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趕着小毛驢進城去
厲雲天斂了笑,冷冷朝賀初九看去,眼前卻人影一閃!那個一身髒污的小姑娘竟然擋在了少年身前!
厲雲天最後一句話出口,杜丸丸明顯感覺到,賀初九忍不住了。少年的怒氣如有實質一般爆發,杜丸丸心頭一個念頭閃過:“糟糕!”在她頭腦反射弧做出應對前,她就已經沖到了少年身前,大張雙臂,沖着厲雲天嚷道:“不許打他!”
厲雲天一愣,收了馬鞭,歪頭打量杜丸丸。女孩的眼太清澈,厲雲天将她的緊張盡收眼底,立時便換上了一副猥瑣笑臉:“好,那你哭一個給哥哥看,哥哥便不打他。”
杜丸丸被他笑臉和語氣吓得退了一步:“你、你有病啊!”拿錯臺詞了吧?不該是“笑一個給爺看”麽!
厲雲天依舊嬉皮笑臉:“你說我有病,我就有病,小美人,哥哥這是相思病……”他的話說到一半,卻忽然消了音,偏頭看向遠方,笑容淡去。
一直沒出聲另一黑胖子也扭頭看遠方,突然開口道:“雲天,快,要走了!”
厲雲天似是不甘心又站了片刻,終是郁悶轉身,翻身上馬:“賀老頭,糧食呢?趕緊的,小爺還有事呢!”
裏長顯然不能理解這急轉直下的情況,卻也舒一口氣,連連點頭,将一麻袋準備好的糧食交給厲雲天。厲雲天拎着麻袋掂了掂,丢給那黑胖子,朝裏長比劃着舉了下馬鞭:“若是少了一兩半錢,看我不回來剁了你喂豬!”
裏長抱着腦袋,口中連聲道着“不敢不敢”,厲雲天這才滿意調轉馬頭,朝着杜丸丸撅嘴一個飛吻:“美人,過幾日我便再來找你,等我啊!”策馬離去。
不多時,兩相呼應的口號聲又傳來:“流波渺渺,裂石穿雲!”……
杜丸丸看着兩人遠去的身影,一時有點轉不過彎:這就……沒事了?
手卻被人大力一拽。賀初九不言不語,拖着杜丸丸往村裏走。杜丸丸踉跄跟上:“哎哎,初九,你去哪呢?”
賀初九沒有回頭,悶悶丢下一句話:“你回家洗洗幹淨,然後我們進城。”
賀初九向裏長借了輛小驢車,帶上杜丸丸離開了賀家村。杜丸丸坐在二輪敞篷小板車上一颠一颠,見到少年板着臉的模樣,忍不住湊上前:“初九,剛剛那兩人什麽來頭啊?大家好像很怕他們。”
賀初九答道:“穿雲教的。”許是仍在生氣,少年多說了兩句,青澀的臉竟然有了幾分憂國憂民的氣質:“在江湖上名氣極差,又仗着懂些武功,就這麽欺壓村民,一年到頭逼我們繳糧。隔壁柳家莊不服氣,偶爾拖上一拖,結果半年前就被他們夜襲了。聽說傷了十多人,嚴重的現在還起不來床。”
杜丸丸對上他意外深沉的臉,也止不住激憤起來,怒道:“這麽嚣張!官府都不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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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初九沉默片刻,老成一聲嘆息:“管,就是一時管不了,太多麻煩。”他的目光看向遠方:“聽說穿雲教教主是個女的,最愛搜集美男,養了面首無數。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厲雲天也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看到漂亮姑娘就調戲,不知多少女兒家的清白就毀在了他手上!”還配合一掌拍在板車上。
杜丸丸打了個哆嗦:“那他這回是看上我了?他說過幾天就來找我啊!”
賀初九看她一眼,微垂了頭:“別怕。我爹在城裏有舊識,我這就去找他幫忙。”
杜丸丸恍然點頭。沒有了威脅,她又對穿雲教好奇起來:“初九初九,再和我說說穿雲教呗!”
賀初九擡頭望天,想了許久,終是慢吞吞道出了句:“我爹只和我說了這些。”憂國憂民的氣質瞬間消散,又恢複了那副沒甚表情的模樣。
杜丸丸:“……”
——少年,原來你剛剛,是在模仿你爹爹啊!
旅途漫漫而單調,杜丸丸斜斜歪着,和賀初九有一搭沒一搭聊上幾句,竟然在暖陽下睡着了。讓她醒來的是小販的叫賣聲,睜眼一看,已經到了源城。
時是申時中(16點),賀初九将小驢車拴在一處茶棚裏,帶着杜丸丸七轉八繞,竟然來到了縣城衙門!杜丸丸看着朱木牌匾上的四個大字“明鏡高懸”,傻傻張大了嘴巴。
她還在發呆,賀初九已經朝着衙門口走去,當值的兩個差役中有個似是認識他,主動上前與他說了幾句話。不過片刻,賀初九躬身一禮告辭,又回到杜丸丸身邊:“走吧。”
杜丸丸難掩震驚:“你爹的舊識是官府中人?”
賀初九點頭。杜丸丸細細一想,卻又覺得這才合情合理:若是要從穿雲教手下護住她,除了官府中人,一般平民還真沒這本事,這才算消化了這一信息。她小步跑追上賀初九:“那你現在幹嗎去?”
賀初九猶豫片刻:“你還記得周大麽?”
杜丸丸小臉一白,扁嘴點點頭。她當然記得。她剛魂穿來到這個世界時,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人牙子周大。在他手上,她沒吃過一餐飽飯,沒睡過一次安穩覺,這都罷了,他還動不動就打她!也是她當初傻,居然和那人說她不是原主,結果被他拿了竹篾一頓抽,抽得她再也不敢說這種話了……
杜丸丸反手摸了摸背,“嘶”得小口抽氣:那人打得可疼了,她身上的紅印現在都還沒好呢。卻聽賀初九又道:“他死了。”
杜丸丸一愣:“啊?”她反應過來:“死了?怎麽死的?”她前天才被裏長買走,那人還好好的,這才幾天啊,怎麽就死了?
賀初九道:“聽說是被人殺了,一劍封喉。我要找的那位董大哥是捕頭,現下正在那查案。我們過去找他。”
杜丸丸又重新站到了周大家門口。她讨厭周大,現下那人卻死了,杜丸丸感覺很怪異。她猶豫着要不要跟着賀初九進去,卻見到幾個人低聲談論着行了出來。其中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看見了初九,微微一怔喚道:“初九,你怎麽來啦?”
他與身邊幾人作別,朝着兩人行來。賀初九連忙朝杜丸丸靠近了些,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這才喚道:“董大哥。”
董捕頭身材高大相貌出衆,行為卻有些粗魯。他走到賀初九身邊,直接朝着少年腦門呼了一掌!“得勒,這丫頭是誰?這麽霸着不放。”他一勾嘴角:“牽手給誰看呢?!像誰稀罕搶你東西似的。”
杜丸丸聽得雲裏霧裏,賀初九卻臉色微紅松開了她的手:“丸丸,這是源城董捕頭。”
董捕頭一笑,拱手道:“董景興。”
杜丸丸連忙喚了句:“董大哥。”賀初九清了清嗓子,低頭看地介紹道:“這是我媳婦,杜丸丸。”
董景興驚訝挑眉,拍拍賀初九的肩:“行啊小子!就讨媳婦了啊!”他将少年圈在胳膊底下:“中午飯都沒吃吧?走,哥哥帶你和弟妹吃飯去。”
董景興将兩人帶到小酒樓,一路行去,便弄清楚了賀初九和杜丸丸成親的始末。這麽一來,他倒也不再喚杜丸丸“弟妹”了,只跟着初九一并喚她名字“丸丸”。又詢問杜丸丸的家世。杜丸丸哪裏知道,只說自己撞壞腦子不記得了。董景興聽言沉吟道:“本來周大活着,許還能幫你問上一問,可惜……往後我有機會再幫你打聽打聽。”
賀初九對杜丸丸的身世并不介意,只是追問道:“董大哥,案子查得怎樣了?”
董景興搖搖頭嘆道:“兇手很仔細,沒留下多少線索。加之周大這人走得不是正路,只要有錢,什麽人都敢賣,做事又太絕,和他結仇的太多,要查清楚,難。”
他抿了口酒,又笑了開來:“哎,吃飯呢,談這個幹嗎。”他轉向杜丸丸:“丸丸,不如我和你說說初九的事吧。”
賀初九一愣,杜丸丸卻很有興趣點頭:“好啊。”
董景興便笑眯眯開口了:“初九他爹是衙役,在城裏當差,回家不方便,平日沒多少時間照顧初九。他小時候一個人在家裏睡,經常怕得一晚上睡不好覺。正巧我養的狗生了一窩狗崽子,他爹爹便要了一條去,送給了初九……”
賀初九突然明白過來,一下漲紅了臉,怒道:“董景興!”
董景興只當沒聽見,繼續道:“哎,你應該也見過了,就是他家那條大黃狗,初九叫它小黃。哈哈為什麽不叫大黃呢?因為初九開始養它時,它還很小……”
賀初九站起身,走到包廂門口:“董景興,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董景興歪頭看他,一揮手:“說啥呢!沒看到我正和丸丸聊着麽!”他抿了口酒:“小黃其實挺笨的,生出來就被別的狗崽子欺負,吃不到奶,長得又瘦又醜。可不知為啥,小初九卻看對眼了,喜歡得緊啊,同吃同喝同玩不說,晚上還和它睡一張床。這麽過了一陣,有一天,我替初九爹爹去給初九送些糧油,到了賀家村,就見到初九抱着小黃在曬太陽。”
杜丸丸聽得認真,一臉傻笑。董景興講得更起勁了:“小黃剛生下來時,我不是照顧了它一陣麽?嘿,它還記得我,一見到我,就撇下初九,奔到我腳邊,拼命朝我搖尾巴。我便逗了它一陣,初九當時臉就黑了……”
杜丸丸嘿嘿笑着朝賀初九看去。賀初九站在門口,臉也黑了。杜丸丸覺得他實在沒必要這麽大反應:小孩嘛,誰沒做過幾件傻事,再說這事聽着也不傻啊。董景興又道:“這麽又過了十多天,我又去了趟賀家村,沒想到,小黃一改那日的親近,一直沖我吠,還想上來咬我。我心裏犯嘀咕啊,這才多少天呢,怎麽變化那麽大?”
杜丸丸配合點頭。董景興收了笑:“你猜怎麽着?還是初九爹爹告訴我,他在家發現了套着我衣衫的草人。初九不知從哪弄來了我的衣服,拿那草人扮我教訓小黃,不許小黃再親近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小黃怕我怕成那樣,啧啧,那時他才七歲……”
卻見人影一閃!賀初九竟是大怒,朝着董景興撲來,就想抓他的肩!董景興身形一扭,堪堪躲過,口中笑道:“小初九,聊天而已,何必這麽緊張?”
賀初九不言不語,反手一揮,似是想封董景興的嘴。董景興臉色立時變了,雙腿一蹬,自椅中騰空而起,身形舒展落在了包廂窗邊。賀初九的手則擊中了那紅木椅背,竟然将那厚實的木頭逢中劈斷!
杜丸丸的傻笑僵在了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又大抽又嚴打,這時發文我就是作死吧……作死的作者菌需要安慰,求花花求收藏(爾康手……