈、蒼白的臉、頭發散亂、白色襯衫裏面套着一件粉藍色睡裙，還光着小腿，耷拉着拖鞋。秦素素順着他的目光瞧了瞧自己“啊”了一聲站起身轉過去。她昨天夜裏聽見他敲門，以為不會有什麽事，就随手拿了件白色襯衫罩在吊帶睡裙外面就開門了，看見他痛苦的樣子就都忘記了，匆匆拿了錢包就扶了他直奔醫院，待他吃完藥，便回去匆匆煮了面匆匆趕來......一切都是匆匆的。現在自己這副樣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她很快就調整了心态，反正都這樣了，人沒事就好。想着就轉過身含笑看着羅澤彬：“你要不要回去吃點東西？”他點了點頭。秦素素便扶着他，拿了藥，辦好一切手續，走到醫院門口打車才想起一個問題。“你不是已經好了嗎？”“是啊。”“那幹嘛還要我扶着你？”“是你自己要扶着我的，我又沒讓你扶！”“你可以拒絕啊？”“有人扶着走路，幹嘛要拒絕？”“你！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你計較。”秦素素說着松開了手。等他們回到樓層，進了電梯，秦素素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小聲嘟囔着：“第一次這種形象出門呢。”羅澤彬也看着鏡中的她，忽然，兩個人不約而同看着鏡中的彼此笑了。回到家，秦素素熱了昨天夜裏煮的粥給羅澤彬，自己就進房間梳洗了。等她打開房門，羅澤彬正倚靠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個大大的盒子遞給她：“呶，昨天忘了給你！”“是什麽？”“可欣給你的禮物。”“化妝品？”秦素素搖了搖。羅澤彬點點頭。“我不要，我從來不用化妝品的。”“那你等可欣回來，自己還給她！”“一會兒我要去超市。”“先去我爸媽和你爸媽那邊。”“幹什麽？”“送禮物！難道我們回來不該給他們帶些巴黎的禮物嗎？”“萬一他們問我問題，我答不出來不是露餡了。”“這上面有資料，你速記一下，我記得你的速記本領很好的。”羅澤彬說着遞給她一張紙。秦素素接過那張紙一瞧，竟是一些巴黎的資料。吃、住、行、游、購、娛應有盡有。她也了然地仔細看了一遍。午飯是在羅澤彬父母家吃的，吃完午飯去秦素素的父母家送禮。在家人面前，他們扮演着恩愛夫妻，對于長輩的問答，他們的回答也是天衣無縫。回去的路上，秦素素長嘆一聲。“怎麽啦？”“覺得我們在欺騙老人，心裏不舒服。”“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知道。所以以後還是盡量少面對他們比較好！哎，我先小眯一會，一會兒到了超市叫我。”“去超市做什麽？”“買菜啊！家裏什麽吃的都沒有！”“好。”羅澤彬看着身邊的女子很快睡着了，發出細微的呼吸聲，安寧而美好。想着昨天夜裏她為自己忙碌一夜都沒睡覺，今天又跟着他跑來跑去，心裏忽然覺得有一絲感動和說不清的情緒，在自己胃疼無助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找她幫忙，以前遇見什麽事都是自己忍着扛着，昨天怎麽就那麽弱了呢，竟然向她求助。不過被人照顧的感覺真好，身邊有個人果然是好的。他想着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其實她也不是不漂亮，也是不打扮，如果好好打扮，應該也會光彩照人吧？到了超市停車場，她還沒醒，他便坐在一邊看着她安靜地等着。她的呼吸平靜而停勻，睫毛翹而長，眉目如畫，小而精致的鼻子，櫻桃小口粉紅柔嫩，皮膚清澈潔白，吹彈可破，不用化妝品也可以保養得這麽好？他有點懷疑。可沉睡中的她分明就像極了一朵小小的清雅幽香的茉莉花，跟可欣不一樣的氣質，可欣更像牡丹花，她是茉莉花。茉莉花？他不禁嗅了嗅，好像空氣中真的彌散着茉莉的清香一樣。沉睡中的秦素素忽然感覺有灼熱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眨了眨長長的睫毛，迷迷蒙蒙睜開眼，正對着羅澤彬注視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裏有一點熱度。她紅了臉坐起身，小聲說：“到了怎麽不叫我。”“剛到。”羅澤彬坐直了身。“那你在這裏等我，我買好就來。”說着秦素素打開車門。“我陪你一起去。”在她站定後，羅澤彬已經站立在她身邊。“嗯”。其實她心裏想的是，他不是不喜歡逛超市嗎？上次來買東西叫他幫忙時還挺不耐煩的樣子呢。羅澤彬看着她挑來挑去，挑了幾種蔬菜，還回頭問他：要不要吃肉？得到他否定的答案後，又繼續挑了大約十幾種豆類、米類，不知道她又要做什麽吃食。不過想想在巴黎跟可欣在一起，從來不吃早餐的，天天纏綿到半夜，睡到幾乎中午才起床，然後打電話叫服務員送餐到房間。話說，已經很久沒吃過這個女子做的菜了，雖然素了點，但還是比較懷念的。一到家，秦素素就把今天在超市買的那些豆類、米類都泡上了，然後就開始做晚餐。依然是簡單的蔬菜，但羅澤彬吃得開心。在那邊一直吃肉，确實很懷念蔬菜了。吃完飯，又在秦素素的催促下吃了藥，這才回房跟可欣視頻聊天。而秦素素卻把原先放在客廳茶幾的茶盤全部收進了自己房間。天還沒亮，羅澤彬躺在床上就聽見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響，但并沒在意，前天幾乎一夜未眠，又折騰一天，困得顧不了了，蒙上被子繼續睡覺。不知道睡了多久，掀開被子，陽光已經透過窗簾射進來了。他便懶懶地起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洗漱完畢，走進客廳，卻發現秦素素倚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奇怪？怎麽沒在房間裏睡？他剛要走過去給她蓋上衣服，她便醒來了，看見他，便笑了一下，說：“起來了，你等着，我給你盛早飯去。”說着便走進廚房，不一會兒便端出一碗非常豐盛的粥，說豐盛，裏面的材料太多了。另有饅頭，牛奶。羅澤彬笑道：“你不睡覺就做這個八寶粥啊？”“這不是八寶粥，是十二味養生粥。”秦素素微笑着說：“因為這個材料比較多，不容易熟，我怕你上班早，所以就早點起床煮上了，早知道你睡到現在才起床，我就不那麽早了。”“十二味養生粥？裏面有十二種東西？”羅澤彬用勺子攪拌着粥，确實發現很多材料。大約就是昨天秦素素在超市買的那些吧。“快吃吧，這個養胃的。”秦素素解釋道，“裏面有大米、小米、血糯米、玉米、薏米、綠豆、紅豆、黃豆、黑豆、芸豆、蓮子、芡實十二味材料。”“本來應該用紫米，但是超市裏沒有紫米，所以就用了血糯米代替，效果卻更好的。因為豆類比較多，不易熟，需要長時間熬制，所以就早點起床了。”秦素素淡淡地說道。“你......起那麽早就做這個？......有用？”“長期食用，當然有用。從中醫角度看，這十二味養生粥以谷物為主，大米最能生發胃氣，小米色黃入脾，大米小米通用，既可以生發脾氣，又可以生發胃氣，自然是相得益彰的。五種豆類分別以青、紅、黃、白、黑五種顏色，能入肝、心、脾、肺、腎五髒，養五髒之陽氣。五髒之中，心和腎最為重要，蓮子入心，芡實入腎。同時，二者又有固攝之功，能寧心安神，固攝心腎只精氣。這些東西經過高溫煲成粥後，性質平和，是提升胃氣，人人皆宜，有病養病，無病養生的佳品呢。”秦素素說道。“喲，你還懂中醫啊，那你說我這胃病能否根治？”羅澤彬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笑道。“我不懂中醫，這些只是中醫書上看的罷了，不過我已經詢問了資深中醫，他說絕對有效用的，你就放心吃吧。不過，長期食用才有效哦，以後我不在了，你就讓可欣姐給你做。”“她不會做這些！”況且這麽多材料，這麽長時間，也太辛苦她了，她也未必願意這麽麻煩，想到這兒，他忽然覺得心上一陣涼意。“要不，你把那些材料寫下來，我回頭讓我們廚師天天做給我喝吧。”“好啊，一年後等我走了我就寫給你，你拿給你們廚師做，不過要記得用砂鍋煲哦，還有水一定要一次性加足，不能中途加水的，中途加水就不好喝了。還有啊......”“不是，我說你現在就寫。明天開始你就不用做了，我拿給廚師做。”羅澤彬打斷她。“怎麽？嫌我做的不好吃？”秦素素嘟囔着。“不是。我不知道做一碗粥需要準備這麽多東西，還要這麽麻煩，比起喝粥，我更不願意看見你這麽辛苦，每天那麽早起床熬粥。”羅澤彬看着她，很深很深。秦素素一下子紅了臉，微微笑了笑，他說的那些話誰聽了不會感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